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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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蛮顿觉疼痛消减,抬头一看,见来的竟是段星遗,立刻抱琴奔过去,唤了一声,大师兄!

段星遗长身玉立,飘飘的白衣在晚风里像高山的雪叶。他皱眉看着沈月蛮,问道,你们这是在斗气吗?

沈月蛮正想解释,忽然又看到陶夜稀驭着吹魂笛劈砍过来。段星遗手疾眼快,推开沈月蛮,侧身迎上。他的凤舞斩与陶夜稀的吹魂笛,还有沈月蛮的桫椤琴,同是师承濯香门,此刻却反倒成了仇敌似的,纠缠得难分难解。

沈月蛮起初还不想跟陶夜稀动手,但此刻为了段星遗,她不得不与之并肩作战。她抛出桫椤琴,快速地拨动琴弦,弦上有光,有凝聚的真气,在面前形成一道防护的薄膜,将她和段星遗一起护着。笛音来时,两道无形真气便发出阵阵破碎的轰鸣。

但段星遗和沈月蛮俱是频频留手,不忍心真的伤了陶夜稀。忽然,沈月蛮的手指被一股笛音的真气所撞,轻轻一滑,拨漏了一个音符。对方的攻击迅速地找到她的缺口,吼叫着向她袭来,她顿觉胸口如遭重捶,喷出一口鲜血。鲜血似溅射的水花,盈盈盛开。有的落在琴弦上,有的落在地上,还有的正染在陶夜稀的身上、脸上。

陶夜稀的动作忽然停止了,就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钳制住,他内心那团焦躁的火焰渐渐熄灭下来。

他连吹魂笛也扔了,扑上前抱住沈月蛮,眼中全是悔恨与怜惜。

沈月蛮吃力地笑了笑,说,早知道今天要跟你打,我就应该再把琴练好一点。女子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分明是强忍着,把伤痛的表情都藏了起来。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竟仿佛要哭了。

低头一看,更惊骇的神情一瞬间涌上来。

那面一直被他别在腰间的濯香令,此刻,已被涂上微微的暗红。是她的血!她的血也溅在了濯香令上!

他仿佛听见了九霄梦难嚣张挑衅的狂笑,低头再看怀里的她,已经疲累得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迷眸光影浣花

沈月蛮醒来时,见自己正靠在段星遗的肩头,男子手里端着药碗,他轻轻吹开碗上的浮烟,动作很是温柔。她心中窃喜,便笑出声来。段星遗道,醒了?来把药喝了,小心烫。沈月蛮乖巧地点了点头。

忽然想起陶夜稀,忙问,那个死坏蛋呢?

段星遗不解,什么死坏蛋?

沈月蛮道,就是陶夜稀嘛,我昏迷之前,好像看他也受伤了?段星遗呵呵一笑,正欲开口,陶夜稀就已经从背后跳了出来,道,这会儿小师姐心里记挂的是我,大师兄也没我这么好的待遇,真是美哉美哉!

沈月蛮问道,你刚才是不是被九霄梦难迷惑了?

陶夜稀和段星遗对望一眼,神情都转而严肃起来。沈月蛮方知道,不仅是陶夜稀被迷惑了,她自己亦在受伤时将鲜血吐在濯香令上,这会儿,虽然两个人都是清醒的,但段星遗为怕他们再发作时相互残杀,已经用濯香门的点穴手法封住了他们两人的内力。

沈月蛮面露惧色,问,我们现在应该如何是好?

段星遗道,门主就是怕你们应付不来,所以派我来接应,可是看眼下这情形,我想,我们应该改道去天山一趟。

陶夜稀灵机一动,问,你是说,让我和小师姐借助碧瑶池的池水,解去九霄梦难种在我们体内的魔障?

