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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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央瞠目,“你不是来上海出差啊?专门…来看我?”

“你以为呢?”赵禹白楞她一眼,同时接通电话,聊了几句挂机,他道,“我走了,你多保重,有什么情况就打电话给我。”

白央点头,“嗯,知道。谢谢你啊,辛苦跑这一趟,我给你报销机票钱吧。”

看她说的认真,赵禹忍不住轻笑,“你回头请我吃饭吧。”

“哈哈,好。”

“走了。”

白央挥手,目送赵禹离去,她悄然喟叹,百年难遇的好医生都被她赶上了,怎么就没有好运气谈一场永不分手的恋爱呢?

如果从未得到过,那么只是不甘心,而得到了再失去,便是剔骨剜心的痛。

不久,锦标赛主办方派人来医院慰问伤情,登记受伤人员信息,白央趁机打听Arno的行程,表示想要采访Arno,主办方提供给她Arno助手的联络电话。

“白小姐,医药费方面,我们会做出相应的赔偿,这次意外我们深感抱歉,请您原谅!”负责人再次诚心道歉,许下承诺。

白央得到了接近聂岑的机会,开心的直摇头,“没关系,不用管我了,医药费没多少钱的,意外嘛,谁也不希望发生,我能理解。”

“好的,这是我的名片,如果白小姐有什么需要,请跟我联系。”负责人难得见到这么大度的伤者,感动之余,连忙取出一张名片递给白央。

白央收下名片,又寒暄了几句,对方离开。

剩下她一个人,思考许久后,她拨通了Arno助手的手机,格外客气的说道,“您好,安利先生,很抱歉打扰您了。我是江都时报的记者,我想采访Arno先生,可以吗?”

“您好。请问小姐是哪位?江都时报,是哪里的报社?”

听筒那端,一个很年轻的男音响起,飙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偶尔中英文混杂,一听就是个老外。

白央庆幸对方没有直接挂她的电话,她按耐着喜悦,平静的回道,“江都时报在上海,我…我姓聂。”

“噢,聂小姐,sorry,我家Arno不接受任何采访,尤其是上海媒体的采访。”

“为什么?”

“sorry,IDon’tKnow。”

白央一听急了,“我不会打扰太久的,只占用Arno几分钟的时间,可以吗?”

“聂小姐,并不是我不愿意帮您,而是Arno自己的决定,我作为助理,无权替老板作主。”

“可是我…”

“sorry,Goodbay!”

安利不再罗嗦的切断了通话,白央崩溃的狠狠的揉脸,怎么会这样子!千方百计想了几个办法,竟然没有一个顺利!

心情不好,这一整天,白央都没胃口吃饭。

七点钟,袁穆下班后过来,给她提了一份鸡肉粥,一笼生煎包,白央不好意思辜负他的心意,便勉强吃了不少。

聊了今天的事儿,两人相互叹气,白央失落的模样,令袁穆心里难受,他安慰她,“别急,总会有机会见面的,聂岑回来上海,不可能马上就走的,他应该也会参加拉力赛,到时你去赛场瞧瞧。”

“会吗?他不是嘉宾吗?他从来没有参加过中国的拉力比赛,这一次…”

“我觉得有可能,你不妨找人打听打听,肯定有相关的消息。”

闻言,白央突然眼前一亮,“对了,我给主办方打电话!”

她说着,连忙翻出那张名片,照着上面的电话拨过去,接通后,听明她的来意,对方很爽快的告诉她,聂岑将会参加CRC第二站甘洲的角逐赛,并且会出席第一站上海赛事,担当嘉宾顾问。

白央高兴坏了,趁机道,“上海是哪天?我可以去现场吗?”

“后天,上午十点钟。锦标赛赛场需要入场券的,不过我们会给各家媒体发放邀请卡。”

“可以多给我一张邀请卡吗?我不是体育版记者,但我是Arno的超级粉丝,今天很遗憾因为意外事故没有交流,希望还有机会。”

“当然可以。”

“太好了,谢谢!”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办成了,白央兴奋的眉飞色舞,“袁穆,你说我见到聂岑的第一句话,我应该说什么呢?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你好好想想。”袁穆笑着道。

白央舒展四肢,大大的吸了一口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她说,“我想问他,你…还记得我么?”

袁穆笑意加深,这许多年以后,爱情早已夭折,友情却历久弥新,长青不败。

所以有些人,注定了一辈子只能做朋友。

第二天一早,白央提前出院,肌肉受损的疼,休养一晚后,已经恢复不少,她带着外敷的药油,买了一束康乃馨,没有回家,直接搭车去往清竹园。

天气阴沉,没有风,给人压抑的窒息感。

晨起七点,清竹园墓地,这个时间,少有人来,只有保洁员清扫的声音沙沙作响,带起一点生机。

离别六年,再次踏入这座墓园,跪在外婆的墓碑前,聂岑百感交集,愧疚与思念,侵蚀入心。

“外婆,对不起,这么久才来看您。”

轻吐出一句话,他却陷入沉默,想倾诉的衷肠太多,竟不知从何说起。

“咦?老太太又多亲戚了?”

