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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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颂贤仔细的想一想觉得大为有理,她在成国公府的时候难道就不懂规矩礼仪么,她处处显示贤惠大度,处处谨小慎微,对成国公和成平安的娘孝顺之极,对成平安也是体贴周到,可最后落得什么结果?

若是知道她最终那样惨死,当初真的该好好的,按着自己的意愿活上一场,便是死了也不枉这一生了。

“倒是我想差了。”孙氏见季颂贤情绪有些低落,立时笑了起来:“我怎就忘了咱们家可不同旁人家,光是相公他们兄弟八个就足够妹妹寻个好婆家了。”

又看看伍氏,孙氏笑着说:“娘,以后我再不提给妹妹寻姑姑教导的事了。”

伍氏满意的点头,满脸宠溺的看着季颂贤:“我生了八个小子,一直想要个姑娘,待到年过四十,本来便不抱什么希望了,哪知道临老了还生下贤姐儿来,她啊,就是我的命根子,她在家一日,我就尽所有叫她好好的。”

“世上做母亲的疼爱女儿大抵如此。”孙氏看的羡慕之极,长叹一声道:“只可惜我没生个姑娘出来,要真有个姑娘,我也这样疼她。”

季颂贤站在一旁微微笑着,心中却是一片温暖感动,对于伍氏更加亲近和感激。

待到季亿回家,伍氏就叫人摆饭,等了一会儿,季纲命人回来报信,只说衙门有公务要处理,赶不及回来吃饭,叫大家不用等他。

季亿就大手一挥,叫大伙一处吃饭。

待吃过晚饭,季亿看看左右儿孙,咳了一声嘱咐道:“陛下新近任命了锦衣卫指挥使,那位指挥使瞧着也是张扬冷酷的性子,我瞧了几日,见他不买任何人的情面,只要抓着你的错处不管是谁,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这几日,金陵城好几个官员都入了诏狱,你们这些时候都打起精神来,做事也都小心些,莫叫锦衣卫抓着把柄。”

季亿这一番吩咐,他那些个儿孙立时都起身答应,季亿板着一张脸摆了摆手:“都坐下吧,自己家里,没那么些规矩,只我瞧着这位指挥使真真如疯狗一般,谁都敢咬一口,丝毫不考虑后路,怕是金陵城又要动荡不安了。”

说到这里,他长长一声叹息:“都谨慎些吧。”

季亿又吩咐一番才叫儿孙散去,季颂贤思及她所见的锦衣卫中人在成国公府墓园挖宋氏坟墓的事,她是怎么都想不透的,今儿季亿又提起锦衣卫来,季颂贤就想和他提一提,也叫他帮忙想一想,或者朝中又有什么动荡,万一季亿想明白了,倒也不至于吃亏。

因此,季颂贤就留了下来。

季亿将人打发走,回头却见季颂贤捧了水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温暖笑容:“爹,喝口水吧。”

季亿一张老脸带着笑,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接过杯子来喝了一口:“还是贤姐儿最孝顺不过的。”

季颂贤抿嘴一笑:“爹,你忙了一日怕累坏了吧,女儿给你按按肩膀也松快松快。”

季亿笑容更甚,坐到椅子上活动活动肩膀:“膀子倒也疼的紧。”

“爹坐好了。”季颂贤伸手给季亿仔细按压,一边按一边道:“爹,我有件事忘了与你说。”

季颂贤倒是有一手很好的按摩技巧,原她在荣威侯府的时候为讨老太太欢心就学了这一手,时常给老太太按按,后来嫁了人,又想讨成平安母亲的欢喜,便也经常伺侯她,倒练的越发的纯熟,她这么一按,季亿只觉得浑身舒坦,又想着是女儿一片孝心,这心里比喝了蜜都甜。

“有事你就说吧。”季亿舒服的微眯着眼睛,胡子都是一抖一抖的。

正好伍氏瞧见,撇着嘴啐了一口:“老东西,瞧你美的。”

