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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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爱惊觉已阑珊 作者:苏鎏

博弈《此爱惊觉已阑珊》讲述了五年前温婉得知父亲间接害死丈夫江承宗的母亲,选择骗他打掉孩子移情别恋,两人离婚。

五年后因为一场爆炸,温婉与江承宗意外重逢。江承宗探父时撞见温婉,恰逢医院内一病人范珍珍要跳楼,江承宗温婉出手相救,江承宗不慎被划伤脖颈,引发伤口感染,温婉替他处理伤口,并将他送医治疗。同学会上两人再次撞见。温婉和江承宗共同接生的病人范珍珍的丈夫冯小虎被查出感染艾滋病,温婉和江承宗暂离工作岗位,两人同时去海南散心,期间江承宗无意间发现小柔是温婉的女儿。江承宗开始起疑。此时温婉遇到麻烦,她经手的病人家属大闹医院,江承宗暗地里出手帮忙。两人感情渐渐升温。江承宗与小柔相处愉快,对方希望他帮忙做两人的亲子鉴定。鉴定结果出来证实小柔不是他的孩子,江承宗表示怀疑。不久之后一个奇怪的男人出现,并被证实是小柔的亲生父亲,江承宗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离婚

黄昏时分,一枚炮弹落在离贝瓦医院两百米远的空地上,一时间硝烟四起响声震天。

医院老旧的住院大楼随之晃动了两下,走廊里的灯因电流不稳隐隐闪烁,但很快又恢复正常。走过的人只当什么都没发生,依旧忙着手里的工作。

病房顶上的墙灰悉悉嗦嗦往下掉,江承宗随手掸了下手里的信纸,又推了推无框眼镜,继续看那封信。

偌大的病房里住了七八号病人,医生护士来来回回,嘴里说着带当地口音的葡萄牙语,整个病房显得有些喧闹。

贝瓦市从前是葡萄牙的殖民地,葡萄牙语就成了当地的官方语言。江承宗的葡语是自学的,平时和人对话能听懂八/九成,但此刻他却一句也没听进去。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手里的那封信上。

娟秀的字迹无情的内容,仿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徐朗顶着一身尘土甩着脑袋快步走进病房。他走到江承宗的病床边,顺手拉上了旁边的帘子,一脸兴奋道:“飞机已经联系好了,咱们明天一早就回国。医院也安排好了,你一回去就先看你这腿,工作暂时放一边。我跟你说你这回别不当回事儿,给我好好治,回头要落下病根两条腿不一般长,你这腿可就瘸了。哎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徐朗推了推江承宗,对方就抬头扫他一眼,顺手把信纸往枕头边一放。

徐朗眼尖一下就看到了:“看的什么?都伤成这样了还忙工作呢,新闻稿就先别看了,这里打得再热闹跟咱们也没关系了。我这辈子都不陪你来这种地方了。你说咱们不就一记者,赚俩小钱养家糊口,为那三瓜两枣拼命不值得。我也就算了,你说你这又是何苦…”

“不是新闻稿,温婉来的信。”

“信?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俩还通信?这地方是破了点网络也不大稳定,可也比写信来得方便吧。啧啧啧,果然是小别胜新婚,写信这种事儿我初中毕业就不做了,你们俩到现在还玩这浪漫。哎我说…”徐朗边说边往江承宗的床边靠,“信上都说什么了,给我看看成不?”

江承宗一抬头就对上了徐朗色眯眯的眼神,他面无表情回了一句:“她要跟我离婚。”

“离婚?哈哈哈,你说什么,温婉来信说要跟你离婚?江承宗你没事儿吧,你伤的是腿不是脑,你这也不烧啊,怎么好好的说起胡话来了。哈哈哈…”

“确实是离婚。”江承宗不等对方说完又插了一句,病床前瞬间安静了片刻。

徐朗觉得这消息可比刚才那一炮厉害多了,威力堪比原子弹。在他一事无成的前二十几年里,他觉得哪怕什么事情都会猜错,但有一件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弄错的。那就是,温婉是绝对不可能离开江承宗的。这完全不符合逻辑!

