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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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姨娘更是惧怕钟鸣鹏的,怕他仗着舅爷的身份将自己如何。

付姨娘心里清楚,她不过是个妾,要真是钟鸣鹏闹将起来,非要叫顾呈将她卖了,顾呈也是没有办法的,闹的大了,顾呈也只能委屈她,将她卖出去,这么些年,付姨娘在顾家作威作福惯了,哪里愿意再被卖。

更何况,她在顾家还有两个孩子呢,要真是没了她,这两个孩子要怎么办,指不定会被顾呈继娶的人儿苛待,就像她当年苛待顾大娘子一样。

这么想着,付姨娘就提心吊胆的,现如今一听要断亲,这些叫她惧怕的原因都没了,自然喜出望外。

只是,她不能露出喜色,只能强作忧虑道:“舅太太这叫什么话,我不过是说气话,舅太太怎生和我计较上了,这亲哪里能断,就是看在大娘子的面上,也是不能断的…”

应氏冷笑一声:“当你们家真叫我们瞧得上眼,顾呈这些年若是对宛儿好些,我们说不得还认这门亲戚,以后大家来往互相提携也方便,可是,宛儿在这家过的什么日子你可比谁都清楚,既然你们连宛儿都这般对待,这门亲,还认来做什么,断,必须得断。”

“舅太太,这…”付姨娘怕应氏再寻事,只能委屈道:“奴也作不得主,还是叫我们家爷回来…”

“叫顾呈来,我等着与他写切结书,断了亲事要紧。”应氏皱起眉头大声吩咐,付姨娘做出无奈状,叫了心腹去寻顾呈。

第三二六章 责难

“邢家哥哥…”

李春老远就叫了起来,邢德真想捂住耳朵来个不闻不问,如今他只要一听见李春的叫声便头疼的紧。

过不多时,李春带着一个布包跑进屋来,将布包往桌上一扔:“邢家哥哥,你帮我数数有多少对耳朵。”

邢德一捂头:“春哥儿啊,你这…我不是都说过了么,叫你甭出城,一个人千万别去寻鞑子,你怎么胆子这样大,还…唉,叫我说你什么好呢。”

李春憨憨笑了两声:“邢家哥哥,俺没杀人,俺就是碰到鞑子便割耳朵,你给俺算算,俺到如今割了多少双耳朵去。”

邢德极其无奈的将那布包中的耳朵倒出来,弄的满桌子都是血,他一双双的数了数,李春在旁边瞧着,最后两人对了一下数:“十五双耳朵。”

李春见自己数的没错笑了起来,摸摸后脑勺:“邢家哥哥,我是不是,脑子,变清楚了,如今数数能数清。”

这倒是,邢德很承认这点,笑了笑:“是越发好了。”

李春更加欢喜,心里说道,看来妹妹那套功法真好,自己越练脑子越是灵活,现在不仅说话清楚了,数数也越发好了,便是邢家哥哥也夸自己。

这么一想,李春笑的嘴都咧到后脑勺上去了:“邢家哥哥,你给瞧瞧我一共割了多少双耳朵,现在能得个什么官职。”

邢德拿出纸笔算了一下,又思量许久方道:“按照你杀敌的人数来看,你倒是可以授个从七品的经历,不过这个我做不得主,我要将你的功劳报上去,一切听凭上边决定。”

“哦!”李春点点头:“那邢家哥哥报上去吧。我要真,得了官,那。那就是七品官,妹妹说。七品是县太爷。”

这上边他倒是一丁点都不傻,说的邢德都要笑将出来。

李春一想自己能得个七品官职,顿时又笑起来,下定决心要继续努力。

他想着早先在村里的时候,人人说起县太爷都是一副害怕恭敬的样子,叫他以为县太爷是多大的官,要当县太爷得有多难,可如今看来。似乎并不难,想做官便割耳朵,凤凰县那个张县令许是也割了不少的耳朵吧,怪不得他家女儿那样凶悍,搅着崔家休了自家妹妹,等他割的耳朵够了,要当更大的官,压过张县令,叫自家妹妹也能抬得起头来。