季颂贤对伍氏一笑:“呆会儿我给爹按完了再给娘按按。”

伍氏摆手:“可别了,小心累着你,有事给你爹好好说说,你爹旁的不成,出主意倒是成的。”

季颂贤笑了笑,随后面容一肃道:“爹,前儿我去墓园祭拜祖父,却不想看到成小公爷和锦衣卫指挥使起了冲突,好似锦衣卫的人将成小公爷嫡母的坟给挖了,说成小公爷的嫡母不是七年前去世的,似是刚去世不久,问成小公爷这七年他嫡母都去了哪里?”

季颂贤一边按一边说,只她这话才说完季亿就已经惊的站了起来:“什么?你说什么?”

见季亿这样震惊,季颂贤只好将话又说了一遍,季亿皱起眉头,脸又板了起来,想了许久才摆手:“没什么,总归不干咱们的事,你莫再跟人提起。”

季颂贤点头答应下来,季亿便叫她回房休息。

且等季颂贤走后,季亿对伍氏道:“得亏了成平安一闹腾,咱们贤姐儿没嫁到景家,真要嫁过去,不定吃多大的亏呢。”

“如何?”伍氏有些不明白。

季亿叹了一声:“那等高门大户是那般好嫁的,其间门道多的是呢,就算咱们以后肯替贤姐儿做主,可也不能每天看着她啊,说不得被人算计了呢,你只瞧成国公的嫡妻便知道了。”

见伍氏还是不清楚,季亿只好又说的仔细一些:“锦衣卫的人不会看差的,成国公的嫡妻应该是才去世不久,可成国公七年前就给妻子发丧,后又娶了继室夫人,这其中没有什么古怪你信么,怕是成国公那位夫人这七年受了不晓得多少苦楚呢,说不得是成国公给囚禁起来折磨死的。”

季亿这么一说,直吓的伍氏生生打个寒战,口中直道:“真真好狠毒的心肠啊,咱们贤姐儿以后可不嫁那等高门大户。”

第十六章 登门

金陵的皇宫人称紫极城,皇宫离玄武湖不远,是本朝坐定天下之后修建的,端的华贵大气。

今上庆丰帝年幼登基,到如今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正是雄心勃勃之时,他正端坐在乾清宫的龙椅上,看着身着紫色蟒服的锦衣卫指挥使端步进来,笑着道:“怀瑾来了,快坐。”

庆丰帝身旁的大太监刘统忙叫小太监搬了椅子给指挥使坐下。

指挥使谢了恩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坐定,庆丰帝叫刘方将屋中伺侯的人都带出去,才笑道:“怎的,听说你与成平安结了怨?可有此事?”

指挥使点头:“确有此事,成平安跟你诉苦了?”

庆丰帝又笑:“你也忒心急了些,才回来便招惹他做甚。”

“知道你还要用他,我不过踹了他一脚,若不然,哪里还有他的命在。”指挥使本来板着的冷脸上多了一丝笑意:“你是如何回答他的。”

“不过就是拖着罢了。”庆丰帝说到这里又看看指挥使:“若不然,朕将你的身份告诉他们如何?旁的人不能开宋氏的墓,你却是最有资格开的,若是说出你的身份,怕是成平安也不敢再说什么。”

“不必。”指挥使冷冷的开口:“还未弄清楚母亲如何去的,我不想和成国公府的人有任何的交集,二十多年都未曾谋面,本就没有什么情意在,又何必弄那些假惺惺的。”

他垂头思量一会儿:“我因思量着母亲怕是被他们给害死的,这事总得叫我弄明白才成。”

“你啊。”庆丰帝长叹一声:“便是知道又能如何,你却也不能因母亡而弑父。”

庆丰帝也有些替指挥使不值:“分明你才是成国公府嫡亲的血脉,本应承嗣的,可如今什么都叫那个继子给抢了,不只成国公府的人脉家产,还有你那个未过门的媳妇儿都叫成平安给搓磨死了,也怪道你如此生气,若是朕,弄死他都便宜了他。”