“不是,这怎么回事儿啊江承宗。你们俩吵架了?够浪漫啊,隔着这么十万八千里还能吵架,一吵架就提离婚。我还以为温婉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呢,合着全天下的女人都一样,一翻脸就拿离婚说事儿。学霸就是学霸,连提离婚都跟别人不同,还特意写信还告诉你,啧啧啧啧,她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徐朗,看在咱俩多年朋友的份上,我希望你稍微尊重我一下。我现在在闹离婚,麻烦你收起脸上的笑容。”

徐朗噎了一下,果然笑不出来了。江承宗平静的脸上显然暗藏深意,那微一抬眼的目光看得人心里直发颤。

江承宗是那种长得很漂亮的男人,徐朗甚至时常觉得他长得过于漂亮了,就是扒遍女人堆也不见得能再找出一个比他更扎眼的了。每次被他用这种眼神看的时候,徐朗心里就不住大骂:“妖精妖精!谁来把这个妖精赶紧给收了。”

要不是他清楚自己不好男色这一口,这么多年被看下来,他还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冲兄弟下手。

所谓兔子不吃窝边草,江承宗这撮嫩草曾经引起过多少兔子们地疯狂争抢,后来终于被温婉那个女人给拿下了。徐朗偶尔会想,女学霸就是不一样,不光书念得好,连抢男人都比别人本事高。温婉能抢到江承宗那绝对是费了一番功夫下了血本的,所以他从不认为她会舍得把这吃进嘴巴里的草再给吐出来。

可如今她真的吐了!

徐朗想了想,拍拍江承宗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兄弟,你受伤的事情温婉知道吧。”

“她知道。”

“你不会没跟她说清楚吧。你伤的是左腿,不是中间那条腿,不防碍你们以后那个那个传宗接代。对了,你们不是有孩子了嘛,温婉怀孕了啊。行了行了,她这肯定是孕期综合症,女人怀孕的时候都这样,整天阴晴不定的。我妈就说过,她那时候怀了我整天神经兮兮的,老怀疑我爸要杀她,晚上睡觉枕头上都搁剪刀。你家温婉这情况还算轻的。等明天你回了国好好哄哄她就没事儿…”

“孩子她已经打掉了。”

徐朗觉得自己又听到了炮弹爆炸的声音,而且就在他的脚边儿。他无奈地看看江承宗,忍不住嚎了起来:“大哥,你还有什么爆炸性新闻,索性一次性都跟我说了算了,你这一会一个刺激的,臣妾受不了啊。”

“没了,温婉打掉了孩子提出离婚,信里就说了这些。我想明天的飞机到了国内后我可能先不去医院,得麻烦你开车送我去民政局。”

“不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温婉她是不是疯了,当年在学校的时候她是怎么追的你,她都忘了啊。她那样的能找着你上辈子祖坟上肯定冒青烟了,她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具体原因她没细说,看信里的意思她有新选择了。”

“你是说温婉有别的男人了?我早劝你结婚了就别总往外跑了,安心在国内待着多好,你说你这一走才三星期老婆就变心了,这女人不搂在身边是不行的,她们的心思太活了。不过你确定温婉有下家了?她上哪找个比你更好的,我就不信她的新男人能比你长得还好…”

“人家或许比我有钱吧。”

“有钱?你也不穷啊,你爸不是…”徐朗说到这里语气一顿,有点不确定地问,“你有跟温婉提你们家的事儿吗?”

“没有。”

“我说你傻啊。你装什么一穷二白贫穷贵公子啊,女人都是现实的生物,你明明就是优质高富帅黄金单身汉,你干嘛不说。想考验一下温婉对你是不是真心?简直愚昧!”

一直神情淡定的江承宗终于脸色一变,眼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与不屑。他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阴鸷狠辣,连徐朗看着都有点害怕。

他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就听江承宗双唇微动,吐出一句话:“好,我成全她!”

