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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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凤翔殿中顿时安静下来，显然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谁也不知道女皇的心意究竟如何，自然也不知道要审查到什么程度才能让女皇满意。何况…当年的案件着实透着诡异之处，也许真的别有内情也不一定，做官嘛，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既然是刑部的事，就由司徒尚书主审吧。”苏海陵轻描淡写地道。

“遵旨。”司徒真苦着脸答应一声，心里却暗暗叫苦。

“不过…”苏海陵顿了顿，看清楚了所有人的表情，这才接下去道，“刑部事务也繁忙，怕司徒大人抽不出空来核对旧案，所以朕会派遣特使协助。”

“多谢陛下。”司徒真这才松了口气。

特使啊…她比大部分的官员更了解这位女皇，这样的说法，说明了女皇心中早已有了主意，那么自己只要配合那位特使的行事就可以了。

“还有什么事吗？”苏海陵的目光冷冷地扫过群臣。

秦相不禁暗自赞叹，女皇…越来越有皇者的威严了，或许应该让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自己已经老了，这个凤翔殿，终究会成为年轻人的舞台。

“退朝！”欧阳珣机械化的声音响起。

苏海陵站起来，直接从后殿离开。

“陛下。”昊月迎了上来，虽然他不能跟着苏海陵上朝，但总会在最近的地方等待。

“算完成一半了吧。”苏海陵叹了口气，低声吩咐道，“月，一会儿你去刑部，怎么做你应该明白。”

“是。”昊月点头答应，便要离去。

“还有…”苏海陵道。

“嗯？”昊月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疑惑地望着她。

“早去早回。”苏海陵一笑。

“是！”昊月脸上也绽开一丝笑容，心口一片暖暖的。

“陛下，让一个男人去，司徒尚书会服吗？”欧阳珣低声道。

“无妨。”苏海陵笑了笑，“司徒真是个聪明人，她也知道昊月在我身边的地位，不会干傻事的。”

听她如此说了，欧阳珣也不再言语了。

“会盟的事准备得如何了？”苏海陵又问道。

“地点选择在了三交界处的柳郡，只要两国的女皇陛下答应会盟。”欧阳珣道。

“嗯。”苏海陵随手将被风吹乱的鬓发拨到耳后，“欧阳，你把奏折搬到斜阳殿来。”

“是。”欧阳珣领命道，反正这位女皇陛下也几乎从不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说好好色荒淫吧，她从不耽误国事，可要说她圣明嘛…这个…老是呆在后宫也不像回事啊！

“走吧。”苏海陵道。

“是。”紫馨苦着脸答应。

说实话，整个后宫他最不愿意接近的地方就是斜阳殿了，不…应该说是后宫所有的侍从都不愿意吧！实在是…那位司徒公子实在是太难伺候了，老是拿侍从们做各种各实验，那个大花园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植物，想不中招实在是太困难了。

苏海陵在前面起头，只当是没看到。

司徒夜在宫里整人她也不是不知道，只不过…看在他那么无聊的份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让他折腾那些宫人总比闷得发霉好。反正司徒夜很有分寸，绝对不会闹了人命或者把人弄残什么的，最多就是吃一顿苦头，过后绝没有后遗症。

凤翔殿距离斜阳殿不算很远，穿过几重宫阙，也就在望了。

“好像…有什么声音？”紫馨停下了脚步，迟疑地道。

“嗯？”苏海陵一怔，侧耳倾听，似乎远远地传来一阵笑声。只是…实在是很诡异…

“斜阳殿的方向…”紫馨只觉得心里一阵发毛。

“去看看吧。”苏海陵摇了摇头，重新举步。

大约又是哪个侍从不小心中了司徒夜的奇怪药物了吧，好在司徒夜从不把斜阳殿的侍从当成实验对象，大概是出于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不过也幸亏如何，否则她到斜阳殿就连个倒茶的人都没有了。

