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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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时想了一些事。勾唇浅笑:“我听说自打你和曹家和离了。他家越发的不像了,虽然世人都说你不好,可是。私底下谁不明白曹家什么行事,再加上他家这一代也没拿得出手的男丁,曹二公子还想再寻个高门媳妇却是不得了,便是好些败落的世家都不想将女儿嫁到他家去,没奈何,只得寻个寒门出身的。”

高芷兰抚掌大笑:“如此就好,我倒瞧瞧一样寒门出身,他家嫂子还有什么可哭的。”

高芷兰那样子大有你们不如意我便好了的样子,她这样爱憎分明,倒是叫季颂贤越发的喜爱:“瞧你的样子,幸好是在我这里,我又素知你的为人倒是没什么,若是叫别人见了,少不得要说你轻狂的。”

“只管来说。”高芷兰一插腰:“原我想着即然和离了,以后我再寻人家定要寻自己可心意的,之后瞧了先生的书,我便想着不管先生什么出身来历,甭管他多大年纪,若是我能找着他,只要他没娶妻我就嫁他,旁的不为,单为先生那样的玲珑心思,就算是他垂垂老矣,我也嫁过去伺侯他终老,只是可惜了…”

季颂贤再没想着高芷兰竟然说出此等话来,立时惊异非常,旁的闺秀便是再如何,也不会大刺刺说出要嫁什么人来,偏高芷兰就这般与众不同,叫季颂贤爱不得恨不得,一时心动使劲掐了高芷兰的脸颊一把:“你啊,叫我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你这般真性情叫我爱的不成,我要是男子,管你和离几回,一定娶你为妻。”

“可惜你不是,也不是潇湘子先生。”高芷兰一摊手,微微垂头:“再者,陛下又与我赐下婚事。”

季颂贤又是一惊:“真的?怎未听说?”

“能是什么好事么。”高芷兰苦笑一声:“陛下欲将我嫁给丛将军,旨意才下来,你又哪里就听说了,说起来这丛将军倒也是好男儿,只是我有些忧心,他也是将门出身,又身负武力,若是我和他一言不和,怕是不能像打曹家人一样打他,便是我想打,怕也是打不赢他的。”

季颂贤实忍不住大笑出声,怎么想怎么觉得高芷兰这话叫人没来由发笑,不由拍桌大笑:“你…竟叫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旁的人都先忧心夫妻能不能和睦,又有担忧所嫁非人的,偏你只管担心打架打不打得过?”

高芷兰倒是不笑,苦着一张脸摊手:“便是如此,我素喜爽利,一言不和就拳脚相加,原在曹家打人倒是痛快的,可真要嫁给丛将军,哪里就能那般的痛快。”

“或者丛将军偏生喜爱你这样的,愿意叫你打呢。”季颂贤笑着打趣一声,一时又想着一件事情,小声道:“你是知道我的,我极喜爱读书,前些时候读了一本古书,倒是瞧见一个机关图,那是一个暗器机关图纸,若是照图做出来,便能得一件极厉害的暗器,那暗器名暴雨梨花针,你要是真怕打不过丛将军,我便将图纸给你画下来,你回去悄生找人做出来,他要真敢揍你,你便拿暗器打他。”

这话一出口,喜的高芷兰立时拍手:“我便知道今儿来对了,你快些将图纸取了给我。”

“急什么。”季颂贤瞪了高芷兰一眼:“我哪里记得哪本书上瞧过的,左不过画给你就是了,且等一会儿,一会儿我便画出来。”

如此,高芷兰才不再催着,两人又说起话来。

正说的热闹时候,不想绕梁进门,将怀里包袱放到里屋床上,出来给高芷兰见礼,又对季颂贤笑道:“才刚八公子叫奴带了些东西给姑娘,奴放到里屋了。”

