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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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果捂着眼睛很心酸:“大爷真是的,也太不注意了,我们爷,唉——”

他这声叹气是有缘故的:因为朱成钧至今还没娶亲。

十八岁的年纪,搁平常人家也该把彩礼攒一攒,好娶个媳妇回来操持家业了,但是朱成钧没人管他,到他这一辈的宗室,已经不能和达官显贵结亲了,只能选取平民或是低品阶散官之女,上报宗人府,等到宗人府批复同意了,才能成亲。

这么个碍眼弟弟,连唯一一点联姻的价值都没有,朱成锠肯替他费这个心就怪了,他不管,代王府也没长史能代为出声,天下宗室千百,朝廷又哪有这个心挨个去排查谁年纪到了该成亲了,朱成钧就稳稳地拖了下来。

他对于这一点本身倒是无所谓,朱逊烁在时,他那一房都很爱嘲笑先世子死在女人肚皮上的事,这给了朱成钧一个自幼的印象:男人不能太早成亲,也不能有太多女人,会早死,还会死得很难看。

但是心理上的克制与生理上是两回事。

他毕竟十八岁了,是一个少年精力最旺盛的时候——各方面都是。

朱成锠动不动给他看这个,终于把他看得躁动了起来。

秋果作为贴身侍从很清楚他的心境,毕竟朱成钧的裤子都是他洗的,一想他就又要叹气——唉,他家爷真可怜,没人管没人问的,十八岁了还打着光棍,连累他都变得好惨,这么春寒料峭的天气里,天天洗裤子。

又一回在假山石边撞见之后,秋果瞥着朱成钧的脸色,挤眉弄眼地出了主意:“爷,其实府里对爷有意的丫头不少,就是爷都不喜欢,看都不看,爷要是有意,我这就能找两个来。老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啊,难道一天不成亲,爷就都这么憋着不成。”

朱成钧捋着袖子,缓缓道:“总这样下去,确实不是个事。我忍够了。”

秋果大喜:“爷,你喜欢什么样的?瘦点的还是丰满点的?高的还是娇小的?杏眼还是桃花眼?”

就在他啰嗦的声音中,朱成钧卷好了袖子,迈步出去,拎住正把丫头压在假山上啃的朱成锠后襟,一把把他薅了起来。

色如刮骨刀,朱成锠叫刮了几个月,已经有点内虚的架势了,哪里抵得过天天跟孟典仗在演武场上熬练的弟弟,毫无还手之力,又懵圈:“——九郎,你干什么?”

朱成钧木着脸向他开口:“大哥,你这样下去不行。”

朱成锠嘴边还沾着口水,兀自傻着:“什么不行?”

“大哥,你照照镜子,你看你眼圈都黑了,脸色也黄了,你忘了爹是怎么死的吗?”朱成钧向他进行劝谏,“我为你好,把你跟女色拉开,希望你不要步爹的后尘。”

朱成锠张了张嘴,找不到词,又闭上,过片刻,才又张开,瞪着朱成钧道:“你有病?”

“大哥再这样下去,就真的要病了。”

朱成锠把眼睛瞪成铜铃,又晕头转向——这个弟弟是有病吧?是真有病吧?!

“我看你才病得不轻!”他气得大骂,“你该去良医所找医正就赶紧去,跟我捣什么乱!”

朱成钧不管他怎么骂,下回再看见,他还上去拉。

只再拉得两回,就把朱成锠拉崩溃了,弟弟要是跟他争权夺利他有的是劲头整回去,可他自认是一个正常人,正常人怎么好和这种疯子行径斗?

崩溃之后,朱成锠终于从女色里分神想了个应对之法来:他分了两个丫头给朱成钧。

一个杏眼天真可爱,一个桃花眼妩媚多情。

朱成钧院里伺候的只有一个秋果,跟他到前院上学以后,院子就没人了,惯常是锁着的,两个丫头只有守在门前,依依等候。

终于守到了下学回来的朱成钧。

秋果说的不错,府里对朱成钧有意的丫头确实不少,就是无意,能来伺候他也不排斥,朱成钧最弱小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现在他不惹人,别人也不能来欺负他,他本生得又好,跟孟典仗学了几年武,更加筋骨精壮,体魄强健,行走在府里时,对丫头们来说都堪称一道风景。

杏眼和桃花眼就含羞带怯地蹲身行礼,桃花眼自报家门:“九爷,奴婢是大爷——”

砰。

院门在她眼前关上。

桃花眼傻了眼:“……”

院子里,秋果倒是替她们说着话:“爷,好像是大爷让来的,大爷总算把爷想起来了,不如先叫进来看看嘛。”

朱成钧道:“看过了,没什么好看的。”

“就看了一眼,哪里看得清。”

“长那么一般,还想我看第二眼?”