忽然,背后有个声音响起,聂岑一惊,侧身回头,原来是清扫到了这一排的保洁员大叔。

“小伙子,你也是老太太的亲戚啊?孙子辈儿的?”

面对保洁大叔热情的寒暄,聂岑楞神片刻,轻声道,“是的,这里安葬的是我外婆。”

“噢,那平常来扫墓的另一个女孩儿,是你姐姐还是妹妹啊?”大叔一听来了兴趣,立刻打开了话匣子。

闻言,聂岑愕然,俊眉微蹙,“女孩儿?”

“对啊,你不认识吗?她也是老太太的外孙啊,这两年来扫墓可勤快了,至少一个月一次,有时一个月两三次呢。”大叔吃惊的解释,不解的说,“那女孩儿总是在老太太墓前一坐就是一小时,一个人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按理说,你俩都是老太太的外孙,应该是一家人才对啊!”

聂岑的呼吸,一分分紧窒,这些年,裴雅苏一直在加拿大,上海的亲戚,孙子辈儿的只有一个表姐,早嫁去了美国,根本不可能为外婆扫墓,也不可能同称呼外婆。

那么,女孩儿是…

“她叫什么名字?”他目光矍铄,眸底闪烁着什么,身躯紧绷。

但是,保洁大叔挠了挠头,“我不知道啊,女孩儿没说过她叫什么,我也问过,但她不肯说。”

聂岑眉峰愈发拧成川字。

“对了,按照惯例啊,女孩子今天应该会来扫墓的,你可以等会儿,待她来了,问问就知道了。”

004:六年,半个轮回的等待(4)

清竹园位于嘉定区,距离市区30公里,需要公交转地铁,再转专线车,仅仅单程便要耗时两个多小时。

白央几经周折,加上腰腿的於伤,换乘时又耽搁了不少时间,专线车即将到站时,都已经近十一点了。

远远的,墓地方向有人徒步而来,黑裤黑衬衫,墨镜遮面,单手插在裤袋里,身材笔直,冷酷有范儿,只是隔得远,看不清容貌。

白央趴在车窗玻璃上,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那个男子,总感觉有点熟悉,似乎是…

她心尖一跳,却不敢确定。

两人相向而行,她想,马上到站,她就可以近前看到对方。

谁料,男人却一转方向,走去停车场,而专线车还差几百米!

“司机,停车!”

“不,开快点!”

白央一急,脱口大喊,但专线司机没理她,这又不是出租车,岂是她想快就快,想慢就慢的?

就这样,白央眼睁睁的看着男子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然后车子开动,与行驶中的专线车擦肩而过,彼此朝相反的两个方向,越来越远!

白央心头涌上失落,轿车玻璃贴着黑色的车膜,她终究没有看清那个男子,到底是不是聂岑。

也许,是她太过于渴望,所以潜意识里,但凡看到有一点像他的影子,她都会以为是他。

黑色轿车开出数百米,聂岑扭头望向后车镜,川流不息的车队中,不知是否有那个为外婆扫墓的女孩儿。

从八点等到十一点,他没有耐心和时间再等下去,又或者,因为心底隐隐的猜想,他不希望成真,所以他半途离开。

不见,不知,便不用面对。

收回视线,他专注开车,融入上海这座久违的故乡。

白央下了车,抱着康乃馨,趿拉着腿脚,一步一步爬上阶梯,轻车熟路的走向外婆的墓地。

远远的,只见墓碑前放着一捧白色康乃馨,与她怀抱的一模一样,都是外婆生前最喜欢的花。

白央心神一震,这是…

她快走几步,一把拿起那捧花,看着新鲜的花瓣,她可以确定,刚刚有人来过!

聂岑!

对,就是聂岑!

她的感觉没有错,那个像他的身影,就是他!

白央呼吸急促,她攥紧十指,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来几分钟!

又错过了,每一次都留有遗憾,总是差一点点!

白央颓废的蹲下身子,将两捧花整齐的摆放在碑前,她难过的望着照片里的外婆,“我好倒霉是不是?外婆,怎么办?聂岑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想见他一面,真的好难。外婆,如果您在天有灵,您帮帮我好不好?求您给聂岑托个梦,告诉他,我很想他…”

爱那么短,痛却那么长。一转身,便是天涯两断,人海茫茫。

当所有的故事不再有蜚短流长,不再有倔强忧伤,当所有的光阴可以重新来过,这世上的情侣,是否都可以白头?

白央拿到了锦标赛赛场的入场邀请卡,不甘心的她,第二天又去碰运气。

上午八点,依旧是排着长龙依次入场。

比赛前,赛车手、领航员、评委、嘉宾等人接受记者的自由采访拍照,再次位列记者席,与其他忙碌的记者相比,白央很闲,她只等一个人的出现。

而这个人,直到比赛开始前十分钟,才姗姗来迟,低调现身。

“聂岑!”

