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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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文雄回头看她,一双眼睛透着谜样的光:“你为什么不直接说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呢?死了多好,一了百了,最安全也最放心,永远不会被找到,也就很难被戳穿。你说是不是温医生?”

温婉却直接回道:“那样未免太刻意。天底下真有这么巧的事儿?江承宗这么聪明的人会相信吗?而且当时我比较紧张,也没顾得上细骗。要知道撒谎也是门技术活,有人天生擅长此道,有人却要靠后天修炼。我大概就是后者吧。”

这话说得有点毒,像是在暗暗讽刺连文雄是这方面的老手。温婉说出口后不免有些后悔,想想这么久都忍下来了,又何必为了一时的口舌之争,而给自己找麻烦呢?

但连文雄似乎并不生气,反倒哈哈笑了起来:“温医生,你这个人其实挺有趣。我听说你从前念书的时候成绩很好,比承宗还好,我想是有道理的。跟你合作我觉得很舒服。其实你也不用太紧张,凡事只要记得我从前跟你说过的一个原则就好。承宗找你你跟他见面也没关系,他要向你示好你也不用紧张。只要不接受他果断拒绝,我们一切好谈。”

温婉心想他才不会向我示好呢。但她还是边嗯边点头。

两个人又在花园里逛了一小会儿,就在温婉决定告辞的时候,突然听见连文雄对她说:“温医生,其实天底下,真有那么巧的事儿。”

温婉一愣,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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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婉在战战兢兢中过了一个多月。

这期间妈妈从天津打来电话,说要带着小柔多住一段时间。她是这么解释的:“你大姨家的一个亲戚说,在天津见到过你爸爸。”

温婉一听这个立马来了精神:“真的吗,在哪里,能找到他吗?”

“现在还不知道。那人也就在大街上碰到过他一回,说觉得面熟就叫了他一声,结果他停了一下,转头看一眼对方又跑了。”

“确定是爸爸,不会看错吗?”

“我也这么想。毕竟你爸跟那你大姨家亲戚也不熟,真正见面也就一两回,平时也就看过照片。但那人说得挺肯定,因为他叫你爸名字的时候你爸停住了。要换个别人的话,未必会停下来吧。”

这倒也说得通。一般走在街上如果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确实容易停步。而如果听到喊的是别人的名字,第一下总是不会理的。除非那人非常执着,喊了又喊,那出于好奇一般人才会停下来看看情况。

温婉不免有些激动。父亲失踪已经快三年了,她和母亲一直在设法寻找,可从来没有头绪。因为她们财力有限,去不了更远的地方,只能在s市附近找。现在听来父亲原来去了天津,难怪这些年围绕s市的寻找一无所获。

如果有可能,温婉恨不得现在就飞去天津帮着一起找。可她丢不下工作,她现在是家里最大的收入来源,除了母亲的退休工资外,全家人都指着她过活,她怎么能说走就走?

普通人的悲哀吧。温婉想到这里心头一酸,只能尽力叮嘱母亲:“那你自己小心一点。小柔要不要我接回来,省得给你们添麻烦?”

“不用不用,你大姨可喜欢她,现在一刻都离不开她。你大姨结婚晚,孩子这几年忙工作顾不上成家,她早就想带孙子孙女就是没机会。所以最近这段时间一直是她帮我看着小柔,倒比在家里更轻松。你也别担心我们,顾好自己就行。你爸的事情你大姨和姨父都托人去找了,一有消息我就会打电话回来。”

温婉觉得这样也不错,于是没有反对。小柔还不到上小学的年纪,幼儿园少去几天没关系,反正也快过年了,就当是提前给她放假吧。

挂了电话温婉不免想,或许暂时将小柔留在天津也不是件坏事。至少一时半会儿碰不到江承宗。

结果她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多虑了。别说小柔了,就是她自从那天在餐厅分手之后,就一直没再见过江承宗。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见不到他的脸。因为每天晚上七点钟,只要打开新闻台,就一定能看到江承宗。艾滋病疑云风波过去之后,他恢复了每晚的工作,似乎也是这样,温婉也就不怎么能见到他了。

偶尔想他的时候,她就打开电视看新闻。可一转到新闻台,不仅能看到江承宗,还能看到隋忻。尽管两人在电视里看起来没什么交集,新闻也是各播各的,最多开始结束的时候会一起亮个相,可温婉一看到隋忻心里就闷闷的,索性连江承宗也不看了,转台去看无聊的电视剧。

天气一天冷过一天,过了圣诞之后每天起床对温婉来说就是一种折磨。她念书的时候就是个好睡懒觉的,仗着学习成绩好动不动就迟到,老师也不说她什么。最多偶尔提醒她一句:“明天记得早点来啊。”

