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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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陌低着头，似乎在局促不安，同样不知该如何回应，后来似乎在一阵纠结后，轻咬着发白干裂的唇，低声回道：“皇上圣明。”

赵臻漆黑不见底的深眸内闪过一道冷光。

苏媛和苏晴不可思议的看向苏陌，“三妹！”“三姐！”为什么今日的苏陌如此令人不可置信？难道当真是为了能够让赵臻欢喜，才会如此吗？！不…应该不会的，苏陌是有自己的打算，几日来有了天翻地覆改变的苏陌绝对不会是现在表现的那般…那般没有了自己。

“苏陌，你以何姿态证明，对我真心？”赵臻一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眸盯着苏陌，仿佛是在等待苏陌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终于说到重点了？苏陌眉毛轻轻的抬了一下，虽赵臻心思极深，难以看透，但在此时她忽然意识到他想要的是她对他放下执念，莫要再纠缠于他！原来，他对林小姐的确极为用心。

难道，最近会有什么变故，对象是苏家？前几日赵臻前来牢里绝非偶然，收买狱卒的背后人也绝非偶然！

几乎瞬间，苏陌没有犹豫，屈膝！跪下！

朝着赵臻跪下！

“求五哥哥救我出去！出去后定当为牛为马报答！我一定会将林小姐视为主子伺候！”苏陌扬声道。语气极为坚定，足以可以让人看得到她的决心。

赵臻眼中的仅存的笑意消失，代之的是无尽的寒霜，骨子里的威慑，足可以让人心惊胆战，渐渐臣服。

苏陌感受最明显的是，赵臻对她的厌恶，深入骨子里的厌恶。这正是她想要的！

“五公子，求你救三妹出去！无以报答，日后我们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五公子的大恩大德！”苏媛来不及想太多，只要能够让苏陌出去，就是让她跪下来舔干净赵臻的鞋底，现在的她绝对做的出来。

苏晴紧跟着一同跪下。

就在赵臻冷目下，突然，苏陌伸出五指，锋利的指尖没有半分犹豫的划向脸颊！

顿时，鲜血顺着脸颊流落而下！

刺目的红！刺目的鲜血！

少女娇嫩的容颜，瞬间被毁了！

对女子而言，最重要的容貌，就被她如此毫不犹豫的毁了！

“五哥哥，这就是我的姿态！我毁了容颜后，更加的不堪！如此，更能专一的做五哥哥的奴婢！从现在开始，绝对不会再有其他的妄想！”苏陌眼中含泪，脸上的鲜血让她极为狼狈。

苏陌的举动并未让赵臻有丝毫的怜悯之心。

在有些人的眼里，是苏陌在牢中被逼疯了，所以为了能够出去，把容貌和尊严都抛弃了！

但是对于苏陌而言，为了达到最终的目的，一切过程都不必在意，此刻，她离最终的目的又近了两步。

“三妹！”

“三姐！”

苏媛和苏晴没想到苏陌真的会毁了自己的容颜！而且没有半分的犹豫！只是为了能够出去！

可换来的是赵臻冷漠的转身。

几步走远。

如各种重重云雾，只看得到身在云端处他高雅尊贵的背影。

在入口处，他低沉的声音含着几分冷传来：“苏二小姐，四小姐，今日便可出去。”

“什么？”

赵臻的话令苏媛和苏晴同时愣住了！他说什么？她们能出去了？

不可置信的狂喜！等了五年，熬了五年，原本以为出去无望，却没想到竟然能够在今日出去！突如其来的希望！突如其来的狂喜！

但是她们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赵臻并未说苏陌也可以出去！

“至于苏三小姐，五年后方可出狱。”

“什么？！”苏媛大惊！“为什么？！”

“为什么？”苏晴难以置信，为什么到了最后反而是她和二姐能够出去，而三妹却不能出去？！

瞬间的结果，几乎令牢内牢外的人都难以置信！

赵臻临消失身影时回首，看见的是满脸绝望的苏陌。

待赵臻离开后。

苏陌眼中与脸容上的绝望之色皆无影无踪，她神情从容冷静，虽脸颊还在流血，她却恍若未觉，只是压低声音对苏媛道：“出去，别犹豫！”

第十一章 厌恶

“出去，别犹豫！”

苏陌突然转变的态度令苏媛二人措手不及！

刚刚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在赵臻和苏陌二人几番对话后，会演变成现在的结果？不是苏陌出去，反而是她们能够出去？

