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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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来就问我有什么事,是不是说完就要走?还说你没有不耐烦。”

展见星想生气,又有点气不起来——朱成钧这个样子,像撒泼又像撒娇,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只好问道:“九爷,我哪里做得不好,得罪你了,你说出来,我跟你道歉,我改,还不行吗?”

朱成钧道:“不要你道歉,你坐着,不许说我不喜欢听的话就行了。”

展见星嘀咕:“我觉得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不爱听。”

她动辄得咎,还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朱成钧皱着眉,沉默了好一会,终于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有点烦,算了,你别生气,我忍一忍吧。”

听他这样讲,展见星又心软了,道:“你忍着也不好,那你随便说说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生气。”

朱成钧:“嗯。”

他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时不时看她一眼,静谧时光中,他的脸色终于慢慢缓和了下来。

展见星察觉了,想问他,又怕他才好,再把他问翻脸,就有点欲言又止,朱成钧发现了,主动道:“你是不是很奇怪?”

展见星点点头。

“我也觉得我很奇怪。”朱成钧像是告诉她,又像是自言自语,“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他的语气听上去不但委屈,简直有点凄凉,展见星都不敢胡乱搭腔了,见到秋果送茶进来,连忙求助地看向他。

秋果叫她一看,也有点紧张:“怎么了,又吵架了?爷,展伴读,你们从前多好,怎么大了反而总拌起嘴来了。互相让一让嘛。”

展见星发着愁,她开始是顶他了,但现在已经让了,他还这样,偏看上去又不是存心的,是自己也控制不了,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朱成钧不喝茶也不说话,趴到了桌面上,枕着自己的手臂,像是出神,也像是不舒服。

展见星惊着了,凑过去看他的脸:“九爷,你生病了?要不要去请刘医正来给你看看?”

朱成钧摇了下头:“我没病。”他忽然又道,“你不要动。”

展见星原来要退回桌子对面,听他要求,不敢动了,就跟他脸对脸看着。

看了一会,她有点忍不住笑——这样两个人对脸傻看,总有一个忍不住要笑的,她一笑,朱成钧的嘴角终于也扬起来了。

他脸被手臂压得有点变形,这样笑起来尤其有点傻,又有点温柔。

展见星终于松了口气:“你可算是好了,闹什么呢,磨得我汗都出来了。”

朱成钧忽然伸手:“哪里有汗?我不相信。”

展见星忙向后躲闪回去:“这有什么好骗人的。”

朱成钧没坚持,直起身来:“你回去吧,天晚了,别叫你娘等急了。”

展见星不太放心:“九爷,你真的没事了?不要和我谈什么了?”

她不主动提出要走,朱成钧反而变得大方起来:“没事了,你走吧,叫秋果把你送到门口去。”

展见星虽然仍觉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想寻根究底了,朱成钧自己都说不明白,她又要问他什么呢,人难免有心情莫名坏掉的时候,过去了就好了。

过半个多月以后她发现,过不去。

拿秋果的话说:都怪大爷!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朱成锠躲了弟弟一阵子,发现弟弟的毛病好转,他就又热爱起户外活动了,这时天气暖和起来,他能干的更多,也更辣人眼睛。

又一次被从侍女身上拉起来的时候,他差不多都箭在弦上了,这一吓,差点吓萎了,怒急攻心,一个拳头就挥了出去。

他当然打不过朱成钧,朱成钧只用一只手,逗他过了十来招,把他逗得快气晕过去,才收手施施然走了。

这样的情况发生了一次,两次——

终于形成一封密折摆到了皇帝的案头上。

作为最初分封的几大守边亲王之一,代王府曾拥有过强大的兵力,虽然现在被削得差不多了,但有成祖以藩宗夺大统这段前因在,朝廷对强盛过的藩王势力仍然保有着基本的一点警惕。

爱玩多少个女人不是个事,主支仅余的两个兄弟阋墙,可能引起将来的王位更迭,就不能不报一报了。

作者有话要说:推一个基友的欢脱文文:《纨绔心很累》by七杯酒

沈嘉鱼是个纨绔。

她曾为了一樽玛瑙金樽跟人打赌,调戏了那位权倾朝野,容貌绝丽,性格却喜怒无常的晏归澜大都督。

比这更悲催的是,后来沈家遭逢大变,沈嘉鱼为了家里人不得不求到晏归澜头上。

她正感人生无望之时,晏归澜忽的将她一把拽到怀里:“恭喜你,调戏成了。”

......

本文的别名《美人不是那么好调戏的!》《赌博是万恶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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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星×作九上线

感情戏会有进展哒,九爷虽然狂野,开窍之前,也是需要一咪咪过程的

☆、第 63 章

新帝与乃父不同, 身材十分健壮,面庞微黑, 五官英武, 仰面靠在龙椅里, 半合着眼, 听内侍念密折。

才听了个开头他就睁了眼,兴致盎然地道:“闹得这么凶?当着下人的面就打起来了,吓得下人连声尖叫, 府外头都听见了?还不只一回?”

