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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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霞映染在季箫陌的脸上,他淡淡地望着余下的三人一眼,似笑非笑的。明明只是穿了一身简单的白衣,明明只是一抹普通的淡笑,却莫名让人胆战心寒。

他甩了甩手上的剑,薄唇牵起淡淡的笑意,一字一句说得极慢,却泛着浓烈的杀气:“你们之前抓了一个女人,她在哪里?!”

见三人拿起武器,目光狰狞地团团围住自己,似要为同伴报仇。季箫陌冷笑一声,那一双带着嗜血杀气的眼眸紧紧地落在了三人身上,他阴沉沉地说着:“敬酒不吃吃罚酒!全部找死!”

黑亮的眸子陡然收敛,泛着一股骇人的冰寒。刀光所及之处,鲜血飞溅而出。

只是片刻的功夫,见同伴一一倒地,连一声呼叫都没发出声,一人惊恐地喊道:“别,别…不要!”

季箫陌临风而站,宽大的衣袖随风而荡,松松的散落着几许鬓发舞动与风雪中。他的手里拿着剑,鲜血顺着剑身缓缓滴落,在雪里晕染了几朵漂亮的梅花。

刚才被四人侮辱穆水清的对话气得不轻,一下子忘记控制自己的劲道…

季箫陌施展轻功,疾步朝着山贼窝走去。他回想着刚才他们几人口中所言的凌辱,心中的怒火怎么也无法停息,反而不断地熊熊燃烧着。他双手紧握,十指紧扣掌心,只希望能将穆水清安然无恙地带回来。否则,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下,大开杀戒…

因为将穆水清绑住,又搜刮了所有锋利的东西,山贼们认定穆水清逃脱不了,便开心地喝酒去了,准备喝完酒好好地玩玩女人。但穆水清柔韧性很好,她将反绑的双手从屁股底下艰难地绕到大腿下。她轻喘了几口气,又从大腿下绕到了胸前,随后用牙齿狠狠地咬着绳子。

穆水清不是轻易泄气的人,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要抗争到最后一刻。与其被蹂躏之死,不如被人杀了!或者就是安全逃出!

经过一炷香的撕咬,染血的唇瓣满是被绳子划破的伤痕,穆水清用了全身的力量用力一挣,绳子挣断了。穆水清大喜后,从被穆袁然扒下的厚厚棉服里拿出了自己的防身物品——匕首及辣椒水等。虽然冷得发抖,但穆水清没有将棉服穿回,因为衣服太过厚重,逃起来太不方便。

正要离开时,门忽然打开了,小喜冷冷地站在门口望着她。

穆水清启口问道:“我与你有怨?有仇?”

小喜冷冷答道:“没有。”

“那为何非要致我于死地?谁指使你的?”穆水清将装满辣椒水的瓶子握与掌中,“小喜呢?”

“死了。”小喜瞥了穆水清一眼,嗜血地笑道,“在离京的时候被我杀的,你竟然毫无所觉。”

他从午时穆水清离府便开始寻找机会。出城时,穆水清所感受到的剧烈颠簸并非是道路崎岖,那时正是杀手将小喜杀害抛尸,随后对方又伪装成小喜,准备将穆水清领到一个无人的地方秘密杀害。小喜为人害羞,说话较少,所以极容易易容模仿。

谁知,过了片刻,一个不知武功底细的人却上了马车,而穆水清又携带着奇怪的暗器,他只能不动声色继续装着小喜,假装被人定住。之后他接到了李妍珊的另一条指示,让他暂时别动穆水清,去找穆袁然,引穆水清到山贼寄居的地方。

跟穆袁然一样,他给山贼付了一笔钱,让他们答应穆袁然的要求,绑架一名女子。山贼头头收到两份丰厚的钱自然心满意足。

而他另一方面,假装偶遇穆袁然,假装说漏嘴说是穆水清曾派人切了他的命根子,而自己被穆水清所害,又丢了王府的工作。所以愤愤不平,希望有人教训穆水清一顿,并表示自己会帮助他。

