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纳兰真作品凝眸深处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一秒钟记住本站,书农的拼音(shunong.com)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惊梦

    那是梦吧?一定是。否则她耳畔怎会有伯渊那样温柔的低语,而她身边会有着男子沉实的身躯?属于男性的手轻轻画过她柔润的肩膀,使得她因愉悦而轻颤。雪岚本能地反应着他,伸出手来找他。触手处肌肤平滑而温暖。这么说,他是真的了?雪岚作梦般地微笑,柔声呼唤他:[你在这里!]她幸福地叹息,充满了睡意的声音在子夜时分听起来清楚而响亮:[我一直在想你,一直在找你!]

    走廊上一个暴烈的声音猛然传来,刀子一般地切入了她的意识:[贱人,原来你自始自终都在骗我!]

    雪岚惊得立刻瞪大了眼,一转首就看到了在她身旁那个男人的脸——仲杰的脸:[你在这里做什么?]她惊喘,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仲杰微笑着,慢条斯理地说:[你自己邀我来的呀!]

    [什么?]雪岚不明所以的张大了眼睛,她的神智还不曾完全清醒过来。而后方才她听到的句子贯穿了她。她猛抬起眼来,看向了门口——

    伯渊就站在那里!

    天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雪岚狂乱地想,求助地朝他伸出了手:[伯渊,我没有——]

    [省省吧,雪岚!]他咬牙切齿地道:[你的戏一直都演得很不错,嗯?我还真差点被你骗了!结果你和我老弟只不过是一丘之貉!下一次,拜托你们,要亲热的时候,记得把门给关好!]他鄙视地说着,转过身子,刻意将门轻轻拉上。

    [伯渊!]她叫,掀开被子跳下床来。但仲杰在她身后懒懒地开了口:[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去追他。]他慢条斯理的说:[当我老哥发这么大脾气的时候,他的行为是——不可预测的。]

    雪岚霍然回过身来。仲杰已经坐了起来——除了一条内裤之外,他身上什么都没穿!雪岚倒抽了一口冷气,一种崭新的了悟突然间进入了她的脑海。[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是不是?]她一字一字地道:[你一直等到他回来了才溜进我房里来,好让他看到方才发生的那一幕!]

    仲杰冷冷地笑了。[我说过,如果我得不到你,他也别想得到你!]

    [你的诡计不会得逞的!]她气得不知所云。

    [你以为他会听你的解释吗?]仲杰懒懒地笑道:[他虽然在美国待了十几年,骨子里还是很传统的。他绝不会穿别人穿过的破鞋,这点我可以向你担保。]

    如果手上有一把刀,雪岚相信她会毫不犹豫地刺下去。[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伯渊比你好上千倍万倍!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她咬牙切齿地道:[滚出我的房间,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仲杰无谓地爬下床来。[反正我想做的已经做完了,还待着干嘛?]他无赖地说,双眼慢慢浏览过她玲珑的身躯:[我还是感到很可惜,没能把你娶到手。]

    『滚——出——去!』

    他笑着走到门口,然后又回过头来。[我走了以后,你最好还是待在房间里,别再试着去找我老哥解释什么。就如我方才所说,他在暴怒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说不准。]

    雪岚全身僵直地坐在床上,一直等到她确定仲杰已经远去才站起身来。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直直地走到伯渊的门口。仲杰的警告也许没错,因为她也知道伯渊生起气来是什么样子,但是在内心处,她实在无法忍受自己深爱的人如此误会她。她非试不可!

    她没有敲门,直接打开门就走了进去。

    伯渊站在床边,正扣着睡衣上的最后一个扣子。一眼看到了她,他的手冻在自己的扣子上。[出去!]他咬牙切齿地道。

    雪岚无力地倒在门板上。过度的紧张和恐惧使得她全身无力。但她不能不战而退,她必需试一试!她必需![伯渊。]她试着开口。

    [我说出去!]

    [不,]她聚集了所有的勇气,抬起眼来直视着他:[我们必需谈一谈,我——]

    [最后一次警告你:出去!否则的话,我不为我自己的行为负责!]

