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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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里似乎还是春天，阳光清新明媚，其中一个小女孩长得乖巧可爱，五官和抱着她的男生有几分相似，手里拿着一个小燕子的风筝，虽然脸色有点苍白，但是笑得天真灿烂。
可惜这个笑容永远定格在了她十年前。
当黄涩涩从江迟家回去的时候，俞珍也正好从茶馆回来，难得有时间和她好好聊聊，于是拉着她坐在沙发上，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问道：“你和你们单位大姐介绍的公务员相处得怎么样了？”
她回答得非常顺口：“还不错啊。”
由于非常罕见地听她说了一个正面的肯定的评价，俞珍一下子好奇了起来，不再无所作为，渐渐恢复了以往的作风：“真人我见不着，照片总能给我看看吧，或者说说他的生活家庭。”
黄涩涩犹豫了一下，觉得现在还不是说实话的最佳时机，于是决定继续隐瞒：“没照片。”
虽然之前说好的要照一张，结果迟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他俩之间唯一一张合照还是她之前画的一只猫和一只狗呢，所以她不是说谎，她是真的没照片。
然而这回俞珍没有再听之任之了，想起了之前她和江迟一起合伙骗她的事，起了疑心：“没照片？该不会连这个人都没有吧，你是不是又随便胡说了一个，故意唬弄我？”
“……”
这确实像是她做得出来的事，但是这一次她真的冤枉，不满地抗议道：“我骗你干什么，关系还没到那一步，我总不可能偷拍吧。反正长得人模人样的，到时候你看了肯定会喜欢的。”
除了职业。
俞珍没有注意她的文字游戏，只当她是害羞了，没有再强求，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最后习惯性地说了她两句：“瞧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什么叫长得人模人样。”
闻言，黄涩涩知道她妈想问的都问完了，忍不住打了个打哈欠，伸着懒腰往卧室走去：“好困啊，我要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同样的二十四个小时显得格外漫长，尽管如此，第二天，太阳照样升起，地球也在正常转动，那些不好的事好像并没有产生什么影响。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少数人的生活确实因此发生了变化。
之后的日子里，黄涩涩每天上班下班，都能看见图图的爷爷奶奶在小区附近发找孩子的传单，她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有空的时候就帮着他们发。
余音也答应了帮她随时跟进失踪案，说是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她，可惜这么多天过去了，一点水花都没有。
至于陈训那边，犯人抓得怎么样了她也不知道，反正微信她倒是每天都在发，不过内容没什么营养，就是说说一天发生的事，更像是给他汇报工作，没想过会得到回复。
还好昨天终于和他通了一个电话，说是犯人已经抓到了，估计这两天就回来了。
这下，百无聊赖的生活突然又有了盼头。
一想到这儿，黄涩涩工作的时候又有了动力，正打算继续做表格，谁知道这时忽然听见有人喊了一句“涩涩，外面有人找”，她连忙应了一声，起身走了出去。
结果等她来到走廊，没有看见一个熟面孔，心里正奇怪，刚准备往回走，身后又传来一道声音：“请问你是黄涩涩小姐？”
闻言，她又重新转过身子，可是出现在视野里的还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于是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点了点头：“我是，你是？”
“你好你好，我是江迟的同事，上次和你们单位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就坐你对面，之前爬山的时候也在……”
虽然自我介绍得非常详细，不过黄涩涩怎么不可能还记得那次饭局上对面坐的人是谁，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直奔主题道：“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哦，是这样的，上次我看你俩关系不错，想着江迟有什么事应该都会和你说，所以今天路过你们单位，顺便进来问问你，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江迟？他怎么了？”
“他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了，手机打不通，也没请假，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有点担心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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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黄涩涩和江迟的关系确实不错, 但是实际情况并不像这位同事猜测的那样, 因为江迟什么都没有给她说, 以至于她这会儿听见这话，差点反应不过来。