“是什么?”季颂贤笑问了一句,心里却觉奇怪。

“也不是什么多稀奇的,不过是前儿姑娘说的几样东西罢了,有衣料,也有些首饰之类的。”绕梁回了一句,一拍脑袋又道:“对了,还有八公子寻摸的一盒子点心。”

季颂贤忙叫绕梁拿来尝尝,绕梁才要去取,高芷兰便笑着止了绕梁:“罢,取什么,我什么点心没吃过,偏你这般巴巴的拿了来,即是你八兄一番心意,你怎好给我吃。”

说到这里,她又催着季颂贤:“时候不早了,你赶紧画了图给我,我好拿了家去。”

季颂贤无奈,只得叫绕梁准备笔墨,拿了寻常描画样子的细笔在纸上细细画出来,等画好了待墨迹干透给高芷兰带走。

一时高芷兰匆匆离去,季颂贤才叫过绕梁问:“你怎么碰着八兄的?他如何给那么些东西?”

绕梁抿嘴一笑:“哪里是八爷,是姑娘叫奴给成指挥使送披风,奴送了去,成指挥使便叫锦衣卫里一个小哥将奴送回来,又叫奴带了许多东西给姑娘,偏生高姑娘在咱们家,奴怕说是指挥使送的,没的叫人觉得咱们轻狂,因此上才借了八爷的名头。”

季颂贤笑着一点绕梁额头:“你这精怪的,去,将那点心拿来我尝尝。”

绕梁笑着下去,一时抱过一匣子的各色点心来,季颂贤尝了几个精致的小点心,只觉得样样合胃口,一时欢喜赏了绕梁些大钱:“你喜欢什么吃食只管出去买,这会儿子我不用你伺侯。”

若是寻常点心,季颂贤吃着好肯定会赏绕梁几块,只这是成怀瑾精心做出来给她吃的,她是怎么都不肯给别人的,只能叫绕梁喜欢吃什么买什么了。

绕梁倒是有眼色,欢欢喜喜的接了钱去买吃食。

不说季颂贤如何品尝成怀瑾一番心意,如何查点成怀瑾送来的衣料还有各色首饰,只说伍氏带着孙氏去荣锦侯家赴宴。

原伍氏并不是个高调的人,孙氏也是个很有眼色会行事的,婆媳二人过去和荣锦侯家老太太说了一会儿子话,便有管事媳妇称外头园子里已经备下席面,请老太太和各家的夫人太太们移步过去。

荣锦侯老太太笑着和伍氏道:“因着家里人渐渐多了,原先的宅子到底有些小,便将隔壁院子也买下来修整,两所宅子连通,因此止,不只房舍多了,花园子也大了不少,我是素喜逛园子的,家里小辈们为着我这喜好又将花园子修整了修整,如今正是金秋时节,弄来许多菊花,季夫人也与我过去瞧瞧,虽不及你们家的好,不过倒也干净整洁。”

伍氏赶紧道:“我们家哪里有什么好的,这金陵谁不知道我喜爱种菜胜过种花,我们家园子都叫我整成了菜园子,若是谁去我家,不过看的是一派田园风光,胜在一个新鲜罢了。”

荣锦侯老夫人一时笑了:“你倒是爽利的,素来有什么说什么,我是喜爱你这性子的,也喜爱你这般过日子,到底天长时久的过光景,哪里也不能铺张,这么一大家子人,今儿你费几个钱,明儿我费几尺布,东西是小,可日子长久了,所费便不小呢,你家俭省是对的,这才是教育儿孙的正经人家。”

难为荣锦侯老夫人是个知情识理的,虽然年纪大了,可看事更通透,她就不喜世家奢靡,和伍氏倒也投缘。

停了一下,荣锦侯老夫人摇头叹息一声:“咱们大夏朝自太祖时候便极体恤下头的人,官员俸银是极丰厚的,哪朝哪一代都比不得,说起来,光是俸银完全够一家子过日子的,可如今的世家就偏好奢华,做一件衣裳都要几百贯钱,哪里就那么着了,有金山银山也给糟贱完了。”(未完待续。。)

