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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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鲁询问道:“王爷,那荣康郡王府的七爷那里,如今要怎么办?”

“不怎么办!”朱议灵想都不想,干脆道,“他爹帮了本王如此大一个忙,本王就替他收了这事的首尾又如何?”

王鲁附和:“王爷说的是,这个时候,我们实不宜和荣康郡王闹翻,只是崇仁郡王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不论如何做,都难以令他满意。”

“他要凶手,本王就给他一个,他不满意又如何?如今荣康堂兄那边比他重要得多,两相权害,本王也只能得罪他了。”

朱议灵说着,皱了皱眉,因为之前的那种难受让他意识到了,堂兄不能得罪,堂侄也不是好招惹的,就算敷衍,也得下些功夫,不能随便上大街上抓一个替罪羊去。

王鲁灵机一动,道:“王爷,这个人必须与崇仁郡王有仇怨,您还记得之前那件事吗——”

他细细说了一番,朱议灵听得连连点头:“好,就这么办!”

王鲁得了允准,连忙转身去了。

**

又七八天后,朝廷刚择定了钦差,还未出发之际,朱议灵给出的交待来了。

铸私钱一案中毒杀了亲夫的,胡三娘子。

还不是活的,是个死的。

据王鲁所说,是在追捕过程中,胡三娘子自知难以幸免,服毒自尽了。

这个死法的人死相一般都好看不到哪儿去,朱成钧对着这具新鲜而扭曲的尸体,陷入了沉默。

王鲁有点忐忑地打量着他的神色,这位郡王不是好糊弄的,他虽做足手脚,仍旧心下没底。

朱成钧的表情并无动怒,片刻以后,吩咐秋果:“去县衙,叫展见星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折磨死人的财务的账还没关,昨天平安夜把我扣那要加班,我紧赶慢赶终于只加了半小时就搞完回来,但是脑子太满了,全是数据,回来卡得懵逼,酝酿时间不够,硬写写出来节奏不对,今天起来看不下去,必须推翻,麻烦大家把后半截重看一下,昨天那个剧情安排在这里不好,我都改了。

☆、第 108 章

作者有话要说:重要提醒:昨天那章后半截全改啦,麻烦大家回看一下,那个情节放那不好,节奏不对,我怎么想怎么不舒服,重新写了。现在顺过来了,我明天加加油,尽量不这么晚更了,拖累有的等更的小天使陪我熬夜,真不好意思(*  ̄3)(ε ̄ *)

自铸私钱案发后, 胡三娘子的海捕文书一直在县衙外的八字墙及城门口贴着, 直到案子在京会审结了,胡三娘子始终杳无音信, 展见星心里记着还有这么个漏网之鱼,但日常已不太想得起来。

得到秋果的传讯以后, 她短暂怔愣, 随即第一个反应就是:出变故了。

她将才收到还没来得及看的一封信顺手揣到袖里, 跟着秋果匆匆赶往城西郡王府。

胡三娘子的尸体仍旧呈在庭前,因为死去不久,虽然面容因中毒而扭曲,但仔细分辨, 仍然能辨认出来就是海捕文书上的形容。

这个女子因其潜入县衙毒杀亲夫的大胆行径,在崇仁地界已传成了有名的毒妇,展见星没想到会在这个情形下见到她第一面,毫无疑问,也是最后一面。

她匆忙之中, 仍是考虑周全地带了仵作来,但看过之后,她就意识到, 不用验了,胡三娘子的死相与被她先夫极为相似, 死因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为求稳妥,她仍让仵作上前验了一验,果不其然, 仵作很快躬身回复:“县尊,案犯就是食草乌而亡。”

这不知道该不该说一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了。

王鲁在旁详尽地说明着:“——听见有人胆敢栽赃我们王爷,破坏我们王爷与郡王爷的亲戚情分,郡王爷大为恼怒,命在下立即查探,在下不敢怠慢,连日用心之下,终于以一家铁匠铺为突破口,抓到了此妇人的踪迹。郡王爷,您说巧不巧,这妇人这段日子正藏于小梅村中,难怪她能设下此局,加害郡王爷。”