隔了差不多快半分钟，她才从这个不太好的消息中反应过来, 眉头紧皱, 问道：“他什么时候开始没来上班的？”
“上周一就没来了, 到现在也快两周了吧。”
上周一？不就是回学校看了老师以后的事么？难道同学会上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可是她和余音送他回家的时候，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一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各种事，黄涩涩就没办法往好的想，生怕他也遇见了坏人，思绪乱作一团，让自己冷静下来, 先考虑其他最常见的可能性。
“会不会是最近工作不太顺利, 然后去什么地方散心了？他的其他朋友呢, 都问过了么？”
“工作上的事，江迟一向都完成得很好, 不太可能因为这一点，至于其他朋友，我认识他这么久, 只见他有你一个朋友, 要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了，我和他都顶多算是关系稍微好一点的同事。”
“没有其他的朋友？不可能啊，上次我们还一起打了麻将。”这回轮到黄涩涩吃惊了, 心想是不是他弄错了，赶紧和他描述了一下之前在麻将馆见过的两人。
对方一听，似乎知道她说的是谁了，脸上却露出了鄙夷的表情，连连摆手摇头道：“那算什么朋友，纯粹就是为了坑他的钱，也就江迟那傻小子才会每次都上他们的当。”
坑他的钱？
这个回答显然又在黄涩涩意料之外，愣了一愣，听得既羞愧又内疚。
亏她还一直自嘲自己是江迟的老妈子，什么事都要管，就怕他被别人欺负了，结果上次打牌的时候居然没有看出来问题？
她还真是只知道空喊口号啊。
不过像江迟这么傻的人，真被人骗了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黄涩涩抚着额头，暗自叹了叹气，和这位同事互留了电话号码，说道：“我待会儿再给他打个电话试试，要是有什么消息，咱俩再随时交流。”
“行。”
送走对方后，她立马给江迟打了电话，通倒是通了，可就是没有人接，没有办法，只能去找余音帮忙，想问问她那里有没有新的报案，可惜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俩人在电话里讨论了半天同样无果，最后以余音向专案组反映一下这个情况告终。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黄涩涩哪里还有心情工作啊，一整个下午都在给江迟打电话中度过，就连晚上和同事一起吃饭都心不在焉的，不打算和他们玩通宵了。
十点多的时候，她随便找了个借口便走了，回到家以后，客厅里的人看她闷闷不乐，问道：“怎么了，出去玩还玩得不开心？”
她没有说话，一头倒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这才开始和她妈说了一下江迟的事，俞珍一听，吃惊又担心，赶紧问她有没有新的消息。
“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失踪。”黄涩涩想了想，又叮嘱道，“妈，你最近还是不要开茶馆了，出门的时候也要小心一点。”
俞珍明白她的意思，脸上的担忧又多了几分，不过没有追问下去，只是同样叮嘱道：“你才应该小心一点，每天下了班早点回家，别再在外面瞎晃悠了。”
“知道了。”
躺着躺着，瞌睡虫找上门来，声音里有了睡意，黄涩涩揉了揉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准备回屋睡觉，又看她妈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问道：“妈，你在找什么？”
“手机。你舅舅今天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你外婆好像哪儿不舒服，我给忙忘了，这会儿才想起，打算给他回一个，结果没找到手机，不知道是不是放在茶馆里了。”
“我去找找吧。”
正在往卧室走的人停下脚步，转而往门口走去，又被阻止道：“算了，这么晚了，明天再打好了，反正这么晚，你舅舅可能也睡了。”
“万一有什么急事呢，几分钟的事，马上就回来。”
“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的速度会拖我的后腿。”
说这话的时候，黄涩涩已经在玄关换鞋了，说完后便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正如她所说，就是几分钟的事，她在抽屉里一找到手机就又立马往家跑，谁知道回来的时候，在单元楼下看见一道思念已久的身影，脚步一顿，慢慢停了下来。
明明现在还是初秋，空气里却仿佛已经有了深秋的气息，四周好似罩了一层纱，陈训就站在朦朦胧胧的夜色里，带着归来时的风尘仆仆，静静地望着她。
眼睛里像是有一团旖旎的雾，迷得人晕头转向的。
