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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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季颂贤微仰着头,脊背挺的笔直,心中暗下决心,她再不做那软弱无能的季颂贤,她要做,也要做那能够在风雨中搏击,任凭风吹雨打而宁折不弯的季颂贤。

这么想着,季颂贤脸上笑容更加明显,叫她整个人焕发出了一种强劲的生命力,似是有了一种别样风采,叫原先一心和晋阳公主说笑的成平安一眼看过来都几乎傻在当场。

“当今陛下和太后最是体恤百姓,又最是和善不过的,想来晋阳公主身为皇家公主,也一定是温柔贤淑大方和善的,公主即然不愿意全副车驾出行,便是为着不扰民,即是不扰民,又何来惊驾一说。”

说到此,季颂贤冷笑看着那丫头:“而你这丫头居心险恶,分明公主这样体恤百姓,竟被你弄的好似公主蛮不讲理一般,你…可知罪?”

可知罪那三个字季颂贤咬的重重的:“你这丫头,你叫我跪地嗑头陪罪,我倒是没什么,却无故带累公主名声,实在可恶之极,今日之事暂且记下,等到哪一日我入宫之时定要禀明陛下和太后,你这等人根本不配伺侯公主…”

“你,你…”

那丫头被季颂贤一番话说的面色胀红,心中又怒又惧,竟只道出你字,旁的再说不出来。

“公主最是善良和煦不过的,那般美好的公主都是因为你们这些奴才才会叫人误解,今日我一定要替公主分解一番。”季颂贤一伸手指着那个丫头:“莫因为几个奴才的私心而牵连公主。”

“倒是个能言善辩的。”马车内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只是本宫说本宫并不是…”

这话没说完,便听得一阵惊天巨响,随后几匹马蹄踏地面的声音传来,又有人高声吼着:“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且闪开。”

声音刚传入耳中,几匹骏马已至近前,当先马上一袭紫色蟒袍高冠广袖之人不是成怀瑾又是哪一个?

成怀瑾及到近前手中鞭子一甩将季颂贤甩上马背,一扯缰绳,骏马嘶吼着从晋阳公主车驾的车辕上踏过,马的后蹄不偏不依的正好踢在拉车的马身上,踢的那马痛叫一声忍将不住倒地不起。

而成怀瑾身后的锦衣卫千户也将绕梁提起来便跑,片刻之间已经走出老远。

这事说起来似是很长,其实也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便过的,待到季颂贤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惊慌从成怀瑾胳膊旁回头瞧时,却见晋阳公主的马车已经倒在路旁,而晋阳公主一身大红衣裙跌将出来,那形容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最狼狈的不是晋阳公主,而是一直站在车窗边和晋阳公主说话的成平安,这马车倒地那一侧正好压在成平安身上,再加上马匹跑过马蹄挑起许多的灰尘泥土许多堆在成平安脸上,将一个好好的俊朗公子弄的简直连乞丐都不如。

看到这一幕,季颂贤心里不晓得有多痛快,若是可以,她真真想仰天长笑一回。

马蹄声疾,一路跑出老远,待到无人之时,成怀瑾一拉缰声喊道:“吁!”

那匹骏马极乖巧的停了下来,成怀瑾一手扯着缰绳,一手将季颂贤拦腰抱住轻轻放在马下,那张脸还是带着冷意,可季颂贤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从他的眼中也瞧出几分笑意来。

一时间季颂贤也不想忍了,弯腰哈哈大笑起来。

她这一笑,引的成怀瑾唇角微勾,也有了笑模样。

“姑娘,姑娘…”

绕梁跳下马来匆忙朝季颂贤跑过来,拉着季颂贤看了好一阵确定季颂贤没有事这才大松一口气:“姑娘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奴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表兄

一骑急来,匆匆停在那里,锦衣卫跳下马来将一个篮子和一个布袋递给绕梁:“缺什么?”

绕梁傻傻的接过来点了点:“不缺什么,唉,就是奴买的吃食压扁了。”

“傻丫头。”季颂贤白她一眼,又赶紧跟成怀瑾谢道,她微一福身笑道:“多谢指挥使相助。”

“不谢。”成怀瑾别扭的转身:“这里离季府不远,你们自回去吧。”

说完话,他翻身上马,带着一溜人挑起一路烟尘就这么离开了。

季颂贤笑了笑,带着绕梁转身回家,进得家门,季颂贤不待去将东西放好就到了伍氏屋里,将今儿出门碰着成平安以及晋阳公主的事情全学给伍氏听,末了道:“娘,都是女儿不好,一时气愤之下就顶撞了晋阳公主,若是,若是公主寻爹的麻烦可怎生是好?”