正是。段星遗点头。

沈月蛮叹了一口气,道,还是大师兄机智,我跟这个笨蛋都没有想到碧瑶池呢。碧瑶池的池水,乃是天界仙露落在凡间而成,有净化之功效,以池水浸泡,想必足够洗去他们两人和九霄梦难之间的维系。

事不宜迟,他们立刻便动身往天山赶去。一路上沈月蛮都缠着段星遗,尽拣些乱七八糟的话题来说,段星遗对她一直很溺爱,耐性也好,总不厌其烦,还常常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到了天山地界,路过一段斜坡时,斜坡上忽然烟尘滚滚,鼓声震天。

段星遗停了马车,警觉地朝坡上看去。只见一条长长的队伍仿如灰蛇一般盘着,将去路截断。队伍中竖起黑色的大旗,上书一个青字。居中的位置有一匹红鬃的烈马,威风凛凛地站着,马背上的女子一身红裳,手脚都挂着细细的铃铛,稍有动作,那铃铛的声音再小,也能让全场所有人听得仔细,可见内力绝非一般。

段星遗拱手笑道,原来是青岳寨的朋友。我等路经此地,要往山上去,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沈月蛮和陶夜稀都从马车上跳下来,看那阵势不弱,心中俱是一凛。沈月蛮上前与段星遗并肩站着,道,我们濯香门与你们青岳寨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不是想挑衅吧?那为首的红衣女子掩嘴一笑,道,我就是知道你们是濯香门的人,所以要抢你们的兵器啊。桫椤琴、吹魂笛,还有凤舞斩的弦月金刀,可都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厉害东西,我们做山贼的,不抢宝贝抢什么?

陶夜稀冷笑道,我看你这小姑娘是没见过世面,不知天高地厚吧?小爷我你也敢惹?

红衣女子寻声一看,笑得更欢了,道,对对对,我今日不但要抢你们的兵器,还要把这位小爷也抢了,抢回山寨做我的压寨相公,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青岳寨的人纷纷附和,哈哈大笑起来。

沈月蛮也笑,叉腰道,这个人有什么好抢的?红衣女子指着她,你说他不好抢,我偏就是喜欢他生得俊俏。沈月蛮扑哧一声掩着嘴,道,姑娘的眼睛不好使吧?若说俊俏,我这一左一右,两相对比,立刻就见了高下了,你干吗不抢我大师兄,要抢这个毛头小子?

陶夜稀一听这话,立刻给了沈月蛮一个白眼。段星遗却明白,此刻沈月蛮和陶夜稀都被封了内力,若要解除须费时,她是故意想将矛头引到他身上,以免红衣女子真的盯紧了陶夜稀下手。

思索间,对方的人马已经呼呼地冲下来,那领头的红衣女子更是一马当先,单从她的御马之术便可以窥见她的武功绝非等闲。段星遗旋身一挡,将陶夜稀和沈月蛮隔在身后,佩刀已出,于半空出划出金色的水纹。

水纹击出,青岳寨弟子所骑的马顿时被切断了两条前腿,众人纷纷惨叫摔倒,唯有那红衣女子及时避过了,没有伤到分毫。她冷笑道,凤舞斩果然不愧是濯香门内最厉害的武功!一时间,陶夜稀吹笛,沈月蛮抚琴,笛音琴音像两股溪流,汇成江海,朝敌方阵营探去。但无奈他们的内力无法施展,杀伤力减了七成,那三成用来对付喽啰尚可,对红衣的女子却没有半分影响。

沈月蛮想是太过心急,琴弦拨得狠厉,已挥汗如雨,脸色也变得苍白,她原本就有伤在身,如今强行运劲,伤势复发,又有鲜血自嘴角溢出。段星遗见状不由得分神,扶了她道,月蛮,不可勉强,快停下来!