“邢家哥哥,以后哪里打仗。你可得告诉我一声。”李春留下一句话,将布袋收起来转身走了。

邢德却又是一阵头疼,他真怕这李春打仗打上瘾了。整天惦着上阵杀敌,这人啊,但凡一上阵,说不定能出什么事,李春要万一出了事,他回去可怎生向李大娘子交待啊。

只是,他劝李春李春又不听,甭看李春瞧着憨傻些,可性子却分外的倔强。认准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邢德这里为着李春犯愁。他又哪里知道离这里不算很远的一个鞑子的小部落里整个部落男女老少全都聚到一起痛哭失声。

原因无它,都失了耳朵。

其实。说起来李春原先才到广宁卫的时候也碰到过一起鞑子叩边的事,那时候他跟着军队出城迎敌,看着杀人也吓坏了,为保命杀了一个鞑子之后回去吐了好半天,半夜还险些发起高烧来。

等到又过几天,他跟邢德出去办事,碰着鞑子一小队骑兵去了周围一个小山村,李春亲眼见着鞑子毫无人性的将这个小山村的男人杀绝,女人奸淫,便是十来岁的小孩子也不放过,生生的将村子里几个女孩子折磨至死,有一家女人才生下孩子,那鞑子骑兵拿刀将才出生的婴儿活剖了,将那做母亲的拖出去戏弄逗乐。

当时李春气的额上青筋暴起,咬的牙齿咯嘣作响,如果不是邢德拦着,他早跳将出去跟那些鞑子拼个你死我活了。

经了这起子事,李春也明白过来一个道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是他不杀鞑子,那鞑子便会屠杀大雍百姓。

他又听邢德讲起前朝事情,讲那些蒙古人如何在中原大地杀人放火,心中更加的痛恨鞑子,自此之后,李春对于杀鞑子没了一丁点的心理障碍,碰着鞑子,甭管男女老少,只要能杀便全杀了,不能杀的也要割下点什么来警告一下。

李春回了自己的屋子,取出纸笔来思量了好一阵开始写起家书来。

他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生活,还有努力杀敌的事情全写在信中,又问家中是否安好,顾大娘子怎样,孩子是不是好好的。

自然,李春认的字也不是很多,简单一点的字会写,稍难一些的便不会写,不会写的他就画个圈代替,他觉得写的很好的一封信,可叫别人读起来却是哭笑不得。

写完信,李春将信纸折好装进信封用蜡封好,专等着有人回京的时候捎回去。

不说李春在广宁卫如何拼命割耳朵,只说顾家这边,顾呈赶回来额上已经冒了汗,他看到应氏有些奇怪:“这是…这便是弟妹了吧?”

应氏点头轻笑:“姐夫,这厢有礼了。”

“有礼,有礼。”顾呈赶紧回了一礼:“不知道弟妹今天来所为何事?有什么事你只管跟付姨娘讲,又何必…”

应氏盯了顾呈一眼,冷笑一声:“姐夫这话说的好生没理,付姨娘又算是哪个名牌上的人,不过是个下贱婢子,能做得了什么主,再者说,我今次来要求的事极其重要,除去姐夫,哪个都做不得主。”

顾呈深觉应氏这话有些过分了,想要回报付姨娘,可想想,他真的是无话可说,实在不知道要用什么理由去护付姨娘。

“弟妹来到底有何要事。”顾呈叹了口气又问。

应氏挑挑眉:“姐夫还是问你家这位姨娘吧。”

顾呈看向付姨娘:“到底何事?”

付姨娘从袖中捏出帕子来擦了擦眼泪,哀哀而泣道:“老爷,舅太太说。说要与咱们家断亲,奴,奴劝不住。只好叫老爷回来。”

“断亲?”