却原来,这指挥使大人竟是成国公府真正的嫡子成怀瑾,因出生便体弱多病,险些就一命呜呼,当时还是成国公夫人的宋氏大急,正好一位极有本事的人物到了金陵,宋氏便携子求见,叫那人瞧了瞧,那人只说成怀瑾若是想活命便得舍弃父母之情,跟他到深山中居住,不到成年不准回金陵,更不许见家人,若是宋氏答应他就将成怀瑾带走,若是宋氏不舍,生死便也由着他了。

可怜宋氏一片爱子之心,虽舍不得儿子,可为着成怀瑾能活下来,还是忍痛叫那人给带走了。

如此,一直到成怀瑾成年都没有音信,不只宋氏,就是成国公几人也当成怀瑾已经没了,自然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成平安身上。

成怀瑾猛然抬头,一张冷脸对着庆丰帝:“我本不稀罕这些,只那冯氏的作派叫我心寒罢了。”

“若是冯氏未嫁,莫不成你还真娶?”庆丰帝倒是稀奇起来,忍不住问了一句。

成怀瑾点头:“自然,她是母亲与我订下的亲事,我如何能有违母命,总归我得娶亲,娶哪个不是娶,都是一样的。”

听他如此说,庆丰帝竟是一阵憋屈之意,忍不住道:“你倒是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朕且等着有一日你对哪一个上了心,朕必得好好的笑话你一回。”

“陛下只管等着吧。”成怀瑾起身,再无旁的话,便要告辞离开。

庆丰帝赶紧起身道:“且等着,我再问你一件事。”

成怀瑾停下脚步冷眼瞅着庆丰帝,庆丰帝摇头:“你这性子谁家的千金能瞧得上,朕瞧着你必得打一辈子光棍的。”

说到这里,庆丰帝又笑了笑:“到时候朕与你赐婚如何?”

成怀瑾不言不语,迈步就要离去,庆丰帝终是急了,赶紧相留:“朕不笑话你了,真有正事问你。”

他急急忙忙留住成怀瑾:“你也悠着些吧,如今诏狱里不晓得关了多少大臣,朕想寻人办事都有些不便。”

“奸臣贼子罪该万死。”成怀瑾扔下一句话,且等着出了门才道:“我会捡好些的放出一些来,好叫你有人帮着处理政事。”

见成怀瑾丝毫情面都没留就走个没影,庆丰帝又气又急,骂道:“且等着,有朕瞧你笑话那一日,莫等到时候求着朕。”

只是他这一句未完,成怀瑾又回来了,站在乾清宫当间看着庆丰帝:“明日我会去见季相,先知会你一声。”

庆丰帝顿时大急:“季相是朕的得力干将,再者他素来清廉,你可不许…”

成怀瑾脸色更加难看,干巴巴道:“我有事要谢他。”

如此,庆丰帝才放下心来,后又有些好奇:“你有什么事谢季相,不如朕与你做个中人吧,若不然,你这样冷着一张脸,季相又素来刻板,你们俩别坐到一处相顾无言。”

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庆丰帝不由大笑出声。

成怀瑾皱眉,冷冷扔下一句:“笑的真难看。”就头也不回的去了,独留庆丰帝一人气的肝疼。

只说季颂贤这些时日都在整理得自成平安的一些零碎记忆,这些记忆很是杂乱,且有些模糊,好些详尽的事情都没有,只依稀有成平安之前的生平罢了。

成平安本是一个大户人家的私生子,其母为外室,他因身份见不得光,自小就被人所鄙视,也养的性子最是刻薄无情又小气记仇的。

只是他自小聪明,学习也上进,后来考了名校,也得了一份好工作,他父亲那个嫡子倒是不学无术,等他和其父相认之后便开始打起争夺家财的主意,只是他缺乏正统继承人的教养,并不明白上流社会的生存法则,且想事情也简单直白了些,最终倒激起那位嫡子的好胜之心,终是将他赶了出去,自此之后落魄非常。