紫馨拖着沉重的脚步跟着自家主子跨进斜阳殿的大门，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住了。

苏海陵一拍额头，只觉得脑袋都痛了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

四五个穿着华服的男子在院子里放声狂笑，直笑到发髻散乱，站立不稳，却没有一个人停下来，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陛下，这个…都是选秀留下的，没有册封的男子。”紫馨低声道。

苏海陵苦笑，她当然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其中一个她还在寒香殿的梅林见过，好像叫什么…李暮雨？

只是…他们会在这里大笑的原因，真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绝对和司徒夜脱不了关系。

斜阳殿里却是一片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想必谁都怕司徒小祖宗折腾到自己头上。

“进去吧。”苏海陵摇了摇头，绕过那几个狂笑不止的人，走进殿内。

紫馨脸色发白，咬了咬牙，紧紧地跟着她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幸好没有什么异常，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怎么着了道儿的。

“夜儿！”苏海陵喊了一声。

“海陵？”好一会儿，才看到司徒夜叼着一块玫瑰糕走出来，惊奇地道，“今天散朝得好早啊。”

苏海陵笑笑，的确，今天朝臣们都被重审镇远将军一案夺去了注意力，忘了提别的事，所以下朝反而特别早。

“说起来，外面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司徒夜眼珠子一转，开始想措辞。

“算了算了。”看到他的样子，苏海陵就失笑，“成何体统，去给他们解药！”

“噢。”司徒夜吐吐舌头，往外走去。

紫馨暗暗松了口气，幸好陛下还是英明的。

“吵死人了，笑得比哭还难听，下次不准再给人用这 种药。”苏海陵补充了一句。

“知道了！下次我会撒百日醉，让他们醉上三个月，免得惹你心烦！”司徒夜答道。

“那你但愿没有人会发酒疯吧。”苏海陵叹了口气道。

“没关系，半醉的人才会发酒疯，中了百日醉的人睡觉都来不及！”司徒夜说着，人已经出了殿外。

紫馨听得欲哭无泪，能不能让他去撞下墙清醒清醒…

没一会儿工夫，外面恐怖的笑声停了下来，随后，司徒夜进殿，身后跟着五个笑得脸色惨白，走路都摇摇晃晃的人。

“参见陛下。”勉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五人跪下齐声道。

“罢了。”苏海陵淡淡地道，“你们到斜阳殿来干什么？”

五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不已。

可以说他们是因为嫉妒，所以故意找茬来的么…凤后木清尘他们惹不起，四个贵君，梅君寒虽然出身江湖，但选秀大典上那犀利的一剑还深深印在脑海里----不敢招惹。剩下的三个，东方影是和亲皇子，秦玉轩是秦相之孙，柳如枫是先帝御指，都有着高贵的身份后台，何况他们也同样没有受到宠幸，找茬根本毫无意义。于是…司徒夜这个明明和他们一样身份却深受圣宠的就成了唯一的目标了。

“下去吧，好好打理下自己。”苏海陵无奈地挥挥手

就算什么都不说，她也能猜出是怎么回事。

“是。”五人都松了口气，赶紧告退。

“无聊。”司徒夜撇撇嘴。

“看来，真该好好整顿一下后宫了。”苏海陵苦笑道。

“不要啦！”司徒夜立即开始扯她的衣袖，“他们是难得送上门来的乐趣啊，我都够无聊了，你不能把我这点乐趣也剥夺了吧！”

苏海陵顿时无语，恐怕也只有他，会把后宫的争斗当成“乐趣”…不过想要这小狐狸吃亏还真不容易的事，也由他了。

“嗯，这个笑笑散的配方看来还要改进，发作太慢了点。”司徒夜又开始嘀咕起来。

陛下，饶了我吧…紫馨在心里哭泣。

第四卷 第 36 章

夜幕渐渐降临，看完最后一本奏折，苏海陵放下朱笔，抬头道，“夜儿，过来。”

正无聊地翻着一本医书的司徒夜闻言，懒洋洋地磨蹭到她身边，翻了个白眼，“干嘛？”