    [伯渊,请你听我说……]

    伯渊的嘴抿成一条直线。他慢慢地朝她走了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推到床边,压着她坐了下来。[你又在玩什么花样?]他的声音是从喉咙深处冒出来的,他的眼睛里冒着怒火:[是不是仲杰满足不了你,所以你刚下他的床,就又迫不及待的跳上我的?]

    [不是那样的!]她受伤地叫了出来。天哪,他说得她好象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不,她不能哭,现在不能!他有理由生气,而她必须把误会解释开来![仲杰今天下午自己跟我承认了,这一切都是他搞的把戏,今晚的事只是另一个例子。我睡着了,而他一直等到你回来才跑到我房里来,好让你看到我——和他在一起,]她痉挛地吞了一口唾沫,大眼睛恳求地看着他。然而他的眼神冰冷依旧,而她的声音愈说愈小;这样胆怯的声音听来实在不怎么具有说服力,偏偏下面这句话又太难出口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我——我以为他是……你。]

    愤怒的红潮涌上了他的脸。他狂怒地将她摔在床上,双手将她牢牢钉着:[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鬼话吗?]他咆哮:[你和仲杰曾经是爱侣,是未婚夫妻,而你居然分不出我和他来?你省省吧你!]

    [我那时刚睡醒呀,你们的声音又那么像!]

    [少恶心了!]

    老天哪,这个人顽固得跟驴子一样,怎么说都说不通!在他那鄙视的眸光之下,雪岚的脾气也来了。[我没有做错什么,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她喊:[我说的话你从来没相信过?为什么,魏伯渊?只因为你的母亲离开了你,你就不相信所有的女人,就恨所有的女人,是不是?]

    [别把我妈给扯进来!]

    [我说对了,是不是?]她喊,眼睛里冒着腾腾的怒气:[放开我!我不背这种黑锅!]

    她开始死命和他挣扎,试着使自己重获自由。但她所有的努力都不过是蜻蜓撼柱,只徒然将自己的衣衫挣得一片零乱。她的扣子挣开了雨个,领口滑下了半个肩膀:她似雪的肌肤露了出来,在他眼前呈现出了婉然偾起的胸线。她在挣扎中惊骇地看出了他眼神的改变。血色自他脸上全然退走。她本能地往后缩,绝望希望自己能就此消失到地表之下。[伯渊,不要——]

    [为什么不要?]他低语,降下身子来将她钉在床上,他的嘴唇吻过她纤细的颈子:[你自己到我房里来的!]

    [不是为了这个!]她挣扎道,感觉到一种异常的麻软因他的碰触而泛滥开来。天,不能这样,不能在他恨着她、误会着她的时候!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他喘息,灼热的呼吸熨烫着她的肌肤。

    [我只是想向你解释,]她的话还没来得说完,他的唇已经覆盖了下来,吞没了她所有的言语。情潮从她的体内泛滥开来,威胁着要将她淹没。雪岚试着挣扎,但他的探索无处不在,他的爱抚无处不在……她的抵抗就像是艳阳下的雪花一样地融化了。有生以来,雪岚不曾经历过这样激烈的欲望,这样强烈的渴求,也正因为这个缘故,她对这个陌生的欲情全然没有抵抗的力量。伯渊在激情中不再将她困在床上,然而雪岚已然无法用她得回的自由去反抗他。相反地,她开始碰触他的身体,回应他的亲吻……或只因为她爱他爱得如此深切,以致于全然没有力量去拒艳他的呼唤?他爱怎么办都随他吧!他要我就拿去吧,她昏昏沉沉地想:只要他取得了我,自然便会知道,仲杰从来没有碰过我:从来没有一个男人碰过我……她急切地回应着他,迫切想到给予,迫切地想要索取……然而她还不能。在他的误会底下不能。她不愿意他以为她把自己给了他的原因是出于欲望,出于引诱,或出于强迫。在激情中雪岚竭尽全力地逼使自己开口,轻柔的声音透过她干燥的喉唬听起来有一种异样的沙哑:『我爱你,伯渊。』

