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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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就有丫头上前送上一个青瓷盘子,盘中摆放了五六片西瓜,严保家也不取用,直接坐下,对一室的丫头婆子一摆手:“你们且下去。”

林氏皱皱眉头,随后松开,笑了笑:“老爷怕是有事与我商量。你们先下去。一会儿再来收拾。”

那些丫头婆子行礼退出去,林氏这才坐下问严保家:“老爷可是碰着什么事了?”

林氏见严保家面上不好看,就起来一边问一边要给严保家揉按肩头:“老爷累了?我给老爷揉上两下。”

严保家却躲闪了。一挥手将林氏推出去好几步远:“你站好,我有事问你。”

林氏有些尴尬,却不敢和严保家分辩,只能站好了轻道:“老爷有事便说。”

严保家冷哼一声:“你可是叫宛秀与她舅舅家送粮食了?”

“是呢。”林氏点头:“嫂子哭诉说家中断了粮。我总不能看着兄嫂饿着吧,就叫宛秀先拿些粮食送过去。”

严保家猛的抬头。眼光锐厉的盯着林氏:“你将家中的存粮送到林家,可想过我严家老小如何过活?”

这一问,林氏先笑了:“老爷说的,我可不是不顾一家子死活的。我不是想着承悦还有粮食么,咱们的用完了叫他再送便是了,总归他那里人少。有些须就够用了,再者…”

林氏话没说完。严保家早气的坐不住了,猛的站了起来,一巴掌扇在林氏脸上:“糊涂,糊涂,怎么就有你这么糊涂的东西。”

林氏与严保家成亲多年,两人很少红脸,挨打更是头一回,这一巴掌扇的林氏有些发蒙,随后就是怒意:“老爷做何打我,我怎么了,不过是替兄嫂讨些粮食罢了,那是外人么,那可是承悦的亲舅舅,承悦孝顺他舅舅一点不应该么,再说了,咱们严家有了事,兄嫂也不会净瞧着不管的。”

林氏不说还好,这一说,将严保家险些气昏了去:“好,好,你乐意拿着你儿子做人情,不当承悦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可不能叫我的子孙被苛待,承悦凭什么孝顺他舅舅,自承悦摔断了腿,他舅舅可来瞧过他,可替他想过法子没?便是我的同僚,咱们家的好友都想尽了法子为承悦治腿,可他舅舅呢,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你叫承悦如何孝顺?你嫂子是什么人你难道就不明白,那最是个占便宜没够的,你前些日子可才往林家送了粮食,那可是足够小门小户吃一年还有余的,你嫂子属猪的,饿量那般大?这才几日就吃完了?她也不过是瞧着你蠢来骗你的,你还真当人家断了粮呢。”

严保家真是气坏了,当下一边骂一边喘着粗气,将严林两家旧日的事情都翻出来好好数落了一番:“你就是个吃亏没够的,不长心的东西,别人给你个棒槌就当真了,这次的事我说了算,不能给你娘家送粮去,承悦那里的粮食我还等着我孙子生下来吃呢,承悦媳妇肚子里可是怀了四个的,生下来就不花用了?奶娘也得养上好几个呢,他要是不存些粮食,你难道就忍心瞧着孙子挨饿不成。”

“老爷…”

林氏被骂的又是羞又是气又是难受,红了眼睛扯了喉咙大喊着:“老爷怎么能这样?我娘家怎么就对不住你了,你…我都应了的事怎能反悔,你叫我以后再怎么面对我兄嫂,我前脚应了,你后脚就说家中没粮,传出去叫人如何看待我们,严林两家可是姻亲,这时候老爷要是不管姻亲死活,传扬出去严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平时林氏的嘴可没这么巧,这会儿叫严保家骂的是什么心思都有了,这嘴巴也越发的厉害起来,她见严保家不为所动,干脆坐到地上开始撒泼:“不成,这粮食是必送的,姻亲姻亲,结的是两姓之好,林家有难了,严家怎能弃之不顾,老爷太自私了…”

“你,你起来。”严保家被林氏弄的手足无措,忍着怒气劝了一句:“有话起来说,你可是大家太太,怎能如泼妇一般胡闹。”386

第三八七章 感动

“保家媳妇,有话起来说。”