现在上班了当然不能这么松懈,迟到五分钟搞不好回头就要被人念几句,所以温婉头痛归头痛,每天还是按时起床。

这一天是元旦过后的第一个星期天,温婉起了个大早往医院赶,下了公交后她远远看着医院大门口,隐隐就觉得情况不对。

医院门口今天特别热闹,一眼望去堆满了人。温婉起初还以为搞什么活动,后来转念一想觉得不对,立马转身绕过大门,悄悄走后门去了。

这种阵仗她大概能猜到一二,这年头各大医院门口过一阵子就会闹上一闹,西华医院口碑不错,这种事情并不多见。温婉进医院这么多年,一共也才碰上四五回。

她悄没声息地从后面的小门进医院,溜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一进去就被许苗抓了个正着,二话不说就把她往茶水间拉。

“怎么了,这么紧张?”

许苗一把把她推进茶水间,然后把门关上:“看到楼下的人了吧。”

“嗯,看到了。出什么事了,又是哪个科室死了人?”

“没死人。”

“哦。”温婉放下半颗心。没死人总是好的,但凡医疗纠纷,没死人总是好商量的。

可许苗看起来神情却有些严肃:“虽然没死人,但我看情况这些人不好惹。知道之前十五床的何香菊吧,都是她家来的人。”

“何香菊?”

温婉愣了下。她没想到这一回居然是她们产科出事。印象里产科还真没碰到这样的事情。更令她意外的是,这个何香菊就是她的病人。前一阵子在西华医院生的孩子,她记得当时生了个女儿,生产的时候还出了点意外,产妇出现大出血症状,最后没办法摘除了子宫。

温婉一下子就想到了那里:“是不是摘了子宫对方有意见?不会啊,当时摘子宫的时候,家属签了同意书的。”

何香菊不是头一个在她手里摘除子宫的病人。这种情况其实每年都有几例,情况多种多样。不到万不得己他们不会这么做。但一旦危及到病人生命安全了,他们也会毫不犹豫。

许苗不由叹口气:“谁说不是呢。这个何香菊打了不是一回胎了,子宫壁薄得跟什么似的,能生孩子都算奇迹了。而且她还有妊娠高血压糖尿病,接手这么个病例也算咱们不容易。摘子宫那是没办法,要有办法谁愿意给她摘。”

“现在家属什么说法?”

“说咱们医院让他们家断子绝孙了,说要找咱们讨说法。真是不讲理。那个何香菊入院的时候我跟她谈过,她说从前那几胎都是家里让打的,因为b超查出来是女儿,他们家想要个儿子,非让她给打的。结果这胎居然又是个女儿,简直是天意。”

温婉也有些头疼:“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摘了子宫以后就不能生育。她们家估计就为这个闹吧。”

“这能怨我们吗?要是从前不打这么多胎,搞不好这次根本不用摘子宫。哦对了,我还听说了,说他们之前在咱们医院做过b超,说是个男孩。后来生了个女孩,这也要咱们负责呢。”

“b超室把男女告诉他们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现在他们可不承认。这是违反规定的事情,他们肯定是私下里通关系才说的,现在闹出事情来了,b超那边一口否认。何香菊的家属又非说咱们偷龙转凤,把他们的儿子换给了隔壁的十六床。我怎么觉得我遇上的都是一群奇葩呢?”

确实够奇葩的,这种事在如今的大医院怎么可能发生?温婉简直哭笑不得。但听许苗的说法,原来何家人听说当时的十六床b超是个女儿,生出来却是个儿子。而且两人同一天生产。大概他们回家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就非说医院把两个孩子给弄混了。

温婉不免有些生气:“实在不行就做亲子鉴定。哪能由着他们胡说。孩子出生都是第一时间拿给母亲确认的,这也能做假?他们以为现在是什么年代,封建时代吗?还能在产房里换孩子。”

许苗也很生气,跟着抱怨了几句,又叮嘱温婉最近要小心,别让这些人给找麻烦。

结果两人刚出茶水间,就发现情况失去了控制。何香菊的丈夫李大发领着一帮人冲到了五楼的办公室,一见温婉就带人过来开骂,甚至还想动手打她。

温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呢,旁边又涌过来几个记者,自称是某某报纸和电视台的,非要让她说几句。温婉吓得连连后退,想躲回办公室却被李家人一把揪住,推搡间她一个不小心还让人推倒在了地上,手背被人狠狠碾了几脚。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温婉被人扶起来的时候疼得想掉泪,可李家人和那些记者依旧不依不饶,非要拉着她问个究竟。医院很快派出了保安到达五楼,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人群驱散。温婉惊魂未定,被梁主任拉去了她的办公室,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从不知道,原来医疗纠纷一旦落在自己头上,会是这么可怕的局面。

