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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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他的视线,她觉得心里有个地方在隐隐疼痛,好不容易才收敛起情绪,她轻笑。

“姚美人,丫胆儿肥了啊?敢直呼本宫的名字了?我记得,你应该恭敬地叫我一声宝姐姐才对吧?”

在她的印象中,姚望很少直接喊她名字的。

目光里像是有火花闪了闪,姚望伸出指头揉着自个儿的额头,也笑:“呵,以后你可就没有这待遇了。我不会再叫这么幼稚的称呼了。”

宝柒哧笑:“怎么?翅膀硬了,长大了哇?牛气!”

沉默了好一会儿,姚望视线越发凝重,“宝柒,眼看咱就毕业了,我有句话想跟你说。”

心里骤然一紧。

下一秒,宝柒突地捂着嘴大笑了两声,爽快地用自个儿地肩膀撞了撞他的肩膀。然后,指了指包厢的门儿,小声对他说:“干嘛搞得这么慎重?又不是生离死别。我先去上个厕所,一会儿回来听你叨叨。”

苦笑,姚望点头。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端起了桌面儿上的酒杯。

逃也似的跑出来,宝柒觉得自己快被里面的空气给整得憔悴了。

早知道是这样,就不来了!

刚才姚望究竟要说什么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她可不敢去赌。丫十八岁的青春少年,跟她一样一样的冲动,万不情绪压抑不住真给说出点儿什么来,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既然不愿意让彼此陷入尴尬的境况,那么,她就只能选择逃避了。

她知道,等她再回去的时候,他既便有什么也都不会再说了。

因为,他了解她…

慢慢往洗手间方向走去,背后的人声沸腾越来越远,但喧嚣的音乐声还是很大。善于调整情绪的她,将那些太过沉重的离别情绪收拾的很好,深深地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她又恢复成了活力四射的小强精神。

满血,复活。

这个聚会的KTV,大概是京都市难找的低端娱乐场所了,装修上就可见一斑。当然,学生们看中它的原因,也是因为它的收费低廉,适合学生的消费水平。

一边儿路着,一边儿感叹着,转了一个墙角,宝柒就走进女洗手间。

丫的,这情况也太糟糕了吧?

光滑的瓷砖地面上湿滑不堪,差点儿就把她给滑倒了。

歪了歪嘴,她先在洗手台上洗干净了手,才小心翼翼地踩着湿滑的地面,听着充斥在耳边那些各种各样鬼哭狼嚎的歌声,往里面走去。

卫生间不大,就三个蹲位。

她打开其中一个稍微干净点儿的站了进去,然而在准备反拴门时才发现——NND,这个啥该死的地方啊?厕所插拴都是坏掉的。

好在这毕竟是女厕所,来的都是女人,也没有啥事儿。

暗暗地嗔怨着,她心里虚虚地撩开裙摆,拉下裤头儿蹲了下去,一只手还紧紧拽着那个坏掉的插拴,将门拉紧,一泡尿撒得小心翼翼。

突然,几声细微的脚步入耳…

这声儿,混在震耳欲聋的歌声里听得不算太清晰,但还是成功惊住了提心吊胆的宝柒。一开始,她本来以为是进来上厕所的人。可是,声音停在她的门口又陷入了静止。

心下一惊,她轻呼一声:“谁?!”然后,就要站起身来。

然而,来人的速度很快,压根儿就没有给她机会做出反应来,一把拉开了她用手拽着的蹲便小门儿就串了进来。

说时迟那时快,宝柒脑子‘嗡’了一下,来不上思索,条件反射地拉上裤头儿,尖叫了一声。

“救命…啊…”

还没有等她的喊声传出去,眼前人影闪过,接着她的嘴就被来人给堵上了。男人将她整个儿地拽了起来,下一秒迅速将她压在了旁边冰冷的瓷砖壁上。

“再吼,弄死你!”

宝柒瞪着眼睛,急得脑门儿上的青筋直突突。目光看向面前逆着光的男人时,心下一阵狠抽。

昏暗的阴影里,男人厚啤酒瓶底似的眼镜下面,一双眼睛闪着诡异又猥琐的光芒,满身的酒气随即他恶心的身体扑面而来,将她的手脚和嘴巴压制得死死的。

他要干什么?难道想要强奸她?