等到死了穆水清,他便将知晓内情的穆袁然和山贼头头一一灭口,随后报官。就造成了,穆袁然计划掳走穆水清并凌辱之,后因和山贼头头分赃不匀,两败俱伤。

这样穆水清之死的真相就无人得知,不但为李妍珊出了口气,还顺便解决了穆袁然,辱没了穆家。

穆水清趁着小喜得意之际,狠狠地朝着他的下身一踹。小喜明显有提防,但穆水清这招是虚招,她从背后拿出辣椒水瓶,用最大的劲朝他的脸喷去。

双眸瞬间被辣椒水刺激得剧痛无比,这时下身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这一脚用尽了穆水清全身的力气。小喜痛得弯身,他的眼睛赤红无比,化着十分力的杀招朝着穆水清的胸口拍去。

五脏六腑被一掌狠狠地震着,穆水清痛得猛咳出一口血。但此时不是疼的时候,她见小喜因下身剧透疼得站不起来身,又因双眼被辣椒水刺激根本看不清方向,连忙拿出匕首狠狠地朝他的背刺了一下,随后拔出匕首,撒开腿狂奔了起来。

她后悔当时为何不先学轻功!如今,逃起来都费尽。

至于第一次杀人,穆水清有些手抖。但想到小喜、沈墨以及自己都被他害成这样,她冷下心,狠狠地刺了一刀。

“穆水清在哪?!”因为抓住穆水清正喝得兴起的穆袁然忽然被人提了起来,他迷糊地抬头,看见的是满目冰寒的季箫陌,以及满是杀意声音。

他惊觉自己掳走穆水清的事竟然被人察觉,吓得酒全醒了:“王…王爷?”

“穆水清在哪!”季箫陌又低低地问了一遍,墨眸寒烟笼罩,泛着一股骇人的冰寒。

“在…”穆袁然低头正说时,忽然朝季箫陌发难。他一个五成力的掌朝着季箫陌的胸膛拍去。心想着,这一掌下去,病秧子绝对翘辫子!

谁知季箫陌竟然莲步轻移,轻松地躲过了杀招,掌风就这样擦过了季箫陌的衣袖。

穆袁然原以为自己喝多醉迷糊了所以拍歪了,立刻又朝季箫陌拍了一掌。与山贼勾结绑架穆水清的事情已经是大罪一件,更何况听了季箫陌的怂恿进宫却发现自己成为了太监一事令他羞怒不已。他用了十成的力势必要取季箫陌的性命!

就算季箫陌死了,不过死了一个病弱王爷。到时候推给山贼闹事即可!

他的掌风越发凌厉,见季箫陌被他的威势吓怔在原地,不偏不动,心中一喜。谁知,季箫陌忽然抬手,与他掌风相对!

他的内力怎么会输给一个病秧子?

穆袁然见季箫陌嘴角隐隐有血迹滑落,目光深邃未明,以为他承受不住,暗自用力决心将他震飞。

谁知,一用力下,掌风处宛如传来汹汹烈火,烧得他不得不松开手,后退了几步。

穆袁然被震飞后,周围的山贼纷纷酒醒,提刀提剑向季箫陌攻来。他迅速提剑迎击,那把泛着丝丝寒光的银剑凌厉地翻转着,宛如一条软蛇一般,变化着各种攻击。

剑刃划破衣裳血肉的撕裂声不断响起。就在穆袁然惊骇的这一刻,季箫陌拾起桌上的筷子向四周围拢的山贼纷纷射去。“咻!咻!咻!”竟在眨眼不到的时间,如此精准地射中了山贼身上的几处大穴。山贼们在被射中的那一刹应声倒下,各个捂着自己的伤口惨叫连连。

见放倒了大片,穆袁然心中惊愕。好快的速度!他竟然连动作都未看清!