顾呈大惊失色:“如何说断亲,这亲怎么是说断就断的。舅太太,你这,你这也太…莫不是舅太太瞧不起我顾家贫寒么。”

这男婚女嫁不只是男女双方的事情,更是结两家之好,结了亲,两家算是联在一起,便是其中有一人去了,这亲也是断不得的。

就比如说女方去了。男方又娶了妻,这妻子有的管去了的原配父母也要称父母的,过年过节的,也要给原配那边的亲人送年礼节礼,什么都不能短了,不然就要被人耻笑,反之,男方若是去了,女方的娘家和婆家来往也是不会断了的。

总归这亲事一旦做下,除非哪一方做了特别无礼的事情。哪里就是能断得了的。

若是有一方提出断亲,那就说明另一方很对不住人家,实在是做的太过分了。让人家受不得才忍痛断了这门亲事。

顾呈还算是个要脸面的人,如何能叫顾钟两家的亲给断了。

应氏瞧了顾呈一眼:“姐夫这话好生失礼,你当我们钟家是那等势利眼么,要真是那样,当年阿姐也不会嫁给姐夫了吧,姐夫摸着良心说说,当年公婆是如何对姐夫的,可曾有一丁点的慢待。”

“这…”顾呈实挑不出钟家一丁点的错处来。

“哼!”应氏冷笑一声:“姐夫还是问问你这好姨娘吧,我跟我们爷才进京。将家中上下安置好了就赶着来拜访,想来。这并不是我们失礼吧,可是。你家的付姨娘见了我行礼都马马虎虎的,哪里是一个妾室该做的,我不过指出来一丁点,这位二娘子便跳出来指摘我,我怎么说都算是她的舅母,是她正经长辈,顾家好教养,教出来的女孩子就这么跟长辈顶嘴么,我气不过教了她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您家这位付姨娘便说我若是瞧不上她们的做派,直接断了亲就是了,姐夫,这亲是你们家说出来要断的,可不是我说的。”

“真是这样?”顾呈一听应氏这话真是气坏了,转过头就责问付姨娘。

付姨娘哭的更狠了些,顾二娘子也哭红了眼,付姨娘一行抹泪一行道:“老爷,舅太太进门就说奴的不是,寿儿不过向着奴说了几句话,就被,就被舅太太打了一个耳光,寿儿可是奴身上掉下来的肉,奴岂能不心疼,奴想护着寿儿些,舅太太就骂奴,骂奴是下贱胚子,说奴教不好寿儿,奴,奴实在是受不得…”

顾呈听了心里也有些心愤,气应氏一丁点颜面都不给自己和付姨娘留,只是,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和应氏这等妇道人家讲理,只能气呼呼道:“舅太太,我顾家的女儿如何自该由我教训,烦劳不到舅太太身上。”

“既然姐夫自己都不乐意管二娘子,我这个当舅妈的自然也费不着那回事了。”应氏也不恼,笑道:“总归她哪里不好了,传出去也是你们顾家家教不好,还带累不到我们钟家身上,只要大娘子是好的,我们钟家就满意了。”

说到这里,应氏挑高了声音:“不过…”

“不过如何?”顾呈和付姨娘几乎同时出声。

“不过嘛。”应氏笑的越发大声:“我今儿来还有一事,当初阿姐去世的时候可是说明了,她那些嫁妆是要留给宛儿的,只是,昨儿我去了李家,问了问宛儿,宛儿的嫁妆实在太过简薄了些,连阿姐嫁妆的十之一二都没有,我呢,总归是宛儿的舅妈,怎么都得替她想想吧,如此,便过来问姐夫一声,阿姐的嫁妆在哪里?姐夫合该整理出来给宛儿送去。”

第三二七章 粮食

应氏这番话叫顾呈和付姨娘都变了脸色。

两人心中同时一惊,相顾失色。

顾呈尴尬一笑:“弟妹,这,这嫁妆的事是宛儿叫你来要的么?”