“走，我们出宫去。”苏海陵摸摸他的头发。

“出宫？现在？”司徒夜愕然道。

“是啊。”苏海陵点点头，一面已经在紫馨的帮助下换掉宫装，穿上一件普通的青衫，回头见他愣着不动，不禁道，“怎么了，还不去换衣服？”

“啊？哦！”司徒夜应了一声莫名其妙地去换了衣衫。

然而，心里却是窃喜的，说起来，好久没有出宫了呢！夜市是什么样子的都快忘记了，而且看苏海陵的反应，似乎并没有叫上别人的意思。

很快地，苏海陵吩咐了紫馨几句，拉着司徒夜悄悄离开了皇宫。

“海陵，我们去哪儿？”司徒夜兴奋地道。

“跟我走就是了，不会把你带去卖了的。”苏海陵笑道。

“切！”司徒撇撇嘴，但很快地就把这事抛到九霄云外，在夜市里逛起来。

“往这边走。”苏海陵牵着他的手换了个方向。

“喂，可是那边是…”司徒夜迟疑道。

“是什么？到了。”苏海陵放开他时，已经停在一所宅院门口。

“是我家…”司徒夜一头黑线，感情这女人带他出来就是要带他回家？

“不想见你娘？”苏海陵一挑眉。

“不是这个问题好不好。”司徒夜没好气道，“而且我看是你想见昊月吧！才大半天工夫而已。”

“想到哪里去了！”苏海陵敲敲他光洁的额头，好笑地摇摇头，“你就不会用点别的！”

司徒夜作反应很直接，就丢了个白眼过去，不再理她，径直跨上台阶，抓起铜铸的门环重重地拍起来。

“翻墙进去！”苏海陵皱了皱眉，转身就走，翻墙嘛，自然得找个没人的角落啦。

“喂！海陵…喂！”司徒夜无奈地跟着她走。

苏海陵忽然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心下一阵烦躁，拉着司徒夜转进一条小胡同里，随即抱着他轻而易举地就进了府内。

以她的轻功，虽然抱着个人，但落地后依然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真是的，我回自己家怎么还搞得像是做贼似的！”司徒夜苦笑道。

“奇怪，怎么会连一个下人都没有？”苏海陵很快地在后院转了一圈，不解地抓抓头发，“就算要办案，也不见得把家里人都派出去吧？刑部下面那么多捕快是干什么用的？”

司徒夜也奇怪地打开几扇门，果然没见到半个人影。

“去前面看看吧！”苏海陵心中涌起一股不好地预感。

一走过连接前厅后院的月洞门，立即就能闻到漂浮在空气中的一股浓烈的酒香。

“天！不是整个酒窖的酒都打翻了吧？”司徒夜捏着鼻子道。

“这边。”苏海陵吸了一口气，分辨出酒香最浓烈的方向。

“那是娘的书房！”司徒夜立即冲了过去。

“回来！”苏海陵一把拉住他的衣领往后拉，随即飞脚踢开房门，手里的诛邪剑自然也出了鞘。

“娘！”司徒夜喊道。

“夜儿？”书房内果然传出司徒真的声音。

苏海陵神色一动，将心急的司徒夜拦在身后，当先走了进去。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愣住了，只见屋子里满地都是翻倒的酒坛子，少说也有二三十个，还有一些残酒泼到地上，难怪酒香如此浓烈！

书房一角，横七竖八地躺了十几个人叠在一起，不知是死是活，看衣着打扮，应该都是司徒府的下人。

另一边的书桌后，昊月手执一把出鞘的宝剑，将司徒真护在身后，而他面对的，是两个身材不高的黑衣蒙面人。

“陛下！”司徒真叫了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后却化为深深的忧虑。

“娘！”司徒夜迅速绕过那两个黑衣人，来到司徒真身边。他很自信，在这样的距离下，苏海陵不可能让那两人攻击到他的。

“夜儿，你怎么来了？”司徒真紧紧握着爱子的手，掌心满是冷汗。

司徒夜没有答话，只回头瞟了一脸淡然地站在门口的苏海陵一眼。

“原本是有些事要和司徒大人密议。”隔了一会儿，苏海陵才缓缓地开口道，“不过却正好看了一场杀人放火-----未遂。”