山贼头头大怒,提剑冲上。一连串强烈的剑势下,山贼头头根本伤不到季箫陌分毫。眼看体力渐渐流逝,自己的身形和招式变得缓慢,而车轮战的季箫陌却是越发凌厉。他心慌不已。

这个人究竟是何种来历?!

穆袁然立刻道:“他右腿残疾,攻他下盘!”

山贼听之,双手握着大刀直攻他右腿。原以为他右腿残疾,会暴露空隙让他偷袭成功,然而季箫陌只是足尖一点,“唰”一声从他身侧擦肩而过。速度之快,让他毫无反应。

待季箫陌甩了甩手上的剑,他才呆呆地低头。望着剑上蜿蜒流长的腥腻鲜血,他只觉得腹部一痛,还未来得及惨叫,便直直倒地。

那双骇人冰寒的血眸如今紧紧地盯着穆袁然,那剑上面的血液让他一阵鸡皮疙瘩,轻颤不已。

穆袁然一直自满自己武功不错,原以为对付一个走路都咳嗽气喘的病秧子,一只手就能捏死对方。然而,季箫陌只是在眨眼之间,对付着满屋的山贼,竟然是这般潇洒和随意。

他哪是那个传闻中病弱的快死的七王爷?!他的右腿真的残疾了吗?!为何移步之间毫无停顿,更没有一瘸一拐!

穆袁然原本狠厉的目光,此时浮上了惊骇。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惊慌地准备开溜。谁知,膝盖忽然一痛,他踉跄得向前跌去,狼狈地摔倒在地,被人狠狠踩住了手掌。

季箫陌弯下腰,冷声威胁:“若是伤了穆水清一分一毫,就不是切了你命根子那么简单能了的事!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穆水清在哪!”

“王爷饶命!穆水清在屋里绑着,在最里面右侧的房间里!”

作者有话要说:王爷英雄救美,但美却不再现场。╮(╯▽╰)╭可惜他帅气了一把,水清看不见哟~

王爷:┭┮﹏┭┮

容子:→_→哭什么!我信誓旦旦说要虐你,结果你还在耍帅,水清都被虐死了!所以为了公平,你见到水清后要虐你虐你虐你!狠狠虐你!

王爷:我还有机会在水清面耍帅么,别把我弄得太狼狈啊…弄死弄残了没力气推倒水清啊┭┮﹏┭┮

容子:→_→这是个好问题…他们说你狼狈点比较好,我都没忍心,哎,我真是个亲妈…

关于王爷为何生气那个问题,真相是:

王爷的内心活动,暴走中:老子都没有扑倒水清,你们竟然就想要对水清XXOO,活腻了是吗!找死是吗!看老子掀翻你们的破山贼窝,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砍一双!(真想放进文里,但太破坏王爷帅气的形象了,就把他的内心活动略过了,噗)

☆57、王爷温柔极了

季箫陌揪着穆袁然的手让他带路,然而在山贼窝里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找了一遍,却未见穆水清,只能看见房内斑斑点点遗留的血迹,他恼羞成怒下又踹了穆袁然下腹几脚,将穆袁然踹晕了过去。

山上的山贼一直是县令头疼的问题,他几次派人围剿几次失败。山易守难攻,每次去都损失一大批精兵。如今被王爷狠下命令,他只能召集了一大批精兵前去,谁知到达现场,不是看见气势汹汹横刀阔斧的山贼们,而是看见他们一个个倒地哀嚎,叫苦不迭。而那个传言中病弱不堪,患有腿疾的王爷竟然一脚踩在一个男人的背上,霸气十足。

季箫陌望着姗姗来迟,急速赶来的一大笔的衙差,冷哼道:“将他们全给本王关进大牢,严刑逼问出幕后指使!”