他后来便寄心于什么网文之上,整日耗在家里抱着电脑看那些穿越文,因着寄情的作用,他时常将自己代入主角之中,常常做梦都是他自个儿穿了,为着穿越之后能称王称霸,他就开始死记硬背下许多东西,他所记的那些东西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又有诗词歌赋、格物致知之学,当真称得上百科全书了。

只是季颂贤也不过知道了成平安的生平,至于成平安自小到大学的那些东西她倒是不知道,成平安记下的那些个知识她也丁点不晓得,想瞧也瞧不到,脑子里一片模糊,似是蒙了一层东西一样。

季颂贤因想着大约是上天不叫她知道的,又想着知道了成平安是穿来的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旁的事不知道也就算了,不能要求太多的,便将此事抛在一旁。

之后她一心孝顺季亿夫妻,也不是没想过寻成平安报仇。

只是成平安是成国公府的公子哥,她一个内宅女子又如何能抛头露面的寻他去,便是寻了他,季颂贤也没法子报仇的。

即是如此,季颂贤也不强求,将这些心事压了下去,只一心过好自己的日子,享受父母兄长的疼爱,倒也是悠然自得的紧。

这一日,季颂贤早起跟伍氏请安,又与伍氏还有季亿一起用早饭,一家子才刚吃过早饭,就见管家宗叔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见着季亿立时就苦了一张脸:“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锦衣卫指挥使在咱们家门口求见。”

他这一句话季亿倒没怎的,端坐桌前不语,季颂贤和伍氏却是急了。

季颂贤吓的脸都白了,伍氏也是急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锦衣卫如何上门了?”

“父亲这样清廉,又不曾做错过什么,锦衣卫怎就寻了来?”季颂贤想到锦衣卫那些残忍的刑罚,心肝都在发颤。

季亿起身:“本没有什么事,你们倒吓的失了冷静,且等我去瞧瞧,莫怕,不会出事的。”

安抚好季颂贤和伍氏,季亿便大步去了前院。

季颂贤不放心,留在伍氏房里等侯消息。

却说季亿去了前院,就叫宗叔将人请进来,宗叔出去,不一会儿引着一个二十多岁的俊美青年进来。

季亿一眼瞧过去就认了出来,这便是锦衣卫才上任不久的指挥使大人。

以前季亿见他都是身着蟒袍,端的是冷肃贵气,显的很不近人意,今儿他去穿着素色常服,脸上也多了些温情,倒是没了先前的冷硬模样。

“怀瑾见过季相。”成怀瑾进门就看到季亿,打量季亿两眼便躬身为礼。

季亿先是吃了一惊,随后笑道:“多礼了,请上座。”

成怀瑾坐下,从袖中拿出一份礼单来递上:“怀瑾此次特来谢过季相,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谢过?”季亿倒是不明白了:“某自认与指挥使没什么交情,这谢之一字从何说起。”

提起这话来,成怀瑾稍有些不自在,咳了一声才道:“前些日子令夫人与千金去灵隐寺上香,令夫人心善,给一位亡去的夫人点了佛灯,又捐了佛莲,彼时正好某便在灵隐寺,因此得知此事,一直未有机会登门相谢。”

“敢问指挥使和那位夫人是?”季亿倒也知道伍氏和季颂贤去灵隐寺上香的事,只是不知道那位夫人是指挥使的什么人。

却听成怀瑾开口道:“那是亡母,不瞒季相,某本是成国公府的嫡子,亡母宋氏。”

第十七章 痛骂

滋…

季亿觉得有些牙酸,有些抱怨的看了成怀瑾一眼:“你就不怕我将你的身份说出去么?”