伍氏一笑:“你怕什么,那是公主,不是陛下,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怎么着你爹这个前朝宰相,你难道不记得大夏初建之时承平公主的驸马犯了法叫顺天府尹按律斩了,承平公主又能怎么着?那顺天府尹后来还不是风风光光么,这斩了驸马都没事,更何况你不过顶两句嘴。”

季颂贤一想也是,她实在是叫荣威侯府的人教导的傻了,时时处处约束自己,好些事情竟然还没有伍氏这个出身乡间的妇人看的清楚明白。

“这便好,女儿一直提心吊胆的。”季颂贤拍拍胸口轻喘口气。

“我的儿。”伍氏倒是笑了:“你爹若是连这等事情都应付不得。他这宰相又怎生坐得稳,倒不如早些离了这金陵回乡耕田为上。”

季颂贤被伍氏笑的脸色通红,坐在一旁跟伍氏撒娇,陪伍氏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去客房将她买的笔墨纸砚等物归置好,又将买来的旁的东西带回屋里一样样的察看。

她倒也是爱诗书之人,出来难免买些书本,又在一个小摊子上看着几样字画觉得挺不错也买了下来,另买了不少顽器,季颂贤将那些顽器放到一旁想着等晚上的时候给宗武送去,之后就开始摆弄那些字画。

季颂贤看着那一幅幅花鸟鱼虫。只觉得这画虽不是名家所画。无奈作画之人很有几分功底,这些画都带着说不出来的灵性,叫人一瞧就爱的不行,待看到一幅山水画时。季颂贤拧起眉头来。这幅画与旁的画很不一样。根本不是一人所作,画中山势不雄奇,水也不显清透。猛一看平平常常,仔细一瞧还不如猛一瞧,就是笔触都显的杂乱无章。

她想着她根本没有买这幅画呢,怎就到了那堆画中了?

左右瞧着,季颂贤实在是心里有些烦乱,就将那幅画扔在一旁准备先将别的画捡上几幅好的挂起来,不想才起身就借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看那画中似乎有个阴影,好似…

季颂贤眼前一亮猛然想起什么来,立时出去到季亿书房中寻摸起来,好一会儿捧了一堆东西进来,她先将那画放到桌上,又用一种药水沾到画上慢慢擦拭,擦了一会儿拿了薄薄的刀片沿着画的边沿将画纸分成两层,仔细的揭下一层来…

最终,一幅竹兰图呈现在眼前。

这画一出现季颂贤就倒抽一口冷气,之后便是欣喜若狂。

她实在没有想到混进画中一幅那般难看的画内竟然另有乾坤,藏了前朝画圣所画的竹兰图。

倒也并不是这画多值钱才叫季颂贤如此,而是画圣的风骨叫季颂贤佩服,再加上季亿最喜的便是画圣齐辩之的画,尤喜竹兰之气节风骨。

再过一些时候便是季亿的生辰了,季颂贤正愁不知道送什么呢,如今倒有了最好的礼物。

她喜的无可无不可的将那竹兰图拿起来仔细瞧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收起来,因想着待得了空拿到画铺子里裱上一番,将画整好了才成。

一时季颂贤又想她时运实在是好,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这画就像长了翅膀似的硬飞了来。

要知道因战乱的原因齐辩之的大多数画作不是失了踪迹就是毁于战火,到如今流传下来的极少,每一幅画都是价值连城,便是成国公也因得了一幅齐画圣的春景图而欣喜若狂,当成传家宝贝藏了起来,轻易不给人瞧的,若她手中这画叫人瞧见,还不晓得多少文人能因此疯狂呢。

越想季颂贤越是高兴,喜滋滋的将买来的东西整理好,又去外边剪了几枝时兴的花草回来插瓶,好容易等到晚间,季颂贤将那些顽器拿好去吃晚饭,席间将东西送给宗武,喜的这小子险些跳起来翻跟头,一迭声的跟季颂贤道谢。

