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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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喜很有分寸,却并不继续往下细说了,只是道:“这有什么奇怪。太子爷去了南京,其余几位皇子也都在封地上,如今这宫里正是冷清的时候,九公子是皇爷的亲侄儿,皇爷看见他,自然亲切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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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那边,朱成钧是真不怎么爱和皇帝说话。

无它,用过了饭,皇帝还不放他走,过问起他的功课来了。

在皇帝的要求之下,他慢吞吞背了一段《三字经》。

这一般是七八岁蒙童才背的启蒙文章,他都十四了,高高瘦瘦的一个少年郎,还在念这个,语速又慢,皇帝听着都替他着急,道:“九郎,你比别人起步已慢了好几年,怎么还不知道用功?朕听楚修贤说,你听讲时还打瞌睡。”

朱成钧道:“我不是故意的。”

这是真话,只不过,他也没克制就是了。

“你是故意的还得了!”皇帝笑斥,想了想,道,“朕看是楚修贤年轻面嫩,不好意思打你的手板,才没把你的规矩教出来。从前宣钦在先帝跟前读书时,连眼睛都不敢随便眨一眨。”

他说完见朱成钧面露茫然,不由摇摇头:“唉,真是个痴儿。宣钦是朕的长子,也是太子,他现在被朕派去了南京做事,将来你如见着他,要称呼一声太子哥哥。”

朱成钧有口无心地应道:“是。”

皇帝抬头向外看了看,正见千喜传完话进来,便吩咐:“去把朕书房里的那根戒尺拿来。”

千喜看了一眼朱成钧,笑道:“是。”

朱成钧心里响起警钟——拿戒尺就拿戒尺,看他干什么?

他警惕的表情落入了皇帝眼中,皇帝又被他逗笑了:“说你傻,你也不傻。”

皇上的小书房就在旁边,千喜很快踩着轻快的脚步回来了,把一根七寸有余、竹黄油亮的戒尺双手呈给皇帝,皇帝接过来,直接递向了朱成钧:“拿着,明天见着你先生,交给他,告诉他,你再偷懒,从此他就奉旨打你的手板了。”

朱成钧:“……”

他脸咣当往下掉了一截。

千喜在旁都瞧乐了,难得皇帝心情好到愿意捉弄孩子,他凑趣催了一句:“九公子,快接着吧,圣上赐,可不能辞的。”

**

天色已晚,宫门快下钥了,千喜执着拂尘,亲自领着朱成钧和展见星出去。

朱成钧扭脸盯着展见星脖子里多出来的膏药看,还有点想去摸一把的样子。

展见星看见他手里抓着的戒尺也有点好奇,问道:“九爷,怎么拿着这个?”

千喜又想笑了,以为朱成钧不会回答,他接的时候可是一万个不情愿。但随即就听见他道:“皇伯父给我的,叫先生打我。”

千喜的笑意被掐断了,忙道:“呦,九公子,您可说清楚了,这是管着您上课打瞌睡使的,可不是无故就能用。”

朱成钧道:“差不多么。”

千喜要纠正,哪里差不多,再一想,他这意思分明是他就是会打瞌睡,先生早晚用得上——嘿,这位九公子,可真是个妙人,痴也痴得恰到好处,怪不得皇上喜欢。

十王府主要是建来给未成年的皇子们居住,也做诸藩上京时的落脚之地,本距皇城极近,出了宫门不多久,就到了。

千喜将他们领到其中一座灯火通明的宅子前,向在门口迎候的执事人等传了皇帝的口谕,叫他们好生伺候着,便匆匆赶回去宫里了。

十王府这些宅子虽然大部分时候空着,但里面的承应人役一直齐备,朱成钧和展见星不过两个少年,小内侍先前来传过话,有这会儿功夫,里面寝具衣食等该备的已经都备起来了。

宅子里的总管打听到展见星是伴读,不是奴仆,便也给她单独备了一间屋,因此展见星倒不怎么受拘束,也能洗浴换衣,只是尽量加快了动作。

她快,朱成钧也不慢,差不多她刚把自己收拾好,朱成钧就咣咣来敲门了。

展见星过去,才下了栓条,把门开了条缝,他就挥着根戒尺很不见外地挤了进来。

☆、第32章 第 32 章

展见星这个时辰见到朱成钧原有点头痛, 但见他竟把戒尺带着,又不由费解,问道:“九爷, 你拿这个做什么?”

朱成钧进到屋里,张望了一下, 直接冲着窗下的炕去了, 踢了鞋,往炕上一歪, 才拿戒尺冲她招了招:“来,我们说说话。”

他这一连串动作堪称熟极而流,直接把展见星看恍惚了——这到底是谁的屋子?

而且, 他们有这么熟吗?

朱成钧的姿势上明明白白写着“有”——那真是不太可能在外人面前摆出来的放恣, 左脚叠右脚, 叠在上面那只脚丫还冲她晃了晃, 催促:“发什么愣?过来。”

“……”展见星实在无言以对,只好谨慎地过去,端正在另一边坐下,问道, “这么晚了,九爷还要说什么?”