苍老又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将严保家和林氏都吓坏了,两人赶紧起身整整衣衫走到门口就见严宛秀扶了严老将军正站在廊下月台上,严老将军满面威仪的看着林氏,眼中蓄满了不满。

“父亲。”严保家赶紧过去扶严老将军,结果却被老将军一把拍开:“不必扶,我还没老的走不动路呢。”

“老太爷。”林氏过去见礼,严老将军对她冷哼一声:“哪家子有儿有女的妇人像你这样不体面,不给你娘家粮食就在地上撒泼耍赖,你也是大家出身,怎的行事比那山野村妇还要粗俗。”

林氏低头,脸上羞红一片,趁人不注意狠狠瞪了严宛秀一眼,严宛秀站在严老将军身旁肃手而立,全当没瞧到林氏。

“父亲放心,儿子必不叫林氏将粮食送到林家。”严保家又向前走了几步,微垂着头跟严老将军保证。

严老将军瞅着严保家无奈叹气:“你们一个个都眼红我偏心承悦,可也不瞧瞧,我若不偏心他,咱们严家可就一丁点出路都没了,你是个榆木脑袋又耳根子软,被林氏教唆着只顾钻营,你二弟虽说有些军功,可为人太过老实,老三才大志疏,也不是什么有能为的,数来数去,就数承悦最心眼齐全眼光也看的长远,他又是个孝顺的,放到哪一家,不都得偏心他。”

严保家有些不明白老将军为何现在提起严承悦来。

不过,严老将军下边一句话叫他明白过来。

便听严老将军哀声叹气道:“你媳妇虽然泼了些,可有一句话说的也对,咱们这样的人家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为的是互帮互助。前脚你媳妇才答应给林家送粮食去,后脚你就驳了,你叫外人怎么看咱们家,以后有事,哪个还相帮。”

林氏本来心里直打鼓,可一听严老将军这话就又精神起来:“老太爷说的是,老爷就是想不明白。”

“你也甭乐呵。”严老将军厉声喝止林氏:“事都是你挑起的。还得叫老夫与你善后。林氏,我如今说你一句不孝,哪个都反驳不得。”

这句话吓的林氏缩缩脖子再不敢说话。

严老将军这才又看向严保家:“保家啊。去粮仓取些粮食来你亲自给你大舅子送去,就说咱们家粮食也没多少了,怕以后再接济不了他们了,叫他若是有钱的话。早些想法子再买些粮食。”

严保家点了点头,又听严老将军道:“粮食不必多少。是那么个意思就成了。”

“是。”严保家应了一声,又道:“父亲,林氏要如何处置,如今承忻媳妇和宛秀管家。要是不处置林氏,不定哪时她又寻些事故来闹腾。”

“处置什么。”严老将军气的狠拍了严保家一掌:“说你榆木脑袋真没冤枉你,你也不想想前脚林家借了粮。后脚就罚了你媳妇,叫林家怎么想。不是摆明了咱们家不乐意借粮么,有些事大伙心里知道就成,不必摆到面上。”

严保家这才茅塞顿开,连连点头:“儿子明白了。”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啊。”严老将军苦笑一下:“林氏中了暑气,如今卧床不起,你去了就跟你大舅子这么说吧。”

说完,严老将军拍拍严宛秀的手:“好孩子,跟爷爷回去。”

严宛秀脆生生的应了一声,扶着严老将军出了院子,一径往老将军那里而去。

老将军一边走一边叹息,严宛秀心里也不是个滋味,红着眼睛道:“都是我的不是,倒叫爷爷操心了。”

严老将军摇摇头:“我哪里会生你的气,你是个好孩子,爷爷疼你还来不及呢,我就是想起你奶奶来,若是你奶奶如今在,你娘敢这样张狂?有你奶奶压着,咱们家安安稳稳的哪里来的那么多的事。”

严宛秀也寻出记忆深处那头发花白却极有精神又很会处事的老太太形象来,她还记得一些事情,似乎老夫人在的时候,她母亲行事大方又规矩,对上孝顺对下疼惜,满府里哪个都说上一声好,如今想来,怕是老夫人太过精明,压着儿媳妇教她怎样行事,只是,可惜了她母亲没有学到老夫人一星半点的气度。

