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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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逃跑?这个想法一起,十六岁胸无城府的她方寸大乱,脑子便被这两个字搅得浑浑噩噩。

瞥见他腰间系着的玉牌,毫不犹豫解开,掉头就跑,慌乱的她,甚至忘了叫上锁金阁的福儿和喜儿。

至王府大门,小厮拦住她,“王妃,恕小的无礼。”

她把玉牌一扬,“王爷让我出去的,有要事!”

“是!”小厮不敢多说半个字,马上开门放行。

终于跑出了王府,她一身冷汗,府外凉风一吹,她不禁战栗,却不敢停留片刻,拔足往相府奔去。

心中隐隐有种不安,这番出逃,似乎太顺利…

丞相府,位于京城东北角,而福王府,则在西南角,两者相去甚远,云初见一口气跑回,敲开相府大门时,已喘息不止,软倒在地。

相府顿时乱成一片,云丞相对于逃跑回来的云初见冷眼以待,视如不见,云府五姨娘,也就是云初见的娘,悄悄照顾着她,默默流泪。

善良的初儿见娘这样,心中不忍,躺在床上安慰,“娘亲,初儿其实很好呢,就是想娘了,才跑回来看您,初儿明早就要回去,王爷少了初儿的服侍会不习惯的!娘,别哭了!”

“真的吗?”五姨娘典型的贤良淑德,以夫为纲,对于这个女儿,知丞相不喜,忍辱负重多年,唯一的期盼是女儿嫁个好人家,未曾想到,却被指给了福王,自女儿出嫁那日开始,便日思夜想,忧心牵挂,今见女儿如此跑回来,还以为受了天大的委屈。

“真的!真的!”云初见心中一苦,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此话一点也不假,娘的怀抱,再也不是她的安乐窝了…

而在她走后,福王府的书房里,假醉的某人冷笑着醒来,玉指拾起地上的假面沉思。

小禧子悄然进来,回道,“王爷,云王妃果然出去了。”

“去了哪里?”

“相府。”

玉指一松,面具掉落…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5

深夜,云初见在自己的闺房安然入睡。

月色如梭,难得再有这般宁静的夜晚,她唇角含笑,眼角却挂着泪珠。

沉睡中的她忽皱起了眉,隐约感觉有人影在榻前晃动,心中惊惧,骤然醒来,银色月辉下,立在榻边的却是自己的父亲云丞相。

她舒了口气,略感诧异,“父亲,这么晚找初儿有事吗?”

云丞相原本铁青的脸浮现慈和的笑容,“无事,只是父亲事务繁忙,对你的关心太少,今儿你回来,也没时间和你寒暄,刚刚写完折子,绕过来看看你。”

是吗?云初见难以置信。从小到大,父亲都对她不闻不问,怎么今天忽然想起绕过来看她了?习惯了被冷落的她,还真有些受宠若惊,起身道,“谢父亲关心,初儿一切都好!”

“那就好!”云丞相居然点了烛,在榻边坐下,似乎有长谈的架势,“初儿,你嫁去福王府也有一段时日了,日子过得怎么样?”

云初见更感奇怪了,一则父亲从未与自己有过长谈,二则父亲何时关心过她的冷暖?但,既父亲问起,自己也不便不答,便说了些谎话,不外乎是福王如何如何心疼她之类。

“是吗?甚好!”云丞相似有所思,稍作停顿,又道,“初儿,你可知你每月必须服的药是何药?”

父亲这个话题转得太快,云初见一愣,心中浮起对父亲的幽怨,却答了实话,“知道!”

云丞相便道,“初儿,福王可有异状?”

云初见发现自己总是跟不上父亲的话,怎么马上又跳到这来了?她更不知父亲这个“异状”是指什么?

父亲却接着道,“初儿,你可知那药是失心草花粉炼制?有两点你得记住,第一,每月必服解药;第二,不得与男人情投意合,这两点无论哪点做不到,都会毒发。”

云初见倒吸一口冷气,眼前的父亲变得如此陌生,隐隐觉得,竟比南陵璿还可怕!南陵璿如此待自己,她寻思是有原因的,可父亲,是她亲生的父亲啊!

她终于明白,父亲是要她在福王府做眼线…

从来为了储位,朝臣结党,兄弟残杀。她再笨,亦能分辨眼下的情势。父亲显然和太子一党,而太子和南陵璿是劲敌…

那么,如今的她,面对无情的父亲,冷酷的夫君,该何去何从?