秋果:“……”他没脾气了,一眼接一眼地瞥着朱成钧,把朱成钧瞥到不耐烦了:“有什么话,说。我又没堵你的嘴。”

秋果就道:“爷看来是不喜欢她们那样的。那我去另外找一个,身材瘦的,眼睛亮的,不喜欢笑,但是笑起来有一个小梨涡的——爷看怎么样?”

朱成钧的脚步在门槛上顿住了:“唔——”他忽然醒神,扭头,伸指点点秋果,“少瞎讲,展见星脾气那么凶,你背后编排他,回头他知道了,还以为是我怎么了,要是找我吵架,我跟你算账。”

秋果又瞥他一眼,拖长了声音:“哦,知道了——爷。”

隔天一大早。

秋果蹲在院子里,搓洗着一条亵裤,哼哼唧唧地:“还找我算账,我找谁算账呢,知道人家凶,不敢惹他,就欺负大爷,欺负我……”

“唉,我好苦哦。”

作者有话要说:英宗的生日真的是十一月十一日,不是我杜撰的,我查资料的时候看见也惊了,怪不得这货辣么能败家。。

剁手节就要到啦,提前祝大家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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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扛起王府整顿风气大旗·九:许异乱看,侍从乱讲,大哥乱睡,只有我,清清白白。

☆、第 62 章

对展见星来说, 元德四年是很重要的一个年份, 因为这一年有乡试。

乡试与会试一样,三年仅有一次,也就是说, 这是她仅有的一次机会,不中, 她的举业就止步于此了。

展见星因此恨不能将一天掰成两天用, 代王府内那些香艳故事于她全是过眼云烟, 多一瞬都不能停留在她的脑子里,她也就不知道,随着她年岁长起来,注目到她身上的视线也渐渐多起来了。

朱成钧行走在府里是一道风景线,她是截然不同的另一道,她与代王府的风气是那样格格不入,但正因这不谐而撞出另一种奇异的魅力来,她那样清冽,那样沉着, 她越是目不斜视, 越是用冷淡在周遭划开一条疏离的线,越是让人想接近她。

至于接近以后要做什么——在路上偷偷看她的丫头们其实也没有想怎么样, 顶多搭个话之类的。

展伴读家里穷, 丫头们不傻,都知道。

搭个话不算是过分的要求,但目前为止, 还没有人达成这个成就。

展见星一天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纪善所里,那不是丫头可以去的地方,偶然行走到别处,必然不是孤身一人,她自己吃过亏,谨慎非常是一回事,还有一个看她比她自己还着紧的。

朱成钧。

他已经看得要有点生气了。

这个伴读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自己已经比较烦了,还要帮忙看着他!

眼看着展见星下了学,和许异走到演武场来找他告别,后面影影绰绰又缀了两三个丫头,朱成钧觉得,必须要跟他好好谈一谈了。

许异被撵走,展见星莫名其妙地跟着他往东三所走,路上忍不住劝:“九爷,你别总对许兄那样,他没做错什么。”

她常常有点不好意思,一样的伴读,朱成钧区别待遇得那么明显,就算有前因,许异又不尽知,从他的角度看,总是不太好过。幸亏他心宽,这是要是换个心细的,他们两个都不好相处了。

朱成钧道:“你不许替他说话。”

展见星一愕:“——什么?”

朱成钧的口气里是真实的不悦,还带着点烦躁,他从前也有板起脸的时候,但不是这样。

“你真是笨得很。”朱成钧又说她。

展见星不说话了。

她觉得朱成钧这火来得邪乎,就不想搭理他。

朱成钧却又不愿意了:“你怎么不说话?”

展见星淡淡道:“我这么笨,不该和九爷说话。”

朱成钧停下脚步,转头瞪她。

展见星跟他对视:“九爷,你没要紧事的话,我就回家了。我娘在家等我,我还有功课要写。”

朱成钧脸冷了下来。

他不说话,展见星也干脆,掉头就走。

秋果忙拦着:“别,展伴读,爷这阵子心里都不自在,你别和他计较。”

他心里叫苦——他们爷这是怎么回事,前几天还不许他乱说话,这下子自己到人家面前招惹起来了,知道不好惹,还非没事数落,真把人气走了,回头生闷气的不还是他。

朱成钧却道:“我说错了吗?他就是笨,笨得不行。”

展见星本来没生气,只是不想叫他找茬,这下真被激出了点火气:“好啊,九爷不喜欢许异,也不喜欢我,那就另外找两个聪明人来做伴读好了。我这么笨的,就该回家去。”

她说归说,脚下到底没动窝,秋果忙抓紧劝道:“展伴读,你别误会了,爷待你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吗?爷怎么会不喜欢你,这府里府外,所有能喘气的都算上,爷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他说完又忙看了眼朱成钧,见他默不着声,没赞成,可好歹也没反对,才松了口气。

秋果觉得自己的话很正常,只是描述了事实,但对展见星就太超过了,却不好说什么——喜不喜欢的原是她自己不慎用错了词,这下要特意提出来改,更怪,只得忍下脸热,道:“九爷找我,究竟为什么事?”