严老将军出了好一会儿神,苦笑一声:“老婆子去的忒早了些,她如今要是在的话,得省我多少事呢,我瞧着咱们家上上下下加起来,也就你大嫂像你奶奶,以后啊,家里的事情还得靠你大嫂上下周旋,宛秀,爷爷今儿嘱咐你一句,和你二嫂子莫太亲近,却一定得多敬重你大嫂。”

严宛秀笑着点头:“我的长嫂,自然得敬重些。”

“好孩子。”严老将军又夸了一声:“幸好啊,咱们家你们几个兄弟姐妹都是好的,不像你那糊涂的爹,还有没心没肺的娘。”

这一句话叫严宛秀赶紧低头,可不敢再说一句半句话。

这厢李鸾儿从宫中得了信,听说那位郑美人被打入冷宫,便急急忙忙的去李家和李凤儿说上一声,又在李家坐了半晌,等到傍晚时分天气转凉了才回家。

她一回家便听瑞珠说林氏病了,听说是中了暑,就赶去书房寻严承悦。

可巧严承悦也正往外走,两人刚好碰上,李鸾儿就一边推严承悦回房一边问:“好端端的太太怎么病了?老宅子里粮食是不多,可是冰库里的冰却没少,太太屋里冰盆子摆的也多,怎就中暑了?”

李鸾儿这一问,严承悦少不得将老宅子里林氏弄出来的那些糟心事讲了出来。

李鸾儿听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进了屋头一句话便是:“太太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咱用的都是咱们送过去的,她还有闲心思接济别人,恐太太没挨过饿,不知道人饿狠了是个什么滋味。”

说到这里,李鸾儿似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来,对着严承悦一笑:“相公,你说我要不要回老宅一趟,与太太讲讲人饿狠了是什么感觉,这人啊,真饿坏了可是什么都吃的,一两顿不吃饭倒是能顶得住,可是,一天不吃东西胃里就酸的难受,这胃酸没有东西可磨,便开始腐蚀胃壁,两三天不吃东西,就会一丁点力气都没有,胃里的酸水能将胃腐蚀出一个孔来,再等上几天,胃里的酸水从胃中流出来,能将五脏六腑都腐掉,这饿死的人你剖开肚子瞧瞧,几乎哪个五脏都是坏的,我是亲眼瞧到过饿死的人是什么样子。”

她说的痛快,一丁点都不觉难过,可听在严承悦耳中,却分外的难受,严承悦一把握住李鸾儿的手:“莫说了,我是不会叫你饿上一丁点的。”

李鸾儿抿了抿嘴:“我不过是和你打个比方,我是没挨过饿的。”

话虽如此说,李鸾儿心中却道,没挨过饿才怪呢,甭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可都是挨过穷困受过难的,是真正知道人饿急了是什么滋味。

又说了几句话,李鸾儿揉揉肚子:“相公,我饿了。”

严承悦赶紧叫人摆饭,这几日李鸾儿害喜的症状轻了许多,食量又上来了,一餐饭要吃上许多,便如这餐晚饭,便有三大盘子青菜,外加一只烧鸡并一盆子鸡蛋羹,还有十来个小包子半盆子粥,就是这些饭菜进了严承悦肚子的不过一个包子一碗粥再加上一些青菜,剩下的全被李鸾儿给吃了。

她吃的眉开眼笑,吃完了还摸摸肚子:“如今我才觉得又活过来了。”

严承悦笑道:“能吃是福,你如今一人吃五人补,怎么都得多吃一些,我前儿问了杨嫂子,她说怀孕的妇人很能吃,且一天要吃最少五顿饭,你现在一天三餐可不成,我想着咱们总得加些餐的。”

说着话,严承悦摸出一张纸来递给李鸾儿:“我问了好些人,又专门请教了金夫人定下一张食谱,从今儿起你就按照这上边吃用,可不能委屈了。”

李鸾儿接过来看了半晌,只觉是眼中热热的,似乎是有些液体,她不知道已经多久没哭过了,甚至已经忘了哭是什么感觉,今儿竟然有了一些哭意,实在是觉得很惊奇。

那纸上写的极详细,一个月按着日期分开,每日吃什么吃多少都详详细细的列出来,哪一个月都不重样,更是将每一日要做什么,念什么书,弹什么曲子都写上了,细致到几乎苛刻的地步,可见得严承悦为了这个要请教多少人,费了多少力气。

“相公。”李鸾儿将纸收好,一下子扑进严承悦怀里,搂了他的脖子在他唇上重重的狠狠的吻了一下。

“咳,咳…”

严承悦脸红的都快滴出血来,狠命的咳了好几声:“娘子如今的身子实在不适合亲热,若是想…再忍些日子,等胎彻底坐稳了。”

李鸾儿咬牙,在严承悦肩上狠拧了一下:“你才想呢!”