“呵!”她轻笑,泪水下咽,心,更凉至冰点,“父亲是丞相,应该比初儿更了解福王,初儿一小女子,只懂相夫教子,其它一概不知。”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6

云丞相转身,面对窗外皓月,似痛心疾首,“初儿,你娘在府里这么多年,受了很多委屈,我知道。其实,当初把你娘从青楼赎出来,就发誓要好好保护她,只是这么多年公务缠身,疏忽了,初儿,我和你娘年纪都大了,三病两痛的,相互是个依靠,今后定会善待她…”

多“情深意长”的话!字字句句敲在云初见心上,痛得她泪雨纷飞。娘亲,是她唯一的牵绊,如今,却人人拿来要挟,连道貌岸然的当朝宰相亦不例外!

她笑得苦涩,“那福王不过是一个终日坐在轮椅上的废人,还是个瞎子,能有何异状?即便有,初儿才嫁过去多久?焉能发现?”

云丞相脸上浮起笑容,回身望着她,“这才乖嘛!为父也舍不得伤你,每月会按时让你娘给你送解药。是了,还有人说福王如今十分丑陋,是真是假?”

关于南陵璿的容貌,她是见证了的,福王醒来定会发现自己假面之事泄露,那么他从此会真面示人,还是继续假面呢?云初见没有把握,不敢妄自回答,索性把这难题扔回给丞相,“他是美还是丑父亲没见过吗?初儿说的你也未必信,你不是福王的岳父吗?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云丞相被她一抢白倒有几分尴尬,因今后还有利用云初见之处,也不便逼急了她,便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初儿此次跑回来福王并不知道吧?不如明日一早为父亲自送你回去,顺便也拜会拜会我这爱婿!”

呵!云初见暗暗冷笑,这话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可见,人人的话都不可信!

只这一闹,她却再也睡不着了…

相府,她再也不想回来了,王府,又是个龙潭虎穴,有过索性离开京城的念头,可是却放不下娘…

如此辗转到天明,一大早,丞相果派人来告知,今日朝事繁忙,令其不可擅自离开丞相府,晚膳后亲自回来送她回王府,且还派了人看守。她哭笑不得,为她第一回在相府受此重视。

明月初悬时,她身着浅绿罗衣,深绿轻裾,均是上等丝绸,金线刺绣突显她相府千金的尊贵,项间明珠,腰间琅玕,头上沉重的金爵钗,都是她从前所没有,而云初蕊才有的物件,丞相一大早巴巴地让人送来,是在笼络她吗?在昨晚深深地伤害后?

呵…对有些人来说,有些伤害是再多的金银珠宝亦补偿不了的…

她出了闺房,叩别娘亲,一脸喜气走进她的轿子,轿帘刚一放落,泪珠便滚滚而下,心中默念,娘,你要好好保重,初儿…初儿只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喜悦是留给娘看的,苦,她一个人煎熬着吧!娘在相府受了一辈子委屈,不能再让她担忧…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7

父亲的大轿在前,她的在后,离福王府越来越近了…

她紧张万分,南陵璿会如何对待她?扔进毒冢?还是有更恐怖的刑罚?她全身发冷,不由环臂抱紧自己,真希望这一刻天能塌下来…

可是,天有塌过的时候吗?不如自求多福吧!

终于,轿子停在了王府高悬的灯笼下,云初见听见父亲吃了闭门羹,似是小禧子出来答话,“丞相大人,王爷说了,万分感谢丞相大人把王妃送回来,然王爷抱恙,未能远迎,深感歉意。”

云丞相没想到父王会拒绝见他,却仍然不罢休,假意笑道,“哦?既如此,那下官更该去看看王爷。恕下官唐突,这下了朝堂,下官也是翁,王爷是婿不是?”

小禧子年纪虽小,却颇为老练,毕恭毕敬,不动声色,“丞相多礼了,王爷说了,这病恐传染,为丞相着想,还是请丞相回吧,改日定登门请这不敬之罪!”

云丞相这下无话可说,表面上又怎敢让王爷登门请罪,连连对着王府内作揖,“岂敢岂敢!那下官改日再来拜访!告辞!”

转身挥袖上轿,心里窝着憋闷。云初见心中一沉,更加恐惧,原本以为父亲一起来,多多少少南陵璿不会当着父亲的面给自己下马威,却没曾想到他根本就不愿意见父亲…

无奈硬着头皮进了王府,小禧子在前面引路,走到承锦阁和锁金阁分路口,她佯装不知,径直往锁金阁走去,却被小禧子不阴不阳的声音叫住,“云王妃,王爷在等您回来发落奴儿呢!”