“是!”县令哆嗦道。

胸口因剧烈奔跑撕扯着的疼,风雪吹得她颤颤地发抖。在慌张逃离山寨后,穆水清踉跄地向雪山下跑去,她一直往小路上走,想要跑回沈墨倒下的地方。

她不能将他一个人丢在那里!

稠密的风雪遮掩了穆水清的视线,大片大片的雪随着冷冽的寒风飞扑在她的脸上,打得她冻僵的脸生疼无比。穆水清勉强地睁着眼睛,山里的雪积得相当的厚,她每迈出一步,脚都深深地陷进松软的雪中,冻得她冰凉彻骨,只知道自己的双脚已经麻木无自觉了。

她一边走一边死咬着苍白的唇瓣不让自己哭。因为自己的无理取闹,间接害死了两个帮助她的人…她怎么如此无能,如此软弱!

穆水清走得即艰难,她的身后又有一排歪歪扭扭的脚印赫然印在白皑皑的雪地上。就如同告诉别人,来啊,来抓我啊,我在这里!

但她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只求暴风雪下得更猛烈点将她的脚印全部盖住。

夜幕全部落下,黑暗中即使是明显的脚印也看不清晰。穆水清松了一口气,终于放缓了步伐。她全身无力得倚在一个树干上,随后从怀里拿出几味草药,一些咬碎吞进肚里,一些敷在自己剧烈跑动下脖颈崩裂流血的伤口处。

这般放松,喉间忽然涌上一阵血腥气,可见刚才那一掌伤得不轻。黑绸的发丝混着汗水凌乱地黏在她的额头上,高温的皮肤令她浑身滚烫无比,浸湿的里衣又泛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吃了草药的穆水清没觉得好受,反而觉得一阵阵的恶心。

休息了半柱香,她继续疾步逃离,然而刚走半柱香的路程,“噗!”的一声,一直压抑在喉间的一口鲜血猛然喷涌而出。穆水清连忙捂住了唇,但鲜血还是止不住地从她嘴角流淌着。

伪小喜的那一掌重创了她的心脉,强忍到现在果然极限了吗?

穆水清摇摇欲坠地扶住了树干,但头脑晕晕的,身子沉沉的,根本无力支持。她缓缓朝一旁倒去。

然而,眼看要滚下雪山时,一双手及时地抱住了她软弱无力的身躯,将她拥进了一个微凉的怀里。

以为被抓住了,穆水清惊慌地挣扎。然而一抬头,却看见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她忘记了挣扎,惊愕地望着他:“你…”

满是雪花的墨发凌乱披散,那身与白雪融为一体的白衣如今却被血液浸湿,泛着粘稠的血腥气。季箫陌静静地凝视穆水清略显惊慌的脸,那双黑眸沉浸着担忧慌张的神色。他用衣袖一点点地擦拭着她嘴角的鲜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喘息着,随后无奈地叹道:“怎么离开我一会竟成了这副模样…你说我怎么安心放你一个人在外呢…”

穆水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如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看见了幻影,那个比谁都病弱的王爷竟然在大雪天,在离京这么远的雪山里出现在她的面前,将她紧紧地却不失温柔地抱在怀里。

明明已经发誓让这个讨厌鬼离开自己的心,为何在她快要冻死的时候还念着他,还幻想出他呢…

穆水清紧拽着季箫陌的衣服,呜咽得哭着:“沈墨和小喜都被我害死了…如今我也要死了,所以才出现了幻觉,所以看见了你…我讨厌你,讨厌你…你总是让我那么倒霉…”她双手捶打着他的胸口,发泄着自己的不满,“我为什么要那么倒霉地遇见你,为何那么倒霉得成为穆水清嫁给你呢!”