还在发呆的人心脏率先跳动起来，接着双腿才开始迈向他，兴奋地跑了过去，毫不费力地跳到了他的身上，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一点都不吝啬。
陈训没料到她会在这里做出这番大胆的举动，指间还夹着烟，害怕烫着她，把烟头拿开了一些，单手托着她的臀部，在墙上捻灭后，这才腾出手来抱她，轻得像是羽毛。
“这么晚了才回来？”
“帮我妈拿手机。”
现在这个时间点，小区里应该没有什么熟人走动，她也不害怕被发现，捧着陈训的脸，低头就是一个吻，可是亲完以后就翻脸不认人了。
黄涩涩用手戳了戳他的肩膀，开始义正言辞地教育他：“你看看你，才出去这么几天就学坏了，怎么回来都不提前和我说一声，谁教你制造这种惊喜的？”
闻言，一簇笑意在陈训的眼底蔓延开来。
虽然这个想法很浪漫美好，可是这一次还真不是他故意制造的惊喜。
其实晚上七八点左右，他们队里的人就回到了桐市，可是刚一落地，又忙着处理一堆事，直到这会儿才忙完，刚从局里回来。
路过这栋单元楼的时候，看她房间的灯没有亮，还以为她已经睡了，本打算明天再来见她，谁知道又看见了她那跑跑跳跳的身影，所以才会在这里等她。
不过陈训没有解释，而是松开一只手，说道：“身上全是汗，好几天没洗澡了，下来。”
都说连续的加班工作最伤身体，黄涩涩知道他这两周几乎没有合过眼，眼角眉梢写满了疲倦，脸上还有一些胡茬，但是看上去一点都不邋遢。
反正在她眼里，什么样的陈训都好看，于是非常大气道：“没关系，我不嫌弃！”
说完后，又再亲了他一下。
这一回，陈训没有再任她随心所欲了，而是夺回了主导权，交换了一下位置，让她的后背抵着墙，扣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这几天的思念全都融在了彼此的双唇间，极尽缠绵温柔，唇齿间的声音在悄寂的夜晚格外清晰。
黄涩涩这下好像终于满足了，软着双腿，从他的身上跳了下来，回过神后，一边拉着他好好看了看，一边问道：“这次没有受伤吧？”
陈训“嗯”了一声，任由她围着自己转了一圈又一圈，知道如果这会儿条件允许的话，她很可能还会扒光他的衣服检查。
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后，并没有看见什么伤口，黄涩涩这才放下心来，情绪大起大伏，又开始担心另外一个问题。
“对了，今下午江迟的同事来找我，说他上周就没来上班了，问我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可是江迟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他会不会也出了什么事？我总觉得这些事都是冲着我来的。”
如果说暴露狂大叔还可以算是巧合的话，那么从图图开始，一切都是有针对性的，所有消失的都是她身边的人，不得不让人怀疑会不会是当年那个团伙的人来报仇了。
可是报仇为什么不直接冲着她来，何必还要大费周章地对这些无辜的人下手？
她想不出来答案，只好求助陈训，而就在今天回局里的时候，他已经听其他人提起过这件事，光是从最近两起案件的被害人来看，确实和她有一些关系。
然而在结果出来之前，谁都不敢妄下判断，免得不小心进了误区走不出来。
于是陈训没有回答，只是单手扣着她的脑袋，把她按在自己的胸口，安抚道：“专案组的人已经在着手调查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这几天出门小心一点，遇事不要冲动，记得动脑不动手。”
都什么时候了，说话还不忘戳一下她的痛处。
黄涩涩不满地用脑袋撞了撞他的胸口，离开了他的怀抱，闷闷道：“嗯。”
谁知道话音刚落，陈训突然把她往身前拉了拉，护在怀里，紧接着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涩涩”，熟悉得就在十几分钟前还听过。
这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浑身上下立马变得僵硬无比，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没想到她妈会突然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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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上学作弊被逮到, 黄涩涩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忘了陈训和俞珍说了什么, 也忘了自己是怎么跟着她妈上楼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客厅里。
明明十几分钟前还好好的, 不过出了趟门而已, 整个氛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和那次救了门卫大爷的场景十分相似。
本来俞珍是担心她一个人不安全，想下去接她，谁知道会撞见那一幕，此刻明显压着怒气，给她解释的机会：“说吧，刚才怎么回事。”
站在一旁的黄涩涩沉默不语。
虽然刚才她和陈训没有做什么太过亲密的动作, 但是在她妈看来, 只要是和警察这份职业有关的人站在一起, 可能就已经是死罪一条了吧。