而她更没料到,今天这混乱的一幕全让新闻台的记者拍了下来,当天中午就在午间新闻播出了。电视里她一脸狼狈,连不慎摔倒的画面都播得一丝不漏。

电视那头江承宗坐在办公室里,从头到尾观看了这则新闻。当画面终于切换时,他起身站了起来,抓起桌上的电话就给人打电话:“给我找刚才那则新闻的记者过来。”

第34章 见血

这是江承宗进新闻台以来,头一次利用自己的少东家身份,对底下人的行事进行过问。

拍摄西华医院医疗纠纷的记者很快就找来了,是个熟人。就是几个月前强行想要采访范珍珍生产的那个小厉。

小厉承蒙“少东家”召唤,既荣幸又忐忑,敲门进去后一脸紧张地问:“江主播,你找我?”

“嗯,我刚刚看了条新闻。西华医院产科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是,有问题吗?”

“没有,新闻做得还可以,画面稍显混乱。”

“没办法,现场情况太乱。那些家属都不是善茬儿,简直要把人产科都给掀了。有些画面我没敢播出来,影响不好。”

江承宗一挑眉毛:“什么画面?”

他突然想,如果有人趁机对温婉动手动脚或是拳脚相加,他是不是应该暗地里悄悄的把人做掉?江承宗的太阳穴轻轻抽了抽。偶尔动一动邪魅狂狷总裁的念头,他总有些不习惯。

小厉还在那里描述当时的情形:“简直就是野蛮人,又砸东西又打人的。那几个保安脸上都被招呼了好几拳。骂人就更不用说了,难听得要命。领导说不能播,给掐了。”

“医生挨打了吗?”

“那倒好像没有。他们要找那个接生的女医生,人家早躲起来了。其实江主播…”说到这里小厉眨眨眼睛,凑近了轻声道,“我觉得医院方面挺无辜的。那些人就是没事找事儿,以为是个儿子结果生了女儿,借故挑事儿呢。”

“据说产妇摘了子宫?”

“是,是摘了。我在一旁的时候听他们家一个婶儿说了,说那家人家啊见天地盼个儿子。之前那产妇怀了几次,b超出来都是女儿,都给打了。有个护士听见了就在旁边插了句嘴,说刮宫太多子宫壁薄容易产后大出血,摘子宫也是为了保命。结果那几个人一听就嚷嚷开了,非说医院为了多收钱硬摘了产妇的子宫。你说这不是挑事儿是什么。我看啊,就是想要钱。”

“从哪儿得的消息?”

小厉正在那儿回忆当时的情形,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句倒是一愣:“什么?哦,你说新闻来源啊,不知道啊,群众打的电话,说西华医院在闹事儿。搞不好是闹事的人自己打的,想给医院增加舆论压力嘛。”

“舆论压力?除了咱们电视台,还有什么人去了?”

“不少人。本市几家有名的报纸都去了,还有几个大网站的记者。电视台也去了好几家,咱们不是独一份。”

江承宗沉默不语,认真消化着小厉的这番话。听起来确实去了不少人。他手里拿着支笔在指尖来回转动,最后又重复了一遍那四个字:“舆论…压力。”

媒体的蜂拥而至确实给了医院领导不小的压力。而温婉作为何香菊的主治医生,子宫摘除术的直接负责人,受到的压力自然更大。那天一整天她都没办法集中精神工作。

虽然闹事的家属已经被拦在了住院楼外面,但他们不停地高声呼喊,吸引路人的注意,又直接了当喊出她的名字,对她进行指责,还对着媒体大肆诋毁她污辱她。这种心理上的煎熬任凭谁都很难当作没发生。

许苗一直站在她这一边,对何香菊的家属十分不以为然。产科的所有同事表面上也都很支持她,一边倒指责对方的不是。但温婉心里清楚,多少还是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或者对她当天所做的决定有所腹腓。毕竟是她给医院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平时那些看她不顺眼的人这下可算找着机会了。

温婉知道,那些人大多数是顾元的爱慕者,或者看不惯她和顾元走得太近,有在院里找靠山的嫌疑。现在她倒霉了摊上事儿了,幸灾乐祸的人就忍不住要冒头了。

好在梁主任还是很支持她的:“你别担心,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手术前家属是签了同意书的,再说手机的原因和后果咱们也解释得很清楚。何香菊的病例我仔细看过,子宫摘除术没有问题,当时的情况要是不摘子宫,她命都保不住。咱们没做错事就不用心慌,院领导会处理的,你安心工作就好。”

