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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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有一个宫人上前道:“这是晋阳公主。”

季颂贤立时跪下请安:“臣女见过晋阳公主。”

晋阳公主站在当地冷冷的看着季颂贤,看了好一会儿,一挥衣袖进了门,却留下一句话来:“好没规矩的东西,多跪一会儿吧。”

直到此时,季颂贤心里才明白了,说是皇太后要见她,却实是晋阳公主用了皇太后的名义将她叫进宫的,恐怕就是为了折辱与她,只是,她却不知她素与晋阳公主无仇无恨,甚至面都没见过的,晋阳公主为什么要这般做?

季颂贤跪在当地,眼瞅着宫人进进出出却无一人理会她,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心里头也突突的难过之极。

为着不给父母添麻烦,她只能咬牙跪着,不敢分辩一句。

此时日头正浓,季颂贤跪了一会儿就觉膝盖生生的疼,身上也不住的流出汗珠子,额上更是,汗珠子避里叭拉掉到地上,不过一会儿衣裳就已经快贴到身上去了。

此时,却听清宁宫内传来一阵笑声,却是晋阳公主隔着纱帘看她,一边看一边笑:“母后,你只夸季家小娘子长的好,我还说她定是敷了粉的,如今看来却也不是,若真是敷了粉怕这会儿子早叫汗水给冲了,只是我却不想就此认输,只能再委屈她一会儿了。”

听到此言,季颂贤心里火突突的,只觉受到万分的折辱。

若她真有过错皇太后和晋阳公主叫她跪,便是跪断了膝盖她也不会叫一声苦,但是,这两个人分明就是拿她打赌,拿她当个乐子来逗的,将她当什么了,便是娼妓优伶之辈也没的如此的。

忍着泪水,季颂贤攥紧了拳头,努力压下火气,心中却急转,想着用什么法子脱困。

突然间,清宁宫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之后,却是一人进了院子。

季颂贤低垂着头却是没看,只见到一双脚绕过她站到屋外冷声道:“见过皇太后,见过晋阳公主,陛下才刚召见季相论政,季相这会儿要出宫,便想带季小娘子一处走,却不知皇太后问完话了么。”

“好没意趣。”晋阳公主抱怨了一句,接着就是一个带些沧老却依旧清润的声音:“罢,叫她跟你过去吧。”

那人答应一声,走到季颂贤跟前轻声道:“季小娘子,跟在下走吧,季相还在外边等着你呢。”

季颂贤点头,先用手撑地费力的想站起来,只是她跪的太久了些,竟是有些吃力的,那人也不好相扶,季颂贤只能一点点起身,才刚站起来,就见一根树枝递到眼前,季颂贤抬眼望过去,就见那个锦衣卫指挥使面带善意对她点头:“小娘子且扶着些吧,省的走不动路。”

季颂贤道了声谢,伸手扶住树枝,锦衣卫指挥使成怀瑾就这么牵着她出了清宁宫。

待走过长长的甬路,季颂贤哑着嗓子问:“不知我父亲在何处?”

成怀瑾猛的回头,看了季颂贤一眼,小声道:“并不曾有季相,只是在下听人说起晋阳公主将小娘子召进宫来意图羞辱,便借了陛下和季相的名想帮小娘子一番。”

第二十一章 秘闻

“为什么?”

被成怀瑾所救,季颂贤心里是有些怯意的。

一来,成怀瑾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叫季颂贤心中害怕,二来,成怀瑾是她原来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婿,只是她不守妇道,被成平安花言巧语所惑不顾家人反对嫁给成平安,这就是极对不住成怀瑾的,因此上,季颂贤总觉得在成怀瑾跟前低一头。

“季娘子曾给我母亲点了一盏佛灯。”过了许久,就在季颂贤认为成怀瑾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淡淡的说了一句话。

说完之后,成怀瑾有些凶狠的看了季颂贤一眼:“快些走,问这问那莫不是还想去清宁宫跪着?”