“为夫的确想的紧。”严承悦严肃的点头:“娘子如此热情,倒是叫为夫招架不住了。”

他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叫李鸾儿只顾羞气,哪里还记得什么感动为何物。L

第三八八章 纷争

听说林氏病了,严宛秀身上也有些不好,李鸾儿就趁空去瞧,她和严宛秀相约着去林氏屋里,却见林氏确实脸上很难看,瞧起来倒真有几分病容。

见到李鸾儿和严宛秀,林氏脸上更加不好:“你们都是来笑话我的吧。”

严宛秀站到离林氏床前不远的地方并不再进一步:“太太,我是您的女儿,可也是老爷的女儿,是爷爷的孙女,我不能只顾你不去管他们的死活,我处事虽然于您不利,可要是再来一番,我还是会这样办的,我知太太必不能恕我,我也不求太太如何,只能以后多尽些孝心罢了。”

李鸾儿也微微一福身:“太太说的哪里话,我们一个是您的儿媳妇,一个是您的女儿,何来笑话一说,太太大约是病的太重了些,都有些糊涂了。”

林氏气的直喘气:“我不用你们孝顺,都给我滚出去。”

她话音才落,却见施蓝一身妃色衣裙进来,她脸上带了许多的沉重,说话的时候声音暗哑,更带了许多惊惧:“太太,邻近京城的许多地方发生蝗灾,田地里甭说粮食了,便是野草都一概皆无。”

“蝗,蝗灾…”

包括林氏在内所有人都是满心的惧意和惊意,林氏更是惊的身上都开始发抖:“怎会有蝗灾。”

倒是李鸾儿先是惊奇了一阵,后就转为平静,她原来就和严承悦商量过,两人见天气如此干旱,便已经猜到说不得要发生蝗灾的,等到蝗灾真来的时候,她反而不觉很惊异了。

“今年旱成这样。蝗灾也在所难免。”李鸾儿轻轻说了一句:“我怕除了蝗灾,说不得还有瘟疫。”

林氏几个又是惊了好一阵,施蓝和严宛秀到底年纪小,不知道蝗灾和瘟疫有多吓人,虽然脸上也不好看,可比林氏强多了,林氏年长经的事情也多。犹记得她也曾经历过蝗灾。经过瘟疫,那种场面…便是那时候她年幼,可也是终身难忘的。

“不。不至于吧。”林氏嘴唇都哆嗦起来:“这…可叫人怎么活?”

她再也坐不住了,从床上下来赤着脚站到地上就朝外张望:“一场蝗灾过去,不知道几年才能缓过劲来,说不得明年粮食收成又不行。咱们家…若是真有瘟疫的话,说不得咱们也得闭府谢客的。宛秀啊,你和你二嫂子好好商量一下,趁着现在旁人还没想到,赶紧往家里准备些东西。除了吃食,各类的调料、衣物、药材都得准备,对了。黑石和木柴也得备上,万一要真闭府一段时间。咱们总得挺过去。”

“是!”严宛秀答应一声,站在当地还是没有动静。

严宛秀是林氏的女儿,有些话不好说,可是,李鸾儿却是该怎么说便怎么说,她笑了笑:“太太,您真该谢谢宛秀妹妹的,若不是宛秀妹妹心存大义,说不得家中粮食要被借出去许多,真要如此,往后咱们家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李鸾儿这一句话教林氏脸胀的通红,气哼哼将头扭到一旁:“谢她做甚,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叫她如何她就得如何,哪里有亲娘跟自家姑娘道谢的理儿。”

“可是呢。”李鸾儿又笑了一声:“总归您是宛秀的娘,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您的好,都是宛秀妹子的错,要是宛秀妹子听您的话将粮食送出去,这会儿您说不得要埋怨她太大胆,不声不响就将粮食送了,宛秀妹子没听您的话,您又得说她不孝,这做儿女的啊,总归是在父母跟前得不着好的。”