远在S市的温婉正坐在沙发上发呆,冷不防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她的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拧一下,疼得简直呼吸不过来。

她手里拿着一张塑封的照片,是高中毕业前夕学校拍的毕业照。照片里她紧挨着江承宗站着,脸上有毫不掩饰的喜悦。在照片没拍到的地方,她甚至悄悄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对方的手。那一次江承宗没有甩开她的手,任凭她“唯所欲为”。

青春哪怕有一丝苦涩,回忆起来终究是甜的。

可回忆始终只能是回忆,她和照片里紧挨着的这个男人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从此刻起他们将踏上各自不同的人生轨迹。

曾经她以为她和江承宗会是字母Y,不管距离多远,一旦遇上就再也不会分离。但现在看来他们只是X,即便曾亲密无间,最终却会越行越远,直至各奔天涯永不相见。

早知要分离,不如不相遇。

温婉突然觉得,自己心口的疼痛感更强了。

而大约八个月后,温婉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切肤之痛。在产房里挣扎了大约一天一夜后,她终于在凌晨时分顺利生下一个女儿。

在孩子离开她身体的那一刻,她听到医生在那里大声说:“凌晨两点零八分,温婉生下一个女儿。”

话音刚落医生又把手里的孩子托到她面前,露出下半身给她看,并问她:“这是什么?儿子还是女儿?”

“是女儿。”温婉听见自己虚弱的声音,仿佛像在听别人说话。

她想,是个女儿也好。女儿跟妈妈更贴心,在往后漫长的人生岁月里,她就要和这个小东西相依为命相互支撑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转过头去,看着医生们忙碌着为孩子称重带手环穿衣服,顺便想像一下孩子会长什么样。

大概两个小时后她被推出产房送入病房。母亲第一时间冲过来拉着她的手,轻抚她的脸叹道:“温婉,你这可想好了,以后这孩子姓什么怎么上户口?”

“孩子姓温。”

温母忍不住又叹一声:“那叫什么你想好了吗?”

“叫小柔。温柔温柔,希望她长大了会是一个温柔的好孩子。”

温柔。温母将这个名字轻轻地在嘴里来回说了两遍,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勉强露出了一丝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呼,新文终于开了,让大家久等了。还有人记得大明湖畔的江主播吗?

重逢

四年后,S市。

晚饭时分,小柔坐在沙发上拿着摇控器一个个转台。温婉看得头都晕了,过来夺过女儿手里的遥控器,吩咐道:“去,餐桌边坐好,吃晚饭了。”

然后她进厨房端菜,又拿着碗给女儿和自己各盛了一碗饭。最后一趟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的钟,已经快七点了,外面天色依旧敞亮。

她把饭碗放在女儿面前,又递了筷子给她,突然想起厨房里还有个汤没拿出来,于是转身又要走。身后的小柔在那里小声嘀咕:“妈妈,我不要看新闻。”

“看新闻好,增长知识。”

“我才四岁,不需要增长知识。”

温婉进厨房前喊了一句:“活到老学到老。”

结果她端着汤出来的时候女儿已经在那里埋头扒饭了。电视里正在播一条新闻,她扭头扫了两眼,刚把汤锅放在桌上,手还留在锅柄上电视里的新闻片就放完了,跳出来一个男主播面对屏幕神情端庄得说着什么。

那一刻温婉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一句歌词:“只是因为在人群里多看了你一眼。”

这本来只是寻常的一眼,那天也是寻常的一天,和她以往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上班下班买菜做饭照顾女儿,妈妈因为去老姐妹家吃饭不回来,家里只有女儿温柔吵吵闹闹的声音。

可就是这一眼,让温婉觉得自己目前平静安宁的小生活,在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她甚至都不知道电视里到底在播些什么,身体依旧维持着端汤锅的姿势。她的身体背对电视,头却扭了一百八十度直面电视。屏幕里那张熟悉的脸瞬间被放大无数倍,仿佛近在咫尺。

她甚至听见耳边有江承宗的声音:“温婉,好久不见。”

真的很久没见了。仔细想想她和江承宗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五年前,当时她肚子里怀着温柔却不敢让对方知道,假装打完胎的轻松样,在民政局和江承宗办理了离婚手续。