第一一三章 找骂

“何尝不是这个理儿呢。”

伍氏跟着叹息一声:“只如今像您这般瞧得清楚的人忒少了些,侯府有您镇着,说不得能多荣耀好几代。”

一句话惹的荣锦侯老夫人笑了:“哪里像你说的那般了。”

两人一行说一行到了后花园,果然那里已经摆下好几桌席面,荣锦侯老夫人让伍氏坐到上首位置,伍氏只说不能喧宾夺主,将荣威侯老夫人让到主位,她陪坐一旁。

如此,主位上便是荣威侯老夫人,伍氏坐在荣威侯老夫人左侧,右侧则是副相欧公之妻纪氏。

伍氏下头是卢夫人,纪氏挨着是国子监监正之妻荣氏,再下头虽也有几个高官之妻,然则岁数小些,因此才坐了下首的位置。

一时酒菜上来,荣威侯老夫人让了让,这才举箸吃了一口,她一吃,别人也都吃了起来。

这一桌上旁的人倒也罢了,都是些和善人儿,只纪氏素来和伍氏不对头。

不说季亿身为宰相,欧公是副相,比他差上一些,单说纪氏出身江南纪家,她母亲是江家女,她也算是江家的表小姐,因为这个出身,纪氏从来都瞧不起人,一副高傲的样子。

她极不忿伍氏那么微寒出身偏如今要骑在她头上,也更瞧不起伍氏的作派,只觉得寒酸小家子气,这会儿子和伍氏坐个对面,见伍氏夹菜的时候并不碰那等珍稀的山珍海味,偏生爱吃蔬菜瓜果,且吃蔬菜也不捡那做工繁琐,下了很大力气做的,只爱吃些家常口味。

纪氏就更觉不好。撇了撇嘴吃了几口菜放下筷子,又瞧伍氏吃些青菜,更看不上眼。

只是她也自持身份,并不在席面上留难,一直等众人都吃完了撤下残席摆上瓜果菜点一行吃一行聊天的时候,纪氏才笑了,她比伍氏年纪小上两三岁。只是她自幼养尊处优。不比伍氏从小做农活,后来又一直没断过活计,猛一瞧比伍氏年轻怎么也得有十几岁。且也长的比伍氏好看,这一笑,倒不像个年老妇人,很有几分年轻妇人的艳丽之态。

“季夫人。不是我说你,像咱们这种年纪就该好好的补养身子。原该吃些好东西的,你怎的净吃那些粗卑之物,原你年轻的时候没那个条件倒也有情可原,如今季相俸禄也不少。眼瞧着又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该吃些好的穿些好了的,省得将来两腿一蹬时想着一辈子没享过福。没的后悔。”

瞧着纪氏这话似是很为伍氏考虑,其实。句句都是讽刺伍氏没见过好东西,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原好几个正说笑的夫人这时候都静了下来,均脸上有些不好,荣锦侯老夫人脸也沉了下来,倒是伍氏大约是受够了这些话的,她也不生气,微微一笑:“你说的何尝不是这个理儿,只我这一辈子怕就不是那等享福的命呢,你家里倒清静些,没甚么小辈叫你操心,我那八个小子都不是省心的主儿,一个闺女也是千娇百宠的,偏如今孙子辈儿也都起来了,每日里多少事呢,再加上我家底子薄些,我哪里敢狠吃狠穿,没的将来给儿孙弄一身的债,叫儿孙骂我,倒不如如今俭省些,将来儿孙过的好也是我的功德了。”

她这一句话不要紧,直直叫纪氏脸上红了黑黑了青很不是个颜色。

原纪氏这一辈子哪里都好,出身好,嫁的人也好,只偏生不是个好生养的,这样大的年纪也没个亲生的儿孙。

原她年轻的时候倒是生过一个小子,只那时候到底年轻好胜,有些不注意,那孩子长到三四岁的年纪就没了,之后她倒也生了三个姑娘,却愣是没生下一个儿子来,没办法之下只好大力的给欧公纳妾,打了借腹生子的主意,一直到如今,也不过又得了四个姑娘,竟没一个小子,这是纪氏心底里的一根刺。