林氏脸上更不好,她尴尬的轻咳一声:“哎哟,我头疼的紧,你们且先退下吧,叫我清静一会儿。”

李鸾儿拽拽严宛秀的袖子:“太太身上不好就该多歇着,您先休息,我们去给您请大夫。”

说话间,李鸾儿拽着严宛秀叫上施蓝退了出去,一出门,严宛秀便跟李鸾儿道了声谢,李鸾儿挽了她的手笑道:“谢什么,我是你嫂子,能不向着你,总归我是个没多少心眼又性子最直的,有什么瞧不过眼的心里也存不住,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哥哥先前还说过我总是不长心,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我也想着说话好听一些,可我这脾气是天生的,哪里改得掉。”

严宛秀也笑:“嫂子这脾气倒是好,总归与我合缘。”

施蓝站在后边瞧着严宛秀和李鸾儿姑嫂亲热,心下就有些不悦,冷笑了一声拽拽施蓝的衣裳:“妹妹,太太叫我们拿银子买药材衣物等,咱们还是早些准备吧。”

李鸾儿低头勾唇一笑:“蓝丫头和宛秀不必陪我了,你们自便,我去给爷爷请过安便要回的。”

施蓝对于李鸾儿叫她蓝丫头有些不满,可谁叫李鸾儿是长嫂,她也不能喧诸与口,只能憋着,拉上严宛秀匆匆告辞离开。

李鸾儿等施蓝和严宛秀去后径自到了严老将军那里,她来的时候带了些药,是准备给严老将军的,等她进去不待说话,严老将军倒先笑着叫她到近前,看了她好半天才问:“身子可是好了?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只管和爷爷说,爷爷与你弄去。”

“是。”李鸾儿笑着答应一声:“我如今好多了,什么都能吃一些,爷爷不必挂念。”

严老将军乐呵呵的点头:“你和承悦好我是真放心了,你婆婆是个不省心的,往后啊,这日子也越发的难了,你在家安心养胎,没必要的话就不用总跑过来请安,老头子我有人陪,我可不寂寞。”

“太太不过对我发几句牢骚,并没有对我如何。”李鸾儿笑着替林氏辩了几句。

严老将军哼了一声:“当我老不中用了,这家里什么事我不知道,你婆婆什么样子我心里清楚的紧,是你有本事降得住她,她才不敢如何。若是换个没出息的,不定叫她欺负成什么样子呢,你当我为何瞧中你做承悦的媳妇,便是瞧你精明爽利又能干,能治得住林氏那糊涂东西。”

严老将军能够说林氏的不是,可李鸾儿做为小辈是不能说任何闲言的,她只能笑着听了。没做任何回应。

“等再过些日子我就叫人在家里弄个佛堂。叫你婆婆进去念念经理理佛,好好的治治她的性子。”严老将军指了指旁边的位子叫李鸾儿坐下:“趁着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的时候,总得想法子将她的性子扳过来。不然,说不得你们要跟着她吃苦受累呢。”

“太太是长辈,怎么样我们都得敬着。”李鸾儿笑着应了一声:“我带了些药材来,想来想去还是交给您放心。”

“家里也有药材。”严老将军一听李鸾儿带了药材来顿时满脸的欣慰:“以后有药材你们只管存着。不用惦记家里。”

“这不是寻常的药,是夫人弄出来的防中暑的药。还有一些防瘟疫的药丸,我想着家里怕是用得着的,就送了来。”李鸾儿笑着喝了口水:“爷爷先收着,给哪个用怎么用您说了算。”

又说了一会儿话。李鸾儿这才起身告辞,她出了老宅的门,坐上自家马车。便叫严一赶着马车尽快回家,严一应了一声。吆喝着赶着车便走,走了没多少路,李鸾儿就听到一阵喧哗声,她掀开帘子一瞧,倒是笑了,原来车子竟然快到将军街了。

而那喧哗声却是正往将军街里走的一队行人发出来的,李鸾儿细一瞧,更觉好笑,这队人马她也熟悉,竟然是顾大娘子的娘家人,顾呈一家。

那当先走着的,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红衣的便是顾呈才娶回家不久的新婚妻子马婷,被绳子拴了跟在马后跑着,一脸苍白摇摇欲坠的是付姨娘,而付姨娘身后哭哭啼啼一副难受状的是顾二娘子。