朱成钧完全听不出她话语里的暗示,并且对跟她之间的距离不太满意,他动了动, 整个人往炕桌这边歪过来, 然后把戒尺亮给她:“你看。”

展见星略觉费解:“我看见了。”

还知道这是要给楚翰林用来揍他的呢。

她忽然警觉:“九爷, 你想干什么?这可是圣赐,不能丢弃也不能损坏的。”

朱成钧眼睛微微一亮,他把目光从展见星脸上移到了自己手里的戒尺上,展见星真紧张了,她一点也不怀疑朱成钧什么都干得出来,忙道:“九爷,你冷静——”

她顿住,因为看见朱成钧忽然抬头,冲她得逞一笑,笑容里带着邪气。

展见星板了脸。

她懂了,她就不该多嘴。他把戒尺折成八段又关她什么事。

“哎,你过来,真有话和你说。”

朱成钧毫无戏弄人的愧疚,又招呼起来了,他这回出口的话,总算是正常一点:“展见星,你说,皇上给我这个做什么?”

展见星觉得他是没话找话明知故问,勉强应了一句:“当然是督促你好好读书了。”

朱成钧的目光又回到了戒尺上,暖黄灯烛下,他淡色瞳眸里透出深思:“他是真想我好好读书吗?”

展见星:“……”

她结结实实地愣住了,愣过之后,吓了一大跳,忙把声音压低了,“九爷,你想什么?你、你这是——”

这是在恶意揣测皇帝啊!

展见星完全想不到他当面把皇帝哄得那般好,背过身来心里生的是这般疑忌,而且——而且,跟她说干什么?她一点都不想知道!

“我觉得他好像是真的。”朱成钧完全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他语气里竟还显得单纯,又带着一点探问之意,“你说呢?”

展见星捂着额头,她实在不想跟朱成钧讨论这个,但此刻又不能不答:“我说,皇上当然是真心实意了。”

“为什么?”

“我才要问九爷为什么。”展见星头疼地道,“皇上是你的长辈,他见你过得浑噩,恐怕你将来一事无成,便替你着想一二,这不是很正常吗?”

连这个也要怀疑才奇怪吧。

“长辈怎么了?”朱成钧却语出惊人,“我的长辈还少吗?”

展见星默了。只数她见过说过话的,祖母,叔叔,兄长,真不少。论亲眷全部比皇帝还近。

但是没有一个人管过他。

到她进府,终于管了,却是想拿他当枪使,一件衣裳也得送到楚翰林眼跟前去。

展见星叹了口气,忽然有些理解了他。他生活在一个几世同堂的大家族里,可是从未感受过任何一个长辈的正常关怀。

当这份关怀终于来的时候,他也许还需要——他当然是需要的,不然怎么会大晚上跑来揪着她这个才易主的伴读说?

但他不能确信。

这关怀固然温暖,但太陌生了。

“九爷,”她耐心起来,道,“这世上也许有许多坏人,可是好人一定更多,皇上就是真心关切你的长辈,你要好好读书,才不辜负他的期望。”

朱成钧的表情有点勉强:“非得读书才行吗?我以后会有爵位,不读也可以的。”

这话不假,展见星得承认,虽然眼下皇帝扣着代王府一堆没封的爵位不肯给,但是朱成钧这么能讨皇帝喜欢,他找机会往皇帝跟前多绕两圈,本就该着他的爵位,皇帝早晚会给。

就展见星自己来说,她其实也没多喜欢那些四书五经,不过出于前程上的需求不得不读,但朱成钧不需要,她要对他劝学,就有些不好着手。想了好一会儿,终于从戒尺上得到了灵感。

“九爷,”她正色道,“你现在不能不读了,不然,你要挨打。”

这个理由真是太粗暴又太有力了,朱成钧的脸又木掉了,他面无表情地扭脸:“展见星,你说他是不是就是想打我?”

展见星觉得他的疑心病可能没治了,也不客气了:“九爷,你直接去问皇上,包管如愿以偿。”

“我知道了,你也想我挨打。”

朱成钧的话语蛮不讲理,但是口气是与之相反的轻快,他翻身仰面躺到了炕上,脚翘得更高了些,看上去自在得不得了。

展见星的心情也变得放松下来,朱成钧身上有一种处于善恶之间的混沌,他似乎极复杂,但有时又极简单,她知道他为什么连猜疑圣意的话也敢对着她说出来,她在文华殿里所做的一切出于本心,她承认自己有偏向,但偏向得问心无愧,她是真的相信朱成钧本性不恶,不会做推人下水的事,并不是特意站队了他。

但朱成钧不这样认为,他似乎是认同了她,便以一种全无保留到堪称鲁莽的方式把她划归到了“自己人”的行列里。

想到这个,展见星倒又想起件事来,她不比朱成钧,仍然坐得端正,问他:“对了,九爷,你那时在殿外跟我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朱成钧顿了下:“——哦,没什么。”

展见星从他的脸色看不出什么来,但人有时是不能太得意的,朱成钧脸色没变,脚却忽然翘得没那么高了,展见星没特意去看,但感觉到他那种劲头跟着下来了一点,这不会是无缘无故,她忽然间顿悟:“你原来以为我会说什么?”