而伍氏则笑着拍拍宗武的头叫他自去玩去,对一家子道:“才刚得了云哥儿的信,说是明儿就到金陵了,老七老八明儿莫出去,在家等着你表兄,贤姐儿明天也待着,总归一家人得相认一番。”

众人连声应是,或者是娘家人要来,伍氏显的很开心,晚上的时候多吃了一碗饭,到了半夜里闹了一回肚子,将一家子吓坏了,不过,天亮的时候伍氏就没事了,照样爬起来该干嘛干嘛。

不说季家怎样迎侯伍瑞云,只说晋阳公主的车驾翻了将成平安压住,跟随晋阳公主的侍从费了好大劲才将成平安搬出来,成平安借力站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怒道:“悍妇猛如虎也,古人诚不欺我。”

晋阳公主这会儿子也整好了衣装过来,关切的问:“成郎没事吧?”

成平安赶紧整整衣衫,做出一副有礼的样子笑了笑道:“多谢公主关怀,臣无事。”

若是平常成平安如此,怕是不知道迷了多少人的眼去,可今儿他先被打一通,又被车压灰尘埋头,这会儿子最是狼狈不过的时候,他再这样惺惺作态不只没得来什么好感,反倒叫人看了只觉别扭之极。

就是晋阳公主心里再喜欢成平安,这会儿子也有些说不出来的抑郁。

她恨声道:“都怪那个贱人,若不是她,成郎又何至于此,本公主又何至于这般,若是叫本宫再碰着她,必定叫她好瞧。”

成平安本来因为被季颂贤打了心里正不痛快,听晋阳公主这样破口大骂,不但没有丁点女人该有的温柔婉约,反倒是多了几分强悍和刁蛮,心中就有些厌烦,施礼道:“臣这番样子也不好…臣先告辞了,待有时间再与公主叙话。”

这有时间就不晓得哪一时了,不过晋阳公主听了心里倒是挺欢喜的,赶紧点头:“成郎赶紧回去请个大夫瞧瞧吧,莫压坏了哪里。”

呃?

成平安心里更堵了,朝晋阳公主挥挥手离开,一边走一边想着季颂贤刚才的一言一行,不由摇头:“罢,罢,好好的一个姑娘家竟然这般凶悍,实在叫人难以接受,真真白瞎了那张脸啊。”

他又想着家中娇妾,哪一个不是又顺从又讨喜,先前因着季颂贤容貌倾城而起的那番喜爱之心就去了不少,一时间不由想及冯蓉蓉来,想着那姑娘身世堪怜,又对他一往情深,该当早些接回家里来,莫叫她在荣威侯府多受委屈。

这般想着,成平安回到成国公府,在一众侍妾丫头大惊叫怪呼叫连天声中洗了澡换了衣裳抹了药,收拾好了之后就叫人去荣威侯府将冯蓉蓉抬回来。

成国公府的下人雄纠纠气昂昂的去了,也不待冯蓉蓉如何收拾便催着她上轿,又有成国公府的婆子跟荣威侯府老夫人言道只要冯蓉蓉过去了冯颂贤的嫁妆立马给送回来,如此,老夫人也催了起来,怕冯蓉蓉去的慢了,竟然开箱子倒腾出许多好东西来塞给冯蓉蓉,一家子人将冯蓉蓉塞进花轿才算是轻舒一口气。

这天夜里,冯蓉蓉凭借那张惹人生怜的脸蛋还有那娇弱的气质将成平安迷住了,早起便答应将原先小青管着的商队交到冯蓉蓉手里。

成平安很是理直气壮,小青再怎么着也不过是个丫头出身,没有受过什么正统教育,心胸才能都是有限的,而冯蓉蓉可是荣威侯府出来的正经姑娘,受过良好的教育,眼界心胸比小青不晓得强了多少,那商队理该交给冯蓉蓉管着。

如此,没有多长时间,原先成国公府极得宠的小青姑娘就这么被人取代了,成平安的后院中小青很快就被人给打压下去,冯蓉蓉没用多长时间崭露头角。

自然,这些事情季颂贤并不关心,她如今瞧着一身破烂衣裳哭丧着一张脸进门的据说是她表兄的人实在无力之极。

她这位进城赶考的表兄一进门就搂着伍氏哭的稀里哗啦,哭的伍氏也是一阵心酸,也跟着哭了起来。

这姑侄二人抱头痛哭,季颂贤跟她两个哥哥费尽了力气去劝,好一会儿才劝下,然后详细询问之下才知伍瑞云快到金陵城的时候竟然遭劫了,这傻孩子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读书读的脑子僵了,且也没出过什么远门,好些事情都没防备,快到金陵城的时候住进一家黑店,结果险些给人宰了,幸好他还没傻到家,还能逃出命来。(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呆是不呆?