这样一分神,便让红衣女子手中的九节鞭有了偷袭的空闲。九节鞭呼啸甩来,段星遗眼中暗光一闪,抱起沈月蛮飞身躲过。谁知那红衣女子只是以此做障眼法,真正是冲着在旁的陶夜稀而去。鞭子如枷锁一般缠住陶夜稀,将他扯起一甩,他便落进青岳寨的阵营,无数明晃晃的刀斧架着他。

红衣女子得意扬扬,笑道,今日就到这里,先把我的小相公带回去,二位若是想救他,我随时在青岳寨恭候着。说罢,那些人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树林里,想必是对此地极为熟悉,早预备了捷径。段星遗看沈月蛮负伤,而对方虚实未知,实在不宜穷追,只好暂时任由他们去。

沈月蛮气喘吁吁道,那个女子好厉害,不知这青岳寨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段星遗道,青岳寨在江湖中素来就只是一帮绿林悍匪的集结地,并无多大的名堂,但那女子,我看她所使的兵器,乃是浣花九节鞭,想必她就是蛇谷老人的弟子,浣花九节鞭的传人水泠泠,只是不知她几时成了青岳寨的首领。

段星遗看沈月蛮似有倦意,便不再多说,带她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歇息。看沈月蛮渐渐地睡着了,他一人独坐在岩石上,弯弯的弦月仿如他的金刀,映着他的身影,显得孤清而萧索。

他开始寻思如何上青岳寨救人,可是另一方面却担心时间有限,陶夜稀和沈月蛮受魔障侵蚀的时间越长,九霄梦难对他们的控制就会越强。而此刻沈月蛮在半梦半醒间仿佛听到一个邪魅的声音,那声音指引着她,让她看到血腥的一幕——段星遗陷于青岳寨的机关阵中,混乱之下,她错将他当成敌人,以琴弦割断了他的头颅!她想哭,想醒却醒不过来。她挣不脱那声音,那声音就像对陶夜稀那样,对她也说了类似的话,说她无论跟段星遗上碧瑶池,还是进青岳寨,它都会迷惑她杀了段星遗。

她在梦里染了满手满身的血,哭喊着,九霄梦难,你到底想怎样?九霄梦难道,我要你带我去石窑魔窟,这一路上,你还要用你的鲜血来喂养我。沈月蛮大呼,我不能答应你!我不会答应你!

九霄梦难说,你若不答应,我立刻就要跟你段星遗动手!

她冷笑着,我的武功不如大师兄,要死也是我死,大师兄不会有事的。只要他活着,万寿无疆,她纵然粉身碎骨,又有何遗憾!

九霄梦难笑起来,可是你入了魔,就会变得六亲不认,孤注一掷,你大师兄却是有血有肉的,他若对你稍有忍让,就有可能败给你。而且,你不想救陶夜稀了吗?沈月蛮一听便愣住了,如何救陶夜稀?九霄梦难道,我在这濯香令里困得太久,已经有点虚弱了,只要你再给我几滴血,我的灵力会得到暂时的提升。我与你,与陶夜稀是相连的,一旦我有所恢复,我就有能力帮助你们俩冲破被封的穴道。尤其是他,一旦他的穴道冲开了,以他的机智和武功,想必不难自己逃出青岳寨,你和你大师兄也不用再去冒险。而且,将我投入石窑魔窟,你们也同样可以获得解脱,不比用碧瑶池水浸身的法子差。

沈月蛮此刻愈加心神恍惚,一颗心急促地跳着,仿佛要炸开。脑海里眩晕一片,如搅着泥沙。

她犹犹豫豫的,最后,终是痴痴地点了点头。

她和陶夜稀一样,在被九霄梦难蛊惑时,思维已经受到它的影响,无论对错与否,她都恍惚觉得,她是可以按照它所说的去做的。她终于从梦里醒来,擦了擦额头的汗,那面濯香令此刻由她保管着,她悄悄地取出,趁着段星遗不注意,咬破指尖滴了几滴血上去,鲜血很快消失不见,她的心里慌慌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过了没多久,沈月蛮觉得自己体内似有一股气流在升蹿,她身上被封住的几个大穴渐次被冲开。

她听见九霄梦难对她说,我没有骗你,此刻的陶夜稀也跟你一样,内力正在逐渐地恢复中,很快他就能杀出重围,逃离青岳寨。你可以坐在这里什么都不管,或者去青岳寨外接应他,又或者跟你的大师兄继续往碧瑶池去,但是,你要记得,你如今是我的人,我随时会让你发狂,届时后果如何,我也难以预计,所以,你还是考虑清楚,到底要不要带我到石窑魔窟去?