“宛儿是个好孩子,吃了这样大的亏也不言不语的。”应氏笑的很是张扬:“不过是我和宛儿的小姑子闲聊说起宛儿的嫁妆,她那小姑子你们也知道,最是个厉害人儿,便将宛儿嫁妆如何的简薄都与我说了,我一听这还得了,阿姐当初去的时候留的嫁妆可不少啊,这么些年过去,按理说该当只多不少,再加上妹夫总归是宛儿的亲生父亲吧,嫡女出嫁,如何不再添上一些,这么一算,宛儿出嫁的时候就算不是十里红妆,可也绝不能叫人说上一声简薄,你说是吧。”

顾呈笑的更加的难看,脸上也有了些羞愧之意:“这…宛儿出嫁的事都是付姨娘张罗的,我也不知道她有多少嫁妆。”

这是将事都推在付姨娘身上了。

应氏虽然在笑,可心里却将顾呈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鄙视了个够。

她最是瞧不起顾呈这种没担当的男人,表面上斯斯文文人五人六的,可骨子里又软弱没担当耳根子又软,平常叫个妇人掌控,自己什么都不做只知道捡现成的,真出了事,便将一切罪责都推到女人身上,这种人根本不配当男人。

“付姨娘?”应氏转头看向付姨娘,付姨娘早白了脸。

钟氏的嫁妆这么些年她也用了好些,剩下的那些她都收着呢,专等着给顾英娶亲和顾二娘子出嫁用,她早算了一笔帐,这些嫁妆应该是足够两个孩子成亲的。如此一来,家中存下的银两什么的都可以不必动用,再攒些时候。便可再给顾英买个小些的宅子,如此。家中上下就多了活泛的地方。

可是,她哪里想得到冷不丁的那一走多年的钟鸣鹏竟然回来,回来头一件事情就是叫他老婆来讨要嫁妆。

当年的事情付姨娘知道的清楚,那些嫁妆都是叫人看过做了保立了字据的,说好了是全都要留给顾宛儿的,谁都不能动,她原想着钟鸣鹏这一从军就没了音信,说不得早死在边关了。时长日久的,就大着胆子动了这些东西,哪晓得…

“这…”付姨娘搓了搓手:“舅太太,你也知道我们老爷两袖清风的,他那些奉银可养不起家中上下,我们家的日子总得过吧,再加上大娘子又想要读书识字,吃穿也不能差了,如此,这么些年过去。太太留下的东西也用的差不多了,如今也没剩多少,剩下的那些全都给了大娘子。”

付姨娘只想用这些话来搪塞过去。她可不愿意将到口的肉再吐出来。

哪里想到应氏一听这话两道柳眉先倒立起来,两眼中满是怒意,伸手一巴掌就扇在她的脸上:“我打你个下贱小娼妇,当家太太留给嫡女的嫁妆你都敢动,什么叫宛儿要吃要穿要读书识字?宛儿就是吃金子喝银子那些嫁妆也用不完的,还有,你这话不是将你们家老爷置于尴尬之地了么,姐夫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连子女都养活不了。还要拿着老婆留的嫁妆养小老婆,养儿养女的么。这话好说不好听,叫人听到。姐夫以后如何出门,如何寻亲访友,我便知道依着你这出身必是小家子气的,没想到你不只小家子气,连话都不会说,或者说,你心思恶毒,故意陷害当家老爷。”

应氏一巴掌,凶狠无情的一段话彻底的将付姨娘给弄傻了眼。

顾呈更是羞的脸都红了,低着头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应氏虽然在指责付姨娘,可顾呈也知道,那完全都是在骂他,骂他无能,养家糊口都不能,用着亡妻留下来的银子养着一家老小,还要苛责亡妻留下的骨血。

这一刻,顾呈确实心中有愧,也反驳不得应氏,呐呐半晌,只能继续将罪责往付姨娘身上推:“付氏,我平常信任你才将这家交给你管,你也常在我跟前说你很会管家理事,这就是你管的家,理的事,管家管到将当家太太的嫁妆银子都弄没了?哼,你与我解释清楚。”

付姨娘更是蒙了,同时,心中有些寒意升起,这么些年她虽然苛待了顾大娘子,可对顾呈确是一心一意的,不只替他生儿育女,还要照顾好他的生活起居,整日的操劳,结果,到最后竟被顾呈扔出去顶罪。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跟了顾呈十几年,顾呈竟一丁点情面都不留。