成怀瑾那张冷脸上表情丝毫未变:“说不说全在季相,我心胸磊落,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欺瞒季相而已。”

季亿并没有去问成怀瑾明明是成国公府嫡子为何却不回去认父之类的话,只是笑了笑:“即如此,这谢礼某便收下了,指挥使不便在寒舍多呆,还是早些告辞为是。”

成怀瑾对于季亿这样明显送客的态度也不生气,起身抱拳道:“某告辞了。”

他大踏步离开,未回头看一眼相府的人或物,倒叫季亿对这个人印象好了不少,摸着胡子点头:“倒也算是个有心胸之人。”

待到季亿回房,伍氏和季颂贤都紧张上前询问:“锦衣卫的人来做甚?”

季亿将成怀瑾的身份还有来的目的说了一番,又叮嘱伍氏和季颂贤:“我看他并不想叫成国公府的人知道他的身份,你们也只当听听就算了,可别与旁人说。”

伍氏自然点头:“宝宝,你多想了,我又不是那等多嘴多舌的,碍得着和别人说么。”

季颂贤虽也在点头,可心里却如一团乱麻一般,她实没想到这位指挥使大人竟然是宋氏的儿子,是成国公府的嫡子,且还是她前世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婿成怀瑾。

想到成怀瑾那冷着一张脸的严肃样子,还有对待朝臣丝毫不留余地的查抄抓捕,不知道怎的,季颂贤竟有一丝心疼。

成怀瑾这一世的人生实在是太过凄惨了些,自小体弱被人带走,未享过一日父母疼爱,待到长大成人回来,定了亲的未婚妻被继兄抢走,亲生母亲惨死,父亲对他多年不闻不问。

而且,成怀瑾如今还担着这么一个要人命的官职。

那指挥使的位置看着风光,可却着实的不是什么好位子,这样的人不过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是帝王的一条狗,放出去杀人咬人,最后没了价值又因得因的人太多了反而被帝王卸磨杀驴,为平朝臣怒火绝对会将他置于死地。

如此想着,成怀瑾的一世成过悲惨失败了。

季颂贤想到她的前一世,也是那样的凄惨失败,似乎,她和成怀瑾这对素未谋过面的未婚夫妻有些同病相怜呢。

虽然有些同情这个人,只季颂贤也不过是个闺阁女儿,又和成怀瑾并不熟识,就是心里有话,也不能说出来的,只能自己思量思量便放下不管。

将成怀瑾的事情放下不管,季颂贤就跟伍氏去后园种菜,如今正是暮春时节,倒是个好时候,伍氏锄地,季颂贤跟在后面撒籽,种了好大一片的小青菜。

种完了,季颂贤叫绕梁打了盆水她和伍氏洗净手上的脏污,又看看那长的嫩生生的顶瓜带刺的小黄瓜,不由心头大为喜欢,伍氏看她总盯着那几根黄瓜瞧,就过去摘了下来洗净了给她,娘两个一人一根黄瓜咬的咯吱作响。

季颂贤只觉心头快活之极。

实在是活了这么些年,从没有这样自在的时候,她吃完一根黄瓜,拿眼直瞅着伍氏,瞅的伍氏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将剩下的最后一根又嫩又脆的小黄瓜也递给了她。

季颂贤一掰两截,给了伍氏一截,脸上带着笑将半截黄瓜吃进肚中,只觉得胃口大开,中午怕是还能再吃一碗饭的。

她与伍氏说,伍氏白她一眼:“你以前总说要学正经的闺阁千金,总不愿帮娘做活,整日的闷在房中不是看书就是绣花,轻易不走动,自然吃不进东西,这几日跟娘种菜虽劳动了身子,可却开了胃口,吃的多些在所难免,你要是再跟娘做些时日活,身子骨定然壮实起来。”

“是女儿以前想差了。”季颂贤赶紧认错。

瞧着一片碧绿的菜园子,季颂贤不由的想到宋惠儿教导过她的一些话。

当时,宋惠儿告诉季颂贤,想要在成国公府活下去,就必然得贤惠,装也得装的贤惠一些,若不然怕是日子更加难过,季颂贤问她为什么时,宋惠儿只说了一句:“唯弱势而已。”