好在情况还没有糟糕到无法挽救的地步，如果她坚持说自己刚才只是在和陈训商量江迟的事, 兴许还能逃过这一劫。
可是这一次她不想再用谎话应付过去了。
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谁都没办法保证下一次还会不会被逮个正着, 不如早说早超生, 索性老实交代道：“我之前和你说的相亲对象就是他，叫陈训，目前在刑警中队工作……”
可惜话还没说完, 重重的一巴掌便落在了她的背上，“啪”地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黄涩涩，你今天是不是非要气死我才甘心，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以前我和说的那些话你是不是全都当成了耳边风，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
俞珍难得用这么大的音量说话，脸上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严厉。
每次被叫大名，都意味着做错了事，黄涩涩垂着脑袋，没有说话，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现在后背还火辣辣地疼。
她紧抿着唇，攥紧了双手给自己力量，幸好已经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所以此刻还能够应对，想了想后，抬起头来，第一次和俞珍认真谈这件事。
“妈，和他谈恋爱的是我，以后和他结婚的也是我，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事，都是我应该承受的，当年你嫁给我爸，不就是觉得当警察的小伙责任心强，生活作风好么，可是为什么我爸去世后，这些优点反倒成了缺点呢？”
黄涩涩望着生她养她的母亲，眼睛里闪着执拗的光，垂放在两侧的双手越握越紧，直到圆润的指甲刺进掌心，传来阵阵痛楚，这样情绪才不至于溃堤。
“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可那些都是你以为的‘好’，对我来说一点都不好啊。妈，我已经长大了，能够自己判断什么是好的，什么是不好的，你为什么就不能放手，让我试试一个人面对这些呢。我已经听你的话，连警校也不考了，现在连点自由恋爱的权利都不能有么？你能不能不要用你经历过的事来作为评判我感情好坏的标准？”
她的语气不算激动，是真的想要好好解开长达十年的这个心结。
然而现在并不是说这些真心话的好时候，俞珍仍在气头上，好像压根儿没有听进去，坚持自己的原则，不留余地道：“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如果你铁了心要和他在一起，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妈！”
说完这句话，她便进了卧室，巨大的关门声彰显着毫不掩饰的怒气，徒留黄涩涩一个人无助地蹲在客厅的地上，以及一道根本无解的选择题。
这是她第一次和俞珍发生这么激烈的争吵，在客厅里待了不知道多久，起来的时候腿都麻了，委屈又难过，回到房间后，安安静静地哭了好一会儿，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一看，是陈训。
黄涩涩赶紧把眼泪擦了擦，又去检查了一下门有没有锁好，做好了所有的预防工作，这才接起电话，清了清嗓子，“喂”了一声，已经想好了要怎么骗他说她妈没有说什么。
谁知道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伪装就一下子被识破了，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也足以让陈训听出她的异样，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哭了？”
冷柔的嗓音和着初秋的晚风，好似一剂催泪剂，瞬间便将人隐藏在心底的东西引诱了出来。
原本黄涩涩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现在听他这么一说，眼眶一热，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似乎又有了要喷涌而出的趋势。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抽了抽鼻子，不想让他担心，说着蹩脚的谎话，半开玩笑道：“没哭啊，身体里的水分太多了，排一些出来。”
陈训当然是没有信她的话，话语间是惯有的强硬和坚持，思忖了半瞬，说道：“明天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和阿姨谈谈。”
之前和她聊天的时候，他已经大概知道了俞珍对这件事的态度以及反对的程度，现在怎么能够让她独自面对。
可是黄涩涩一听，赶紧阻止道：“别别别，我妈发起火来，可能连你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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