那天江承宗是坐着轮椅来的。他在外派到贝瓦的任务中伤了腿,是徐朗推着他来的。两人见面的时间非常短,前期手续早就办好了,他们刚结婚也没什么财产纠葛,唯一的巨额不动产在她的肚子里而对方不知道,所以他们只花了十几分钟就办完了整个流程。

走出民政局的时候温婉不敢回头,匆匆走远到下一个路口才搭了的士离开。在出租车上她仔细算了算,她和江承宗结婚总共三个月,加起来不满百天。

可那时候她已经爱了他整整八年,一个抗战的时间。过程非常漫长,结局却异常短暂。他们就此分离,江承宗不知去了哪里,温婉则一直留在S市,进了西华医院当她的产科医生。她生下了温柔,抚养她长大,陪她吃饭睡觉打游戏,却从不谈她爸爸的事情。

小柔偶尔也会问,温婉总和她说两个字:“死了。”再多问她就不说了,只沉默地看着女儿。小柔说她这样的眼神挺恐怖的,因为不想见到妈妈恐怖的一面,时间长了她也不问了。

谁也不会想到,时隔五年,她会以这样一种方式重新见到江承宗。他就端坐在电视屏幕的那一端,用他特有的富有磁性的嗓音播报着国家大事。他看起来和从前变化不大,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就是多了副眼镜,平添了几分儒雅气息,很好的将他的美丽掩藏起了一部分。

温婉从前就喜欢他这张脸,她从不避讳自己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被他的脸完全吸引了。她甚至没顾得上了解江承宗这个人的内心世界,就这么一头栽进去深深地爱上了她。

那年她十四岁,刚上高一。因为月份小又跳了一级所以比身边的大多数人都小一两岁。脸上架一副超大的眼镜,学习所向无敌长相却十分不起眼,和江承宗比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古话说男才女貌,但朋友们形容他们两个人时总说是女才男貌。不是江承宗不聪明学习不好,实在是他的外貌条件太过出色,已远远盖过他的智慧成了别人对他最为深刻的印象。

而温婉除了学习,似乎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优点。她是现在人们口中常说的女学霸,但也是一只丑小鸭。并且她从来没有变成过天鹅,一直到现在依旧是只丑小鸭。

可江承宗从来都是天鹅。时隔多年再见,他依旧和十三年前初见时一样,迷人到令人窒息。但温婉知道,自己现在的胸闷气短绝不是因为对方过于出色的容貌。在那样头脑混乱的情况下,她只是不停地反复追问自己:“怎么办,温婉,你要怎么办?江承宗来S市了,他成了新闻台晚间新闻的当家男主播,也许明天你们就要撞见了。到底应该怎么办,温婉!”

旁边的小柔扒拉了两口饭后见妈妈还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就伸手推了推她:“妈妈,你怎么了?新闻好看吗,哇,这个哥哥长得真漂亮。”

那一刻,温婉觉得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她想也没想就拿起遥控器,直接换了个台。那边小柔立马叫起来:“妈妈,我要看新闻,我要看漂亮的大哥哥。”

“不要看新闻,看卡通片,你最喜欢的卡通片。”

“不要不要,我要看新闻,你刚刚说的,看新闻能增长知识。”

“你还太小,不需要增长知识。”

小柔有点不高兴,一巴掌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温婉当初给她取这个名字是有用意的,结果孩子生下来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如意算盘完全打空了。因为她这个女儿既不温和也不柔顺,用现在的话来说是完全的女汉子一枚。

平时她这个样子温婉会和她讲道理,但今天她却没这个心情,直接把电视一关,冲女儿一瞪眼:“吃饭!”