沈月蛮觉得心慌难受,一口浊气吐出,惊动了段星遗,他急忙过来,她赶忙将濯香令收起,他问,你又不舒服了吗?她皱着眉摇了摇头,我没事。他注意到她指尖的伤,关切地握起来,拿出金疮药为她涂上,说,一定是刚才勉力拨弦,被割伤了,你下次切不可再那样硬来了。

她觉得心暖,亦更难受,自说自话道,大师兄对我这么好,我怎能置你于险境呢?

段星遗听不懂她说什么,看她委屈得似要哭了,便呵呵笑道,如果让青落和烟绡看见,又该笑话你这个做师姐的小孩子脾气,动不动就哭了。沈月蛮勉强挤了个笑容,挽住段星遗的手,靠在他的肩上,看弦月高挂,残星几朵,夜色正是浓郁时,忽然还有一道流星灿烂地划过,她高兴起来,指着那片天空,只是指着,傻傻地笑。良久,她故意问他,我们天明就去青岳寨救陶夜稀吗?

段星遗道,不是我们,是我。

还以为凭沈月蛮的个性必然要跳起来,定是嚷着要跟去,谁知她还是安静地将他挽着,静得有点不同寻常——

段星遗隐隐觉得不对,刚想问她是否有什么盘算,忽然觉得胸口一麻,自己竟被她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你的内力?怎么会?我明明已经封住你的大穴!段星遗急问。沈月蛮嫣然一笑,道,我的大穴已经被冲开了。大师兄,你在这里很安全的。要闯青岳寨,要救陶夜稀,都由我一个人去,我不想让你冒险。

段星遗喝道,月蛮,不可胡来!你体内还有九霄梦难的魔障。

她的笑容仍然和平时一样天真乖巧,继续道,它已经与我达成协议,我只要确定陶夜稀平安无事离开了青岳寨,就会带它去石窑魔窟,在这期间,它需要我,是不会伤害我的。大师兄,就算这个法子很蠢,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说着,沈月蛮轻轻地环抱着段星遗的肩,在他的胸前靠了靠,仰起脸,用微热的唇贴上他的面颊。

什么也没再说。

只是那样一个拥抱,那样一个吻,却仿佛将情意都流泻在这月光寂寂的山野,流泻在彼此相顾无言的双眸之间。

沈月蛮离开后,段星遗试图将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她的点穴手法他是熟悉的,他相信自己有办法冲开穴道。他将真气凝住,运行在血脉之间,好几次都险些冲破,但终还是功亏一篑。

直到十二个时辰过去,他的穴道方才自行解开。穴道解开的一瞬间,他立刻朝着青岳寨的方向追去。

沿途都是瘴气与荆棘,有一些还割破了他的衣裳。

走着走着,忽听见前方传来打斗的声音,他循声一看,竟见陶夜稀和沈月蛮还有水泠泠在对岸的山崖边打得难分难解。

看情形陶夜稀的大穴也已经冲开了,段星遗略加思索,便已猜到这都是九霄梦难在幕后操作。他所在的山头与对面隔得远,纵然踩石借力,他也无法跃过去,他只好寻找一条能最快通达的捷径。

此刻陶夜稀的情形远远超出了沈月蛮所预想。他的确在冲开大穴之后杀出了青岳寨,可是他满手血腥,已经分辨不清敌我。他对水泠泠动手,也对沈月蛮动手。他们三人,每个人要都要应付对方两人,打得交错难解。

三人武功原本不相伯仲,可沈月蛮理智尚在,对陶夜稀便有所顾忌,频频对他不能下狠招。水泠泠正是看中这一点,忽然将浣花九节鞭一抽,朝着陶夜稀打去,而同时袖中放出暗器,欲射伤陶夜稀。