刚才还在懵懵懂懂，对苏陌今日反常的举动她们仍在猜测后，苏陌用坚定的目光和语气告诉她们，出去，别犹豫！

“你们两个真是好运气，五公子定是替你们向皇上求了情，所以才能提前释放。日后可要对赵五公子忠心耿耿，好好的伺候着！”一侧的一名狱卒走上前来对发懵的苏媛和苏晴说道，也在提醒着苏媛和苏晴尽快离开。

“三妹！”“三姐！”她们怎能撇下她一人离去！

况且，苏陌此刻容貌已毁，一人在监牢内无依无靠，还不知会遇见什么事情，她一人能够面对吗？虽然她们无时无刻的不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出去，出去后见到真正的太阳，不用担心半夜醒来浑身都是湿冷的脏水，更不用担心每日被狱卒欺辱，或许可以吃上热乎乎的饭菜。但是，当这一日到来时，她们意识到，是苏陌的牺牲换来的。

苏陌的脸上还在流着血，足以见得她刚才下手时有多么的用力。若非如此，她又怎能让赵臻相信她的话！

苏媛渐渐的清醒，心口也在隐隐作痛，为苏陌的隐忍，为苏陌的牺牲，几日来，苏陌鲜少言语，不是因为她因为忘记过去，而是她在想着如何救她们出去！苏媛失声痛哭，“三妹，我不能扔下你。”她说过要护着三妹，她怎能轻易食言。

“三姐，你是为了我们吗？”苏晴低声问道。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说清楚。二姐，四妹，你们莫要再说话。听我说，现在立刻与赵臻离开，无需担忧我。放心，用不了多久，我会安然出去。”苏陌轻声说着，又伸手抚摸向脸上狰狞的伤口，剧痛袭来，她轻蹙眉心，接着说道：“脸上的伤也无需担心，日后我会想办法复原。我们应该开心，更应该庆祝，只不过现在不是庆祝的时机。待我与你们相聚时，再庆祝也不迟。走吧，赵臻应该没有耐心等太久。至于为什么你们今日会被释放，莫要追问赵臻。真正原因，我们会在不久后知晓的。”

苏陌用力握住了她们的手。“走吧。”

三人身后传来狱卒的催促声：“从来没见过在监牢里待着不愿意走的人，你们是不是还没待够？用不用我去禀了五公子，说你们不想要出去？”大半夜的，他已经没了耐心。“赵五公子的人就在外面候着呢，快点吧！”

苏陌用力的推了一下她们，目光绝决，语气更是强硬，“走。”

…

翌日，清晨，金色阳光遍洒大地，暖融融。

林府。

林梦音刚刚用过早膳，在房中试穿着刚刚做好送来的嫁衣。

铜镜前模糊的身影，窈窕婀娜，胜似天仙。

如今盛京，最令人羡慕的女子唯有林梦音，不是因为林家近几年的壮大繁荣，而是她将要嫁的人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赵家五公子赵臻。当几个月前赵家宣布赵臻和林梦音的婚事时，盛京女子大多哭的昏天暗地！更别提那些自认为金贵的千金小姐们，个个眼巴巴的等着赵臻看一眼，可没想到用尽了心思，竟是最后成全了林梦音。

铜镜中的女子，容颜妍丽，巧笑嫣然间，胜百花开，偏偏又有几分柔弱在眉宇眼梢间，不禁令人疼惜，难怪会在多年前能够走进赵臻的心里，成为多年来唯一能让赵臻放在眼中的女子。

“尺寸正好，只是头饰有些沉重，再挑选一些来看看。”林梦音将所有的配饰看过后，对紫菱吩咐道。在大婚当日，她不想出现任何问题，每一个女子都想在成亲当日，让自己的丈夫看到最美的自己，她自然不例外。她不想让赵臻对她有丝毫的不满。

紫菱立即点头，“好，小姐放心，奴婢一会儿就会吩咐下去。”

林梦音收回目光，无意间看了一眼紫菱，见到紫菱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是不是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因为还有两三个月就要成亲，府中为了婚事上下也开始忙了起来，林府尚且如此，赵家应该也开始忙了起来。想到这里，她想到了赵臻，那个令她魂牵梦绕，风华高雅的男子。

“小姐，奴婢不敢说。”紫菱轻轻咬着唇，低着头回道。前两日林梦音的吩咐她谨记于心，所以不敢妄言。

林梦音微蹙眉，深深的看了眼紫菱，道：“说吧。”若非是关乎于她，紫菱应该不会如此欲言又止。

“是关于五公子的。”紫菱立即禀告，她此刻心中还有些不平，苏家的人实在是太不安分了！

林梦音优雅落座，心思微沉。

见林梦音的神色，紫菱明白应该可以无需顾忌，便全部吐口而出，“五公子昨日再次进了监牢探望苏家小姐，且在离开时候，将林家的两位小姐带出来了。”