小柔很少见妈妈这样,到底有些害怕,拿起筷子重新吃了起来。不过她吃得不多,没吃几口菜,就把碗里的白米饭全吃了。温婉就陪在她身边,却比她吃得更少,菜几乎一口没动,饭也只扒拉了半碗。

从头到尾她脑子里就只有一句话:“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念书的时候她是学校里永远的第一名,没有人都超过她,包括江承宗。那时候他们两个总是包揽前两名,但江承宗的总分永远比她低几分。

别人都说她是念书的天才,但只有她知道,江承宗才是真正的天才。他在那样恶劣的生活环境里还能保持第二名的水准,换了任何一个其他人都做不到。温婉扪心自问,要是她和江承宗换一个生活环境,别说第二名,估计倒数第二名都很困难。

她知道自己不是江承宗的对手,两人同处一个城市,那些秘密终有一天会暴露在空气里。而她除了束手就擒,几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浑浑噩噩地地吃了半碗饭,就端着碗去厨房开水笼头。结果水刚开电话就响了,她接起来一听是打错的,挂了又准备洗碗。

身后却传来女儿的尖叫声:“妈妈,手机不能洗,会坏!”

温婉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吓得她一激灵。小柔走过来捡起手机递给她,半开玩笑道:“妈,你怎么了,是不是想我爸爸了?”

这话平时她开玩笑的时候也常说,温婉向来不在意。但今天她反应比较大,拿过手机塞进口袋,硬生生回了一句:“你爸他死了。”

说完她关掉水笼头出去,剩下女儿在后面无奈耸肩:“死了也可以想嘛。”

温婉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儿解释自己的反常,所以她索性就不说了。好在小孩子记性比较差,一转身就给忘了。晚上洗完澡两人一起睡觉时,温婉看着女儿熟睡的容颜,心里却一直在想江承宗的事情。

江承宗当记者的事情她当然知道,但她从没想过他会从幕后走到台前。印象里他这几年一直在海外当记者,温婉偶尔上网搜索他的信息时总能找到一些关于他在海外特别是战争地区做的采访视频。

他在网上已经很有名了,因为长得帅又干这么高危的工作,很久以前就有一帮粉丝追随他花痴他了。在温婉的印象里,江承宗曾经说过,他不会去当主播。相比起做一个让人欣赏的花瓶,他更希望在幕后做一些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可现在他为什么改变主意了呢?

温婉一夜无眠。

那一夜她并不知道,自己和江承宗的命运正在悄然地发生改变。他们的关系既不是X也不是Y,而是H。因为有了温柔,两条平行线将永远地被连在一起,无法分离。

这一点温婉暂时不知道,江承宗也不知道。第二天他睡到十点才起来,因为和人约了见面,他洗漱干净换了衣服后就出了门。

他开着自己的雷克萨斯拐上了平湖路,当车停在某个红绿灯前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瞬间响起,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车子跟着颤抖了几下,那感觉就跟五年前在贝瓦的医院一样。那一天他接到了温婉的来信,对方提出离婚。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让他们两个见面。这次开篇比较那什么哦,没办法,我们女主是医生嘛。昨天开文见到很多新老朋友,很激动啊,大家果然没忘了我。给大家送了小礼物,记得去后台查看哦。我们明天见。

好久不见

民政局门口,江承宗坐在轮椅里看着温婉远去的背影,安静得一句话都不说。

温婉看起来很急,脚步匆忙而凌乱,好几辆的士从她身边开过她都没留意到,一直走出几十米到了下一个路口她才停下来招手,然后匆匆上了辆的士扬长而去。

江承宗仔细算了算,从两人进入民政局到温婉搭车离开,前后竟不到半个小时。他们认识八年相爱五年结婚三个月,一起经历了无数的事情,到最后却只换来一本红色的离婚证书。江承宗觉得一切都有些荒唐。

他放在轮椅扶手上的右手慢慢地握紧,手背上青筋直爆脸上表情却依旧平静无波。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喇叭声,江承宗身子微微一颤,猛地从回忆里清醒过来。

面前的红灯已经转绿,身后的车子排成一队,都不耐烦地冲他摁着喇叭。于是他重新启动车子,开过这个红绿灯后在路边停下,然后放下车窗观察外面的情况。

刚刚那一声巨响可不是回忆里的情景,那是真实存在的。听上去像是爆炸声。作为一个当了近八年记者的人来说,江承宗在这方面非常敏感。他知道离他不远的地方肯定发生了事故,并且听动静还不小。