“我的儿,我的儿,能平安回来就好。”

伍氏哭够了搂着伍瑞云,双手颤抖的在这孩子背上抚过,不住的絮叨着。

“叫姑母担心了。”伍瑞云这会儿子倒是回过神来,只觉得一个男子汉这般哭泣有失体统,脸上都红了。

“一家子骨肉,说这些做甚。”伍氏瞪他一眼,才要说什么,便见随心带着两个着锦衣卫服饰的汉子进来,那两个人一进来先见过伍氏,其中一个头发纠结的盘在头顶的汉子瓮声瓮气道:“伍公子,你借咱们的钱是不是该先还上。”

“这是怎么回事?”伍氏一惊问了一句。

季颂贤还有季纬季缜几个也全看向伍瑞云,这伍瑞云脸色更红,吱吱唔唔的说不出话来,还是那两个锦衣卫实在看不过眼解释起来。

先前说话的锦衣卫道:“实在没见过伍公子这样没脸没皮还不要命的。”

另一个也搭话:“是极,某长了这么大从来只听说过官员百姓怕锦衣卫怕的要命,没见过死拦着锦衣卫要钱的。”

伍瑞云头垂的更低了。

季颂贤小心的看了这位表兄一眼,不由暗道真真长了见识,实没想到表兄竟是这般人物。

却原来,通过两位锦衣卫的对话,季家一家子算是明白了伍瑞云是何等样人。

当时伍瑞云知道住进黑店,随身行李还有钱财都被黑店的老板伙计搜罗了去,他只着单衣逃了出来。那时离金陵还有两三日的路程,伍瑞云身无长物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索性他虽看着文弱,不过因着家中一些情形倒也有些力气,走路的话也走得动,更兼之这人脸皮还是挺厚实的,讨了两顿饭吃,也不曾饿着。

又走了一日路,伍瑞云就有些吃不消了,正想着是再要饭呢还是要饭呢,便见着官道不远处跑来几骑。等离的近些就些这些马上坐着的似都是穿衙门服侍的人。且那些衣裳有些眼熟,伍瑞云拍拍脑子想必然是公门中人,即这么着,便好办了。

他几步过去拦在马前。不管不顾的就要与人家借钱。

实这些人便是锦衣卫出来办差的。从金陵出来一路行去只见着人见人怕的。没见过还敢拦他们马的,那带头的千户便有些兴致,停下马问了几句:“你这人好生无礼。平白无故就与人借钱,我们又不认得你,和你又不是亲朋,凭的什么借与你钱?”

另一个百户笑道:“你怕是不知道我们的,我们可是锦衣卫。”

原他们想着伍瑞云一听着锦衣卫的名头必然害怕,却没想到伍瑞云反倒笑了:“原我也不知,如今知道你们是锦衣卫就更好办了,锦衣卫专抓贪官污吏,我不是那等人,又怕什么,再者,我是举子,也算是有了官身,你们也是给官府办事的,如此,大家都是同行,即是同行,虽说不认得,可也该有慕名的交情,我落难至此,你们也不能瞧着不管,借我些钱吧,等我到了金陵必然还给你们。”

“哦?”这么一番话叫那千户倒是笑了:“你若不还呢,我们不认得你,骗了我们钱跑了又到哪寻去?”

“若不然,若不然你们送我到金陵,我必然重重酬谢。”伍瑞云听人家不愿意借给他钱就又厚着脸皮求人护送,实在是他这一天一夜行路走的怕了。

“我们要办案,没功夫送你。”千户笑道,又看伍瑞云是头一个不怕锦衣卫的人,再加上这人实在有些书生意气,倒也不愿意为难他,叫身后一个管银子的小旗取了银子给伍瑞云,送给他之后又问:“你得把你在金陵的住处告诉我们,不然…”

不待这千户说完,伍瑞云立时道:“我是季相的内侄,到了金陵就住在季府,你们莫怕,我定会还钱的。”