小梅村,就是汤山村的邻村,曾收留了汤山村村民的那个村子,如今山洪退去,汤山村的村民都已回去重建家园了。

两地相隔如此之近,就是王鲁所谓“难怪”之语了。

从他叙述中的坦然自若,展见星相信,不论铁匠铺,还是小梅村,一定都做好了准备,她如去查,一定可以查出相关的一连串线索来——但这线索是真的,还是别人想让她查出来的,就不一定了。

朱成钧在旁边点了下头:“行了,我知道了。你把这东西带走。”

王鲁顺着他目光看去,发现指的是胡三娘子的尸体,不由一愣:“郡王爷,这是凶手,郡王爷或许心有疑惑,在下初初查到时,也不敢相信,但想及此妇人心胸之毒辣,连杀害亲夫的事都做得出来,她被王爷无意之中毁败了家业,又至今受着海捕,走投无路之下,胆敢做出对郡王爷行刺报复之事,倒也不足为奇了——”

“倘若这就是临川王叔的交待,我已经收到了,你还想怎么着?”朱成钧反问他,“要我跟你立个字据,确认无误不成?”

王鲁忙道:“不,不,在下不敢。”

展见星皱眉插了句话:“送到县衙去,这是胡三案的人犯。”

如今寻到了,哪怕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那个案子也终于可以结了。

王鲁松了口气,有人接手,总比原封不动地抬回去好。

至于朱成钧这里信了几分,那就不能强求了,这个“交待”给的究竟有多少水分,他心里难道没数吗。

他不好久留,仵作领着衙役将胡三娘子的尸身领走,他也讪讪地一同告辞了。

**

展见星跟着朱成钧回到了寝殿。

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展见星沉思着,朱议灵此举是冒了风险的,从他派来的王鲁看,连王鲁自己都知道推出一个胡三娘子说服力不足,但他仍是这么做了,为什么?

他们这里就此认账的可能性很小,那么,朱议灵就要面对朝廷方面的正式审问,他宁愿承担这个风险,也要倒向被空降来辖制他的朱逊烁一方,又为什么?

好几个说不通的疑问在心头翻滚着,她差点在门槛处绊倒,朱成钧及时回身,托了她胳膊一把,收回之时,顿了一下:“你袖子里是什么?”

“什么?”

展见星信手一摸,摸到了信,才反应过来:“——是许兄寄给我的信,我还没来得及看。”

她现在也没空看,进去找了张椅子坐下,道:“九爷,我们来说说案子。”

朱成钧在她对面坐下:“好的,你说。”

展见星:“……”

她觉得有点不对劲,一时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朱成钧耐心地等了她一会儿,才出声道:“怎么了?”

语调十分稳重。

展见星回神,迟疑道:“没什么。”

说实话,她这阵子忙着汤山村及别的县务,快半个月没过来了,朱成钧在府里装着养伤,也没去县衙,两个人就一直没有见面。

她有一点奇怪过朱成钧为何没有变着花样来令她烦恼——他这么大人,树也爬得,墙也翻得,装伤这一条实在不该拦住他。

想过一回,便也罢了,见不到他时,她内心十分平静,再没有那种无计可施无可奈何的感觉了,若能一直如此,渐至淡去,那也不错。

“九爷,”她收敛了心神,将注意力专注到案子上,同时将自己的疑问悉数说了出来。

“他现在觉得我七哥,或者是二叔,比我重要了。”朱成钧张口点出了要害之处。

这是展见星也已想到的,她点头道:“这变故当是出在最近,否则当初临川郡王都不会出手挑起你与七爷的仇怨。”

但是最近,没有听说朱逊烁做过什么。

朱逊烁因为一进抚州就鞭打知县的粗暴行径,当时就出了名了,他要又干出什么胡为之举,多多少少会传到崇仁这里一些。

这点朱成钧暂时也无法回答,道:“明天我派人去东乡打听一下,看看是否有线索。”

“我也叫人去问一问。”展见星说着,又陷入沉思,“打听的时候,最好有个方向——二郡王那样一个人,究竟能用什么打动临川郡王呢?”

