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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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要走，夏天死攥住他的衣袖：“你别，别去追他。”
任翔回头，酒店前台的工作人员正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要不要我给陆蔓蔓打个电话啊？”
“不，不用，她们肯定都已经睡了。”
夏天抽抽搭搭站起身，白色的羽绒服衣袖用力擦掉眼泪：“没事了，我刚刚太冲动了，幸好...”
任翔看着她绯红的眼角，心生怜悯，柔声说：“是，年轻人经常控制不住，很正常。”
夏天本来想说不是因为那个，但是看着任翔絮絮叨叨要跟她科普生理知识，她也就沉默噤声了。
“一定要戴套啊，这是为了你俩好，不过你俩要是情侣这话当我没说，反正你自己要知道保护自己，女孩子嘛，总要吃亏一些。”
任翔带夏天走出了酒店，夜已经深了，街上时不时有呼啸而过的车辆，掠起阵阵冷风，凉意刺骨。
夏天将羽绒服的帽子戴在头上，踱着步子，心情低落。
“我车在前面，送你回学校。”
夏天闷声说：“现在宿舍已经进不去了。”
任翔站在他的宝马520面前，按了钥匙扣，车灯亮了亮。
“听陆蔓蔓说你是首都人，我送你回家。”
想到周衍说的母亲对他做的那些事，夏天连连摇头，坚决道：“我不回去！”
“嗯？”
夏天低头想了想，说道：“我想去江边。”
任翔垂眸，微微一笑：“开玩笑呢，这大冷的天儿，去江边儿吹冷风不怕感冒？”
“今天谢谢你了，我自己去，你回家吧。”她说完转身离开。
任翔看着她沿街边踽踽独行的身影，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江边吹冷风，不是那种凉意嗖嗖的冷风，而是抽在脸上跟刀子刮似的狂风。
野草茼蒿被大风吹得东倒西歪，夏天手揣兜里，怂着身子站在江边。
边上任翔手里拎着烟，背着风拿打火机点烟，打了几下，火没着，风太大了。
“啊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嚎叫声，吓得任翔手里的打火机都掉地上了。
他抬头望向夏天，这丫头正冲着波光粼粼江面声嘶力竭的大喊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姑娘平时看上去乖巧伶俐，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特别温柔，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强大的爆发力。
江面有一艘游轮缓缓驶过，夏天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石子，砸向江面。
“啊啊啊讨厌！讨厌讨厌！”
任翔缩着身子走到她身边，拧着眉头眯着眼睛，望向辽阔的江面：“小可爱，我教你怎么发泄。”
他手作喇叭状，冲着江面大喊：“我最讨厌早上六点就起床训练，很冷啊！”
“原修，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讨厌啊！我最讨厌你随便扔我的玩具！队长了不起啊！”
他回头看向夏天：“试试。”
夏天咬了咬下唇，细嫩的声音冲着湖面喊道：“我讨厌早上六点就起床背单词，很冷啊！”
任翔抿嘴笑了起来：“真的很冷很冷啊！”
“我不喜欢读念书，才不想当学霸，最讨厌就是考试了，什么NCRE，什么高级CCIE，什么ORALCE，考了这么多证书，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一点也不快乐！方成淑女士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讨厌英语啊，哈佛是你对我的要求，可是你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要！”
任翔扭头看向她，她因为激动，脸蛋红扑扑，脸上还打了粉底，眼线勾得非常明显，妆感很强，应该是刚刚才开始学习化妆。
还是个小丫头。