    他的身子僵了一下,慢慢地用手肘支着自己抬起身来。有那么一霎那间,他的眼神因为痛苦而变暗了。而后愤怒的火焰又重在他眼中点起。[一小时以前,你也和仲杰说过这样的话吗?]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一样。

    尖锐的痛苦贯穿了她的心脏。有那么一秒钟,雪岚只能茫然的盯着他看,完全失去了反应的力量。在那一刹那间,他的眼睛里闪过了困惑的神色:[雪岚?]他不确定地喊,握住了她的双臂。

    她全身僵直地坐了起来,拉拢了自己衣襟。她的指节紧得发白。她赌了,而且输了,她把自己最珍视的东西交付给他,却被他当面摔了回来。这样的痛苦夺去了她所有再战的力量,而她知道自己若再不走就要哭了。是谁说过爱情和尊严是不能并存的东西?如果得不到爱情,那么一个人至少应该为自己留下一点尊严……她抬起头来看着伯渊,用一种意冷心灰的平静说道:[放开我,伯渊,我要回房去了。]

    他眼里的困惑消失了,眼神又变得既冷且硬。[随便。]他淡淡地说:[你早就该这样做了。]

    没有再看他一眼,雪岚昂起了下巴,直直地走了出去。泪花已经在她眼中乱转,但她死也不会让他知道。眼泪应该留给自己的枕头,痛苦应该留给无声的夜色……她游魂一样地飘回房里,崩跌在自己的床上。

    这一夜来得好长。她的梦来得好黑。雪岚睡睡醒醒,在床上辗转反侧,然后怎么也没法子让自己睡得更安稳一些。最后她终于放弃了,在床上坐了起来。墙上的钟指着凌晨六点。但是天还好黑,开始一阵一阵地飘着雨。她模模糊糊地想起昨天的气象预报:强烈台风艾玛正逐渐接近本省,北部地区将有豪雨,预计明晚八时自花莲海面登陆……她悲惨地叹了口气,自觉这天气正适合她的心情。

    她爬起身来,走到浴室里去略事梳洗。桩镜里映出她惨白无色的容颜,以及哭得发肿的眼睛。她整个人都觉得筋疲力竭,连一丝一毫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她上一回经历到这样愁惨的心情是在什么时候?当她还是个瞎子的时候。那时的她没有一点生命力,没有一点为自己奋斗的憋望,只晓得日复一日地坐在房里自伤自怜……至少,伯渊是这样批评她的。

    雪岚陡然间挺直了背脊。是伯渊教会了她自立、教会了她的奋斗,教会了她:如何去争取生命中有价值的东西。而今她面对的是自己一生的情爱,是自己灵魂的归依,难道她——竟然连试都不试就打算放弃了吗?她怎么对得起伯渊?又怎么对得起自己?

    雪岚深深地吸了口气,很快地将自己整理干净,换上了牛仔裤和棉衫,向伯渊的房间走去。她昨晚去向他解释事情的时间,只怕是最不对的时间了:但今天是另外一天,全新的一天。经过了一整夜的时间,他该冷静下来了吧?也许他今天会比较理性一些,能够听进她的解释,能和她把误会化解开来……

    虽然心脏狂跳,喉咙发干,雪岚却没有退缩。她敲了敲门,然后等待:但门后全然无有回应。她再敲了一次门,但仍然没有反应。他在睡啊?雪崴对自己摇了摇头,轻轻地将门推开。

    但这房间已经整个儿空了。书不见了,报告不见了,地图不见了,打字机不见了……床铺收拾得整整齐齐,半掩的衣橱里空空荡荡。当然,更加的没有伯渊的踪影。

    他走了!不回来了!雪岚狂乱地想,发疯似地开了浴室的门。伯渊当然不可能在里面,但毛巾还是湿的,显然他今早还用过浴室。这么说来,他不是昨夜走的了?她转过身子,风一般地卷下楼去,直直地冲到厨房里去找老王。

    [你看到伯渊吗?王伯伯?]她喘息着问。

    [他一个小时以前走了。]

    雪岚紧紧地闭了一下子眼睛,挣扎着找回说话的力量:[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不知道哩,小姐。]看见雪岚变得死白的脸,老人微微地顿了一下。[先生正在吃早餐,你何不去和他谈谈呢?]