季箫陌没有躲避,让穆水清的手实打实得敲打在了他的胸口。虽然穆水清的手柔软无力,但一下下却敲得季箫陌心疼。

“沈墨在医馆休息着,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

季箫陌眼里满是温柔地无奈,他轻轻地拍着穆水清的脊背诱哄着。他原以为穆水清看到自己会激动一把,或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感恩自己千里迢迢来救她,谁知这种情况,她竟然还说讨厌他,认为嫁给他很倒霉。他委屈地想,自己有那么让人讨厌吗?

胸口的剧痛以及沉甸甸的麻木一点点吞噬着穆水清,她昏迷前条件反射地抱着那个温暖得似幻影的男人,纤长的手指紧紧地扣着他的腰。

季箫陌蹲下身子,苍白的手指轻轻地撩开遮住穆水清脸颊的发丝,她的眼睛哭红了,可见刚才的躲避和他人的死亡,让她即是恐慌害怕又是自责不已。

让穆水清在自己怀里窝得舒服时,他眼尖地瞧见她青丝掩盖的脖颈上有两道深深血痕。季箫陌眼眸一寒,从怀里掏出药膏,抹了一点轻轻地擦拭着她的伤痕。因为他的手太凉,穆水清无意识地轻颤了一下。他暗自运功,变得温热的指尖摸着药膏轻触着她冰凉如纸的皮肤,眼底漾起一丝波澜。

随后,他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厚实地盖在只穿一件,冻得瑟瑟发抖的穆水清身上,将她全身裹住。

知晓穆水清有危险,他瞒着白夜,夜间出门,让两天半的路程硬是缩短到了一天半,跑死了两匹千里良驹。

他在茫茫的大雪里找到了整日,只找到失血过多的沈墨,未找到穆水清时,他心凉得发慌。但从沈墨口中了解穆水清只是被掳走时,心稍稍安定了下来。

如今,久违得触碰到穆水清,这种温度,让他眷恋得难以割舍…

季箫陌弯下身,将穆水清背在自己的肩上。刚才找她的时候,他意外发现一个山洞。如今风天雪地,夜幕暗沉的,必须去避避风雪。

季箫陌刚走了半个时辰,一直在他背上悄无声息的穆水清忽然闷咳了一声,抬起了脑袋,他心里一松,紧了紧抱着穆水清腰的手,关心道:“你再休息一会,我们快到山洞了。”

穆水清呆了很久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幻觉,季箫陌真的来到了她的身边,甚至正背着她…腿脚不便的季箫陌竟然背着她?!

穆水清不舒服地动了动示意季箫陌放她下来,但季箫陌仍是安稳地背着她向前走着。她恼怒道:“你放我下来!”因为在雪天徒步走了几个时辰,穆水清的声音哑得宛如鸭子的嘶鸣。

季箫陌回头轻轻道:“我知道这样背着你,你很不舒服。但先忍忍,等到了山洞,我就放你下来。咳咳…”说着说着,季箫陌泻出了一道道清咳。

穆水清心里极不舒服。是她自己离家出走,是她自己闹得这般狼狈,如此之下,她最不愿意见的就是季箫陌,如今她的狼狈样竟被他全部看了去…她不需要他的假好心!

她听着季箫陌边走边低声的轻咳,心情变得一团乱。虽然季箫陌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她趴伏在他背上能清晰得感觉到他的身子在咳嗽下轻轻颤着,他却很稳很稳得背着她。明明是一瘸一拐地向前走着,却偏偏没让她感觉到任何颠簸。

穆水清的声音又冷了几分:“放我下来!我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我要死要活也与你无关!你走!别让我看见你这个负心汉!我不想欠你什么!”她用手推搡着季箫陌的背,身子乱扭动着,声音忽然低落了几分,“我就算死,也不要和你死在一起!死得闹心!”