他接着又冲湖心大喊：“我想要拿下真人竞技的世界冠军，我想要成为全世界最强辅助！”
夏天讶异片刻，也学着他，冲湖心大喊：“我想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被束缚，我想要自由自在，我要把以前没有做，不敢做的事情全部做掉！”
任翔笑说：“是不是舒服很多？”
夏天大口喘息着，重重点头：“很痛快啊！”
“就是这样了，把不开心的事情全部喊出来，全部抛向湖面，明天起来，又是新的一天。”
“嗯！”
他拍了拍她的背：“走了，送你回去，不然明天真的会感冒。”
走到街边，任翔拉开了车门让夏天坐进去。
今晚无月，夜色很浓很深。
夏天靠在副驾座的窗边，睡意渐渐上涌，任翔将音乐调到比较柔和的频道。
小夜曲调子和缓安眠。
“谢谢你噢，任翔哥哥。”她闭着眼睛，声音沉静。
任翔受宠若惊：“你记得我的名字？”
“我听过的，就不会忘记。”
他嘴角轻轻扬了起来，扭头看向她，飞速流动的路灯在她的脸上投下明明昧昧的斑驳光影。
她双眸禁闭，睫毛轻颤，说出的话语宛若梦呓。
不知怎么的，任翔的心，竟前所未有的安宁平和，这种感觉就像...阳光中漂浮的颗粒物质，在某一瞬间尘埃落定。
第39章 假面晚会
31号上午, 寝室姐妹三人去家乐福商场买了两大口袋零食水果，准备晚上去X的俱乐部一起跨年。
阿横说还请了很多游戏主播和后援会的粉丝团，大家一起玩，主题是化妆晚会, 所以打扮尽可能要夸张一些, 让大家都认不出来最好玩。
姐妹三人买了衣服回来, 在寝室捣鼓了一下午，化妆试衣服，打扮得美美哒，绝不能让那些美艳女主播给比下去了。
陆蔓蔓接到原修短信的时候, 刚刚给自己换上漂亮的黑色小皮裤，戴上毛茸茸的恶魔耳朵。
“来的时候记得把门卫室的披萨带进来, 今晚跨年，管得严，外卖进不来。”
陆蔓蔓撇撇嘴，心说哪有让客人给你拿外卖的, 从别墅出来到大门也就十分钟，懒成这个样子吗。
她给他回了个“猪头”的表情图。
原修倒是出乎意外的乖，给她发了三个“可怜”的表情：“等蔓蔓投喂。”
陆蔓蔓被顺毛了，喜滋滋回他“摸头”的表情图：“乖啦，会帮你拿的。”
抬起头, 看到程遇穿着黑色猫咪的小皮衣，屁股后面竖着一根毛茸茸的猫尾巴。
“非常sexy啊！”陆蔓蔓揪着程遇的猫尾巴：“小姐姐我想日你。”
程遇打开陆蔓蔓的手：“等你发育出大唧唧，姐姐就跟你了。”
陆蔓蔓攥拳：“会努力的！”
夏天穿着日系女仆裙, 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担忧地说：“要是让我妈知道我穿这样，肯定打死我。”
程遇一面给自己抹手霜，一面问她：“对了夏天，今晚跨年，你不去找周帅哥吗？”
提及周衍，夏天心情一瞬间沉了下去，昨晚周衍醉酒之后说的那番话，以及后面发生的事情，她不愿再去回想。
今早周衍清醒过来，给她发了一条分手的短信。
不敢让室友知道，影响她们的兴致，早上逛街，她借口上洗手间，躲在家乐福的厕所嚎啕大哭，中途陆蔓蔓来找过她，她死死捂着嘴，眼泪顺着指缝溢出，却不敢发出声音。
分手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因为她的母亲。
夏天不知道母亲是怎样威胁警告周衍，让他远离自家的女儿，但母亲一贯强势的态度，她也能够想象出来的。
越想，越揪心。
就在这时，夏天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方成淑女士。
她拿着电话走到阳台，低声接过：“妈妈。”
“收拾收拾，下楼。”
“啊？”
“回家跨年。”
“可是，可是我和室友们约好了要...”
“我说让你收拾收拾，下楼，今晚回家和父母一起跨年。”
母亲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强势。
“可是我们都约好了...”
“朋友重要还是父母重要。”
夏天本来还想争取争取，可是这句话直接断了她的最后一丝奢望，母亲从来说一不二，无论是在生意场还是家里，皆是如此。
夏天走回寝室，默不作声穿回了羽绒服。
陆蔓蔓不解：“你怎么...”
“我要回家，妈妈在楼下接我。”
陆蔓蔓还有点舍不得：“真的不要跟我们一起玩吗。”
“我也想啊，可是没办法，你知道我妈妈的。”
程遇说：“要不我们跟你一起下楼，和伯母说说。”
“千万不要。”夏天说：“我妈特别固执，而且...”