心扯了扯,恐惧感让它怦怦直跳。然而,她刚才那声儿短促‘救命’完全被淹没在外面那片儿喧嚣里,石沉大海!

镇定,镇定…

胸膛起伏不停,脊背抵在墙上僵硬得疼痛,尽管她非常努力地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思考该怎么对付他。但在这种情况下,身体被一个力道很大的男人死死压住,作为十八岁的宝柒来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紧绷的小身板儿有点儿发颤,她嘴里唔唔着叫唤,身体拼命地扭动。

男人邪恶的目光望着她,猫戏耗子式的不疾不徐:“宝柒同学,你是不是特别想知道老师要干什么?”

老师?!

宝柒真想咬死他。

这个家伙怎么好意思侮辱这两个字?!王八蛋!

欣慰着她愤怒的目光,闵子学邪邪地笑着,色迷迷地看着她精致的小脸儿,脑子里描绘着她妖娆的身段儿,不期望,想象开了她裙子下面一片玲珑有致的风光…

想着那双白晃晃的腿,想着那细窄睥小腰儿,想着那白滑得像牛奶一样的水嫩肌肤…

该是何等的*?!

舔了舔厚厚的嘴巴,他带着阴笑的目光越发淫邪不要脸了起来,身体压紧了她,挪出一只轻佻邪恶的手掐住了她的下巴,狠狠抬起,逼迫她面对自己,带着酒气的话,一字一句说得极恶心。

“…小妖精,诱惑我多久了?你听好了啊,我想要干你。既然冷家对我们闵家不仁,我也就不会再客气了…你说我要上了你,你那个二叔得心痛死吧?哈哈…”

“唔唔…”脑袋拼命摇晃着,宝柒厌恶的看着他,真想一口唾沫吐在这个人面兽心的男人。可是此时此刻,她的身上被他狠狠挤压在窄小的地儿,承着他不断加重的挤压力道,心里又恶心又难受。

真恨不得晕死过去算了…

可是,她不能晕。不仅不能晕,还必须强迫自己忍耐着,打起精神来等待获救。

心里不停地祈祷,快点儿来人上厕所吧!

“呵…真漂亮啊,小乖乖…”阴阴地笑着,闵子学邪恶狠戾的眼神儿,死死盯紧了她带着恨意的眼睛,将她娇小的身体紧紧挤压在光滑的瓷砖壁上,脑袋就慢慢地压下去。

脸离她越来越近,气息扑腾在她的脸上,他淫邪的样子让人恶寒不止。

“…小乖乖,你放心享受吧,我会好好疼你的。你说说,等咱俩生米煮成了熟饭会怎么样呢?…说不定,你那个爷爷还会把你嫁给我呢…早晚,你都是我的人了…”

话一说完,他死死捂着她的嘴,压紧她的身体,就去亲她的脖子。

宝柒呼吸一窒,心脏狠狠一收,惊悚得快要停止跳动了…

动不能动,逃不能逃,她的脑子不及灵光了,只能凭着本能地来回偏着脑袋死死地挣扎了起来。可是女人的力气和男人相比较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小巫的天壤之别。在闵子学不要脸的压制下,她完全没有办法逃离他的掌控。

可是,对于酒精上头的闵子学来说,她越是不要命的反抗,越是把他动物般的征服兽性挑逗到了极点。

“小乖乖,真够味儿,我就喜欢你这么有意思的…哥哥真儿好好疼你啊…”

该死的畜生!

又邪恶又下流的调戏话一句接着一句,让宝柒恶心得想要呕吐,尤其是他带着浓郁香水味儿的气息靠近她时候,恶心得她脑门儿都快要炸掉了。

活了十八岁,除了冷枭之外,她的身体还从来没有被任何男人这样子的碰触过。冷枭,冷枭,想到冷枭,想到这样儿的侮辱她浑身都在发颤,一种在地狱挣扎的感觉扼住了她的心。

恶心,恶心。

几乎没有思考,她下意识地寻了个机会,曲起自己的膝盖,狠狠顶向男人的下丶身。

没有想到她的性子真会这么烈,但闵子学大概是强奸这个事儿的个中高手,竟然稳稳侧开身,就躲过了她这招防狼必杀技。然后,狠狠骂了一句粗话,被她的挣扎和反抗惹得恼怒了,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种*与征服的狂躁之中。

啪——

他扬起手就给甩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下一秒,掐紧她的下巴,就瞪着眼睛,恶狠狠地怒骂:“小婊子,拧啊,扭啊,你越拧得厉害我越兴奋你知道吗?你越是不从,我操得你越狠!”