偏生今日伍氏就是拿着这刺狠狠的刺痛她的心,叫纪氏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了下来。

她冷声一笑,微抬头道:“我家七个姐儿也都是好的,只闺女不同儿子,将来嫁了人便成,我倒是不必很操心,说来也是我的福份了,便是我们老爷那里,因有许多妾侍服侍着,倒也不必我太操持,我如今啊,每日吃管吃些好的,再挑些好衣料叫人做成衣裳,再便是得闲了吃个席,自己取些乐子,倒比寻常人更自在。”

说到这里,纪氏拿眼直瞟伍氏:“不是我说,季相高官厚禄的,只守着你这么个孤老婆子未免太难看了,叫人看了不像,你也该给他寻摸个好的伺侯着,年轻的时候你怕季相贪美色疏远了你不叫纳妾这有情可原,可如今这般大的年纪了,你也是有儿有女的了,再这般死守着未免不好看,家里也忒不像个样子了。”

纪氏和伍氏这两位宰相夫人都是这般大的年纪,一辈子什么事没经过,看起来和和气气的说着话,可每一个字都是在直指对方的不是,想要叫对方下不来台。

旁边坐着的那些小辈的夫人们简直听的直了眼,实没想着这二位在这般场合下就跟对方开了仗,且在欢声笑语之下就已经过了不晓得多少招,简直听的人都有些目瞪口呆。

纪氏说到伍氏善妒不给季亿纳妾,这些但凡金陵城里的谁不知道,旁人都想坏了,季相纳妾这是最叫人碰不得的,伍氏每到这时候便要发怒的,荣锦侯老夫人也赶紧笑道:“你们两个这般大的年纪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得,都安生些,一会儿我给你们糖吃。”

荣锦侯老夫人原想拿话将这事抹开,又在告诉伍氏这是她家的宴席,叫伍氏给她个脸面,别为着这事跟纪氏不对付,到时候大伙都难看。

若是往常。说不得伍氏觉得极憋屈的,可偏生前儿季颂贤才跟她讨论了纳妾的坏处,才刚刚赞扬了伍氏不叫季亿纳妾,不叫自家儿孙纳妾才是真正通情达理,于国于民有利的,伍氏正自得呢,偏生纪氏说到这里。伍氏脸上丝毫不变色。还是笑吟吟的。

荣锦侯老夫人暗暗纳罕,只说如今伍氏练的越发有气度了。

纪氏也气的直想挠桌子,只说这样的话都刺不着伍氏了。

就在旁人都以为一场责难已经消弥与无形之中了。偏这时候伍氏开了口。

伍氏笑吟吟瞅了纪氏好几眼,就在纪氏觉得莫名其妙时,她喝了一口茶,拿帕子抹了抹嘴角。笑道:“你说这话,原我说不得还得赞你一声明理。说人贤惠大方,说起来,我也是想学你这般贤良的,原也想寻个年轻的伺侯我们老爷。只我才将我这点想头说出来,我们老爷就骂我糊涂,还说我年轻时候那般的懂事理。如今怎么越老越犯起糊涂了。”

说到这里,伍氏难得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我们老爷虽如今高官得坐。然则你们也知道,年轻的时候和我一样都是出身乡间,本也是寒门小户出身,有时候,在家里说话难免就有些不中听了,我们老爷当时是这般说的。”

坐在另一桌的孙氏听着伍氏这些话立时就有拿帕子掩面的冲动,实则,她这婆婆也是个妙人,那日自得了季颂贤的赞扬,便一直洋洋自得,直恨没有时机拿这些话砸出来,将原来笑话她的人都骂上一场。