奴儿?这个名字令她双眉微蹙,是福儿!她后悔自己的大意,怎么只顾自己走把福儿给忘记了!

“你们把福儿怎么了?”她的怒气被激起,第一次在王府用如此高的声调说话。

小禧子倒是一直恭恭敬敬,慢慢吞吞的,“云王妃,在王爷面前,切不可再提这个名字,她叫奴儿,是王爷赐的名字!”

云初见心中憋了一肚子怒火,昨日开始,从王府到相府,再从相府回到王府,哪里都是她的绝路,此时连福儿也被他们如此作践,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一巴掌打在小禧子脸上,怒道,“滚!收起你的奴相!你是你家主子的奴才!福儿可不是我的奴才!”

语毕往承锦阁横冲直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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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8

如她所料,南陵璿哪有什么病?

她一进门便见到他的侧影,端坐于窗前,窗外是王府的春天,窗内是他绝色的容颜。一身白衣胜雪,乌发随意散落,恰如仙人翩然凡尘,怎奈他锦绣外壳下包裹的是恶魔的灵魂…

他如雕如琢的侧脸刺痛了她的眼眶,她听见自己的心轰然碎裂的声音,含泪大步上前质问,“你把福儿怎么了?”

他循着她的声音转过脸,双眸凝然的瞬间,天地失色。

这是云初见自两年前的上元夜后,第一次与他双眸对视,一样的烟水迷蒙,一样的重瞳琉璃,光阴荏苒,万物凝滞,他的两汪秋泓如两个光影斑驳的漩涡,将她吸落,她随波颠沛、眩晕,停止了呼吸。

“给我束发!”他淡若桃瓣的唇,轻吐兰芷。

她被一团柔软的气息撞击着心口,分明很轻很轻,却疼得喉间涩痛,转过脸,不再看他淡漠的容颜,“你到底把福儿怎么了?”

“给我束发!”

他仍是淡淡的一句,他的淡然,如一片深湖,将她的愤怒尽数化解,涟漪亦未惊起…

看来她不给他束发,他就不会说其它的话。恼怒之余,无可奈何…

怒气冲冲抓过妆台上的玉梳,忽生一念头,他到底看得见还是看不见?凝视着玉梳,她咬了咬唇,举梳朝他的眼睛缓缓靠近,眼看梳齿几乎已接近他的眼皮,他亦未曾眨眼,却听他道,“还在磨蹭什么?”

她吓得手一抖,玉梳掉落,她慌忙拾起,假意寻找玉簪,来掩饰自己的慌乱,“用什么束?不是在找簪子吗?簪子在哪?”

“你是在问我吗?”他俨然一副他如何能看见的语气。

看来他是真瞎了…

云初见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如此惊若天人的容颜,却终不得完美,莫非果真招天妒?

“你得记住自己的分内之事,侍候本王更衣梳洗,承锦阁内外整理,都是你该做的,本王的换洗之物,佩戴之物你都要学着收捡,找不到是你的过失,如何还来问本王?”

他的责备将她刚刚升起的柔软情愫生生打压下去,这个人,就是个魔鬼!怎能施之以同情?可是他是何意思?要她伺候他每日换洗梳洗?还是份内之事?这是丫鬟的分内之事!难道这是他折磨她的另一种方法?

她找不到玉簪,换了根白色发带,束好后饰以白玉,比用玉簪绾发更多了份飘逸。

“好了,王爷。不过,初儿记得王爷好像说过初儿不得靠近承锦阁半步,只能呆在自己的锁金阁啊!”她提醒南陵璿,旨在表示自己不愿意做他的“贴身丫鬟”。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9

南陵璿居然一笑,这是她进府以来第一次见他笑,不过这绝色一笑,让她倍感寒冷。她不明白,为何他的笑容灿若桃花,吐出来的话语却如针芒。

“锁金阁?你不需要回去了!那儿有主人了!”他双眸微眯,稍稍抬起下巴,轻蔑,淡漠。

她初时不明他何意,转而一想,估计又收了个小妾?把她的地盘给占了,让她在王府没有立足之地了吗?

呵!若立碧儿为正妃让她痛过,那现在,可真是一丝一毫痛楚也感觉不到了,南陵璿,真正的痛是两年前你娶福王妃的时候,你,知道吗?