他连发三问,内侍轻声细语地道:“回皇上, 正是。闹得可凶呢。”

“朱成锠这个弟弟多大了?”

内侍答道:“十八岁。”

“怪不得。”皇帝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 “小崽子大了, 知道伸手争东西了。”

内侍表情有点一言难尽:“皇上——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嗯?”

内侍又往下念去:“九王孙每见其兄幸侍婢,必上前拦阻,兄弟由口舌以致拳脚——”

“不是为了王位, 是为了女人啊。”皇帝觉得有点没意思了, 懒懒地道,“倒也像代王叔祖家的种,他们两兄弟的爹, 朕那堂叔就是死在女人身上的吧。”

内侍的表情更一言难尽了:“皇上, 也不是。”

皇帝一愣:“那是什么?你快念。”

密折一般不会很长, 内侍又念得两句:“——每规劝其兄,勿蹈先父、父——”

卡住了,他不认得底下两个字。

皇帝伸手讨来看:“覆辙, 这两个字你也念不出来?”

内侍羞愧:“回皇上,奴婢学识不精。”

“罢了,你这样的还提学识,学识两个字都叫你侮辱了。”皇帝讽了一句,又若有所思,“该想个法子,正经让你们读读书才是,这学的东一句西一句的,朕使的也不顺手。”

本朝立国时,太/祖曾发下太监不许识字、不许干政的律令,更制了一块“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的铁牌悬置于宫门上,几十年过去,这两条规矩还在,但从风气上已经松动了许多,毕竟不是每个皇帝都像太/祖那样精力旺盛,一个人能干满朝廷的活。

皇帝有所需求,内侍们自然趋之若鹜,其中不乏学习非常刻苦的,但苦无正经师傅,再肯下功夫,学得也有些七零八落,动辄露怯。

如今听见皇帝这么说,内侍忙跪下:“奴婢多谢皇上隆恩。”

皇帝没再理他,自己就着底下的文字继续看起来,两眼扫完,他眉头耸动:“——呦,代王家这是出了个异类?”

内侍虽然不认得“覆辙”两个字,底下的话是看完了的,应承道:“所以奴婢才说,不是为女人,这位九王孙与父祖不同,比较醉心修身养性,但,但——”

但真的心性平和宽宁之人,不会横加去干涉兄长私事,还闹到几回动手的地步。

整件事里透着诡异矛盾,探听消息的人也拿不准,只能从兄弟闹翻到公然斗殴的这一点基本事实出发,认为有必要呈报,才送了信过来。

“代王府——”皇帝仰面想了一回,问道,“父皇崩逝之前,是不是召见过代王府的人?有这兄弟俩吗?”

内侍不能尽知,忙道:“奴婢去找千喜公公来。”

很快,曾伺候先帝的大太监千喜来了,他调去任了内官监掌印太监,不再随侍在新帝身边,但仍旧很有体面,进来行了礼,听见是问代王府两王孙,他先笑了:“回皇上,当时都召见了。代王府的大公子么,大约就是像皇上想的那样。那位九公子,却是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很投先皇爷的缘法,先皇爷在时极看顾他,还曾与他写过一封信,许诺了他前程。”

皇帝凝神:“哦?信呢?”

千喜笑道:“信寄给九公子了,自然在九公子处。”

“哦,在他手里。”皇帝沉吟着,“难怪他有底气跟兄长叫板,闹半天还是为了王位。他把兄长打压下去,再把信跟朕一亮,朕难道还能不顾全先帝的遗命吗。”

千喜微怔,他觉得朱成钧似乎不是这样的人,但当年也不过短暂交集,他不可能为此替朱成钧在皇帝跟前背书,因此只是听着。

皇帝是打汉王争储位那会儿过来的,又亲手打败了这个叔叔,把他压回了京城圈禁,代王府这点小风波,还不怎么放在他的眼里,自觉想得明白了,他就不再在意了,吩咐内侍:“去内阁看一看,哪个先生在,命他拟封旨意,叫代王府安生些,别闹得叫外面人都知道了,像什么样子。”

内侍答应着去了。

**

圣旨两天后抵达代王府,口气不算十分严厉,告诫而已,但仍让朱成锠勃然大怒。

他不知道皇帝对朱成钧的臆测其实不友好,只是想——朱成钧又告他的状了!

倒霉弟弟早有前科,为侵占民田越过他直接给皇帝写信是一回,把汉王使者的事告诉楚翰林,让楚翰林上书是另一回,现在他死性不改,又来了!