    希望跳进了雪岚的眼中。[呵,对,我居然忘了,谢谢你,王伯伯!]她直直地冲到了餐厅。

    [魏伯伯,]她喊,完全忘了寒喧招呼那一套:[您知道伯渊去了哪里吗?]

    魏天弘拿起餐巾来擦了擦嘴,不怎么会意地对着她了皱眉头:[不知道啊。]

    [可——可是他要出门前都没和您说一声吗?]

    [我没问。]他简单地说:[我很早以前就不去过问伯渊的行踪了。]

    [噢!]雪岚挫败地叫了出来。这些时日以来,她在这栋大房子里的所感觉到的、每一人对伯渊的冷淡,从老王那里听来的、伯渊童年的遭遇,以及现在找不着伯渊的焦虑……都在这一刹那间涌向她,使得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突然间爆炸了:[你没问?算是什么父亲?他是你的儿子呀!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对他不闻不问,对他漠不关心,好像他没有心,没有感情,没有形象……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似的!对你而言确实是不存的,不是吗?]她吼:[事实上是,自从他的母亲死了以后,你就不再希望他存在了!]

    魏天弘站起身来,眼睛里冒着怒火:[住嘴!]他咆哮:[你冯什么这样跟我说话?]

    [你就冯你一点都不关心伯渊!]她吼了回去:[自从伯母死了以后,你就全然忽略了,不,更糟,你根本把他视若仇敌!而你现在仍然恨着他,不是吗?当他在加拿大北部,为了救人而受了重伤的时候,你甚至连问都不问一声!]看着魏天弘眼中闪现的鹜色,雪岚的火气更大了:[你甚至不知道他发生过这种事,是不是?你对他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

    是魏天弘惨白的面色阻止了她继续往下说。在方才的怒气消失之后,他的眼色剩下一片空茫,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你错了,]他低语,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你不知道那个孩子对我的意义……]

    [我不相信你,]雪岚戒备地看着他:[我看过你如何挑剔他的工作,如何和他说话……你对待他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

    [我知道。]他慢慢地说,眼神仍然遥远:[他对我而言,的确是一个陌人。我一点也不了解他。而我也知道,会变成今天这种局面其实都是我的错。但别说我不爱他……也许,我们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就是因为我曾经爱得太深了。]

    [真的吗?]她仍然半信半疑。

    [真的。]他苦笑:[只不过,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已经不知道要如何来表达我自己。而且……我想他也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雪岚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握住了他的双手。[他需要你的。没有人能忍受失去亲情的痛苦,何况伯渊那样的爱你!]她庄重地道:[只不过他和你一样,没有勇气将自己的感情表现出来。而且,他害怕再次遭到你的拒艳。]

    魏天弘身子微微一颤。很明显的,他知道雪岚所说的是什么典故,也依然清楚记得自己的所做所为。[伯渊他妈妈死了以后,一大部份的我也跟着死了。]他缓缓地说,沉入了回忆里;长久沉埋的痛苦一旦开始宣泄,就没有法子去阻止它了:[刚开始那几年里,我无法忍受伯渊的存在,因为他不断地提醒我自己曾拥有过的美好岁月……而我当时最想做的,就是将遇去的事全然忘记。所以我才会那么快就又结了婚,而——一次又一次地将伯渊从我身边推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使得将他推开成为一个根深蒂固的习惯……]他中止了叙述,抬起够来看着雪岚:[你怎么知道他仍然在意着我?]

    雪岚凝视着他,突然明白他有多么需要她的保证。她深深吸了口气,斩钉截铁地道:[他自己告诉我的。]

    魏天弘脸上闪过如释重负的神情,而后深思地看着她。[你在他心中的份量一定很重,他才会和你说这些话。我们一直还以为,你和仲杰打算结婚呢。]

    [没有的事,只是仲杰一相情愿而已!]