付姨娘咬了咬牙,为着儿女,这罪她还得担着:“舅太太,实在是奴,是奴的不是,奴没有太太那样精明,这家…没管好。”

“哼!”应氏冷声道:“我管你有没有管好,总归那些东西都是要给宛儿的,你们用了就得给吐出来,今儿我来跟你们提点一声,望你们早些将东西拿出来给宛儿送去,若是再过几日你们一丁点动静都没有,那时候,可不只是我寻上门来,我们家爷也要找来的,真到了那时候,咱们谁脸上也甭想好看。”

说完,应氏坐都不坐,带着满脸的怒意带着丫头就往外走。

临出门时,她还留下一句话:“怪道我们爷说过当初他可不同意将阿姐嫁与姐夫,说什么姐夫是个假清高没担当的,阿姐嫁过去要受苦的,原我还不信,如今一瞧,我们爷真是太英明不过了。”

就应氏留下的这些话又将顾呈臊的脸上青了红红了紫的,拿袖子掩了脸,实在无脸见人。

“弟妹慢走。”顾呈掩着脸追了几步,却是没追上应氏,回来之后哎声叹气的跌坐在椅子上,过了好一会儿抬头看看付姨娘:“你去将咱们家的银钱算算,再将钟氏剩下的那些嫁妆都拿出来,瞧瞧是不是够了,早些给宛儿送过去。莫叫钟家的人寻来丢人现眼的。”

“老爷。”付姨娘可不乐意把钟氏的嫁妆拿出来白给顾大娘子,哭了两声道:“这些年咱们家这样艰难,那些嫁妆奴。奴早花用的差不多了,咱们就是倾家荡产也…也凑不够啊。”

顾呈神色更加难看:“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让鸣鹏寻来,你我可都要面上无光的,他那个脾气,说不得咱们还要挨揍。”

付姨娘听的也是一筹莫展。

顾二娘子一直在旁边听着不敢插话,现在却开言了:“爹,娘亲,钟家是来为大姐要嫁妆的。咱们要想即面上好看,又不用给他们嫁妆,那就只能寻大姐了,爹您想啊,若是大姐都说不要那些东西了,钟家又能如何,他们要再紧巴着不放,就是他们无礼了。”

这话叫顾呈眼前一亮,抚了胡子点头笑道:“寿儿说的在理。”

付姨娘也点了点头:“老爷,寿儿聪明。咱们都想不到,偏她能想到,她又这样孝顺。以后啊,咱们就等着寿儿孝顺咱们吧。”

这话顾呈爱听,笑的更加开怀:“是,是,为父就等着寿儿孝顺了。”

顾二娘子过去给顾呈捶着肩膀:“爹,女儿以后保管孝顺您老。”

顾呈又笑,笑过看向付姨娘:“你今日就去李家寻宛儿说道说道,她也知道咱们家这些年的情形,你与她好好说。叫她跟她舅舅说不要那嫁妆了。”

“这…”付姨娘有些为难:“我…大娘子自来和我不睦,我怕我去说的话她非但不听。说不得还要变本加厉的叫舅爷追着咱们讨要呢。”

“这又待如何?”顾呈又为难了。

顾二娘子一笑:“爹去寻姐姐说去,想来姐姐最是孝顺不过的。爹都开了口,姐姐要是推辞,那就是不孝了。”

顾呈很不愿意去李家,更不愿意麻烦顾宛儿,可是一想到钟鸣鹏那德性,他又不得不去,思量许久方拍了拍腿:“好,我去寻她说说。”

付姨娘和顾二娘子相视一笑,均在对方眼中看到几许得意。

“你慢着些!”