那日她婆婆得了由头,晚间就跟她公公开了一炮,直言她公公能娶着她婆婆这般明事理的媳妇那是积了不知道多少辈子的德,正因为有她婆婆这般的明理懂事又能守得住,她公公才没跟旁的男人一样犯错,直训的她公公跟个孙子似的连声称时,一脸接受教训的样子,就差没跪下将她婆婆供起来了,叫她们这些小辈是又好气又好笑。

之后,大约是她公公暗地里也赞扬了她婆婆一场,又称赞她小姑子那些话有理,她婆婆自认为得了由头,便一直等着呢,谁晓得,这纪氏偏生就提出这么一磋事来,她婆婆今日怕要一雪前耻了。

只是,想及她婆婆骂人时那样的兴致高昂,那样的激情涌动,孙氏实在是有些不好了。

果然,便听着伍氏大着嗓门道:“我们老爷骂我,你个不肖的老娘们,年轻时候挺通情达理的一个人,怎么老了老了成老糊涂了,定是经常跟欧相家那帮子糊涂娘们一处顽,竟也跟着糊涂了,欧相多年的英明就给他家老娘们带累了,难得我这样清白一个人,你也想叫我背负一身罪过么。”

就见纪氏脸红耳赤,险些拍了桌子,伍氏偷笑,声音却更大了:“我就问我们老爷,我是为着你着想,想给你讨个好的,你怎么偏生说我不是,欧相家夫人多好一人,谁不说她大度明理,怎么到你嘴里偏就变了味?”

伍氏好似故意一般,特特的问了荣锦侯老夫人:“您猜我们老爷怎么说的?”

荣锦侯老夫人虽然也不愿意纪氏难堪,可是她更好奇季亿的反应,便应声接了一句:“如何说的?”

伍氏掩口轻叹一声:“说起来,我们老爷才真正是一片忠心为国为君,说起来没的叫我都佩服之极,我们老爷说,有些女人面上显的贤良,直给自家老爷们纳小纳妾的,其实,也不过是顾及她们的颜面,却是丝毫不管自家老爷们,丁点忠君为国之心未有。”

“这话是怎么说的?”好几个夫人都大感兴致,在座的除去伍氏和孙氏,又有几个不是为着家宅后院那帮子小妾苦恼的,有几个乐意自家老爷们纳妾的?谁不想寻个正当理由能正大光明说出不要纳妾的话来,自然,这会儿子季亿的话便叫她们极度重视,与面子比起来,自然里子更重要一些。

伍氏笑了一声:“我们老爷说,我这样的才好,我们家的媳妇们也都好,都不给老爷们纳妾才是真替一家子考虑,才是为着大夏朝千秋万代功业着想,老爷说了,原如今大夏朝因着历代重男轻女的原因,到底男人多女人少,如今越发的每年生的男儿多女儿少,本来女儿便少,又有些穷困人家生了女儿便溺死,又将女儿卖到那等见不得人的去处,还卖到大户人家为奴为婢,如此,平民百姓娶妻生子越发的困难,咱们金陵城还不太显,但是好些地方一个村子的男丁都讨不到老婆的比比俱是。”

“竟有这等事?”

在座的除去纪氏,连同荣锦侯老夫人在内多少夫人都惊呆了,完全没想到还有此等怪事。

伍氏点头:“我们老爷掌管户部多年,大夏朝的名头册都在他心里记着,这些事他又怎能胡说,老爷说了,如此下去,每年大夏人口得减少多少,好些穷乡僻壤的就因为娶不到媳妇生出多少事来,偏生咱们这些富足的人家不知道为君分忧,自己有妻儿老小便是了,还要生出什么好色之心,要纳多少小老婆去,算一算,好些人家小妾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你多纳了小妾,就少一个好男儿能娶到老婆。”