沈月蛮见状急忙也发出捣衣针与对方的暗器相抵,手势有所松动,桫椤琴的威力顿减,便不妨还有一枚暗器正朝着她射来。她被暗器打中膝盖,猝然失衡,飞身向后摔去。身后是高高的山崖。她无处借力,整个人都朝着山崖下坠落,耳旁有呼呼的风声掠过,她依稀看到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被一个青衫的小小少年牵着,在花丛间奔跑。那是幼年的她和段星遗。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她将芳心暗许,不知从何时起,便将那份爱意藏在心头,深切而炽烈。但能在临死前挽过他的手,亲过他的脸,和他看一场弦月流星,其实也不枉此生了吧?这时,她依稀听到山崖上传来两声呼喊,同是在叫她的名字。

她知道,那其中有一个声音是他的。

然后就见眼前好似飞来一片阴云,待看清时,才惊觉那并不是阴云,而是一个人。是一个紧随着她,也纵身跳下了山崖的人!

段星遗,是他吗?

她心中一紧,几欲哭出,但只是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崖情生死瑶池

那山崖没有想象中的深长陡峭,沈月蛮并没有死,忍着浑身的疼痛醒来,发现自己正趴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是那个紧追着她跳下山崖的人!

她慌忙将他翻过身,定睛一看,却不是段星遗,而是陶夜稀。她来不及多做他想,只探得他气息尚存,便想用尽法子令他醒来。她以真气灌入,从后背直抵他全身各处大穴,汩汩的真气撑着他,他犹如在鬼门关前被人拉了回来,猛地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样了?陶夜稀。

陶夜稀浑浑噩噩,仿佛还陷在癫狂的状态里,又仿佛清醒了一些,他转身抱着沈月蛮的肩,欣喜道,你没事?你真的没事?

沈月蛮尴尬地推开他的手,骂道,那个水泠泠真是恶毒,竟然暗算我,还将你也打落山崖,改日我定要找她算账!陶夜稀却痴痴地摇了摇头,一双眼睛里都是诡异的幽光,他道,不是水泠泠将我打下来的,是我看见你摔下来,我就跟着跳下来了。

什么?沈月蛮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要这么蠢?

陶夜稀有点不高兴了,我蠢吗?月蛮,难道你一直不明白我的心意,我是喜欢你的,喜欢到愿意不顾生死地跟着你走。

沈月蛮推开他,踉跄地站起身,别胡说了,趁着现在你我都清醒,赶快找个地方离开这崖底,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陶夜稀暴躁起来,一把抓着沈月蛮的手,你还有什么事情?是去找大师兄吗?他究竟哪里比我好?

沈月蛮想挣脱他,可是她越用力,对方也将她抓得越紧,她才惊觉陶夜稀状况比她想象的糟糕,他不算完全清醒,他眼中残余的幽光仍然是黑暗的,是暴戾的。她也发起狠来,一掌拍过去,不轻不重推在他胸口,不至于伤他,但也刚好可以把他推开。

他顿时发了怒,扑上来抱着她的肩,用力摇晃她,月蛮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喜欢大师兄?她被他浑身上下散发的杀气、邪气撞击着,身体几乎快要散架了,她大声喊起来,九霄梦难你放过他,你让他停下来!

突然,半空传来一道冷喝。伴随着敏捷轻盈的白影落下。沈月蛮顿觉欣喜不已。她知道是段星遗找来了。那白影将两人隔开,将她揽进怀里,低声轻问,你有没有事?她欢喜地摇头,大师兄,你来了就好了。

陶夜稀的癫狂再度繁盛起来,他对段星遗咆哮道,你为何要把她从我身边抢走?快放开她——

段星遗皱眉喝道,夜稀,你清醒一点!你的仇恨和忌妒之心是受了九霄梦难的迷惑,你不能让它们占有了你。

可陶夜稀哪里肯听!他愈加疯癫了,时哭时笑,指着沈月蛮,道,为什么?那个肯陪着你跳下山崖的人是我,不是他啊!为什么?这句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沈月蛮心上,她心中一痛,已不能言说。