一听是季相家的亲戚,这千户就重视起来。

原这千户是成怀瑾的心腹,他倒知成怀瑾对季家有几分关照之意,又知道季相家的小女儿最是貌美不过的,还曾猜过自家顶头上司必然对季相家的女儿有几分意思,如此,现成拍季相马屁的事情自然要揽住,便派了两个小旗送伍瑞云去金陵。

他是这般想没错,可惜那两个小旗并不曾领会上司的意思,还以为千户怕伍瑞云睁眼说瞎话,叫他们跟去瞧瞧是不是真是季家的亲戚,再兼之过去之后盯着叫人早点还钱。

因此上,才有了上面这一出。

自然,千户还有小旗们的心思季家人不知道,只知道伍瑞云实在是…胆大包天的,那锦衣卫中的千户便是季缜几个都不敢拦,偏他就敢拦,偏他时运够好没惹人家生气,反倒是得了些好处,不只有了银子,还有人护送。

听完这些,季家人面色僵硬,实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这个,这个。”伍瑞云低下头来:“姑母,你…你先替我把钱垫上,等我写信归家叫父亲送钱来再还姑母。”

伍氏原听的心惊胆战,这时候一听伍瑞云说什么还钱的事立时眉毛一立瞪起眼来:“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垫不垫的,随心,你去取银子给两位小旗,再多送些茶酒钱。”

到底人家送自家侄子回来,伍氏不能不感谢一番的,这茶钱酒钱总归是少不了。

随心应声退下,不一会儿便拿了银子过来,先是感谢一番,又将银子递上。

两名小旗看季家给的钱不少,脸上就多了笑模样,和季缜寒喧一番便告退离去。

等到小旗一走,季缜几步过去扶伍瑞云坐下,笑嘻嘻道:“表兄真真好大的胆子,你怎么就敢拦锦衣卫?也不怕那些人一怒之下砍了你的头。”

伍瑞云头垂的更低,极小声道:“实是在家之时那些衙役都很好说话,见了我都是笑咪咪的…”

这回,连季颂贤都不晓得说什么好了。

这表兄实在是呆的紧呢,便是她一个内宅女子都知道的事情竟然也搞不明白。

家乡衙门的人自然知道伍家的来头,也知伍家女婿是当朝宰相,别的不看,就是为着季亿也会善待伍家人,可你离了家,谁知道你是哪个?没的谁会那般和善。

只是这个理儿一时半会儿跟表兄也解释不清楚,季家上下也都没说,过了一会儿季纬叹了口气:“表兄怕是累了吧,先梳洗休息一会儿,我叫人弄些吃食与表兄。”

“好的,好的。”伍瑞云赶紧点头:“跟着那两个小旗赶路只吃了一顿饭,全都是大鱼大肉的,这会儿子倒是想吃清淡的。”

“嗯。”季颂贤起身点头出了屋子,待站在廊下时,她使劲的揉了揉脸,只觉得再跟这位表兄说话恐怕脸都得变僵了,走路也不过一日多的路程,人家小旗骑着马赶来恐只花半日多,可不就只吃了一顿饭么,再者锦衣卫衙门富的流油,根本不缺出差费用,再加上路途辛苦,吃的上面就好一些,这是应得的,可伍瑞云…

唉,季颂贤也只剩下叹气了。

连叹几口气,季颂贤还得去厨房交待下去给伍瑞云弄些清淡吃食,又拨了个小厮一个丫头过去伺侯伍瑞云。

交待完了之后季颂贤回去陪伍氏说话,一会儿功夫饭菜上来,伍瑞云风卷残云一般的吃完了,抹抹嘴接过小厮送来的新衣裳先去浴房洗了澡,将头发梳好,打扮的干干净净再过来拜见。

伍氏只叫伍瑞云赶紧歇着去,只是伍瑞云却说不累,又说丁点不困,还是陪伍氏说说话的好,伍氏笑着点头,一个劲的夸赞伍瑞云孝顺知礼。

一时间伍氏问及家中情形,问伍瑞云家中长辈都好?小辈们婚姻如何之类的。

伍瑞云一一答了,只是他神色间有些不好,伍氏一眼瞧见忙追问起来,伍瑞云拧着眉毛愁容满面的答道:“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这…还是不说了吧,省的姑母跟着烦心。”

“说。”伍氏一拍桌子:“你这孩子,还有什么可瞒着姑母的。”