季颂贤心里一突,赶紧答应一声忍着腿上的痛意快步跟着成怀瑾出了宫门。

待出得宫门,季颂贤远远的瞅见季亿站在宫门外的大树下不住张望,他身后跟的是季家唯一的一辆青布马车,不由的泪珠滚滚而下。

季亿瞧见季颂贤快步走来,当看到季颂贤形容狼狈的时候紧握了拳头沉声道:“出来便好,跟为父回家去吧。”

“好。”季颂贤答应一声,忍泪看绕梁捧了水从马车后绕出将水递给她,季颂贤喉头早干渴不已了,也顾不得许多,接过水壶喝了好几口,之后便借着绕梁扶持艰难的爬上马车。

“多谢。”季亿看看成怀瑾,虽还是板着一张脸,可明显多了几分善意。

“不必。”成怀瑾的目光隔着季亿看向季颂贤:“我不是为着相爷,是为着令千金。”

说完,成怀瑾也不看季亿脸色如何,转身走人。

“无赖。”季亿嘀咕了一句,回身钻进车中叫吴叔赶紧归家。

当季颂贤归家,伍氏看到季颂贤被折腾的那个样子时,抱着季颂贤便哭。

哭完了,伍氏只是不依,推着季亿道:“晋阳公主怎如此无礼,你倒去好好问问陛下啊,凭的什么咱们贤姐儿无错便要罚跪,贤姐儿是宰相家的小娘子,可不是宫里那些奴才,不是她晋阳公主说罚就能罚的,贤姐儿这样…分明就是皇家不给咱们体面,要下咱们家的脸呢。”

季亿闷了好一会儿才抚着胡须道:“丫头莫恼,说起来,这事还是成平安作出来的。”

季颂贤本来要劝伍氏的,可一听季亿这话便有些不解:“父亲此话何意?”

季亿语气中带着恼意道:“我与指挥使打听了一下,原晋阳公主心悦成平安,一心要嫁与成平安,早先有冯氏在,晋阳公主不能做妾,自然就一心想着为难冯氏,如今冯氏去了,晋阳公主自然便瞅着机会,原想叫陛下赐婚的,哪知道成平安竟然瞧中了贤姐儿…”

“所以晋阳公主就想给女儿一个下马威,警告女儿莫要和她抢人?”季颂贤咬着牙,忍不住怒意恨意喷薄而出。

季亿长叹一声:“也不光如此,要只晋阳公主也做不来的,这都是太后纵容的,太后怕也是想警告于为父吧。”

季颂贤垂头细思,好一阵终是明白过来。

原庆丰帝继位的时候也不过八九岁的光景,一个小儿继位自然不能亲政的,据说当时太后便临朝听政,又将庆丰帝送出去跟一位大能学本事,好几年陛下不在京中,这天下都是太后说了算。

后来陛下归来,便有那等忠君的臣子请求太后归政于陛下,太后不肯,拿着陛下年幼说事。

一直到陛下娶了皇后,臣子们又要求太后归政,太后才不得不归政于陛下,从陛下亲政到如今也不过三五年的光景。

若说陛下是个无能的倒也罢了,太后也还能摸着一些权力,恐也不会有怨言。

只是陛下却是个英明之主,他亲政以后铲除太后爪牙,又大力提拔实干的臣子,一时间将政务握于手中,慢慢架空了太后。

如今,太后应是恼了陛下,只是陛下到底名头政,又是太后的亲子,太后也不能如何,她要将这火气发散出去,也只能拿旁人出气了。

而季亿原是太后提拔上来的,只是后来陛下亲政季亿便一心忠于陛下,叫太后这个原主子恼了,她又揪不出季亿的错处,便借由晋阳公主的手罚了季颂贤来告诉季亿不该忘恩负义。

想清楚了,季颂贤一阵担忧,抬头看向季亿:“爹,太后如此恼怒,您可千万要小心啊。”

季亿见季颂贤分明受了大委屈却没有丝毫怨言,反而先担忧自己,心里说不出来的舒埋,摸着胡须笑了笑:“无事,你爹爹精着呢,太后拿我没法子的。”

伍氏搂了季颂贤哭道:“我可怜的贤姐儿,太后母子斗法你却受了这池鱼之殃,实在委屈的紧啊。”

季颂贤听得心里酸溜溜的,只能安慰伍氏:“娘,我无事的,再者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公主是君,我是臣,又能如何。”

伍氏又哭一场,叹道:“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进京,咱们在外边多好,不用受这般大的委屈,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的。”

一行说,她一行拿出药膏来要给季颂贤涂抹。

季亿就赶紧躲了出去,伍氏挽起季颂贤的裤管一瞧,见她两个膝盖乌青一片,又是一片心疼,轻手轻脚的抹了药膏,又慢慢帮她揉那瘀血,饶是伍氏很小心了,可季颂贤还是疼的心一抽一抽的,为怕伍氏又哭,只能咬牙忍了。