    魏天弘了然於胸地点了点头。[你爱的是伯渊。]

    泪水涌上了雪岚的眼睛。[是的。]她低声说道:[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我的。他说不定……]她的声音哽住了。

    魏天弘又点了点头。[所以你这么急着要找他?你们之间发生什么误会了,是不是?]雪岚没有回答,只因她的脸色说明了一切;而她也知道,魏天弘必然也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

    [那好,]他说:[我待会儿打电话耠调查局,看看他是不是又出境了。如果是,我再和哥仑比亚大学联络,看他考古的地点在什么地方。待会儿你不妨上楼去问问你魏伯母,看她有没有什么概念。你知道,她和伯渊反而来得比我亲。如果这几条线都断了,那我们再透过电台和警局全省通缉他。]说到这里,雪岚忍不住微微一笑。魏天弘笑道:[这该放心了吧?别担心,我们一定找得到他的。]

    [但是——透过警局和电台[通缉]他啊?伯渊舍生气的。]她不安地说。

    [胡说!也该把事情都摊开来谈了!]魏天弘笑道:[像你早先对我做的事一样!]

    雪岚红了脸。[我——很抱歉对您吼叫,]她低声说:[我那时是急疯了。不过实在不是理由,][我倒觉得很好。]他拍拍她的手:[我所犯的最大错误就是不把事情早些摊开来说。所以我还得谢谢你呢。来,先吃点东西吧。没有体力的话,什么事也办不成的。]

    老王就在这个时候端着食物进来了,仿佛他一直在外头等着这句暗示似的,雪岚发觉自己居然真的饿了。等她吃过早饭,不过是早上八点半。她知道孙玉瑶一向要在床上待到近午时分,但她实在等下下去了。到中午还有三个多小时,这种等待会把她给杀了!她侧转身子,往魏天弘夫妇所住的地方跑了过去。

    她轻轻敲了门,惊喜地发现里头有了回应。推门而入之后,她发现孙玉瑶其实已经醒了,只是懒懒地靠在床上而已。看见雪岚,她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雪岚?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阿姨,我——]

    [出了什么事吗?]她问:[和仲杰吵架了?还是为了订婚的事?]自从那天晚上,黄智源当众宣布仲杰和雪岚[打算结婚]的消息以来,雪岚本来打算向两老解释一下:但魏天弘夫妇似乎对他们的婚事并不特别注意,连问都不问一声。也许是因为他们曾经解除过一次婚约吧,仲杰的爸妈不想再弄个[只闻楼梯响,不见人下来],所以仿佛只是一直在旁静观其变而已。两老的态度如此,雪岚自己的事又太多,终于是什么也没向他们说。

    [不,不是的,阿姨,我来这儿是想问您,您知不知道伯渊去了什么地方?]

    [伯渊去了什么地方?]

    [伯渊去了什么地方?]孙玉瑶困惑地摇了摇头:[你在问什么呀?我怎么会知道伯渊去了什么地方了呢?]

    [阿姨,他走了,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

    孙玉瑶还是不明所以:[他也许是去了什么地方开会了,遇几天就会回来的。不要担心。]

    [不,您不明白,阿姨,]雪岚绞紧了双手:[我昨晚和他大吵了一架,今天天不亮他就走了,我根本不知道要上哪儿去找他,我——]

    [吵架?你为什么和他吵架?]

    [因为仲杰。]

    [为了仲杰和他吵架?]她皱起了修长的双眉:[这我就不明白了。你不是又和仲杰订婚了吗?]

    雪岚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但她实在没有选择了,不是么?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破釜沉舟地道:[没有。我从没想过要和仲杰结婚,我——阿姨,我爱的人是伯渊。]

    孙玉瑶直直地坐了起来,眼睛惊愕地大睁。[原来如此。]她深思地道:[嗯,很有趣。你和伯渊……]她抬起眼来直视着雪岚:[那又为什么会为了仲杰和他吵架呢?]

    雪岚叹了口气。天,这事要想解释清楚可真不容易:偏偏她现在最没心情做的事,就是解释这一团糟。[伯渊以为我爱的人是仲杰。]她尽可能简单的说。

    [噢!]孙玉瑶翻翻眼睛,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算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设法补救。你说伯渊已经走了?]