要是反过来就好想得多,临川郡王是江西地头蛇,能提供给朱逊烁的方便太多了,但朱逊烁的话,他并无必要收买朱议灵——又或者,不是收买,是要挟,他拿住了朱议灵的把柄,要挟住朱议灵自己把这个锅背了大半?

展见星想得脑袋都有点疼了,想不出来,忍不住抬手揉了下额角,感觉袖子有点沉重,这下想起来,她还揣了许异的信。

横竖没结果,她便把信拿出来,拆了准备看一下换换思绪。

信上一小半是寒暄,话一话别后近况,然后底下长篇累牍,都在激动地感叹宫中新添了二皇子,他那份情感不但真挚,而且热烈,虽然他很显然没机会见到才降生的二皇子,但凭想象往二皇子身上堆砌了七八个好词,又赞美皇帝,因为皇帝新得了儿子也很高兴,把在京的官员按品级都发了奖励,许异得了一吊钱,他把那串钱拆开了,分了两个装到信封里,随信寄来给展见星与朱成钧,说是让他们也沾沾喜气。

展见星原还没注意,把信封倒一倒,真从里面倒出两枚成色崭新的铜钱来,她对着愣了片刻,沉重心情都消去了些,实在忍不住好笑——这叫什么事儿?

添丁固然是喜事,但许异一个还在观政的见习官员,欢喜成这样真是没头没脑的。

“他这是什么毛病?怎么每回皇上生儿子,他都这么激动?”

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展见星一惊,才发现朱成钧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走到她身后,就着她的手里一起在看信。

“……”

他这一说,展见星想起来了,确实是,头一回听见皇上得子的时候,他们还在代王府里,那时候许异也很开心。

而这回,许异更高兴了,看他这劲头,身边人都不足以分享他的喜悦,竟是千里迢迢写了信还捎了钱来才足意。

她把正翻到的这页纸又看了一遍,仍不明所以,只是忍不住又想笑,摇头道:“许兄这份天真烂漫,也属难得,算了,不管他怎么想的,捎东西又捎口信过来,总是一片好意,九爷,这个给你。”

她把其中一枚铜钱从身旁的茶几上捡起来给他。

从表情看,朱成钧先不大想接,但随后仍是接了过去,也没再说什么话。

展见星心头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她疑惑着要把厚厚的信笺揣回信封里去,忽然发现正看着的这张没有结语,后面应该还有一张,便又顿住,把末后一张翻出来看。

这一张上写得还很满。

似乎是路途遥远,难得寄一回信,许异恨不得把京里的新鲜话儿都分享出来,也似乎是因为这件事确实和昔日的同窗们有点关联,他详详细细地写着,近日,二郡王朱逊烁往京里进贡了一个道士,皇帝要给在江西替他牵制宁藩的朱逊烁颜面,收下了。

——最后一句是展见星自己想的,许异并不知其中内情,没说到这样,他只是表示了一点担忧,朱逊烁到了江西,看上去又挺能从皇帝那里找存在感,许异知道展见星昔日与他有隙,恐怕对上了再吃亏,所以捡自己听闻到的消息提醒了她一下。

展见星捏着信纸,凝住眼神,心想——

“原来如此。”

她没有说出口,这一句是朱成钧立在背后,替她说了出来。

展见星转过头去,两人目光相对,都知道了彼此未竟之语。

“用不着派人去打听了。”朱成钧又道,语气十分肯定。

展见星默然点头。

朱逊烁送上京的那个道士,就是答案——如若不错,那也就是朱议灵送给他的。

世间万事的错综交织,令展见星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她之前想过那么多可能,没想到是如此。

“许异终于干了回好事。”朱成钧夸他。

这消息来得太及时,算一算时间,此时去信提醒,这道士原出自临川王府,应当很来得及。

展见星坐不住了,起身道:“我去写信给先生。”

这句提醒许异还够不上分量,他也没什么机会面君,由楚祭酒说出来就最好。

朱成钧忽然把她一推,推坐回去:“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展见星道:“什么?”