因季颂贤被晋阳公主折腾了这一场,伍氏再不叫她出门,更不叫她动弹,每日里拿了绣活去季颂贤房中做,又叫厨房捡着季颂贤爱吃的饭菜做了送过去。

如此两三日,倒养的季颂贤百般无聊。

这一日,二嫂王氏带着侄子宗文来探望季颂贤,宗文别瞧名字中有个文字,却是个最活泼坐不住的,一进季颂贤的屋子便爬上爬下的折腾,季颂贤看他欢实就劝王氏别拘着他,还叫他过去剥了果子与他吃。

宗文折腾了一场就安稳下来,坐到季颂贤身旁和她说话,笑着对季颂贤说:“姑姑不知,姑姑养伤这段时间金陵城可是出了一件大事呢。”

“什么事?”

季颂贤正无聊的紧,就愿意和宗文说些闲话,也乐意听宗文说外面那些事。

宗文将小脑袋一仰:“姑姑若要听也好说,只细细的捡那好花样与我做个荷包便成。”

“臭小子。”季颂贤拍了拍宗文的脑袋:“成,待姑姑寻块好料子与你做个荷包。”

宗文这才将听来的消息说出去:“据说前儿晋阳公主约了人一处打猎,在半路上遇到成国公府小世子,便结伴而行,结果到了围场上也不知怎的,晋阳公主的马惊了一路狂奔谁都拦不住的,成国公府小世子追着过去欲救晋阳公主,可人没救了,晋阳公主摔下马来摔折了腿,那位成小世子也被马踢了一脚,听说如今还在床上躺着呢。”

“这样厉害?”季颂贤吃了一惊:“怕也该晋阳公主倒霉了,不然怎旁的人都没事,就她的马惊了呢。”

王氏看看季颂贤,啐了一口:“原也是该当的,晋阳公主为人最是娇蛮不过的,说不得她发脾气虐待那马,马受了气自然就不听话了。”

季颂贤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又和王氏说了些话,王氏见季颂贤脸上有些困意,便带着宗文告辞离去。

等王氏一走,季颂贤呆坐半晌,总觉得晋阳公主落马这事不寻常,那是公主,要去打猎马匹早就有人好好的检查过了的,而且,晋阳公主的坐骑应是寻那等温驯的,平白无故的怎么就惊了呢。

季颂贤想着应该是人为的,只是却不晓得什么人这样有本事,竟然无声无息的在公主的坐骑上动手脚。

不期然的,成怀瑾那张带着冷意的俊脸浮现眼前,季颂贤赶紧摇头:“自己和他什么关系,人家救了自己一回就已经很意外了,怎又会去给自己出气呢?”

金陵最大的酒楼顺意楼的后院中,院中桂树下两人下大对奕。

庆丰帝一身淡紫常服笑着执黑,迅速落子:“晋阳的事是你弄的吧。”

成怀瑾冷着一张脸不说话,白子落下,黑子迅速被困住一大片:“天要下雨,马要惊慌,我又有何法。”

庆丰帝摇头苦笑一声:“还是如此,在我面前就不能说句实话么。”

成怀瑾看了庆丰帝一眼:“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庆丰帝有些无语。

成怀瑾起身,仰头看天,半晌回头:“陛下的生母已然寻到。”

“什么。”庆丰帝猛的一惊,起身的时候将棋盘带倒,黑玉棋盘跌落在地上摔成几瓣,只他浑然无觉:“她,她,她现在如何?”

成怀瑾摇头:“节哀,她已然故去,我已命人将她的尸骨再收敛,悄悄带了回来。”

庆丰帝怔然而立,许久掉下一滴泪来:“罢,罢,是她没福的,是朕没福气。”

“你。”成怀瑾不知如何安慰庆丰帝。

庆丰帝伤怀了一阵就恢复过来,对成怀瑾笑了笑:“咱们俩倒也算同病相怜的,你母惨死,我亲母也被害身亡…”

过了许久,庆丰帝又问:“她是如何没的?”

成怀瑾摇头:“莫问了。”

庆丰帝便知那人一定受了许多苦难,便也不再硬要追问。

第二十二章 转变

不知过了多久,成怀瑾才试着问了一句:“娘娘的尸骨要如何处理?”