    雪岚愁惨地点头,[他可能去了任何地方——]

    [不,不,没事的。让我想想看……]她的手指不耐地在床单上兜着圈子:[对了,他一定在那里!]

    [哪里?]雪岚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孙玉瑶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伯渊爱你不爱?]

    雪岚瑟缩了一下。[我不知道。]她愁惨地说:[我那么急着去找他,也就是为了想找出一个答案而已。伯渊离开我以前很生我的气,他以为我和仲杰……勾勾搭搭,然后又去招惹他。]

    [什么笨脑袋嘛!]孙玉瑶又好气、又好笑:[瞎子都看得出来你不是那种女孩子呀!不过听来很像是伯渊在吃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是个好兆头。]

    雪岚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这话说得这等荒谬,可又好像不是全无道理?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孙玉瑶的心思已经转开了。她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份纸笔,开始画起地图来。[哪,]她一面画一面说:[伯渊在南澳乡下有间小屋。到了南澳再往下走,有个小村叫高崛,沿那村子溯南澳溪往上走大约四公里,他的小屋就在林子里,旁边还有一个小湖。]孙玉瑶把地图画得很详细,走法说得很仔细:[他一定在那里的。那地方是他的避风港。每回他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就回到那儿去待几天。]她把地图交耠了雪岚:[你魏伯伯下午四点左右会回来,那时你就可以让小杨载你去了。]

    [阿姨,谢谢。]雪岚感激地将地图接了过来:[我真不知要如何表达我的谢意才好!]

    孙玉瑶微微地笑了一笑,慢慢地道:[我劝你一句话,雪岚。伯渊不是一个很容易了解的人。他的事情不能从表面来判断。他的遭遇你多少知道一点了吧?]看见雪岚点头,她沉稳地接了下去:[那就是了。表面上看,他是很坚强的,很自信的,但是骨子里他很怕去爱一个人。他一直逃避亲密的人际关系,尤其不敢接近他可能会爱上的人。这主要是他曾经爱过的人都离开了他——他的母亲,还有你魏伯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雪岚?他不敢付出情感,就是因为他太深情了。但是一个人是不可能永远逃避他自己的天性,而他迟早会遇到比他的恐惧还要强烈的情感——]她深思地看着雪岚:[我并不十分赞成你和仲杰在一起,那是因为我看得出你和他有多大的不同,而你们的婚姻免不了会变成一个悲剧:但是如果你能将伯渊从他的禁鲴中释放出来的括,你们会是非常合适的一对。]看见雪岚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色,孙玉瑶微微笑了:[我知道我对仲杰有些溺爱,但那并不表示我不了解他,也并不表示我对伯渊全不在意,明白吗?]

    [阿姨,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雪岚感激地道:[我知道您一向多么努力地去对待伯渊,我真不知要如何感激您才好?]

    [别又说感激了。]孙玉瑶笑道:[去吧,我还要再躺一会儿。]

    雪岚回到了自己房里,手心里紧紧地握着那张珍贵的地图。她坐立难安地在房里走来走去,眼见着外面的风雨愈来愈急。强烈台风艾玛来袭,今晚八点将在花莲海面登陆……如果等到小杨回来,她还有办法到南澳去吗?现在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半……如果她的运气够好,午后一点已经到了伯渊的小屋了。但是风雨这么大,或者她干脆等到台风过境了再说?雪岚心不在焉地检查自己的钱包。里头还有两万多块钱现款,有一张联合签帐卡,还有她自己的国民身份证。这些东西,不管怎么说,也该够她到南澳去吧?不管她用的是什么法子……

    雪岚下决心地站起身来,开始快手快脚地收拾自己的行李,然后在客厅的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她穿上了自己的雨衣,还撑起一把雨伞,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入了风雨之中。

  如果觉得凝眸深处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纳兰真小说全集莫让蝴蝶飞去谣言有一千个声音等待一位莲花女子与虎谋皮但愿今生黑夜的记忆凝眸深处,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