说完,伸手就去扯她裙子的领口。

宝柒心里狼一样狂怒吼叫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惊醒了她差点儿混沌过去的脑子。正因了这一个巴掌的疼痛,她终于让自己的思维镇定了下来。

…宝柒,不能慌,不能怕。

她记得二叔说过的,只要能有一秒钟的时间反抗,就必须充分发挥自己生存的本能。

生存的本能,她不能被男人欺负,要不然她就毁了!

短暂的失神了几秒之后,她忍受着身上感官极度的恶心,脑子在迅速地整理思绪——她曾经在天蝎战队居住过几天,二叔在介绍战斗博击时说过一句话——面对比自己强大的敌人,一定要不怕死,集中自己最大的力量,去攻击敌人最脆弱的地方。

当时她还曾经笑兮兮地问他,像她这样儿没有力气,个子又娇小的姑娘,如果被坏人欺负了,该怎么办?

二叔说:教你一个最缺德的招式,用你最尖利的牙齿,狠狠咬住对方的颈动脉,或者喉结…

就在这时,男人邪恶的手狠狠拽紧她的腰,一边儿去撩她的裙子,一边儿放开了她的嘴巴,俯下头来想亲她的嘴。脑子激灵一下,嘴巴获得自由的她,突然之间就冷枭附体了——

野狼一般圆瞪着赤红的双眸,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偏开头去,小嘴张开,重重咬住闵子血的颈动脉。颈动脉是人体的大血管,一旦被咬破失血过多,肯定得死的。

她就是要他死。

所以,她的动作不仅仅是咬,还是狠咬,是不要命的咬,是恨不得咬死他的力度在咬。

杀猪一般的哀嚎了一声,被她突然之间爆发出来的反抗弄得措手不及的闵子学,脖颈上的疼痛袭来之际,他下意识地放开她的腰,双手掐紧她的喉咙,想逼迫她松开嘴巴。

然而,这会儿的宝柒已经疯了。

与其被他侮辱,不如被他掐死。因此,不管他用多大的力道来扼紧她的咽喉,哪怕快要不能呼吸了,她始终拼尽了全力地咬住他的颈动脉不放,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嗜血的双眸恶狠狠地盯住他,像一个既将赴死的女战士,丝毫不管嘴唇里不断往下滴落的血滴…

带着污渍的瓷砖地上,血液一滴一滴地落下,很快就猩红了一滩…

她的眸色,着了火,恨意蔓延…

很快,男人扼住她脖子的力道越来越小了,脸上阴冷的笑容变成了疼痛不堪的扭曲,吸着气地哀求:“放开,放开嘴…我们俩都放开…”

瞪着他,宝柒不说话。

因为她不能说话,只要她放开嘴,哪儿还会有机会咬到他?后果会不堪设想。

她不傻。

像是明白她的意思,闵子学苍白的脸上全是扭曲的疼痛,手有些虚软地放开了她的脖子。然后,慢慢挪动脚步,试图往后退开。

不料,地下太过湿滑,而洗手间每一个蹲便隔间都有一个小台阶。

非常不巧,硌了一下他慌乱之中的脚。

一滑,一扭…

嘭——

只听见一声身体物体着地时的巨大声响,闵子学的后背飞快地撞开了虚拟的小门儿,整个人后仰式倒在了地下,身体狠狠抽搐了几下,没有了动静儿。

心里一窒。

脑子同样儿昏眩的宝柒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一脸苍白的扶着瓷砖壁,也差点儿失去倚仗的倒了下去。吸了一口气,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盯着倒在地上混身是血已经不会动弹的男人。

一瞧之下,触目惊心。

他死了?!