季箫陌轻轻地笑了,只可惜穆水清在他的脑后看不见他苦涩的笑容,还以为他在嘲笑自己。她又要恼怒地怒骂几句时,季箫陌舔了舔被寒风垂着干裂出血的唇瓣,轻轻道:“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我们谁都不会死…”

他的话语莫名有股温馨的力量,让她忽然想要哭…

她讨厌季箫陌,讨厌季箫陌,极度得讨厌。

讨厌他任何时间,做任何事,都能波动她的心弦,影响她的情绪…

见穆水清身子越来越下滑,季箫陌又将她向上提了提,紧紧地抱着她的腰,迎着寒风埋头向前走去。

穆水清还要反驳,只是脑袋太沉晕晕乎乎,身子太累又冻得发抖,而季箫陌的背又宽大又温暖,她忍不住抱住他微凉的身子,无意识地将头依靠了上去,慢慢闭上了眼睛,陷入了睡梦中。

听到背上之人扭捏了一下忽然顺从地依靠自己,呼吸渐渐平缓了起来,季箫陌轻轻地笑了。这一刻,任何寒风都吹不走他心中的温暖。

穆水清这一觉睡得极其安稳,她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一直半抱着她,那人的动作很轻柔,身上夹杂着好闻的药香气和刺鼻的血腥气。那人的身子很暖,指尖也很暖,给她敷药的动作格外轻柔细致,她忍不住软软地朝他怀里窝了窝。

季箫陌见穆水清怕冷,连忙用功将自己的身子变得温暖一些,虽然这么做会加速他体内毒性的散播,但他无暇顾及这些。他将路上捡来的柴火堆在身边一米的地方,随后点燃柴火。

穆水清感觉有人缓缓地将粘在她身上的湿衣服或者说冰冻的衣服慢慢地退去,穆水清有些惶恐,她害怕地想要阻止,但她实在是太困,连睁开眼睛的力量都没有。她只能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对方轻轻地脱了她的衣服,而自己不着寸缕地被对方抱着。暖暖的,蜷缩着窝在一个温热的怀里。而对方的动作很是轻柔,在她被重创的胸口上药。

只是…这真的不是性骚扰?!上药一定要剥光吗?!

她瞎想之际,下颚被人抬起,嘴里被塞进来一个满是药香味的东西。她知道那是药丸,但她的牙齿完全没力气咬动…

现在她的情况很奇怪,完全不能动,但偏偏特别的清醒。

对方塞了几次见穆水清咀嚼不下后,似乎放弃了。然而半响后,她的下颚再次被抬起,那冰凉却又柔软的东西覆盖了上来。那灵巧的舌头在她的怔愣下成功撬开她无力挣扎的唇齿,她正恼怒对方又趁机吃豆腐时,苦涩的药粉顺着喉咙滑下。被呛住后,穆水清痛苦地咳嗽了起来。

季箫陌看着穆水清的衣服全部都冰冻了,连忙将她的衣服脱光,挂在火堆上烘烤着。随后,半抱着不着寸缕的穆水清,他并没有半分邪念,而是细心地给她喂药。刚才把脉之下,发现她心肺重创,需要及时治疗。然而穆水清怎么也吞咽不下。他只好将一些药丸咬碎了,俯下身嘴对嘴将药喂了过去,苍白的脸顺势浮上两抹漂亮的嫣红。

他见穆水清痛苦地咳嗽了起来,连忙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给她顺气,随后继续喂药。一个时辰,他重复着这个喂药的动作,将冰凉彻骨的穆水清抱在怀里。

半夜的时候,穆水清发起了烧来。这烧来得及来得突然,她原本冰冷的身体瞬间滚烫了起来,嘴里痛苦地呢喃着热。季箫陌连忙将火堆扯下,从山洞门口挖了一些雪轻轻地放在穆水清的额头上给她降温。

那灼热难熬的感觉瞬间得到了缓解,穆水清下意识地朝着身侧的身子窝去,颤抖的手也被人轻轻地擒在手心。

一整夜,季箫陌彻夜不眠地照顾着穆水清,又是给她放雪降温,又是给她用袖子擦雪融化的水迹,又是给她喂药,忙个不停。

待到早晨的时候,穆水清的烧终于退了,她安稳地窝在季箫陌的怀里,让他大松了一口气。

又是赶去山贼巢穴救她,动用了内力,又是大雪天,季箫陌疲惫不堪,脸色看起来非常的疲惫和憔悴。在心定后,他搂着穆水清,手心抵触在她的后背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让她的脑袋舒服地睡在他的肩部,而自己宽大的衣袍将她整个人暖暖地包裹着,动作轻柔,另一手与她十指相握。

现在在哪里?