闻言，林梦音面色陡然一沉，赵臻为何会有此举？是苏家的三小姐做了什么事情？

“只不过小姐尽可放心，五公子带出来的两位苏家小姐，是二小姐和四小姐，并非三小姐。奴婢听说，五公子极为厌恶苏家三小姐。还有，苏家三小姐为了能够出来，竟然自己毁了容貌，偏偏五公子没有起了恻隐之心，所以，已经毁了容貌的苏家三小姐还在牢里。此刻，苏家的二小姐和四小姐都在赵家。”紫菱将她今晨所听到的消息尽数告知。

“他为什么如此做？”林梦音陷入沉思。当真对苏家三小姐没有半分情？还有，苏家的三小姐竟有胆量毁了容貌。一切，总是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令她的心悄然打鼓，心绪不宁，总觉得最近不会太平。

但愿，是她多想。

如若不是她多想，她又该如何？

第十二章 静待

“小姐是有什么担忧吗？”紫菱见林梦音神色深沉，立即问道。虽然嘴上说没什么，可总是替小姐鸣不平，为何赵五公子要突然去救苏家的人？虽然最后没有救苏三小姐。其实是说明，赵五公子心中有苏家。

陷入沉思中的林梦音回了神，她神色间略微深沉，紧锁的眉头稍微苏展。

见此情形，紫菱立即道：“小姐，用不用紫菱前去赵府打探一番？奴婢可以找个理由进入赵府。”看看苏家的那两位小姐，是以何种身份留在赵府的。五年前苏家是被抄了家的，府中一切都送入宫中，宅子已经不属于苏家了。

林梦音轻轻摇了头，“无须去。”虽然她不清楚赵臻究竟在想什么，但并不代表她可以任意去打探。她很明白赵臻不喜欢太过有心机的女子，正因为明白，也正因为她能看得透，且能做的到，才会在赵臻心中逐渐有了其他女子都不能替代的位置，别人或许不知，但是她知道，一切来之不易。

“可是…”如若有一天赵五公子会将苏三小姐带出来呢？此时的紫菱忘记了，她口中的苏三小姐已经毁了容貌。

“何必忌惮。”林梦音语气微微沉重。似乎是在提醒紫菱，又似乎是在提醒自己，何必忌惮？赵臻若对苏陌有心，五年内赵臻必定会救出苏陌，而非五年后的今日。更何况，赵臻并未救苏陌，且今时今日的苏陌已经毁去容颜。

紫菱突然明白了，现如今若是真的去了赵府，只会引来赵五公子的不满，如此岂不是让苏家那几人得意？更何况，现如今什么都不清楚，更不清楚赵五公子究竟想要做什么，又何必自乱阵脚？还好小姐明智，没有听她的话，否则即将就是小姐和赵五公子的大婚了，真是出了什么事儿，她还不被老爷和夫人打死？“是，小姐。奴婢没有想的周全，现如今最重要的是小姐的婚事。”

林梦音淡笑点头。是，最重要的是婚事，其他的并不重要。

紫菱正要退下去，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脸色变得煞白，“小姐，奴婢前些日子前去监牢，并且以小姐的身份去探望苏家三位小姐，此事若是被五公子知晓，会不会令五公子迁怒小姐？”此刻想起来忽觉后怕，刚刚小姐的意思是很明显，莫要去做关于五公子的事情，可偏偏她在前几日去了监牢，而且是以小姐的身份去的，如若被五公子知晓，会不会迁怒小姐？

闻言，林梦音神色又是一沉，她差点忘记了此事。

“可能是奴婢杞人忧天。”紫菱咬了咬唇，又道。

林梦音点头，“无需多虑，他周身事情太多，不会顾及此事。更何况，如若他顾及此事，就说明…”突然，她话语停顿了下来，面色更是有几分冷沉。

“小姐…”

“去安排一下吧，苏家姐妹二人出狱，独独留下苏三小姐，她一人身在监牢必定无所依靠，我去看看。”林梦音话语陡然一转。

紫菱意外，“小姐要去探望苏家三小姐？”

林梦音并未回答，而是短暂的沉默过后，又摇头：“不了，此事暂且如此，无需为此而有任何举动。”

紫菱更是意外，可是看林梦音的神色，她知晓不该追问，所以也就不再开口，而是退下去找人去重新订做配饰，距离婚礼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时间有些短，所以很多事情需要尽早的办好，才能万无一失。