“你帮朕瞧个好风水之处将她安葬吧,父皇不愿意看到她,她也恨父皇,即如此,倒不如别葬在一处,免得相对两生厌。”

庆丰帝说到此处有些动情:“朕先前许多年竟不知她是朕的亲母,以致于她遭此劫难,当真枉为人子,如今即已寻到她,自然要好好拜祭,你葬发之后朕瞅个空出宫祭拜一番,也算是母子相认了。”

说是母子相认,却是永远阴阳两隔,同样有此经历的成怀瑾又岂不知庆丰帝的心情,陪他叹了一会儿气,才又道:“陛下该好好管管晋阳公主了,她也实在刁蛮太过,全然不顾脸面,什么手段都耍得出来。”

“你不是已经教训过了么。”庆丰帝看向成怀瑾:“朕不好出面教训她,你倒是替朕做了,朕却不知季相家的千金是怎么叫你看中了的。”

“咳!”

成怀瑾咳了一声,肃然道:“我是感激她,我知母亲这些年在成家日子定然不好过,她去后依着那人的性子,指不定将她的尸首扔到哪儿呢,因想着必有心善之人照料她,且将她安葬进成家墓园,如今想来,恐此人便是季家娘子,她于我有葬母之恩,我若不报还于她又如何对得住九泉之下的生母。”

见他说的情真意切,庆丰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半晌后拍拍成怀瑾的肩膀:“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成个家了,朕都已经有二子了,你却还是孤家寡人,叫朕如何安心。”

“无有情投意合之人安能成家。”成怀瑾回了庆丰帝一句,起身就朝外走去:“时候不早了,陛下早些回宫吧。”

转眼间,成怀瑾走的没个人影,庆丰帝只能骂了一句:“一说到成家立业便是如此,再耽误下去,朕怕要以为你有断袖分桃之好了。”

只是他再骂成怀瑾也是听不到的,庆丰帝只能恨恨的离开此地先回宫去。

却说成怀瑾出了酒楼往他才买的一座三进宅子而去,走不多时,便看到西十八街,且远远的瞅到季家大宅,成怀瑾站在那里半晌催马前行。

季颂贤这日听宗文说起晋阳公主落马一事,心中便有些猜疑,等到无人的时候,她细细思量也没个头绪,只能抛到脑后去。

因着那日被罚跪,季颂贤这些时日总觉膝盖疼浑身无力,想来应该是在日头底下跪的太久了些,竟是晒的有些中暑,这几日就在房中好好休养。

一时屋中安静下来,季颂贤就拿起一本书来瞧,瞧了一会儿犯起困来,竟将书本掉到地上也不知晓,一时迷迷瞪瞪睡着了。

这一睡就怎么都起不来,似是连眼睛都睁不开。

她好像做了好长时间的梦。

梦中,她好像读了很多书,只那些书上讲的什么她却不知晓,不过,她却又好似经历了许多女孩子的一生,各式各样的女孩子,那些女孩子都极自强自立,且活的很是洒脱自在,有些分明被丈夫休弃,却还是活的很好,也有的被家人不喜,却拼命上进,最终生活的很好。

这一梦,季颂贤似是历经千年一般,等醒来的时候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怔怔的坐了很久,长叹一声:“和她们一比,我那一世也着实太可悲了。”

因又想着都是女儿身,旁人都能活的自在洒脱,偏她总是拘束太多,叫心不得自由,人也变的暮气沉沉,着实不应该的。

她思及梦中一个女孩说过,甭管碰着什么事都不能失了自我,都要保持本心,绝不因浮华而轻浮,也不能困苦而退缩…

现在想想,那话还真是有道理,她前一世活的太糊涂了,因着成平安那么一个东西将心封闭起来,活的越发的麻木如行尸走肉,最后落得那么一个下场。

既然上天给她机会从头再来,季颂贤因想着,是不是该换个活法了。

之前她变成季颂贤来到季家,从头到尾似乎都在被动接受,被动的接受季家人的关爱,接受伍氏的安排,接受季亿的训戒,却丝毫没有自己的主意,且因想着自已是个女儿身,不能出闺阁半步的,成平安又势力极大,她是报不得仇的,便生了退缩之意,这实不该的。

一个人评论强大与否,不如在乎有多少钱,也不在乎有多大的权势,而是在于本心,心强大了,便无所惧,无所惧,才敢于接受任何的挑战。

季颂贤咬牙,握紧了拳头,打今儿起她便是季颂贤了,做为冯颂贤的一切懦弱的、冷漠的、被动的、不堪的全都应该抛弃,要做为一个全新的人挺直了腰杆站着,要敢于面对一切的困难。