朱成锠这几个月本已叫弟弟烦得要发疯,他都不折腾王位了,玩个女人都玩不顺心,这日子还怎么过?这一下,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忍无可忍,决定必须给弟弟一点颜色看看。

朱成锠出招与朱逊烁不同,他偏于阴损,并且也很会开动这方面的脑筋,他把注意力从女色上拔/出来,围绕朱成钧着意观察一阵之后,就发现了一个可以下手的罅隙。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个发现照进了他思路堵塞的那一部分,令他豁然开朗:“怪不得九郎对那些丫头看也不看,我还以为他失心疯,真打算做和尚了,原来他不是不看——”

是看错了地方!

软绵绵香喷喷的美人儿不喜欢,天天盯着他那个冷脸的伴读发呆!

朱成锠一想,简直要仰天大笑,装模作样地来管着他,叫他不要纵欲,结果自己更荒唐。

“以为自己出淤泥而不染吗,哈哈,可真能做梦。”朱成锠倚靠在太师椅里,唇边噙着冷笑,手里晃悠着一个酒盅,自语,“九郎——你也是代王府的人啊。”

好得到哪里去呢。

一个丫头伏在脚边替他捶着腿,不敢说话。

朱成锠自己又琢磨了一阵,他看得出朱成钧其实还糊涂着,他不懂得自己的心思,也没有想做什么的意思——

朱成锠眼中闪过兴奋残忍的光,既然如此,他做兄长的,就应该帮弟弟一把了。

不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吗,不是喜欢合起伙来跟他作对吗,他倒是要看看,突破表面和睦相得的假相,一方被另一方施以最深重的羞辱蹂/躏之后,两个人还怎么继续好下去。

反目成仇这个词,真是想一想就觉得美妙。

所以这个时机,就必须好好选一选了。

**

秋意渐浓,时令来到了元德四年的七月底。

展见星与许异将要动身前往太原府。

依律例,乡试于八月初在各省省城举行,山西便是在太原,展见星与许异都已通过了县学的岁试,得到了应考乡试的资格,数年苦读,只等一搏今朝了。

“你要去多久?”朱成钧问。

展见星算了算:“从八月初八考到八月十五——再等一阵放榜,先生说八月底前一定会放,前前后后加起来,大概一个月吧。”

朱成钧道:“哦。”过片刻,“你明天就走?”

展见星点点头:“我和许兄约好了一起,互相有照应的,九爷,你放心。”

朱成钧道:“谁管他去不去,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吗?你考你的,我在太原府里逛逛。”

展见星好笑摇头:“九爷,不是我不愿意,你不能擅离封地啊。”

宗室也有悲惨之处,不论王位封没封下来,带着这身血脉,就得受朝廷的管,被发现无诏乱跑,后果难测。

朱成钧自己当然知道,只能不情愿地道:“那你陪我回去坐坐,不很久,我知道你明天要早起。”

展见星没多想,答应了。

她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有点莫名其妙的要求,虽然天天在学堂里见面,但隔几天,朱成钧偏要她去东三所他的院里坐坐,没什么正经事正经话,他就是要她去,她去过了,他之前躁戾的气息就能平复下来。

两个人悠悠走到了东三所,秋果提前一点跑回来,已经烧好了水,提着茶壶从耳房过来,倒了两杯茶。

朱成钧从演武场上下来,惯例口渴,一口气把一杯茶都喝完了,然后指了指秋果,道:“那叫秋果跟你去,有人欺负你,你也有个帮手。”

他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展见星连忙摇头:“那九爷不是没有伺候的人了,再说,我带着秋果——也不对劲啊。”

她一个普通平民,出门带个内侍伺候,像什么样,她哪里够得上这个等级。

朱成钧倒也没坚持,道:“那算了。秋果,我叫你备的东西呢?去拿来。”

秋果答应一声,忙忙去了,很快笑嘻嘻捧了一个信封来。

展见星奇怪地接过来,信封没封口,她抽出一看——一叠银票。

金额粗看都不甚大,十两五两的,但这么一叠加在一起就可观了,起码在百两之间。

展见星惊得放下:“九爷,给我这个做什么?我不能收。”

她在代王府里蹭了先生,蹭了午饭,但从没有接受过最直接的金钱上的馈赠。

“你去一个月,你家那点钱哪里够花的?”

秋果帮腔:“展伴读,你就收下吧,爷特意叫我去钱庄换的小票子呢,你好携带,也好花用。出门在外,哪里像在家里,一时出个事,没钱傍身多难过。”

展见星心头涌出诚挚的感激来,但她仍是轻声道:“九爷,真的不用,我娘都给我准备好了,笔墨纸砚这些我本不需要花钱买,府里都备着现成的,我不过出个路费与房租,足够用了。”

朱成钧看一眼秋果,秋果识趣道:“快到晚饭时候了,我去厨房拿饭。”

他出去了。

朱成钧看回展见星:“我给你秋果,你不要,给你银票,你也不要,你一样也不听我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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