“呯！”一个刚好滚到她脚下的空酒坛被踢飞，撞在墙上，顿时裂成碎片。

两个黑衣人互望了一眼，轻轻一点头。

“你们倒是大胆得很，也细心得很。”苏海陵脚上一勾，又将书房的门关了起来，一边道，“居然选择了这个时候下手，天还没黑透，外面的街道上行人并不少，很容易被发现。可是…街上的人声同时也掩盖了你们的声音，无形中反而是一种掩护。再说了，一般也不会有人想到这个时候会冒出杀手来。”

“还有呢？”一个黑衣人冷冷地道。

“男人？”司徒夜脱口而出。

“男人怎么了？”苏海陵淡淡地一笑，“而且你还认识。”

“我？”司徒夜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惊愕，好久又指着那两个黑衣人，“认识他们？”

“不是吗？”苏海陵挑了挑眉，轻笑道，“紫陌？红尘？见到旧主子，也不会过来打个招呼么？”

两个黑衣人沉默了一下，同时伸手摘掉了脸上的面纱，果然是紫陌红尘。

“还真的是啊…”司徒夜苦笑道。

“还有就是…”苏海陵耸了耸肩，这才继续回答道，“这个时候都吃 完晚饭，下人开始熄灭炉火，收拾厨房的时候，要是万一来个失火什么的，也很正常喽？不过用这么多烈酒当燃料引火，还真是很浪费。”

说着，好又踢了踢半个空坛子的碎片，一声冷笑。

这个时代的烈酒可没有什么掺水的假冒伪劣新产品，醇得很，这样子烧起来已经不是毁尸灭迹的问题，恐怕连周围的人家全会受到波及，而今晚的风又大，这个范围足以在京城中引起很大一场骚乱，方便他们逃走了。

不过…苏玉陵都已经死了，他们该不会莫名其妙来寻司徒真晦气吧！恐怕，也只能是因为那个东西了！

为了让司徒真查案，宫中的证物自然是让昊月带了过来，他们想要的，也是那封秘折吧，只不过宫里很难下手，只有这个时候合适。只可惜。…

“紫陌，红尘，现在你们还不了解朕吗？”苏海陵笑了笑，毫不留情地打碎他们的希望，“朕既然决定了翻案，就不会出现第二种审核结果，司徒大人自然是按照朕的心意行事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们觉得…秘折这种证物有必要吗？”

“秘折根本没有带出来？”紫陌脱口道。

“月，给他。”苏海陵干脆地道。

昊月右手执剑，左手缓缓地伸入怀中，取出一本奏折，随意地抛了过去。

在所有人愕然的目光上，东西安安稳稳地落在红尘手中。

“这是朕抄录的副本，本来要作为证物放入卷宗里的，要是你们实在喜欢这玩意儿…”苏海陵故意顿了顿，又笑道，“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送给你们也罢。”

“你…”红尘脸上的神色一冷，手上一紧，将那份秘折副本捏成了一团废纸。

“月，把司徒大人和夜儿带出去。”苏海陵吩咐道。

“是。”昊月并没有迟疑，他很明白，不会武功的两人在这里会成为致命的弱点。

“不要，我留在这里。”司徒夜脸色一沉，手掌摊开，指尖已捏了几枚弹丸，“昊月，带我娘出去，然后不要再进来。海陵是万毒不侵之体，我可以在这个房间里无差别的用毒。”

昊月怔了怔，偏头看看苏海陵，见她点头，这才护着司徒真退出去。

司徒真虽然觉得不妥，但右手被昊月抓着往外走，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只是…怎么能自己逃走，却让女皇陛下面对敌人呢？还有夜儿…别说是亲生骨肉，何况他现在是女皇的侍君，论地位，在正式场合自己见了还得行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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