再后边马车上帘子大掀,上面五花大绑的是顾呈和顾英。

顾呈脸色极难看,可却能做到闭口无言,顾英却一边走一边喊:“你做什么,有你这样虐待妾室,苛待庶子庶女的么,马氏,你不配做我的嫡母,你真是恶毒…”

“英哥儿,你莫喊了。”

顾二娘子眼瞧着跟不上队伍了,紧跟了几步,用着温柔又坚定的声音大声说话:“她再怎么不好都是咱们的嫡母,咱们得敬着,不能有任何不满,虽然她责打咱们,又不叫你上学,连书都不叫你读,寻了那么多佛经叫你抄写,给我弄了数不清的绣活做,可是,谁叫她是长辈呢,她一日是咱们的嫡母,咱们就得孝敬她,以后咱们怎么样那是以后的事,就是再不好,也不能有怨言,谁叫咱们命苦。”

街道两旁好多人指指点点的,听了顾二娘子的话,均对顾二娘子还有顾英抱了十二万分的同情,再加上马婷名声本就不好,一有事人们先就觉得是她理亏,哪里会去深究事情真相如何呢。

路旁好多人窃窃私语,都在说顾呈如何的歹命,娶了只母老虎进家门,倒先搅的家宅不宁,更有那充英雄的只说若是自己娶了马氏这样的娘子,就先得给她下马威,叫她知道知道厉害,一定得将她的性子拧过来,将她教导的贤淑温柔。

更有那粗汉子大笑着说放大话的人太逞能了,就马氏的一身武艺,有几个汉子能治得住,别没治住倒叫马氏给打的半死不活才是真的。

马氏身后跟了个一身绿衣英姿飒爽的丫头,丫头后中持了短刀骑在马上护着马婷,这会儿一听街面上的人显然是信了顾二娘子的话,将不是都推到马氏身上,丫头便怒气冲天,马氏是个清高的性子,不稀得与人争辩,可这丫头却不得不替自己主子说上两句话。

她气狠狠的一瞪眼,对着顾二娘子啐了一声:“闭上你的狗嘴,你算个什么东西,也能由着你算计我们家姑娘。”

顾二娘子眼中泪花闪现,期期艾艾道:“谁叫我是庶女呢,连个丫头都能骂我,哎,我爹是个文弱书生,活该一家子被人欺负。”

那丫头冷笑一声:“是欺负呢,就顾家那穷光蛋,吃的用的花的都是我们家娘子的,还有脸说我们家娘子欺负人,有拿着银子砸着欺负人的么,要真是这样,我倒宁愿被人欺负。”

丫头这一句话说出来,倒是引的许多人哄然大笑,也有人大声叫着:“我们也愿意叫银子欺负。”

顾二娘子眼泪噼哩啪啦往下掉:“我们一家日子一直那样过的,我们安守清贫…爹曾教过我们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是呢。”丫头冷笑着:“顾大人先就叫威武给屈了。”

说到这里,她不待顾二娘子说话,又大声道:“我们家大娘子可是好心肠的,就顾家那些家底碰上这样的灾年,早该断炊了,若不是我们家娘子想法子撑着,你们早喝西北风了,还有劲在这里叽叽歪歪?如今我们娘子也撑不下去了,为了一家子老小能够活命,不得不带着你们投奔娘家,你们倒好,倒是因着我们家大爷的名声硬是不敢去,只能叫我们娘子绑了拽着去,说起来,我们娘子但凡有一丁点坏心思,就直接拽着顾大人去了,又何必管你们死活。”L

第三八九章 大灾

顾二娘子在人们异样的目光下有些答不上话,低头嘤嘤哭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舅父家真有心接济,就该将粮食送到顾家,哪里能叫我们一家子上门去,呜,我们去了,不知道要受到怎样的对待呢。”

有些人想到马家的名声,便也有些明白顾二娘子的心情,她可是在害怕呢。

这时候,骑在马上的马婷终是忍不住开口了,她啐了一口笑道:“从没听说过与你吃食还被埋怨没送到你嘴边的,你又是富贵不能淫,又是威武不能屈的,如此,我也不淫你,也不屈了你,你自去吧,我可没求着你去兄长家。”