他拿起手机想给台里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想想还是算了。万一事态严重不见得有人会对他说实话,对台里的那些人来说,保护他的安危远比抢一条新闻来得重要得多。这一点从入台的那天起江承宗就明白了。

于是他索性自己开车去找。凭着刚才那一声的判断他锁定了大概的方位,应该是在自己的左前方。在他的印象里那一片应该是老式的居民小区,人流量大车也多。他快速地在旁边的小路里掉了个头,直奔那里而去。

车子开了大概五分钟后,他就知道自己判断得没错。从那个方向陆续有大量的车开出来,其间还夹杂了不少神色惊慌的路人。江承宗把车停在路边随手拦了两个老太太追问情况,其中一个惊魂未定道:“爆炸了爆炸了,砰得一声响把我家玻璃都震碎了。”

“是煤气爆炸吧。”

“不像不像,半幢楼都塌了,煤气爆炸哪有这么厉害。”旁边的老太太赶紧补充。

江承宗谢过她们,又顺着她们所指的方向继续开车。车子又往前挪了大概七八分钟后,他在一个小区前被一股人流拦了下来。眼看着车子无法再向前进,他便把车停在路边,直接往小区里面走。

目标很快锁定,在离小区门口大概三十多米远的地方,一幢被炸得只剩大半的居民楼火光冲天,不断吐着腥红的火舌。衣衫凌乱神情慌张的居民四散奔逃,偶尔还有身上着火的人从楼里冲出来,吓得旁人尖叫连连。

江承宗微微皱眉。自从回国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场景了。正如第二个老太太说的那样,这一点儿也不像是煤气爆炸,煤气爆炸形成不了这么大的威力。

身后笛声大作,江承宗回头一看,红色的消防车首当其冲开了过来。他侧身往旁边一躲,顺手还抓住了一个孩子,把他往自己身后带。消防车过去之后孩子的母亲冲了过来,和他道了谢后把孩子带走了。

江承宗则继续往里走。身后还不停有车开进来,先是消防车,紧随其后的是白色的救护车。居民楼里很快就有伤员被抬了出来,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被抬上救护车,一阵笛声响过车子开出小区,很快向着附近的综合性大医院西华医院开去。

作为一个记者,江承宗很想把这一切记录下来,但作为一个普通人,他却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去打扰别人。他找了棵大树站定,正巧这时有人扶了个受伤的老人过来,江承宗索性脱了外套撸起袖子,接过别人手里的矿泉水,沾湿了毛巾给老人擦脸降温。

一旁老人的家人看他动作娴熟手法老练,还冲他打听:“大哥,你是医生吧?”

江承宗冲人家笑笑没说话。他虽然不是医生,但以前在采访前线他总碰到伤员,久而久之也跟着医生护士学了几手,能唬得了一般的门外汉。

他帮老人把脸擦干净,确认脸部没有伤口后,刚准备再沾点水替老人擦手上的伤口,却听得不远处有人大声吵闹起来。他本不想管,一抬头却见那里围着一堆人,其中一个很是眼熟,像是台里的同事。于是他把水递还给老人的子女,又叮嘱了几句就往人堆里走。

待得走近后他认出了那个人,便开口叫他:“小厉,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个叫小厉的本来让一堆人围着有些慌,一见江承宗就跟见着救星似的,赶紧冲过来赔笑道:“江主播,我这做采访呢,可他们这帮人围着不让我拍,我这工作没法儿…”

“采访,你这算什么采访!”一个中年妇女叫了起来,一脸不悦,“人家大肚子正在生孩子呢,你拿着个摄像机拍什么东西?回头你老婆生孩子别的男人这么拍她你乐意吗?你拍就拍了,你还专往那个地方拍,没道德不要脸!”

小厉急了,叫道:“新闻自由你懂不懂!我这是正常采访,我可没拍不该拍的地方。”

“什么采访不采访的,人家现在生孩子呢,你采访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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