穆水清吃力地睁开眼,视线因为长时间昏迷和失血而有些模糊,然而她望进的却是一双清晰明亮的墨玉双瞳。

这双眼睛,此时温柔地凝望着自己,带着清晰明辨的紧张和担忧。

“王妃,有觉得哪里难受吗?”

季箫陌的声音清晰地响在穆水清的耳边,她怔怔地,一时间想不明白现在究竟是自己做梦还是…现实?

昨日陪伴她照顾她的人是季箫陌?

昨日脱光她衣服,趁机轻薄她乱吃豆腐的人是季箫陌?!

“伪君子!”发现自己赤身裸体窝在季箫陌的怀里,而他的一只贼爪还搂着自己的腰,另一只贼爪抓着自己的手。穆水清怒火中烧,一个巴掌扬去!呆呆的季箫陌被打了个正着。

穆水清的手火辣辣得疼,可见她用了多大力。眼看季箫陌被她扇出了明显的五条指印,甚至有些痛苦地咳嗽了起来,她心虚地低着头,嘴上却不饶人:“谁是你王妃!别乱叫人!”

手这个疼啊…看样子现在不是做梦,是真实的…

“你消气了吗?”

穆水清怒瞪他:“不消!咳咳咳…”

因为说得太急,穆水清轻声咳嗽了起来,季箫陌并没有说话,他看着因咳嗽面色红润却十分痛苦的穆水清,手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手心更带着几分内力给她取暖。

在那热力温暖下,那些卡在喉咙的气息突然畅通了。身子舒服后,穆水清深吸一口气,看向了季箫陌,语气怪怪带着敌意:“你怎么在这?”

季箫陌轻笑:“我是来救你的。”随后他扬着迷死人的笑容等待着穆水清的感动涕零。

然而,望见穆水清满眼不相信,一副“你那个柔弱身板怎么可能救我”的怀疑眼神,季箫陌的胸口闷得难受,他理顺了她的秀发,温柔道:“你昨晚刚发了烧,今天再休息一下,等你恢复了体力,我们再回城。”

见季箫陌忽然走向洞口,穆水清有些慌张地拉住了他的衣袖。在季箫陌的目光望来后,她深吸口气,将心中的酸涩堵了回去,闷闷道:“你去救救沈墨…”

“沈墨已经被我送去医馆了,他没事。”以为穆水清是害怕他离开,原来是问沈墨的事,季箫陌有些失望。他步伐略顿后,又向洞口走去。

穆水清忍不住再次出声:“你去哪里?”

“你渴了吧,给你弄点水。”

片刻后,季箫陌将一个水袋凑到穆水清的嘴边,轻声道:“带的水已经喝光了,我就从门口弄了一点干净的雪。”见穆水清一直低头不理自己,他补充道,“你一天没喝水,乖,别嫌弃…”

穆水清不是嫌弃这水脏,而是不想得到季箫陌的施舍。他算什么意思!明明都和她和离了!为何还要出现在她的面前!为何要这般温柔地搅乱自己原本平静的心!

“是不是怕冷?我去煮一煮。”穆水清一直冰冷着的脸异样的扭动了一下,季箫陌以为穆水清真的不想喝雪水,便挪到火堆旁,将水袋置在架上烤了烤。随后拿着泛着热气的水袋,小心翼翼地吹了几口,再度俯下身递到穆水清的嘴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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