崔正功紧走几步,扶住正向他走来的张薇:“你有什么事就叫丫头来,何苦自己折腾。”

张薇脸上带着笑,挺了挺腰,将本来就大的肚子挺的更大了些,她拽拽崔正功的衣袖:“相公已经用功读书多日,我怕相公只顾着苦读书累坏了身子骨,就想过来瞧瞧,另外,我叫人炖了燕窝粥,相公趁热喝些吧。”

一个小丫头端上燕窝粥,崔正功接过来喝了两口:“以后你要送什么就叫丫头们来,自个儿别来了,万一嗑着碰着的,岂不难受。”

“我听相公的。”张薇低头,脸上带着羞涩的笑:“相公得了空也歇息一会儿,莫累坏了,总归离着开科取士还早的紧,咱们有的是时候。”

“嗯。”崔正功点头:“我心中有数。”

“哎呀。”张薇才要坐下,却不想肚中胎儿猛的一脚,踢的她尖叫一声。

“怎么了?”崔正功赶紧紧张的询问。

张薇抚着肚子笑了:“不过是孩子踢了我一脚,没什么的。”

“今日又踢你了?”崔正功蹲下身子,将头附在张薇的肚子上听了一会儿:“这小子力气太大了些,总是这样折腾,倒是苦了娘子你了。”

“我有什么苦的。”张薇笑的越发甜美:“我盼着他踢的再大力些呢,我不求旁的,就求孩子壮壮实实的,比什么都强。”

崔正功也点了点头:“是啊,孩子壮实比什么都好。”

张薇伸手抚了抚崔正功的头顶:“说起来咱们也算是好运道的,当初大伯叫你去卢家教书,幸好你那时候病了,去了没几日便辞了那份差事,若不然,咱们现在岂不受牵连,相公您瞧瞧,那卢家一倒,不知道多少人跟着倒霉,咱们要是去了,说不得如今我和孩子要怎样呢。”

“你说的是。”崔正功想想也是后怕不忆,也有些庆幸自己运气好,那时候病了。

张薇轻轻笑着:“相公,以后咱们也不想什么旁门左道的,咱们就一个劲的读书,等到开科取士,你要能得中不比什么都强,我瞧主家大伯眼光也不怎么样,还不如我家大伯眼光好,我想着,主家的事情咱们以后少掺和,总归过日子安份些的好。”

崔正功听了这话皱皱眉头,他可不想本分过日子,他想的是建功立业,想的是为官作宰光耀门楣,不过,张薇现在正怀着孕,他也不愿意说出什么话来叫张薇难受,只能附和了几句。

张薇以为崔正功同意了,有些得意的笑了:“前日母亲去大伯家与大娘说话,大娘与我娘说了一件事情,今年赣省大旱,那里粮食比别处贵许多,另外药材也贵上不少,大伯家有几个庄子,今年产的粮食都吃用不完,大娘琢磨着要卖去那里,我想着咱们家的庄子上也有许多粮食,另外,咱们家还有几个粮食铺子,不若咱们也运些粮食过去,说不得能大赚一笔呢。”

第三二八章 挑事

“说起这事来,我倒也听娘亲说过一鼻子。”

崔正功听张莺这么一说,也恍忽想起一事来:“好像京里许多庄子多的人家今年都想卖些粮食到那边,娘亲也和爹商量要卖些粮食换银子呢。”

“正是呢。”张莺笑了起来:“那些人家应该也是听伯娘说的,这消息伯娘最先知道,她和几个相熟的人家先卖了些粮食过去,听说价钱要高上许多,便是除去路费也有赚头。”

“另外!”张莺神秘一笑:“相公,伯娘还偷偷与我说堂姐寻到了,已经跟人去了赣省,堂姐嫁的人家很是不错,据说是在留王跟前也有脸面,伯娘说的时候一脸的高兴,她就是沾了堂姐的光,在那边弄了个矿山,如今开出来许多的铁矿,你也知道,赣省是留王的地盘,朝庭一般是管不得的,若是留王同意,在那边开铁矿可是极赚钱的一门生意,我想着,不若我也去求求伯娘,咱们也入上一股。”

说话间,张莺还托了托肚子:“等咱们家儿子生下来,咱们不得给他攒下一份家业来,你说是不是。”

张莺这话倒是叫崔正功留上神了,他沉思一阵,觉得张莺的话很有几分道理:“你那堂姐…当真是嫁到赣省?在那边开矿,留王就没什么意见?”