她这句问话很平静,因为她一点也不意外,她当然不是等着朱成钧来这一下,但是他这一推,确实把她那些奇怪的感觉都推没了。

之前他一句一句正常地陪着她说话分析,才不正常。

“我连许异都夸了,你对我一点表示也没有?”

这个话展见星就听不懂了,她与朱成钧偶尔心心有灵犀,但大多数时候,实是抓不住他的思绪,只能奇道:“你夸许兄,要我对你表示什么?”

“噗。”

是秋果在门外发出了笑声,他转过头来,大声道:“展伴读,我们爷是想问你,他还像不像八岁了?”

展见星:“……”

她匪夷所思,表情都空白了一瞬。

但是朱成钧的表情告诉她,他很认真,跟着问她:“你说,我今天这样,是不是成熟稳重多了?你更喜欢这样的?”

展见星无话可说。

朱成钧失望道:“也不喜欢?展见星,你真是够难伺候的。”

展见星终于开口,嗓子有点哽住:“九爷,你——”

她说不下去。

朱成钧面色马上和缓了:“算了算了,我也没怪你。”

展见星没听他的,坚持说了下去:“九爷,你什么也不用改变。”

“你原来,就是最好。”

☆、第 109 章

京城, 皇宫。

朝阳初升, 着蓝色道袍的道人衣袂飘飘,在一个身材瘦高的内侍引领下,行走在一条夹道中。朱红夹道狭而长, 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两名宫人,宫人立在道旁,手里拿着瓶纸等物事, 似往墙上贴些什么。

这条夹道位于前廷与后宫交连处,一般来说, 已超出了普通宫女会走动的范围,瘦高内侍将走近时,放慢了脚步, 恭谨叫道:“张姑姑。”

这内侍年约二十七八岁,面目英俊, 与那些自小就净身进宫的内侍比, 格外多出些男儿气概,宫女中年纪更大衣饰也更齐整些的张姑姑转过脸来,严肃的面色缓了缓, 向他点了下头,但没说话。

另一个小宫女正在把墙上贴好的一张纸抚平,内侍就便看了一眼,惊讶道:“这是——张姑姑,太子殿下的夜哭症还没有好吗?”

太子自然就是皇长子朱英榕, 皇帝得子晚,极为疼宠,去岁时就将储君名分正式定下来了。

张姑姑叹了口气:“可不是吗。”

“我——奴婢听说,太医院好几位大人昨日都来会诊过,都未能奏效吗?”

张姑姑摇了摇头:“若治好了,就不用一大早就来贴这劳什子了。”顿一下,语气中带了点告诫地道,“木诚,你进宫也有一两个月了,怎么这口头上的规矩还没学齐全?你到主子跟前,也这么一会‘我’一会‘奴婢’的吗?”

内侍木诚脸颊抽动了一下,似羞愧般垂下头去,道:“姑姑教训的是,是奴婢大意了,奴婢一定多下工夫,将这毛病彻底改了。”

张姑姑点点头:“你肯受教就好了。”

小宫女天真烂漫些,扭脸来接着她先前的话笑道:“姑姑,说不定这劳什子管用呢,奴婢家乡的孩子夜里惊哭,凭请了什么大夫都治不成,有村里老人指点,做父母的出去贴了几张,就慢慢好了。要说道理,谁也说不上来,可就是管用。我们替太子殿下贴了这个,殿下福大,说不定今晚上就好了。”

张姑姑微微笑了笑:“要像你说的,倒好了,娘娘也不用跟着担心,把眼睛都熬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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