朱成钧显出困倦,他打了个哈欠,眼睛半垂着爬起来:“我困了,回去睡觉了。”

展见星不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用一种少有的凉凉的口气道:“九爷,我懂了,我在殿外那句话为人打断,只说了半截,你没听完,误会了,马上认定我会出卖你是不是?你告诉我过不下去来找你,我不过隐瞒了一点,为什么过不下去的会是我?你那时候已经想好了对付我的法子吧?或者,以九爷的聪明,从一开始就不需要我多事。”

她称不上多么生气,生气也是需要感情的,朱成钧单方面一下子跟她变得熟稔,但从她来说,还没觉得跟他多亲近,眼下遭遇他的疑心病,便也只是有点发闷而已。

“我错了。”

“……”展见星睁大了眼。

道道歉了?

这么容易?!

朱成钧不但道歉,他还显得很有诚意,“你要怎么样,说吧。”

展见星措手不及,脑中一时空白,她要怎么样?她能怎么样?

她连他的道歉都没指望得到。回过神想了一会,她才终于想起来先问:“那我要是真像你想的那样,你打算怎样做?”

朱成钧换了姿势,变成了盘腿坐着,瞥着她的脸色,慢吞吞地道:“我不做什么,二叔怎么说,我就怎么认好了。”

展见星诧异:“你要承认是你害了七爷?”

朱成钧纠正:“不是我,是大哥。”

展见星抽了口凉气,她明白了,一旦她说出了隐瞒掉的那个关键信息,朱成钧将很难翻身,那他便索性不翻了,免掉自己无用的嘴硬,直接配合朱逊烁。

朱逊烁想对付的本不是这个没威胁的侄儿,他得到了朱成钧的助力之后,一定会尽全力撕咬朱成锠,而他只要聪明一点点,就还会帮助朱成钧减轻他身上的罪责,替他说情他只是被朱成锠胁迫,因为朱成钧身上的罪越轻,作为“指使者”的朱成锠身上的就越重——

朱成钧就算承认,他一个未成年常年受兄长排挤欺凌不能自己做主什么的少年,结果也不会多么糟糕。

还可以对她说一句“来找我”。

展见星想,她为什么需要找他?因为她之后的处境会比他更坏,为什么呢——因为朱成锠。

朱逊烁是不会怎么她的,她扛不住卖了朱成钧,迫使朱成钧倒向他,等于是帮了他。但朱成锠就不会这样想了,从他的立场上,她隐瞒那么重要的信息一直不说,到了皇帝跟前忽然说了,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而他还害过她,做贼者必然心虚,他将不可避免地认为,她是故意的。

他失败过一次的屠刀,必将再次举起来。

朱成锠不管在这次事件中损失掉多少,想对付她一个小民,总还是有办法的。

朱成钧观察着她的脸色,感觉颇为凝重,他想了想,忽然立起,越过炕桌往她这边爬来,然后把戒尺往她怀里塞:“给你,你可以打我两下。”

展见星从沉思中惊醒,吓一跳,手忙脚乱把戒尺还他:“不行,我不要,我又不是先生,怎么能用这个?”

“那你不生气了?”

展见星摇了摇头,她本也没生气,被他一闹,更没脾气了。

她只是有点想叹气。难怪他几次提醒,叫她不会说谎就别说。

她那算什么说谎,他才是因势利导颠倒黑白不带犹豫的。这大约是长于代王府这片泥潭的结果,阴谋诡计只是日常,善恶是非模糊一片。

她不生气,朱成钧就又抖擞起来了,道:“你也不该生气,你卖了我,我还愿意你来找我,我还没对人这样好过呢。”

这就是不懂得见好就收了。

展见星道:“哦,天太晚了,请九爷带着您的好意,回去歇息吧。”

于是,朱成钧就走了。他不白走,临走巴着门缝道:“你要我回去,我做了。明天你可不能生气了。”

☆、第33章 第 33 章

咣咣咣。

一大早, 朱成钧又来敲门。

他敲的动静像失了火,等把门敲开了,却完全没有正事:喊展见星一起出来刷牙。

展见星:“……”

为什么这种事情要一起?

宅里的下人已经捧来牙刷子和槐枝膏,她只好接过,一头雾水地跟他蹲成一排。

展见星在家里都是用盐漱牙, 这槐枝膏需要用好几种材料熬制, 是富贵人家才使的, 她学着朱成钧的样子弄到牙刷子上,到底不太熟练,动作便慢一些。

朱成钧先刷好了, 漱了口站起来, 顿一下,忽然凑近她:“——啊!”

展见星冷不防被他一吓,槐枝膏古怪的味道进了喉间,止不住呛咳起来, 恼得站起来瞪他。

朱成钧面无表情跟她对视片刻,得逞地:“哈哈!”

然后跑进了屋。

这是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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