下意识反应过来,她张了张嘴,想喊,可是嗓子却喊不出来。而面前,一大滩的血液混和在脏乱的洗手间地板后上,强烈的视线冲击,刺激得她本来就有点儿恍惚的神经越发糟乱。

头痛欲裂,胃酸不断翻腾,弄得她又恶心又想吐。

“呕…呕…”

反胃,她真的呕了起来,呕吐得呼吸都快要停顿了。

好一会儿,她缓过劲儿来才捂着胸口,颤歪歪地扶着墙,用尽全部的力气往洗手间的外面跑。

刚刚拉开门,头重脚轻的她,就撞到了别人。

嗡嗡…

耳鸣,脑袋胡乱的响,而她酸软的身体有些把持不住,一下倒在了来人的怀里。

“宝柒——”望着她目光呆滞,披头散发的样子,姚望差点儿没被吓死。

自从她笑着离开,在包厢里喝酒的他,心绪一直不宁,怕自己的话突兀了她。还想等着她回来说点儿别的什么缓解一下情绪。可是等来等去她都没有回来。

后来,他实在等不下去了,再一看闵子学也不知道啥时候不见了踪影,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紧跟着就跑了过来。哪知道,会看到满身都是鲜血的她?

抱着软倒的她,他声音焦躁:“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姚望,我杀人了。”听到是他的声音,宝柒心下略略放松,双手攀着他的胳膊,想到刚才恐怖的一幕,身体抖动过不停。

“不怕,不要怕。”安慰着她,同样也只有十八岁的姚望,惊骇得心脏骤停,视线往房门大开的女洗手间里望了一眼,顿时就明白发生什么事儿了。

女洗手间的地砖上,一动不动状若死尸般躺在血迹上的人,正是离开了包厢的闵子血。

这个畜生!

心疼得抽了起来,他抱紧了她,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不怕啊。你听我说,这事儿跟你没有关系。人是我杀的,他想要强奸你,所以我错手就杀了他…”

“不,姚望,是我…”

目光一怔,听到他这么说,宝柒一咬牙,倏地提起全身的力气,一把就推开了他往包厢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儿失声嘶哑的吼叫:“来人啊…救命啊…”

一人做事一人当,何况她本来就没有错,姓闵的畜生想要强奸她,她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就算是杀了人,又能有什么罪?既便是真的有罪,她又怎么可能让姚望来替她担当?!

她是宝柒,她是怎么都打不死的小强。

不要怕,不要怕,她还有二叔,二叔一定会保护她的…

心里一句一句,不停地安慰着受了惊吓的灵魂,她顿时勇气倍增。可是,身体实在太过虚弱,还没有跑出去十步,她就晕倒在了地上。

可是,这边儿的强烈动静,终于还是惊出来了一大批KTV的客人…

其中,包括高三三班的师生。

轰隆隆…

劈啪…

哗啦啦…

这天晚上,京都市天气骤变,迎来了入夏以来的最大一场强降雨。闪电如利刃一般肆虐在京都城的上空,雷电更是毫不客气地发出了它震耳欲聋的咆哮,而倾盆的暴雨不要命地灌溉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雪白的墙璧,雪白的床单,雪白的护士…

这一切,都诉说着一个实在让人悲催的事实,宝妞儿再一次住进了医院。

事实上,在闵子学那么大力扼住咽喉的情况之下,她没有被当场掐死,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奇迹了。所以,她现在睡在医院里十几个小时了还没有苏醒,就更是半点儿都不奇怪了。

抽泣着,包着泪水花儿的人,是宝镶玉。

一直躺在床上的小丫头,苍白的小脸儿上,没有半点儿血色,以前整天嵌染在脸蛋儿上那两团儿红扑扑的香嫩胭脂红,也不见了踪影。多出来的,是五根清晰可见的血色指印。

最可怕的是她白嫩的脖子上,一条条的指印儿异常清晰,整个脖子乌的,青的,紫的布满了掐痕。

医生说,由于她的动脉血管被长时间压迫,引起了颈性晕厥。现在来看没有生命危险,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可是都过去这么久了,她也就中途清醒了不到两分钟,什么话都没有说过,又接着睡了过去。

担忧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瞧着女儿,宝镶玉的眼底,泪水一串串地直往外冒。

从接到消息开始,她的眼睛就没有干过…

坐在床边不远的椅子上,冷枭沉重的面色,阴戾得宛如外间厉色的雷雨,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性。但是,在宝镶玉的面前,他的情绪收敛得很好,没有人会查觉出来半分。