她递了梯子,朱成钧才踩下来了,但是偏又补了一句:“你脾气越来越大,对我越来越坏。”

展见星忍了忍——到底谁脾气大?他先拿话堵她,又连着无故说了她两遍笨,到头来他还委屈上了。

“你跟大爷吵架了才心情不好?”展见星重新同他往里走,另寻了个话题问他,“你不是吵赢了吗?我听说大爷现在都躲着你走。”

离着八月乡试还有几个月,但过起来也很快了,她埋头苦读,这是无意间听王府下人议论了一句,究竟兄弟俩为什么闹起来,她就不知道了。

朱成钧道:“吵赢他有什么好高兴的。”

展见星问:“那是为什么吵?”

她并不真的想知道,只是说起这个缓和气氛而已。

“他不像话。”朱成钧言简意赅。

秋果在旁忍不住补充:“哎呦,展伴读,你是不知道,大爷胡作非为,可把我们爷坑苦了,把我都坑得不轻。”

展见星紧张起来:“怎么了?他又想坏主意欺负人了?”

她有点自责加埋怨地,“我没留神,你们也不告诉我。”

秋果道:“大爷哪里还用想坏主意,他自己就坏得不行了,弄上那么些丫头,今天春婵,明天夏荷,在后院什么时候想,什么时候拉倒就来。展伴读,你说说,我们爷这个年纪,受得了这个吗?”

展见星:“……”

秋果还在滔滔不绝:“我说给爷找个丫头,爷又不要,嫌人家长得一般,累得我连着洗了多少天裤子——”

展见星茫然:“洗裤子干嘛?”

秋果前面说的她隐约明白,这个就真的不懂,话一出口,见到主仆俩齐刷刷望向她,她瞬间知道自己问错话了。

果然,秋果奇怪地问她:“展伴读,你也不小了,一觉醒来没有过这种事吗?”

这种事又是哪种事,为什么要一觉醒来才遇到——展见星腿脚都沉重了,不知该怎么回答,硬着头皮猜道:“——有。”

“那是不是次数不多?”

“嗯——嗯。”

朱成钧忽然道:“那是多少次?”

这个问题太追根究底了,展见星完全可以不回答,但是她正因为不懂装懂而心虚,就想不起来可以回避,算了一算,朱成钧天天,她不多——那打个对折应该差不多吧?

她就控制着发飘的声音道:“我、嗯,十来次吧。”

她是论月算的。

秋果夸她:“展伴读,那你也很不错了,我们爷本来也没这么频繁,都是叫大爷闹的,爷和他对过几次以后,总算他现在消停了些——”

什么?展见星立刻觉得不妙,马上她就听见朱成钧道:“不对。”

“你血气这么旺,怎么会不知道为什么要洗裤子?”朱成钧说着话,在路上倒转过来走,边走边上下下下地打量她。

反正叫他看出来扯谎了,展见星心一横,扯到底道:“一年十来次很多吗?”仗着刚才没直接说时限,她直接换了。

秋果的目光变成了同情:“这个——真不多,展伴读,你这个年纪有点不应该啊。”

展见星顺着扯道:“我读书太忙了,没什么空闲。”

“我们爷功课也很紧的,刚才的武课还更耗精力呢,不过也没什么用,唉。”

展见星道:“嗯。”

她嘴上应着,心里更糊涂了,秋果虽然叹着气,但又好像怪自豪甚至得意的,他天天洗裤子这么惨,有什么好得意的?

“展伴读,”秋果又跟她道,“你别怪我话多,你得空还是该找大夫看一下,你这相当于一个月一次了,真的有点少。能调养的话,还是早点调养起来,书读得再好,结果把身子熬坏了,也不值得是不是?”

朱成钧停下倒走脚步:“用不着找别的大夫,良医所里的刘医正治这个就很在行,二叔在的时候,老叫他配那些药,他本来不精通也被逼得精通了。走,找他给你看看。”

——朱成钧从前嫌弃朱逊烁吃什么药来着?

壮阳。不壮不行。

记忆的闸门打开,展见星差点扭到脚,又面红耳赤,慌忙摇头:“不不不用,我我以后自己注意点就好了。”

幸亏天已经昏黄了,朱成钧没看出来她的脸色,他这时候又对开始拿他出气觉得后悔了,就没有勉强:“行吧,你要面子,随你。”

这么鸡同鸭讲了一番,气氛倒是重新和睦起来,三人走回了东三所,坐下时,展见星想起来又问:“九爷,你要和我说什么?一路你都没提,还要到这里说。”

朱成钧道:“到这里说不行吗?”

展见星:“——行。”

她纳闷了,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她又戳着他哪根筋了?

朱成钧盯着她:“非得有事,没事还不能叫你过来?”

展见星:“是你说要谈——”

朱成钧目光变得幽幽,她改口:“行,不谈就不谈吧。”

朱成钧又有话说:“你什么态度,跟我说两句话都不耐烦了。”

展见星觉得他简直无理取闹:“我哪里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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