记者席中,白央忽然起立,突兀的高喊Arno的中文名字,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她不管不顾的呼唤,就像当年她站在迎新晚会的舞台上,宣布聂岑属于她时那般的张狂高调!

主席台上,正打算落座的聂岑,于一片嘈杂声中,忽然静止了心跳!

“聂岑!”

“聂岑!”

很多年没有机会喊的名字,白央今天情绪无法控制的爆发,她不能上台找他,一旦结束比赛,他也不会给记者靠近的时间,所以,她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以最蠢的方式,让他知道…她来了!

如果先前是幻听,那么此刻越加清晰的声音入耳,证明了聂岑他…没有听错!

他缓缓抬眸,视线顺着声源方向远眺,于千万人之中,锁定白央的脸,他手脚冰凉,呼吸骤停。

时隔六年,再次重逢,聂岑一身荣光,白央亦成长蜕变为知名记者。

只是,时光带走了很多东西,他们彼此,都已不复当年。

她留了长头发,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格子衬衫和背带牛仔铅笔裤,身材依然偏瘦,脸也小小的,一巴掌大,没有化妆,岁月在她的身上,似乎没有改变太多,只是在他的目光望过来时,她停止了喊叫,表情变得惊怔和小心翼翼,丢了从前的自信与气势。

安保人员将白央团团围住,因为前天开幕会的意外,今天加强了安保工作,白央这一喊,安保以为又是粉丝不遵守秩序,待看清她胸前所挂的记者证后,严肃的敬告,“记者小姐,需要采访的话,请按程序规矩,不要引起喧哗,影响赛场秩序!”

白央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失态了。”

收回心神,她立马从包包里翻出录音笔,假装采访似的,离开记者席,直奔主席台。

聂岑落座,漠然无温的眼神,凉薄的盯着白央向他靠近,他身躯渐渐僵硬。

白央跑上主席台,站在聂岑身侧,如此短的路程,她竟然气喘吁吁,说话断断续续,“聂,聂岑,我,我是白央。”

见状,一旁的后勤人员,好心的递给她一瓶水,她摇摇头,“我不用,谢谢。”

聂岑一动不动,恍若未见,甚至没有给白央一个眼神,他唇角紧抿,浑身泛着生人勿进的冷意。

白央体质大不如前,缓和了片刻,才感觉好多了,她握着录音笔,看着聂岑冷漠的侧颜,怯怯的开口,“你,你还记得我吗?我也是京江大学毕业的,现在是江都时报的记者…”

“我不接受任何人的采访。”

聂岑启唇,涔冷一句,截断了白央忐忑的自我介绍,他略微扬声,“保安,请这位记者小姐离开!”

就近的安保员立刻过来,板着脸下逐客令,“小姐,请!”

白央心脏被狠狠的刺痛,他竟不认识她了么?她不敢在公开场合提及他们曾经的关系,可是,哪怕只谈公事,也不可以么?

她泛红了双眸,喃喃轻语,“聂岑…”

“滚。”

聂岑声音不大,视线依然投向前方,他没有兴趣听她讲任何一句话,寡言的他,用一个字,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白央一震,他的绝情与冰冷,将她堵的没有了退路,辛苦相见,结果争如不见…

白央忍痛转身,一步步离开。

外面的阳光,这个时分,正是刺眼。

她仰头,双目闭阖。

忆及当年分手的种种不得已,忆及她三年艰苦抗癌幸得一命,却失去挚爱的绝望,她满面泪流,一蹶不振。

白央续请了两天假,在家埋头大睡,饿了叫外卖,吃饱了继续睡,整个人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

袁穆打她电话总是关机,不放心的亲自上门找人,敲了好半天门,白央才来开门。

她披头散发,眼睛红肿,双目呆滞的模样,袁穆吓了一大跳,“白央,你怎么了?”

白央机械的摇头,一句话不说。

袁穆着急的进屋,将白央按坐在*边,伸手摸上她的额头,遂眉心一拧,“不好,有点烫,赶快量体温。”

翻箱倒柜的取出医药箱,拿了一支体温计塞白央嘴里,结果测试为37.8度,袁穆沉着脸,“你生病了,知道吗?”

白央往下一躺,又闭上了眼睛。

袁穆见状,只好收起脾气,找药,倒水,浸湿毛巾,侍候这个病号。

白央吃了退烧药以后,很快又睡着了。

袁穆给她捻被角时,她突然抓住他的手,糊里糊涂的呓语,“聂岑,你在恨我是不是?为什么不认我?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我只是…只是太想你了,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袁穆僵住,楞了楞,才慢慢回过神来,由白央的话语中,他大概猜到了白央生病的原因。

看来,这场遇见,依然很难给白央带来幸福。

正在这时,赵禹的电话打到了袁穆手机上,他接通,不用赵禹询问,主动告之,“我在白央家里,她发烧了,刚吃了药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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