病房里,只有宝妈的抽泣声…

冷冽的目光落在小丫头白如纸片儿的小脸儿上,冷枭拳头攥了攥,面无平静地说:“大嫂,你先回去休息。”

“…不,不行,我要在这儿守着她。”摇了摇头,宝妈这时候的心思,已经没有可能再去思考一向对人漠然的冷枭,为什么会在接到消息赶过来后,守在这儿整整十几个小时都没有离开了,而是颇为歉疚的说:“老二,你先回去吧,让你操心了…”

喉咙梗了梗,冷枭沉声说:“一家人,不要客气。”

一家人三个字,让悲伤过度的宝妈哭得更厉害了。守寡了十几年的女人,外表再强大,内心也会有脆弱的时候,正如这会儿她,有了家人的支撑,更是哭得稀里哗啦,哽咽着就说起宝柒这丫头是如何如何的不幸来…

一张未着妆容的脸上,泪痕未干,又是憔悴和苍老了不少。

不多一会儿,紧闭的病房门被人推开了。

进来的人里面,除了满脸威严沉重的冷家老头子,还有闵婧的父母和闵子学的父母,四个闵家人的脸色都相当难看,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一进屋,冷冷的扫了躺在床上的宝柒一眼,就在冷老头子的招呼下,坐在了沙发上。

闵家兄弟里,闵婧的父亲是哥哥,而他和冷家老头也熟,所以,代表闵家发言的人也就是他了。一坐下来,没有转弯抹角,直接就进入了主题:

“老冷,你看这件事儿怎么解决吧。咱们究竟是私了,还是官了…”

何谓私了?何谓官了?这事儿说来就残酷了…

冷闵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名门世家,都是有要职在身的官员,为什么遇到这种事儿还要讨论什么官了私了呢?答案就是,都不愿意被媒体炒作。不管本质上是不是闵家的儿子差点儿强奸了冷家的女儿,不管谁是施暴者,谁是受害者。到了最后,都只会被人当成一件香艳的事情讨论得津津有味儿。

强奸案,谁的面上能有光彩?

不管姓冷的,还是姓闵的,声誉影响都不好。

在这片儿诡异十足的土地上,风土人情就是这么一个理儿——强奸和强奸未遂之间,对于茶余饭后喜欢唠闲磕儿的人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换句通俗点儿的话来说,事实上,对于宝柒本人来说,案子爆出来,更没有什么好事儿。以后不管她走到哪儿,知道的人都会指指点点,私下流言:看,就是那个女的,X年X月那事儿你知道吧,哦,她啊,差点儿被人给强奸了…

强奸到什么程度别人是不管的,可是都会一致认为这女的已经不干净了。

没有办法,这就是国情,残酷的国情。

至于那个被宝柒咬中了颈动脉的闵子学,他并没有死。当时被赶到的120送到医院,好不容易才捡回了一条命。现在他人也同样儿躺在床上没有醒过来。

不过,他和宝柒的情况不同。因为医生检查后已经宣布:由于他在滑倒摔到地面上的时候,脊椎神经严重受损,估计这辈子都得瘫痪在床上了。即便是最为理想的治疗效果,最多也就是一个下半身瘫痪,但这辈子,吃喝拉撒同样儿都得在床上解决。

说白了,一个废人了…

他可是老闵家的独苗啊…

一个闵婧已经被判了十年的牢狱,而现在闵子学又变成了这样儿半身不遂的残废模样,一个接一个的打击,对于京都名门的闵家来说,简直就是致命性的打击。

因此,他们今儿找到冷老头子,就是要让他给过说法的。

闵老头儿的话刚落下,就听到一声冷冷的哼嗤。

不等冷老头子开口,一动没动的冷枭板着脸就侧了过来,冷冽的目光扫过面前的几个闵家人,语气里透出来的冷酷,夹杂着极致的阴鸷。

“他残了,是他运气好。还敢来闹?”