她想了许久虽有些明白,可还有些糊涂,就又请教宋惠儿,宋惠儿便告诉她:“因你在成国公府处在弱势地位,所以,必然得依从强者,照着强者的意思活,若是你有一日变成强者,就可以自在过活,到时候,你穿着简朴,吃的素淡,人只说你生活节俭,颇有古风,你若是素喜奢华,人都会赞你有品味,总归什么都是对的。”

她当时是明白了,如今细一想,心中就更加的通透。

依在伍氏身上,季颂贤笑着说道:“娘亲,我以前真的想差了,我就只想着跟那些闺阁千金学,学着她们的作派生活,却不想想,我与她们本就不一样的,我就是再学,也不过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伍氏震惊的看着季颂贤,好半天眼中掉下泪来:“我儿真的长大了,竟这般明白过来。”

她抚着季颂贤的长发小声道:“原你父亲的官职一日大过一日,我却还是喜欢种菜,好些贵人到了咱们家看到我这喜好都会笑话,有一回我觉得愧对你爹,就想着将菜铲了全种上花草,后来你爹拦了我。”

说到这里,伍氏牵着季颂贤的走慢慢的向正院走去,一行走一行说:“你爹告诉我,如今有人笑我只是因你爹的官职不够高,若是等到有一日他官职够高的时候,我若种菜,旁人只会说我生性淡泊,素喜农耕之乐,我若种花,旁人也都会效仿我,我的喜好,就会被人捧着赞着,再无一人敢说什么。”

季颂贤看着伍氏,伍氏笑着:“等你爹做了相爷,倒是真没人再在我跟前说三道四了,我活了这么大年纪,也想通了一个道理,做人啊,还得自己痛快最要紧,万不可因着颜面什么的去盲目效仿别人,如此非但自己不高兴,还会被人说什么丑人多做怪。”

“是。”季颂贤恭声应着:“娘说的是,女儿受教了,以后再不会胡思乱想。”

伍氏笑着拍拍季颂贤的手:“今儿娘高兴,一会儿亲自下厨给你弄几个小菜吃。”

季颂贤也赶紧道:“我给娘搭把手吧,我一日大过一日,总得学些厨艺才好。”

伍氏见她真有心要学,就带着她进了厨房,娘两个才将菜洗净,淘米做饭,就见伍氏的丫头随心匆匆赶来,小声道:“夫人,成国公夫人来访。”

“成国公府的人?”伍氏有些厌恶,季颂贤听了心里也不是什么滋味。

“请到正厅吧。”伍氏随口说了一声,将淘好的米放到锅中,又添了些水,叫厨娘好生做饭,带着季颂贤回屋梳洗过后换了一身衣裳才去见客。

季颂贤不愿意再见成国公府的人,只推说累了要回房休息,伍氏想及她原先因着成平安还自尽过,也不乐意再生波折,就叫她自去。

却说伍氏收拾好了去前厅,就见成国公夫人周氏上身穿着紫色绣花缎子褂,下系月色绫裙,一手端着茶正喝着,口中却挑捡着:“这茶也算是不错,只不如咱们府里的。”

她身后的丫头也娇俏的应着,伍氏的脸上一黑,几步过去,丫头顺意端了杯温茶过来,伍氏端起来一口喝尽:“茶水也不过是解渴的物什罢了,我可不管什么好坏,只知解了渴便是好茶。”

她这一句话,叫周氏的脸上就不好看了,心里大骂伍氏不过是个泥腿子,是个蠢物,只是,想着儿子的请求,又想着季亿的身份,还有季家那八个成器的儿子,就将火气压下去,端着笑脸道:“季夫人说的是,茶么,自然是给人解渴的,能解渴的就是好的。”

伍氏脸色缓了一些,瞅了瞅周氏:“不知国公夫人来寒舍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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