伍瑞云脸上愁容更甚:“说起来也不是甚光彩的事,我爹他…唉,前些年也不知道怎的,竟然也学着旁人纳了妾室,如今我那庶弟也有四五岁了,爹如今疼爱庶弟,旁的人都退了一射之地,就是我娘也不得我爹待见,那个妾室又最是会挑拨离间的,挑的我爹整日和我娘争吵,若不是都那般大年纪了,再加上我娘有我们几个撑着,恐怕爹还真能做出休妻的事来。”

别的话还好,一说起这纳妾的话来,伍氏怒从心头起,桌子拍的啪啪响:“这是,这是怎么说的?哥哥怎如此糊涂,素来后宅纷争必起祸乱,他怎生就不明白呢,哼,是不是他想着有个做相爷的妹夫便可着劲的糟,也不想想自个儿是什么身份背景,脚上的泥还没甩干净呢就学起大老爷做派来,也跟着那些不上趟的学着养小老婆子,学也学不好,连妻妾都不分了,也不怕弄出什么祸事来。”

骂完了,伍氏又对伍瑞云道:“你且安心住下,我明儿就叫你姑父写封信跟你爹好好说说,免得他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季颂贤一直在旁边坐着瞧,这会儿微微垂头,心说这表兄到底是呆还是不呆,是傻还是精呢?

要说他呆,竟然知道借势压他父亲,可要说他不呆,那锦衣卫他都敢当路拦截。(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我生卿已老

晚间季亿回来听说伍瑞云的事,又是一阵叹息,直言这回人情欠大了。

季颂贤听说第二日季亿便叫人备了厚礼带着伍瑞云去那位千户家中道谢,心中对季亿又多了几分敬意。

她这位父亲到底还是恩怨分明之人,虽然说极不愿意和锦衣卫的人有什么牵扯,可是,受了人家的恩情该报的还得报,即使受千人所指也在所不惜。

伍氏倒是琢磨起了如何给她伍大舅写信,最终抓着季颂贤,叫季颂贤帮着写了一封信。

季颂贤写完信之后好几日都闷在屋里偷笑,有些不敢去见伍氏。

实是伍氏那信写的也实在奇葩,叫季颂贤不得不笑。

伍氏说的多是大白话,便是季颂贤想给她改的文雅一些都没法子,季颂贤想着是不是她的文才不够,若是叫季亿来改是不是会好一些,只伍氏说死了不叫季亿帮着写信,季颂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信上大致内容是说伍瑞云已经平安到达,叫伍大舅莫牵挂,另外就是问及伍大舅妈是否安好,又提及当年伍氏在家时伍大舅妈对她很关照,如今还感激在心,叫伍大舅莫要错待了人家,之后话风一改便开始提及金陵城的事,说哪户高门宠妾灭妻最终落得如何下场,又说哪户高门以妾做妻不敬嫡妻,终落得家毁人亡,还有哪户人家因为妾室得宠将嫡子偷出去卖了,总归是那些小老婆子没什么好的。还有敢给自家男人戴绿帽子的,叫伍大舅莫要因别人几句话就往家里抬小老婆,说完这些,伍氏又说伍大舅是老实人,应该不会这样之类的话,最终伍氏又是一通问好,称赞伍瑞云是个好孩子,家里教导的极好,若是伍瑞云中了进士做了官,以后伍大舅就要跟着享福了。

伍氏那些话里似带笑意。可字里行间透着淡淡的杀气还有对于小老婆的厌恶。季颂贤想着伍大舅收到这样的信恐怕得吓出一身冷汗来吧。

到底伍大舅能有今天还是依仗伍氏多些,以后他的儿子读书做官也都要靠季亿,若是伍氏不管他了,全家怕是要一落千丈的。恐自此之后。伍大舅能禀持公道。不会再苛待大舅妈的吧。

自然,这些也只是季颂贤的猜测,至于到底怎样也说不准。

送了信去。季颂贤便在家里读书做针线,间或去跟季缜或者伍瑞云几个请教一些学问,天长日久的,已到了夏中之时。

这一日早起季颂贤带绕梁出门买些绣线、纸张之类的。

她好些日子未出门了,今儿也趁时机出来逛逛,一路买了好些东西,路经一处宅子时,季颂贤就看着这宅子有些古怪,大门开着,里边似在动土,好似要修房子一般,可运进去的材料却着实又不像是修屋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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