就马婷这一句话,顾二娘子立刻停住哭声,乖乖的跟在马后快步走了起来。

不知道多少人哄然大笑,笑顾二娘子做了婊子还得立牌坊,顾二娘子被笑的脸胀的通红,又是羞又是臊,当下也顾不上付姨娘,拿了团扇遮住脸扭身去了马车上。

马婷笑了一声,指了指后面的马车对丫头道:“瞧见了么,以后对这种人就不能耍嘴皮子,你跟她扯皮可扯不完,直接击中要害,一击而中。”

“是呢。”丫头也笑了:“您说的是,这就叫一力降十会。”

马婷点头,喷笑道:“还什么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呢,瞧见了没,一说叫她回去自己挨饿去,立刻就老实了。”

丫头很是认同的应喝一声:“大娘子的确高明。”

李鸾儿在旁边瞧的很是好笑,瞧过热闹就催着严一赶紧回家,一边走,她还一边想着等哪时得了空,将这事与嫂子学学。叫她也跟着乐呵乐呵。

另外,李鸾儿又想,当初将马婷嫁到顾家是真嫁对了,要换一个人碰到付姨娘母女俩说不得要吃多少亏,偏马婷这样的最能降得住她们,不只她们,就是顾呈怕也叫马婷给拿下了吧。瞧瞧刚才顾二娘子哭的多惨。顾呈连面都不敢露,更不要说替她做主了。

如此,李鸾儿也放了心。只要有马婷在,顾家那些人是一定不会再出现到李家的。

等李鸾儿回到家中,严承悦正带了严二准备出门,李鸾儿过去询问才知自家京城外边的庄子上也遭了蝗灾。严承悦正打算过去瞧瞧,顺带安顿庄户。

李鸾儿从严承悦口中知道城外庄子上受灾很重。不只是庄稼,便是有几个庄户也受了伤,就赶紧催着严承悦去瞧瞧,能救济的就救济一下。莫叫这些庄户即受了天灾,再遭*。

将严承悦送出家门,李鸾儿就觉得肚子又饿了。叫瑞珠去厨房交待一下,弄出一锅肉粥。又喝了一大碗药奶,才算是饿的不狠了,又等了片刻,厨房弄出一锅灌汤包,李鸾儿吃了一盘子,外加一盘素炒青菜,一条红烧鲤鱼,肚子才算饱了。

等她吃过饭,天色渐昏暗,院中起了风,李鸾儿在屋里也坐不住,就叫人搬了躺椅到院中树下,她坐到躺椅上乘凉。

瑞珠坐在一旁打着扇,帮李鸾儿赶走近前的蚊蝇和小虫子,李鸾儿看她着实辛苦,就将她支了出去,自己放开精神力弄成防护罩,将活物隔绝在外。

渐渐的,凉风习习,树影婆娑,李鸾儿一时放松下来,竟是靠着躺椅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正躺在严承悦怀中,李鸾儿一笑:“回来了。”

严承悦抱着她往屋中而去:“回来了,外边起风了你也不知,瑞珠伺侯你都伺侯的不知道去了哪里,等她回来我教训她。”

“我叫她出去转转的。”李鸾儿笑了笑:“在屋里憋闷,哪如在外边好,对了,咱家那些庄户如何了?”

她一问,严承悦脸色就开始严肃起来:“受的灾极重,我过去瞧了瞧,蝗虫经过的地方简直寸草不生,庄户们种了一年的庄稼全没了,便是想吃些野草野菜都没有,且有好几家的房屋也有些塌陷。”

“今年的租子咱们已经全免了,可遭了这场灾,就是免了租子,怕庄户们也活不下去。”李鸾儿听的也皱起眉头来:“我想着,咱们是不是给庄户们送些粮食,不能多了,够他们糊口便成。”

严承悦也同意李鸾儿的意见,点头道:“我叫周叔瞧瞧咱家仓中还有多少粮食,能拿出多少来。”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怎样救济庄户们,严承悦觉得这话题太沉重了些,便摸摸李鸾儿的肚子:“你今天可好?孩子们有没有闹?”