她微微一笑,明知他看不见,亦深深一福,“恭喜王爷,又喜纳小妾,祝王爷早得麟儿!”

“呵!聪明!”他亦笑,“果然大家闺秀,贤淑典范,昨晚听说云王妃揭了我假面,我想揭了就揭了吧,我戴着也戴烦了,不过,这真面总不能给别人看见啊,那晚上临幸之事只有勉为其难去找你了,你却不在,我还道我那爱妃是否又偷着出去喝酒了呢!”

云初见听到这里大骇,心中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怒意升腾到前所未有的极端,不顾一切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怒骂,“畜/生!你糟蹋了我还不够,把福儿也给糟蹋了!?”

她的手腕一痛,已被南陵璿五指钳住,只一拉,她便轻轻易易被他拉倒在他膝头。

他左脸白皙如玉的肌肤上印着她的红指印,南陵璿茫然没有目标的眼眸里升腾着怒火,她知道,作为王爷的他,应该还没被人打过耳光,即便是他的父皇母后亦不会打。她闯祸了,可她反而不怕了!毒冢都去过了,还能将她如何?最多便是一死了,而她现在的生活,和死想比较,或许,死,反倒是更轻松的事…

她泪流满面,朝他大哭,“南陵璿,你有种就杀了我!我横竖跟你势不两立!”

抱了必死的决心,她肆无忌惮地嚎啕大哭,把心中的愤懑、压抑和绝望尽数发泄,十六岁的她,稚嫩的双肩承受得太多太多了…

“死?”他阴冷的声音渗透进她的哭声里,“死还不容易?活着难多了!”

缓缓的,他两指摸索着她的唇,忽而俯身吻住,不,不是吻,是咬,他每一次都是在用牙齿咬她的唇,她的舌,疼得她拼命挣扎…

他忽而如同受了刺激般,将她狠狠一推,推到地上,“滚!小禧子!传喜儿来!”

小禧子连滚带爬跑去,南陵璿却突然双眉一竖,面目狰狞,狂道,“你们!你们所有的人!我定要你们生不如死!”

第四章 悠悠恨因谁10

稍稍平息后,才想起他刚才吩咐小禧子的话——传喜儿!为何传喜儿?她霎时醒悟,原来他昨晚收房的是喜儿!

“不可以!”她扑上去,抓住他轮椅的把手。

无论是喜儿还是福儿,都是和她一起长大的伙伴,说是主仆,但她在相府地位也不高,三人和姐妹无异,明知南陵璿冷心冷肺,怎忍心看姐妹往火坑里跳?

他脸上浮起轻蔑的笑,“不?你以为你的人就一定忠于你?人,都一个样!”

说话间喜儿已经进屋,盈盈一福,“喜儿见过王爷。”

云初见不认识般盯着喜儿,穿着和她一样身份的衣裙,最初的丫鬟头已绾成髻,眉目间均是无比的娇羞喜悦。

难道,她是自愿的?

“喜儿!你怎么这么傻?”她惊叫。喜儿跟了她那么多年,只要有合适的人选,她自然会把她放了嫁人,她何必甘愿给这个魔鬼做小!

喜儿一朝得幸,自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对云初见微微一笑,“小姐,不,现在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叫小姐叫习惯了!叫姐姐怎么样呢?姐姐,你应该恭喜喜儿才是,莫非姐姐是嫉妒喜儿得王爷垂爱?不希望看到喜儿幸福吗?”

云初见哭笑不得,喜儿这个愚蠢的丫头!难道她真以为自己国色天香,南陵璿被她迷住?他收她入房肯定是有目的的,只要目的达到,她立刻就没了利用价值,后半辈子将会很凄凉!只是喜儿现在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哪里还听得进她的话?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堕入南陵璿的深渊…

“过来!喜儿!”南陵璿身子未动,对喜儿下令。

喜儿自是知道要干什么,走上前坐在他膝头,手伸至他腰间,为他宽衣解带。

云初见羞愤交加,扭头不看,偏偏南陵璿去不放过她,嘲笑道,“丫鬟果然比主子懂风情多了,自己脱了吧!”

身后便响起喜儿悉悉索索的解衣声,她实在无法再呆下去,起身拔腿就走,南陵璿慢悠悠的声音响起,“王妃不想知道福儿的下场了吗?”

她身体一僵,不敢再动,心里的痛随着他不断扩大的笑声而泛滥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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