张莺赶紧摇头:“留王能有什么意见,堂姐嫁的人可是留王的心腹,留王很是倚重他,不过开个铁矿,能有什么。”

说到这里,张莺左右看看无人,压低了声音:“相公。这事你可别与外人说啊,伯娘可不愿意叫人知道堂姐在哪里,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崔正功想想张薇在京城的名声早就臭大街了。张家不乐意叫人知道张薇再嫁也在情理之中,便也没有多想。点头道:“这是自然的,我们传出去,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处,谁乐意招人眼。”

想了一会儿,崔正功点点头:“咱们的银子都在你手里,我这里还有几个铺子的收入,一会儿我拿与你,你去寻张夫人问问。看看能不能跟着她赚些零用银子。”

“好。”张莺笑着点头:“我想着伯娘必然是同意的,堂姐这一走千山万水的,伯娘想女儿都见不着,她如今啊,将我当成堂姐疼爱,我一说,怕是能成的。”

张莺这些日子去张相公家确实挺勤的,崔正功想了想大约那康氏应该是挺疼爱张莺的,心里也有几分得意,笑着说了几句话。又安抚张莺几句,之后继续埋头读书。

张莺带着几分兴头从书房出来,抬眼碰到流光。张莺伸手摸摸自己突起的肚子,对流光冷笑一声:“少爷这些日子用功读书,我瞧着当真心疼的紧,又不放心他,便叫我身边的几个丫头过去伺侯着,流光,我不是嫌弃你伺侯的不好,实在是…你这妖里妖气的,我怕你带累坏了少爷的身子骨。这些时日,你还是多去厨房看看吧。要真有心,便好好的给少爷弄些吃食补补身子。”

流光心里带了气。只是,张莺如今怀着孕,崔家上上下下哪个敢得罪她,只能忍气吞声应了一声是,张莺笑着啐了一声:“这人啊,还是得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过是拿银子买下的下贱人,这心大了可不成,你要明白,崔家的骨血要保证清白高贵,不能平白叫人污了去。”

她拿眼上下打量流光:“你啊,这辈子也甭想要孩子了。”

流光咬牙,垂头轻声轻语:“奴,知道了。”

“去吧。”张莺一摆手:“虽然说如今我身子不便,可少爷要读书,你也不能总勾着少爷,以后啊,少在少爷跟前出现,不然…”

流光低着头行了礼快步离去,一行走,这心里就十分的不痛快,心中堵的难受,不由掉下几滴泪来。

她这里正哭着呢,便听到有人叫她:“流光,流光,你过来…”

流光顺声看过去,却见一个身着华服的丽人站在假山边远远的叫她,她抹了一把泪,紧走几步过去,对着那丽人行了礼:“如烟姨娘,你叫我何事。”

却原来,这丽人正是崔家嫡枝崔正勋纳的妾,这位如烟姑娘长相清丽,腹有诗书,再加上有一个好歌喉,更是能歌善舞,便很是得宠,崔正勋几个通房姨娘中,最宠的便是她了,说句不好听的,这如烟姑娘的势头都有些要压过正房奶奶的,流光虽不知道如烟如何出现在这里,想着大约是跟谁来的,瞧瞧如烟春光满面,再想想自己灰头土脸的,流光心里也有些没意思起来。。

“我瞧着你眼红红的,是不是才刚哭过。”如烟笑着问了一句,流光赶紧又抹了一把泪:“哪里,不过是刚才灰尘吹到眼里,我揉了揉罢了。”

如烟拉过她的手去:“你当我不知道,还瞒我做甚,咱们都是与人做小的,你的难处我又怎会不知。”

“你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哪里知道我的难处。”流光叹了口气:“人和人是不能比的,虽然说咱们都是做小的,可你总归比我强多了,你们当家奶奶可没有我们这位那样难伺侯。”