温婉嘴上虽然答应了,心里不免还是七上八下。总觉得其他病人和家属看她的眼光都有些不同。下午她去看一个负责的病人时,对方居然悄悄问她:“温医生,我生的时候会不会要摘子宫啊?我羊水偏少啊。”

温婉简直哭笑不得。结果这产妇的家属更绝,直接嚷嚷着要换主治医生。他这么一说旁边两床也是温婉负责的产妇和家属也闹开了,纷纷表示要换医生。温婉不能出面说什么,最后还是梁主任过来解释情况,并且话里话外暗示,产科的人手就这么些,临时没办法换医生。他们要是不满意,可以换医院。

这下子所有人都安静了,听出医院赶人的意思,一个两个全都闭嘴不说了。西华医院是s市最有名的大医院,产科也是全市头几份的。能进来这里生孩子的不少都是托了关系的,出去容易想再进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许苗听说了这个事情气得要命,在办公室里拍桌子:“爱生不生,好心当成驴肝肺。”

温婉反过来劝她:“算了,小声一点,回头让人听见了,又得借机生事。”

“怕什么,就咱们俩,又没别人。”

温婉凑近了小声道:“小心隔墙有耳。”

许苗这才不说话了。

温婉藏着心事忙了一整天,到下班的时候整个人意兴阑珊,许苗拉她去吃饭她也不去,说要回家早点休息。

许苗知道她心情不好,吃也吃不香,只能和她一起搭车回家。提前下车的时候她拍拍温婉的肩膀:“行了,多大点事儿,回家睡一觉就都没了,哦?”

温婉冲她笑笑没说话,目送她下了公交车。车门关上车子重新启动时,温婉脸上的笑意瞬间褪了下去。许苗说得轻松,可她心里一点儿也不轻松。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可大可小的,关键看院领导怎么处理。虽然梁主任说她手术做得没错,可何家人李家人这么闹,对医院的名声不好听。搞不好她就成了壁虎的那条尾巴,关键时刻某些人为了保全自己就要把她给丢弃了。

西华医院的职位来之不易,几乎可以说是她放弃所有才得来的补偿。要是现在饭碗丢了,她该何去何从?

温婉一时想得兴起,忍不住就规划起将来来。如果真的丢了工作,她是该在这个城市重新站起来,还是索性扔开这里的一切,去别的城市寻求发展机会?如果带小柔离开这里,是不是就可以避开江承宗,或许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里温婉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刚刚还觉得阴云密布,这会儿反倒有些庆幸起来。难道这就是老天爷给她的暗示和帮助,在她急需一个借口逃离这座城市时,何香菊和她的神经病家人适时地跳了出来?

走回家的路上温婉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真的离开s市,她应该去哪里?不如就去天津吧,大姨一家在那里,多少有个照应。妈妈可以和老姐姐经常来往,也没那么寂寞。她还可以借机寻找父亲。

可小柔怎么办呢?没有天津户口能在当地好的小学入学吗?因为这么一件事情,她的人生轨迹从此就要大幅度改变吗?

温婉一时想得兴起,丝毫没有留意到身后不知何时,竟多了个悄悄跟着她的身影。在她走到自家楼下准备掏钥匙上楼时,那个身影猛地跳了出来,冲她大吼一声:“姓温的,你给我站住!”

温婉回头一看,觉得来人有点眼熟。五大三粗的壮汉,表情凶狠面目狰狞,哪怕不知道他所为何事,温婉都觉得十分不安。

她下意识地扭头就往楼梯口跑。可那男人已经追了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想跑,没那么容易。医院里逮不住你,我就在你家门口收拾你。也让你那些邻居看看,你这样的人也配当医生!”

一听这话温婉就认出他来了。这个人就是何香菊的丈夫李大发。可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住这里,难道从医院门口他就开始跟踪她?可这也说不通啊,如果他在医院门口撞见她,为什么不纠集那帮亲戚朋友一起上前围攻她,反倒跑她家门口堵她来了。

这人难道调查出了她的住址?

温婉心头顿时涌起一股寒意,吓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她忍不住问:“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赚钱,赔我老婆的子宫。一口价,二十万。”

二十万。温婉心想你不如去抢算了。

“李先生,当初手术你签了同意书的。”

“什么狗屁同意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老婆没了子宫不能生孩子,我们李家要绝后了。你今天必须拿出二十万来。要没有二十万,我就宰了你!”