一听这话,尖针对麦芒,对冷家恨之入骨的闵婧的老妈不服气了。

没了女儿,胆儿也大了,她昂着下巴,迎着冷枭面色铁青的脸,就语气尖锐的耍泼一般嚷嚷了开来:“枭子,咱话可不能这么说的啊?你不能就听那个姓姚的小青年一面之词就说我侄儿强奸了她…哼!谁知道当时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谁又能肯定不是你这侄女勾引我的侄儿到了女厕所,欲行苟且之事…”

一声狂肆的怒吼,冷枭竖着眉头‘噌’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指笔直指向门口,语气厉色之极:“滚出去!要不然,我让姓闵的王八蛋死无葬身之地…”

随着他阴狠的暴吼,一屋子全都愣住了!

空气,冷凝了一片。

因为,他在说要让闵子学死无葬身之地时的目光,太毒辣了!绝对不仅仅只是逞口头之能的说说而已。谁都相信,他真的敢这么干。

而冷枭要杀人,他们也都知道,神不知鬼不觉,会有一万种可能…

这里的人,认识冷枭的年头都不短。对他的性格也都有几分了解。虽然他冷,他狂,他傲,他不近人情,他甚至不屑与任何人为伍。但是长年的军旅生涯下来,从入伍到现在身居高位,他从来都不会暴躁。更没有人见过他像现在这样怒发冲冠的样子。

“老二,你先坐下来说。”

抬手压了压,冷老头子回过神来,喝止了情绪有些失控的儿子。随后,又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一室的沉寂,目光转向了旁边的闵家人,认真且严肃的说:

“老闵啊,你们闵家最近发生的事儿,说说实,我也非常的疼心。但是你是了解我的,我这个向来帮理不帮亲。你看看,我家的大丫头现在还躺在床上呢,她怎么着也是正当防卫,对吧?依我说,这件事儿不如就这样算了吧。你们闵家的人瘫痪了,我们冷家也不再追究了。一人退一步…”

要了换了平常,这话已经算让步了。

可是,现在的闵家,哪儿能接受这个?

“你说什么话啊?老冷?你可不能这么说的啊!”

闵老爷子骤然打断了他的话,一张老脸儿上都是儿丧女亡一般的崩溃表情,就连头上那一撮撮的白发,又像是新添了一层,语气又狠又无情:

“老冷,即便我们家子学他不争气,强行要与你孙女儿发生关系。但是事实上呢?他强奸了她没有?不是没有吗?就他现在的伤残等级来判定,你孙女儿至少算是防卫过当吧?更何况,当时究竟什么情况,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哼!”

强词夺理…

咬了咬牙,冷老头子行伍出身的人,也是个脾气燥的。本来他心里觉得闵家也挺倒霉,看在老战友几十年的情份上,就不去追究了。可是,现在他们还要咄咄逼人,一气之下,他狠狠拍着桌子也站了起来。

“说吧,那你们是要准备怎么的?”

一听这话,闵婧她妈尖锐的嗓子最先疯狂的飙出来:“要怎么?我女儿坐牢,我要让她也去坐牢。都是这个祸害害得我们闵家鸡犬不宁…”

“既然这样,就没有什么可谈的了,咱们法庭上见吧!”冷冷哼一声,冷老头子又哪儿是那么容易屈服的?而且,他的耐性已经用到了极点。

撑了撑额头,疲惫不堪的闵老头子按住自己老婆,又和闵子学的父母对了对眼神儿,将目光投向了病床上还在昏迷的宝柒,突然说:“老冷,其实还有一个折中的解决方案。既不用她坐牢,还可以改善冷闵两家的矛盾,一切都可以化解…”

有这样的办法,当然最好…

随即收敛了脾气,冷老头子坐了下来,望向自己的老战友。

“很简单,让你的大孙女儿嫁给我侄子,这样咱们结成了亲家,自然是两不亏欠…”

“放屁!”大喝一声,冷老头儿这一下受的刺激不轻,手颤歪歪地指着他,“老闵,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你还是革命军人出身吗?你现在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简直不可理喻!想让我家好好的丫头,嫁给你们家瘫焕的儿子?做梦!”

要说冷老头子之前的确还有过这种离谱的想法儿,但那是有前提的,对方是好端端的闵子学,是京都名门之子,是个有本事的生物学研究生,是个留个洋的学子,而不是现在只能靠躺在床上度日的瘫痪废物。

他即便再昏庸,再不喜欢宝柒,也不可能把好好的丫头推进火坑,再说,还得维护冷家的声誉与面子,怎么可能答应这种不靠谱的条件?