“哼!”如烟冷笑一声:“你当我们那位真是那样好的?不过是我强了些,她便弱了,若是我但凡弱上那么一分,你再瞧瞧,我的日子怕是连你都不如。”

“如何这样?”流光吃了一惊:“我瞧着你们那位最是老实不过的。”

“傻子。”如烟笑着:“你不知道有些人最是面憨心奸么,我们那位就是那样,她一肚子的坏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地里给你来一刀呢,要我说,还是你们家奶奶那样的好,性子直,瞧不惯你了也是当面来,比我们那位强多了。”

“真是如此?”流光还有些不相信,上下打量如烟:“那你怎么…”

她想问,那你的日子怎生过的这样好。

如烟拍拍流光的手背:“这自来啊后院之争便是你强我弱,分毫不能相让的,用一句话来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你想啊,当初你们奶奶没怀胎的时候,你多得宠,那时候,她敢在你跟前说上一句不好听的,如今她强了,你便被压的抬不起头来,咱们做小的,要想日子过的好,那就得好好的巴着当家的爷们,再想着办法把当家奶奶的势着压下来,不然啊,你就等着一辈子孤苦到老吧。”

流光想想刚才张莺说的那些话,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不容许她有自己的孩子,要让她孤苦一生的,心里一苦,不由又掉下泪来:“可是,眼瞅着我们奶奶肚子一日大过一日,她要是生了,我,我可怎么过?”

如烟一撇嘴:“说你傻你还真傻,肚子大了又如何,谁敢保证她能平顺生下来,真能平平安安的生了,敢保证她就能养得活养得大,这其中的文章大着呢。”

“我可不敢…”流光惊的险些跳起来:“我们少爷盼着这孩子呢,我要是出手,少爷不定…我可不想死无葬身之地。”

如烟对流光招招手:“你附耳过来,我教你一个法子,不过你不许说是我教的。”

流光一听赶紧欢喜的凑了过去,如烟在她耳边低语了好一时,又拍拍流光的肩膀:“你小心些,谁能查到你身上。”

流光得了主意,就像是有了主心骨,很是欢喜的对如烟行礼道谢:“这事若是能成,我必然好好谢你。”

“谢我做甚?”如烟摆摆手:“都是做小的,我不过是不愿意见你过的这样苦罢了。”

“总归是要谢你的。”流光面上带着欢喜之意,又和如烟说了几句话才告辞离开。

如烟站在假旁的垂柳下,脸上带着几许冷意,这如烟不是旁人,正是当初春风得意院的那位夏云烟姑娘,她被于希从春风得意院弄出来,改换头面改名换姓进了崔家后宅,一番努力,成了崔正勋得宠的姨娘,今日她是由当家奶奶带着来这里拜访宋氏的,哪里想到正好见到张莺训斥流光的一幕。

如烟从流光眼中看到不甘,想到与她有恩的李家大娘子,再想想张莺可不就是耍手段叫李大娘子成了弃妇么,她有意报恩,便挑拨着流光与张莺去斗。

见流光走远了,如烟也弹了弹裙角,转身去寻崔正勋的老婆去了。

却说这日顾家一家大小全都起的早早的,付姨娘刻意妆扮了,带了顾二娘子拿了些果子点心去了李家,她坐在车上,想到那日应氏来时坐的那辆华贵的马车,不由的埋怨几句这车子的寒酸,听在顾二娘子耳朵里,更是上了心,一心里想着等嫁到许家,要好好的督促许怀文认真读书,争取考中进士,到得那时候,许怀文可就是官身了,她说不得也能争个诰命夫人当当,比她娘亲一辈子给人做小不知道要强上多少,说不得,应氏那样的马车她也能坐上呢。

顾二娘子想着美事,不知不觉中到了李家门口,她下了马车,扶付姨娘下来,抬头看看李家的门庭,不由冷哼一声,心道顾大娘子再当家做主,李家再有钱又能如何,不过是个白身,她那个夫君又是个傻的,一辈子都甭想翻身了,等自己过的好了,便要叫顾大娘子跪在她脚底下乞求。

第三二九章 巧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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