李鸾儿摇头:“今儿还好。”

李鸾儿一边笑一边将林氏被蝗灾吓到的事情讲了一番,又将在街头看到马婷如何的治服顾家一家老小说笑话一样讲了出来,最后夸了一句:“这马氏当真是厉害人物儿,我看啊,就付姨娘和顾二娘子那副样子,这辈子都甭想在马氏手底下翻身了。”

“何止呢。”

说起顾马两家,严承悦也想起一事来:“你如今出门少,有些事情不知道,那鸿胪寺的官员可都晓得顾呈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家里两个如花美眷,却被马氏折腾的只能做和尚。”

“哦?”李鸾儿倒是有些兴致:“怎么说的?”

“马氏厉害,自进了门就给顾呈立下规矩,说什么她的男人只能有她一人,顾呈即是娶了她,便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不能再和付姨娘有任何的牵扯,更不能去付姨娘屋里,若是他和付姨娘有任何的接触,马氏便饶不了他俩。”严承悦想起顾呈那悲惨的日子就有些发笑:“顾呈原还不信,有一日去付姨娘那里正好被马氏瞧见,拿着鞭子将顾呈狠抽了一顿,又将付姨娘吊到树上半天,将两个人真正吓坏了,自此之后,见到马氏就战战兢兢。吓的连眼神都不敢接触。”

说到这里,李鸾儿都大笑出声,又听严承悦道:“便是这样也就算了,旁人只能说马氏一声妒妇,可马氏这人喜怒无常,高兴的时候能叫顾呈进屋,不高兴了。便十天半月将顾呈打发到书房睡觉。有时候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给顾呈用许多大补的药,搞的顾呈虚火上升。内火发泄不出来,有一次上差的时候鼻血流了老长,叫同僚们笑话了好些日子。”

李鸾儿想象马氏给顾呈狠灌大补之药,却又不叫他近身的情形。实在忍不住笑的眼泪几乎都要出来了:“该,这种假仁假义的东西就该这样治他。”

忽然。李鸾儿又想到严承悦那一声妒妇,便猛的坐起来横眉立目问道:“你明着说马氏,实在是暗讽我是不是?我怀了胎伺侯不得你,又不叫你讨小老婆。你有意见?”

吓的严承悦赶紧举起双手:“娘子,天地良心,我不过与你讲讲顾家的事情。哪里能有什么意见,娘子如此好的人。我只你一个都疼不过来,哪有什么心思讨小,娘子实在冤枉我了。”

瞧严承悦唬的那个样子,话说的也蛮真诚的,李鸾儿这才满意,点头道:“这还差不多,以后,妨妇两个字不许说了。”

严承悦连连点头:“是,是,娘子说什么都是。”

李鸾儿瞧他样子,自己先忍不住笑出声来:“行了,不过说着和你玩的,你还当真了。”

说话间,李鸾儿端过一杯茶递给严承悦:“快喝些水压压惊。”

严承悦接过茶水喝了几口,又和李鸾儿笑闹几句便各自休息,等第二日,严承悦带了些粮食去庄子上救济庄户,一连几日都宿在庄子上,不只送了粮食,还从庄子上挑了许多身子强壮的庄户组成防卫队日夜巡查,以防外人进入庄子上,更防止有那活不下去的流民入庄抢劫。

等到将庄子上的事情处理好,严承悦回家后叫李鸾儿吓了一大跳,严承悦长的俊,肤白貌美,气度又好,整个人如谪仙一般,可去了庄子上几日严承悦整个人都瘦了,不只瘦,还黑了,猛然一瞧,就好像是从天上到了人间一般,实在叫人看了有些难受。

李鸾儿心疼他辛苦,便叫厨房换着法子的做些吃食与他养身子,平日更是不叫他操一丁点心,将家事处理的妥妥当当,过了没有多少时日,严承悦的面皮子又养了回来,又是一翩翩贵公子状。

只是,严家日子过的自在,外边许多人已经过不下去,京城便是有五城兵马司的人整日巡查,可还是有些乱,日常有诸如抢劫、偷窃,甚至于杀人事件,一时叫百姓人心惶惶,就是那些大户人家都担忧起来。

京城外边流民更多,为了京城安宁,驻守京城的将军不放一个流民进城,城外守了许多流民,这些流民饿狠了就开始洗劫周围的村庄,好些村庄因为流民而弄的鸡犬不留,一个村子的人没有一个活口,自然,存下来的粮食也都进了流民的肚子里。

这还不算严重的,更叫人害怕的是,朝庭已经拿不出粮食送到边关,不定哪时候边关将士因为粮草不继而有可能兵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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