紫菱离去后，林梦音端坐，且闭上双目陷入阵阵沉思。

…

潮冷森寒的监牢里，安安静静。

静的有些骇人。

偶尔地上行走的老鼠会吱吱叫两声。

偶尔会有从不远处的其他牢房内传来囚犯的痛苦哀嚎声。

除此之外，很静。

灰尘在一缕金色阳光下肆无忌惮的飞舞，不知是污了阳光，还是阳光强硬的进入灰尘的世界。

几滴寒入骨子里的水滴落在肩头，苏陌侧目看去，并未在意。正好露出她狰狞的侧脸，也扯动了伤口，带来几分痛楚。她眸光微动，抬起手边的水盆，看了一眼伤口。

呵！

的确有些狰狞的骇人。

三道伤口从眼下一直到下颚，都留下了深深的伤口，虽然已经过了一日，可仍旧没有愈合，但也没有溃烂迹象。

她又看了眼双手的指甲，那两日她日日清洗双手，特别是锋利的指甲，若是并未清洗干净双手，怕是此刻脸上的伤口会更加的不堪入目，日后就算是用再昂贵的药也难以恢复容颜。

若非她有此举，又怎会打消赵臻的顾虑。

赵臻心思高深莫测，一双眼睛毒辣狠厉，若她不小心应对，他定会看穿她的想法。

最初，她是想要通过赵臻让更多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而她需要利用这些人一步步的走出监牢。却没想到再次出现的赵臻让她改变了主意，她察觉到最近定有变故，而且变故对象会是苏家。

赵臻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带走她，或许正是因为真正的苏陌在自杀前送出的那枚玉佩。只不过，同时必定还在衡量其他。

她必须先送走苏媛二人，也必须让赵臻放心。

放心？

或许还有更深的意义。

赵臻对林梦音是足够用心，但对于一个大家族未来的家主而言，男女之情从来不是放在首位的。

会是什么呢？

苏陌半眯着双眸，勾起唇角，淡淡一笑，她拭目以待。

抬头望向小窗口，金色阳光似乎带来了几分暖意，驱走了几分寒意。现在时节，正是百花盛开，极美的景色了吧！

从牢房外巡房而过的狱卒好奇的看了一眼牢房内的情形，苏家的三位小姐走了两位，只剩下了苏三小姐，不知道过了一个晚上，这位苏三小姐会不会疯了？一名小女子独自一人身在阴暗的牢房里，怕是难以应对深夜的恐惧和绝望，不疯也得惊恐的不行。

可惜，令他失望了。

他瞧见苏陌的侧脸，极为冷漠，没有半分的恐惧。

－－－－－－题外话－－－－－－

深情说一句，五一节快乐！过了春节，最期待的就是五一了吧，好好玩耍！

第十三章 回忆

究竟一个人的内心能够强大到什么地步才能够如此控制好心态？

狱卒想不明白，有些好奇的多看了两眼那形容极为冷漠的女子。今年应该只有十五岁吧？就能够做到如此冷静镇定？在牢中这么多年，还从未见到过。

且容貌已毁，对于女子而言，容貌毁了就注定这一生都毁了，她竟是还能如此镇定自若？

就暂且看看她接下来会如何应对，能冷静个一两天，还能坚持一个月两个月？

苏陌靠在冰凉的墙壁，闭目，沉思，深想。苏家因为功高震主，令皇族忌惮并引来祸端的话，那么赵家又岂能避免？任何一名帝王最忌惮的就是对他有威胁的人。她前世便明白，只是却因为情事而误了判断，所以最后到死了她才更加明白此道里。前世，她能看清很多事情，却唯独没有看清那人的心，以至于失去所有！

回忆如大海迅速将她掩盖，痛苦蔓延了她全身。

她面色渐渐惨白，身子微微弯曲，手按压在胸口处，她紧抿着唇，忍耐着那可以吞噬灵魂的剧痛，豆大的汗从额头滑落下来。

她仍旧做不到释怀。

即使知道前世已经是不可更改的结局，她却仍然耿耿于怀，难以忘记。

前尘往事，已经深了她的心，进了她的魂。

她紧咬着唇，渐渐的口中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缓缓清醒。

睁开眼，寒冷彻骨的眸子看向前方，仍旧是寸步难行的铁栏，她仍旧是深陷在牢笼内。

今世，无论是谁，莫要碍了她的路，也莫要伤害她的亲人，否则，她出手必见血。

幽深恐怖的牢房内，娇瘦的女子神色坚定，似挡在面前的铜墙铁壁也无法阻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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