越发到后头,伍氏越发的哀声叹气:“我们老爷与我说的时候不晓得生了多少闷气,只说便是讨了小妾的能生出儿子来也成,偏生不晓得多少好孩子就折在后院争斗中,弄的家宅不宁,到最后叫平民生出怨恨之心来,弄得各处不安宁,都不过为着自己的一点子私心,这又是何苦来哉。”(未完待续)

第一一四章 大义灭亲

伍氏的一番话实在叫诸多夫人大开眼界。

谁都没有想着伍氏能用着忠君爱国的名头说出这样一番极大义的话来,她还用这话粉饰太平,不只给自己寻了个冠冕堂皇的由头,还将欧相和纪氏都骂了,且骂的还这样的厉害,这般难听。

“简直是一派胡言,哪里有这样…”纪氏气的浑身发抖,再保持不了先前的风仪。

“我说的都是实情,现如今往户部有名册可查,你若不信只管去问,我实不明白你们都是怎么想的,都争着抢着给自己男人纳妾,真弄那么多小老婆吃你的喝你的穿你的还天天想着害你,就是那么好滋味的事,不只自己受罪,还为着那么些个小老婆,叫人家旁人讨不到正妻,没的妨碍别人传宗接代的大事。”伍氏尤觉得不解气,继续骂着。

她瞅了瞅几乎快气的背过气的纪氏,又添一句:“自己不能生也就罢了,也不是人人都是不下蛋的母鸡,别人都生了十个八个的,儿孙多的家里都快装不下,还教唆人家纳小,就好像不纳小就不是人似的,真真是多管闲事。”

这话一出口,纪氏一时喘不过气登时昏倒了。

荣锦侯老夫人立时叫人将纪氏抬到屋里又是请大夫又是往欧家送信,后来还悄悄瞪了一眼伍氏,拉她到一边:“没的你那般惹她做甚?又不是不知道她气量小。”

伍氏一摊手,做出一脸无奈状:“您也瞧着了,可不是我惹她的,分明是她先惹我的,我爱吃寻常的青菜关她何事。偏就爱找磋,又拿话点着说我不贤惠,我又不和她过日子,我怎么着用得着她管?我家老头子都没说甚呢,她一个外人那般多事做什么,吃多了不嫌牙碜。”

这话堵的荣锦侯老夫人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指着伍氏道:“罢。我也不与你说。你这张嘴,便是十个八个极厉害的男人也是说不过你去了。”

“那是我在理。”伍氏笑了,拉了荣锦侯老夫人的手:“咱们也没怎么着她。是她自己气量小,你给欧家送个信就是了,旁的事莫管。”

荣锦侯老夫人叹了一声:“总归是在我府上出的事,怎么着过些时候也得送些礼过去。”

“您要舍不得出这份礼金。我赔给您就是了。”伍氏笑了两声:“就冲今儿骂她骂的痛快,我也乐意出这份礼品。”

“你啊你。”荣锦侯老夫人无奈。只能指着伍氏笑了两声。

笑过之后,她又问:“你说的都是真真的?不是寻着由头骂纪氏?”

“为着她我还不至于编瞎话呢。”伍氏又笑:“你也是知道我们家老头子的,为人素来最是刚正不过的,他要是知道我拿着这般事情开玩笑。指不定拿大耳刮子扇我,我是万万不敢的。”

“唉!”荣锦侯老夫人长叹一声:“这是怎么个事啊?世上多重男轻女,不知道多少好生生女儿就被那狠心的爹娘给弄死了。有的才生下来没睁眼呢就这么给没了,造孽啊。造孽!”