说完李大发居然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把水果刀来,明亮的刀锋在温婉的面前来回晃荡,看得人心里直发颤。

“李先生,你不能这样,我是为了救你老婆的性命…”

“你放屁,你就是为了多收钱。当我不知道你们医院是干什么的,见天儿想着法子多收病人钱,我老婆本来好好的,不过生个孩子子宫就没了。你居然说不关你的事儿!你想死啊!”

李大发越说越生气,情绪失控之下居然直接朝温婉挥起了刀子。温婉吓得一声尖叫,在下意识闭眼的一瞬间突然觉得手腕一紧,像是被另一股力量给捏住了。而先前李大发的手似乎松开了。紧接着她身体一个踉跄,撞在了一个硬物上面。

再然后她睁开眼睛,就见李大发大叫一声飞了出去,手里的刀也一并摔在了旁边的地上,刀锋上隐隐闪着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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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得太快,温婉有些反应不过来。

李大发满脸震惊,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刚想去捡那把刀,却突然身子一颤,整个人顿在那里一动不敢,似乎被吓着了。

他这样子倒把温婉也给吓着了,她下意识抬头去看来人,一眼瞥见江承宗阴沉无比的脸孔,心里立马咯噔一下。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江承宗,顶着一张俊美无双的脸孔,却露出如阎王般凶狠深沉的表情,仿佛一头正瞪视着猎物的豹子,只要对方一动,他就会出手将他撕个粉碎。

温婉被这样的江承宗吓到了。印象里他从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哪怕两人当年去离婚,江承宗也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从容冷静向来是他的标签,像他这种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从极端困苦的环境里熬出来的人,似乎对什么都看透了。温婉甚至都没见他开口骂过人。

可现在他表情阴鸷,像一尊金刚般立在那里,哪怕不说半个字,却已足够骇人。他抓着自己的手十分用力,甚至都把她抓疼了。可温婉不敢开口提醒他,生怕一说话就触怒对方。

李大发显然也被江承宗吓到了。突然出现的这个人气场太过强大,一下子就把他的嚣张气馅打压了下去。他本来想拿刀唬唬温婉,逼得她私下和解拿出钱来,没想到现在来了块硬骨头,大有一种要将他生生捏碎的气势。

李大发一下子就萎了。

他索性连刀都不要了,转身撒丫子就跑,边跑还边回头看,那惊恐的表情令温婉印象深刻,就像后面有一头猛兽正在追赶他似的。

一直到他跑得都没影儿了,温婉才小声冲江承宗道:“那个,能不能先放开我,好疼。”

“不好意思。”

江承宗一下子收起了脸上的阴霾,重新变回了那个像是看破一切的男人。温婉见状不由松了口,紧闷在胸头的那口气就这么长长地舒了出来。

到了这会儿她才感觉到后怕。刚刚那种混乱的情况,如果江承宗不及时出现的话,她现在是不是已经挂彩了?如果脸上让那浑蛋划一刀可怎么办,本来就平凡的长相简直就不能看了。她甚至在想,那样就真的可以断了再婚的念头了,因为没有一个男人会娶一个没钱没长相,带了个拖油瓶女儿脸上还有条长疤的女人。

想到那把刀,温婉又去看地上的点点血迹。刚才的争斗发生得太快她没看清,但很明显有人受伤了。

她摸摸自己身上,没一个地方疼。再回忆李大发,似乎也没问题,跑得比兔子还快,一点也不像伤着的样子。

那只能是…

温婉吓了一跳,立马去看江承宗。她首先看的是脸,虽说男人不靠脸吃饭,但江承宗却是实实在在靠脸吃饭的人。他白净清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迹,温婉的一颗心瞬间放下一半。

然后她的目光自然地往下移,一眼就看到对方的右手手臂上有一道伤口,正在汩汩地往外冒血。

“怎么回事儿?”

“没事。”江承宗往后一退,避开了温婉伸过来的手,“小伤。”

温婉却很坚持:“什么小伤,你是医生吗?小伤大伤这得医生说了算。”

“好,那就由你这位产科专家来看看,这伤口按你常切的伤口来比怎么样?”江承宗索性把手递了过来,顺便撩起衬衣袖子。

温婉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想歪了。她平时虽然也动手术刀,但总不如外科来得多。像她们科室做手术的话,拉刀最多的就是剖宫产了,要不就是侧切的伤口。

想到这里她又去看江承宗的右手,总觉得拿这伤口跟侧切的伤口相比,显得特别滑稽和可笑。这么一想她竟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

“笑什么,想到什么这么可笑?”

“没,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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