段星遗在她耳边低语,我们先离开这里。说着,他拦腰抱起她,以轻功飞起,向崖底的出口奔去。陶夜稀一愣,旋即也运劲追去。借着来路对沿途地形的熟悉,段星遗很快便摆脱了陶夜稀,他放开沈月蛮,不发一言。

沈月蛮猜想他定是还在气她之前带濯香令逃走一事,心下惶然,也有点不敢看他。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沈月蛮忍不住先开口,大师兄,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段星遗皱眉看着她,问,你不是要去石窑魔窟吗?

我——

沈月蛮吞吐不知如何回答。之前她向九霄梦难妥协,一来是怕自己真的会伤了段星遗,二来也是想救陶夜稀脱困。眼下后者已经达成,所有的担忧便只维系在前者,她心里闷了一堆话,却不知如何说起。

段星遗便问,是不是九霄梦难威胁你,会控制你的意念,对我不利?沈月蛮撇着嘴点了点头。段星遗轻轻一叹,走上前来,月蛮,你伤不了我的,何苦拿自己去冒险?沈月蛮心中一动,仰起头来,道,你应该明白的!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怕我的琴会伤了你一根头发!那炽烈的目光,饱含深情,一时间显露无余,竟让段星遗仿佛不能招架似的,他尴尬地低下头。

沈月蛮也不说话了。良久,她看到段星遗高大的身影覆盖下来,在她的耳畔极轻极快地低语了几句,她便回给对方一个赞同的眼神,然后颈窝微微酥麻,困意涌遍全身,她倒在他怀里沉沉地睡去。

段星遗说的是,他会在最快的时间带她去碧瑶池,而此刻以陶夜稀的癫狂状态来看,他们到哪里,他很快也会追到哪里,到时候,再将他制住,将他也打入碧瑶池,如此一来,两个人身上的魔障都有解除的机会。为免节外生枝,这一次他不仅封了她的武功,还将她的昏睡穴一并点了,然后,便抱着她寻路往山顶而去。

碧瑶池周围,繁花似锦,山如翡翠,云似彩衣,俨然是一派恍如仙境的奇景。段星遗放下沈月蛮,顺次解开她的穴道,说,我们到了。这一路相安无事,倒让他心中的担忧减轻了不少。

担忧减轻,防备自然也少了。

沈月蛮睁开眼睛,微微一笑,忽然伸出左手,向段星遗的咽喉抓去。段星遗躲避不及,被她的指甲划伤。他一掌拍去,将她推开,大喊,月蛮你做什么?沈月蛮在昏迷时不断被九霄梦难催促,杀念已经控制了她,但她醒不过来,直到此刻,段星遗解了她的穴道,她才有出手的机会。她此刻被魔障控制,浑浑噩噩,竟将段星遗看作敌人,怒喝道,我不会让你伤害我大师兄的,我要杀了你!说着,琴已上手,眼看便要拨弦。

段星遗眼中暗光流转,只得拔出金刀,以三成内力施展,纵身而起,握刀斩下,斩在沈月蛮身侧的岩石上,石头破开,余力弹出,从侧面撞上沈月蛮,她身子轻轻一晃,他便趁机上前将她制住。

她勉力挣扎,几欲癫狂,他挪不出手再次封她的穴道,只能紧紧地将她抱着。看碧瑶池水泛着白烟,水花跳动,他便驱身向池子里一跳,和她一起被满池的温水裹得透湿。她仍在挣扎,嘴里喃喃地喊着…

他抱紧了她,将她揉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肩。温热的水浸着他们。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月蛮,你听我说,很快就会没事的,我一直都在你身边。这温柔的呢喃,伴着从天而降的灵泉甘露,一点点浸润着沈月蛮,渐渐地,她挣扎的力气小了,眼睑低垂,似要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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