“偏生咱们大夏朝又最重孝道的,说什么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叫那等猪狗不如的父母作贱自家儿女,要我说,管他是不是父母,杀人偿命,自己的儿女那也是人呢,凭的什么打杀了就无事?那样狠心的父母就没道理活着。”伍氏说起这些事来也是极气的,她平生是喜爱女儿的,一辈子只得了一个闺女,真正是爱的什么似的,最瞧不惯那等不拿女人不当回事的。

荣锦侯老夫人携着伍氏的手又道:“出了这么个事,我也不留你了,你带着你家媳妇这便走吧。”

伍氏也知道她这会儿子心里必定不痛快的,便笑着道:“如此我就走了。”

待伍氏带着孙氏离开,荣锦侯夫人过来跟老夫人回事,道:“欧家的人来了,又请大夫瞧了,只说纪氏急怒攻心,并没有旁的大症。”

荣锦侯老夫人这才安下心来,点了点头道:“你备些药给她带回去,真真晦气的紧,偏生气量小又偏偏爱惹人,自己没那般利害的口舌,就偏喜欢招惹那厉害的,每回不是自己吃亏。”

这话说的,荣锦侯夫人也不由笑出声来:“您说的是呢,这位季夫人确实厉害的紧,如她这般利害牙口,怕是她家的媳妇日子都不好呢,我瞧着那孙氏来了都不敢怎么说话的。”

荣锦侯老夫人笑着摇头:“你却是说错了,季夫人在外头看着厉害,在自家家里却是最慈善不过的,怕是这金陵城里没有几个比得过她对媳妇好的了,她又不叫自家儿孙纳妾,看着媳妇又和善,她家吃饭从不立规矩的,素来是一大家子都坐在一处吃喝,更不会给媳妇寻事,且时常拿钱补贴媳妇,宁可自己俭省些,也不叫媳妇受苦,谁嫁到她家才是到了福窝里呢。”

“竟是这般?”荣锦侯夫人却也没想到瞧着那样厉害,有些跟泼妇似的伍氏竟这样的通情达理。

荣锦侯老夫人点了点头:“我原就和她好,她早些年就曾跟我说过,说自己就是女人,女人的苦累心里清楚的紧,即是自己这辈子苦过来了,又怎么能叫别人再跟她受苦,她自己就是个最疼女儿的,将心比心,别人家的父母岂不是和她自己一样疼女儿,即如此,做甚么疼着自家姑娘,却偏生作贱别人家姑娘。”

“真真是难得的明白人。”荣锦侯夫人赞了一声:“原竟是我错看了她。”

“你才多大岁数。”荣锦侯老夫人拍拍荣锦侯夫人的手笑道:“看人不光看表面,以后啊,你还有得学。”

荣锦侯夫人适时捧了一句:“我还有的跟娘学呢,偏娘最会看人,眼睛那般利,心性又通透。又是最疼媳妇的,您啊,多疼疼我,多教我一些。”

这婆媳二人说了一时话,荣锦侯夫人收拾了些东西送到欧家,只说自家没照看好叫纪氏受了气,这都是赔礼的。

欧家便是有些气。可荣锦侯府礼数都到了。叫他们也挑不出什么来,只能忍下来。

原这事也不过是两位相爷夫人互看不顺眼拌了几句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偏生因她们拌嘴的内容对于好些人来说太过重要。

在座的那般多的夫人们听到这些闻所未闻的言论,自然谨记在心中,有好些心性通透的便以此为借口开始思量着整顿后院。

卢夫人便是其中一个。

卢夫人生了一儿一女,儿女也都孝顺。卢有德也是高官得做的,按理说日子也过的不错。只卢有德有些毛病,就是好色,他也纳了好几个颜色好的小妾,这些小妾也都不敢招惹卢夫人。只是在私底下斗上一斗,原也不碍什么。

可偏生卢夫人就是个容不得的,原先有那贤良的名头压着不能如何。可听了伍氏这些话便觉茅塞顿开,登时寻了由头。

她回去便将那几个小妾叫了来。又叫人给她们收拾了平常得用的东西,还有她们这些年攒下的财物,亲自与她们放妾书叫她们出府,以后婚嫁自主。

那几个小妾哭哭啼啼求情,只卢夫人狠了心,趁着卢有德不在将她们全赶了出去。

待到卢有德回来,去了他正宠着的桃红屋里,左等右等不见人,就叫丫头去寻,却不想那丫头吞吞吐吐似有话说,卢有德问她又问不出什么,只得去寻卢夫人。

卢有德过去的时候卢夫人正和卢芳选料子准备做冬衣,见卢有德进门,赶紧笑着起身:“老爷回来了。”