起身,季颂贤换了一身衣服便去季亿的书房寻书。

她以前读的书不过都是些诗词歌赋之类的,或者便是女则女训,这些书虽然规矩,也不会出什么差子,照时下人的说法,不会叫女孩移了性情,可到底将女子的眼光心胸拘限住了,眼光不长远,心胸不开阔,又因何能够有强大的勇气。

季颂贤在书房中寻了几本史书,另又寻了一些地理图志和游记之类的,拿了书回去便读了起来,读了一时书,她起身在屋中走动,又照着梦中女孩那些法子做些运动以便强健身体。

一下午过去,季颂贤竟然读了半本书,实在是叫她有些傻眼。

以前她却是不知她记忆力这般好,似乎将书上的东西瞧上一两遍就能记得牢牢的再不忘却。

不由的,季颂贤有些欣喜,脸上带着笑去伍氏房中请安。

可巧马上就要入夏,伍氏才寻了料子要给季颂贤做夏衫,看她来了就叫她过来选,季倾贤选了一匹雨过天晴的衣料,又选了一块素白棉纱做裙子,一行选,她一行笑道:“我做个白纱裙,裙角绣上大片的墨莲,上身配青色纱衫子,又素净又清灵,穿上定是十分好看的。”

可巧王氏和孙氏一块过来,听她这么一说倒都笑了:“妹妹本长的好,穿什么都好看。”

伍氏虽则出身粗鄙了些,然这么多年在金陵住着又时常应酬,眼光倒是顶顶好的,她一点季颂贤的额头:“哪里有绣大片墨莲的,你也不怕旁人说你俗。”

季颂贤吐吐舌头:“大俗才能大雅,俗极至雅,旁人都不穿,我偏穿这个,人也只有夸我心思巧的,不信娘且等着,我做了来穿上你也定夸好看。”

“是极,是极。”王氏抚掌大笑:“妹妹眼光自来是好的,不如妹妹也帮我配个颜色,好叫我也跟着做回雅人。”

一时间,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季颂贤自取了衣衫放到一旁,又和伍氏说了一会儿话等季亿回来便开饭了。

席间,季颂贤说起她在书房取了几本书瞧,季亿因问是什么书,季颂贤就如实回答了,季亿听后沉默良久才夸了季颂贤两句:“很该读读的,读史使人明志,虽你是女儿家,可到底心胸开阔以后日子才能过的好些,如今你知读史书,可见是长进了。”

他一夸奖,季颂贤赶紧起身听着,等季亿说完了,季颂贤笑道:“我若有不懂的地方还得请教爹爹。”

“不值什么,你只管问。”季亿高兴,摆着手说道。

随后一家人又坐下吃饭,等着吃过饭后,季亿问伍氏取些钱来,伍氏因问要做何用,季亿便叹了一声道:“自成指挥使上任,便如疯狗一般的乱咬,这些日子以来不晓得多少官员被抓入诏狱之中,金陵人人自危,前日赵尚书跟陛下乞骸骨,明日要还乡,我与他同殿为臣之年,总得送一送的吧。”

“这是应有之义。”伍氏答了一句,又关心道:“你也小心些吧,别叫他给咬上一口。”

“如今陛下正用我呢,哪里就容他放肆了。”季亿不将这话往心里去,过了一会儿又道:“我瞧他分明不是个傻的,怎就做事不留一点余地,他这般将所以官员全得罪光了,待到得兔死狗烹之时,就不怕旁人落井下石,前任指挥使尸骨未寒,他也不瞧瞧这前车之鉴。”

季颂贤原在一旁听着,听到此处心中一惊,不由有些担忧之意。

成怀瑾对她心怀善意,且她原对不住成怀瑾的,不管如何,她都希望成怀瑾能好,可听季亿这般说,再加上她如今也算是有些见识的,很能想到以后成怀瑾下场如何悲惨,就颇有些不忍心。

“爹爹。”

季颂贤考虑了许久才试着开口:“成指挥使对我有救助之恩,爹爹…若是,若是不碍爹爹的事,能否提醒他一句?”

季亿眉头皱的更紧:“我怕的是提醒了他也不听,再者,他这个位子本就是陛下的一条狗,若是不咬人了,陛下还养他做甚…罢,罢,你即提出,我瞅空与他说上两句吧,至于以后如何,全看他的造化了。”

季颂贤这才稍放下些忧虑,一心和季亿说话,哄季亿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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