周衍的事，母亲这边肯定要拿她是问，逃不掉的。
程遇和陆蔓蔓刚好也已收拾妥当，外面套着羽绒外套，和夏天一起下了楼，远远的能看见夏天母亲的奔驰车停在街道边。
“拜拜了。”
“拜拜，新年快乐。”
告别之后夏天朝着奔驰车小跑过去。
陆蔓蔓手肘戳了戳程遇：“那辆奔驰，少说五百万。”
程遇叹息一声：“室友都是爸爸系列。”
***
夏天带着一身凛冽的深冬寒意，坐上车。
司机李叔调高暖气，将车驶上大道。母亲方成淑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闭目养神，神情淡漠，宛如一尊菩萨像。
夏天脱掉了外套放在边上，然后乖乖从书包里抽出单词书。
方成淑缓缓睁开眼，透过后视镜打量她，漫不经心问：“化妆了？”
夏天心头一惊，不过随即平淡说道：“本来准备和室友一起出去跨年，大家都化妆。”
“你那两个室友，一个不务正业打什么比赛，另一个以前在酒吧卖酒，我不希望你和她们多接触，下学期我会跟你们辅导员聊聊，给你换个学习氛围好一点的宿舍。”
夏天猛然抬头：“你...你调查我朋友？”
“说不上调查。”方成淑淡淡道：“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她的手握紧了拳头，衣角攥出了褶皱。
“我谈恋爱了。”
鬼使神差的她突然说出这句话。
车厢里，空气骤然凝固了，良久，方成淑才淡淡开口：“你爸说今年寒假带你去波士顿剑桥城走走，小住半月，熟悉熟悉那边的学术氛围，对你的考试有帮助。”
“我说我谈恋爱了。”
“出国念书，世界一流大学，把眼界放开，你会知道偏安一隅的自己现在多渺小。”
夏天呼吸急促了很多，嗓门放开了冲方成淑大喊：“我说我谈恋爱了你听到没有，我谈恋爱了！”
连司机李叔都忍不住朝后视镜投来一瞥。
“不是分手了么。”方成淑表现得很不在意的样子：“夏天，妈妈不提这件事，说明不怪你，这件事就这样，都不说了。”
“不说了。”夏天气得手在发抖：“我开心不开心，难过不难过，这些你都不在乎吗？”
“情绪是自己可以控制的。”方成淑平静地说：“情感可以丰富但是不要泛滥，更不要耽于其中不可自拔。”
“等你将来功成名就了，站在一定的高度回望现在就会明白，这个世界上除了感情还有很多很多东西值得追求，夏天，妈妈希望你不要辜负自己的智商。”
“狗屁智商。”
夏天在心里默念了这四个字，但是她终究没能敢讲出来。
她想像陆蔓蔓一样洒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想像程遇一样无所顾忌，一刀子随便就往脸上划下去。
壮士断腕啊。
可是她做不到，她是夏天，听话的乖乖女，夏天。
狭窄封闭的车厢，暖气打得很高，夏天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一直用手拉扯着衣领，又拉开了一丝丝窗户缝隙。
“会感冒。”方成淑说。
“我热。”她喘息着说：“透透气。”
“现在是冬天，如果感冒了，断断续续磨很多天。”方成淑说：“会耽误学习。”
夏天握紧的手，突然松开了。
“李叔，前面有间屈臣氏，我想去买一瓶护肤霜，刚刚走的急忘了带。”
“好。”李叔将车停在路边。
方成淑却又忍不住道：“跟着你那妖妖调调的室友学得倒是讲究，心思没放在正经事上。”
夏天一言不发推开车门，街道两边很热闹，不少年轻人在冬夜里等待跨年。
夏天没有去屈臣氏，而是朝马路对面狂奔而去。
李叔从后视镜看到奔跑的夏天，他连忙告知了方成淑。
方成淑匆忙下车，追了几步，奈何高跟鞋实在跑不动，她冲夏天背影大喊。
“夏天，你跑什么！回来！”
夏天跑远了，回头看她。
母女俩隔着川流不息的马路，遥遥对峙，一个眼睛都瞪圆了，另一个瑟缩在羽绒服里，身形颤抖。
看着方成淑气得发白的脸色，夏天心头居然已经不再那么畏惧了。
“我走了。”
“你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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