然而,一听‘瘫痪’两个字,闵子学那个一直在旁边不停抹眼泪儿的老娘就忍不住了。突然站起身来就往宝柒的病床边儿上扑过去,喊得声嘶力竭,带着仇恨的声音特别诡谲。

“是谁让我儿子瘫痪的?你们说啊,是谁让我儿子变成现在这样儿的…我要让她负责…我要让她一命抵一命…”

疯了?!

冷枭眸色一冷,挡在了宝柒的床边,额头上青筋炸死,厉声喝道。

“警卫员——”

他的声音刚落,守在门口的几名警卫便齐刷刷地小跑着冲了进来,手里的枪拴‘吧啪’地拉开,整齐划一地指向了屋里的几个闵家人。

而穿着军装的冷枭站得笔直,脊背紧绷着静静扫了一圈儿屋子里的人,森冷的目光锐利得阴鸷无比,抿着冷唇的样子,威压感比他爹还要横,冷到冰点的声音一字一句慢慢出口。

“这几个人想要袭击老首长,带下去!”

“是!”齐刷刷的答应着,几个荷枪实弹的军人就过来拽闵家的人。

“你们敢!”

瞧着这个阵仗,闵老头子急得红了眼儿,大喊了一声。可是,不管他们当的啥官儿,当兵的人都只能自己顶头上司的话,半点儿都不停情面。

见状,闵老头双颊的肌肉都气得不停的抖动,眼睛望着冷老头。

“老冷!”

睨了睨满脸震怒的儿子,一旁沙发上坐着不动弹的冷老头子别个了脸,挥了挥手。

“让他们出去吧,不许再靠近病房。”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按照冷老头子的行政级别,本来就是军内重点保护的人物,他们几个姓闵的在这儿大吼大吵,还有人想要动手,治他一个涉嫌袭击首长的罪,也不算屈了他们。

临出门时,闵老头子突然悲愤地望了过来:“老冷,咱兄弟几十的感情,你真忘了越战那会儿了吗?咱俩躺在同一个战壕里,你说的话…那个时候,你还没有生这个臭小子呢!”

循着他的声音望过去,冷老头子的目光敛了敛,声音有些哽咽了。

“老闵,我没忘。可是你变了!”

“什么是兄弟?能舍命的兄弟。你说!”

喉咙有些泛酸,冷老头子说得情真意切:“老闵,如果你要我的命,你拿去!可是,咱俩的兄弟感情,不能牵涉子孙!”

无奈地望了望天花板儿,闵老头子长叹了一声,突然滚下了两行热泪,悲中从来。然后狠狠抿了抿唇,又苦笑着点了点头,悲切地说:“老冷,我的女儿毁了,我的侄子也毁了…兄弟,你看着办吧。实在私了不行,咱就交给警方解决。反正我们都是断子绝孙的人了,还怕什么?”

说完,绝望转身离去。

一时间,几个人的脚步声,响在寂静的医院走廊里,如同敲在屋里每个人的心脏上。

于是,更加纠结。

病房里,失去了战友情谊的冷老头子,沉吟了好半天,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来。眼神儿示视儿子坐下,又望了望旁边哭得满脸是泪的大儿媳妇,一张老脸上写满了烦乱。

“镶玉,等小七的身体养好了,干脆送她去国外念书吧。联系一个环境好点儿的国家,对孩子也是个历炼…唉!这孩子也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生来就罹难,不是发生这事儿就是那事儿。闵家要是把这事儿嚷嚷开来,对她的名声也不太好…就这样吧,等过几年,事情平息了,念完了书,再回来…”

冷老头子的话合情合理,宝镶玉摸着昏迷中宝柒的手,抽泣着点了点头。

可是,这席话落到冷枭的耳朵,顿时就让他脊背僵硬了。

顿了顿,他面色平静地反驳:“我不同意。”

脑门儿震了震,冷老头子难以置信地转过身来望着一向不管家事儿的儿子。

“你还不同意了?!理由。”

冷漠鹰隼的目光微微闪了闪,冷枭伸手扯开了脖子的衬衣扣子,稍微平复了一下胸膛涌动的情绪,不咸不淡地冷声说:“你们真忍心,六岁就将她丢到外面。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让她背井离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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