卢芳也过去问好,卢有德旁的不如何,却是个最疼爱子女的,见着卢芳眉眼里都是笑:“与你娘选料子呢,叫你娘给你选些好看的,多做几身新衣裳,再打几套好头面,小姑娘好好打扮好多着呢,出门也好看不是。”

卢芳和卢有德素日里也亲近,倒也不悚,挽着卢有德胳膊撒娇。

说了一会儿子话,卢有德叫卢芳自去玩,等卢芳出去,他就正色问卢夫人:“桃红几个呢?怎么今儿都不见人影了?”

卢夫人一笑:“正要和老爷说这件事情呢,那几个我做主放出去了。”

卢有德一听脸就拉下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她们都是老实的,不曾与你争吵过,你如何就容不下了?”

卢夫人也不气不恼,笑吟吟道:“原我为着贤良名头,又想着素日里与老爷也算是夫妻恩爱,老爷即是爱颜色,我也不能容不下几个年轻小姑娘,便当个粉头玩意养着就是了,左不过每个月多费些米粮银钱,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今儿我去荣锦侯府赴宴,听了季夫人一席话,才知我素日里竟是想错了。”

就这么一番话,卢有德便心知不好了。

满金陵谁不晓得那伍氏最是泼妇不过,管着季相多严,这么多年了,季相不说纳妾了,碰着美貌女子多看一眼都不敢的,当年为着季相纳妾的事,她就敢寻去和先帝爷争吵,当今才亲政的时候为着拉拢季相也要赏赐美人,为此,伍氏险些打上金銮殿去,自家这婆娘要是跟伍氏学了,以后还有自己好日子?

卢夫人一瞧卢有德的样子就知他在想什么,冷笑一声道:“我是个内宅夫人,好些事都是不知道的,只老爷是朝庭命官,有些事情很该与我说的,若不是听季夫人说起,我哪里知道现今咱们大夏朝男人比女人多那么些个,多少平民百姓娶不上媳妇的,如此长久下去,几辈子过去,咱们大夏朝哪里还有什么人丁?”

说到这里,卢夫人满脸的忧心:“人家连媳妇都娶不上,偏老爷不知道为君分忧,还因着自己私心纳小,我是看不过的,我虽是妇人,可也知道家国天下,为此,我就做主放了桃红几个,我想着老爷素日里也是忠君的,必不会在这事上与我相左,若是老爷觉得我错了,我就只有大义灭亲了。”

呃?

卢有德听卢夫人一席话,真真险些蹲下哭呢,满心的委屈,真想破口大骂一声,奶奶的,这婆娘竟然来想大义灭亲,看来,以后怕是再不能有二色了…(未完待续)

第一一五章 明白

待到无人之时,季颂贤取出成怀瑾送来的东西查看,其中有一匹杏黄的料子看起来轻薄柔软,只这料子做夏装倒好,做冬装有些不合适,另有一匹绯红的又密实料子又厚,倒是能做几件裙子,还有葱绿的衣料却是做中衣的,此外,还有好几匹各色衣料。

最下头压了两匹深红和墨黑的,瞧那花纹分明就是做男装的。

季颂贤看到之后就笑了,实在是成怀瑾这份隐藏的心思,怕是成怀瑾还想叫季颂贤给他做两件衣裳,只不好说出来,便送了料子来,叫季颂贤自己猜度。

外表看着那般冷硬的人,内里却有这等小心思,实在叫季颂贤觉得可乐。

又瞧那些头面,一套十八件赤金累丝头面,一套红宝石的,一套白玉头面,另有一套翡翠头面,再有便是各色的绢花,纱堆的跟真的一般无二的头花并好几件累珠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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