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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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证后的第一个周末, 左闻溪跟着陈季和去了陈家，算是正式上门认亲。
一进主屋大门, 左闻溪就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于是抬头看了眼身边的男人，陈季和给了她一个不要怕的眼神，拉着她往里走。
“爸, 我们回来了！”
声音刚落下，左闻溪就看见从左手边走过来的陈渊, 从气色上来说，这位病人恢复的不错。
“伯父好！”
听到左闻溪的称呼，陈渊忍不住眯起了那双狐狸眼, 笑着问她。
“你怎么还叫我伯父？该改口了吧。”
左闻溪刚才也是紧张的厉害, 一开口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尴尬的笑了笑。
“爸爸！”
听到她的这一声爸爸, 陈渊的脸上才重新展露出笑颜。
“诶！”
答应过后，抬手让他们俩往里走。
看着今天这个完全没有往日架子的公公，左闻溪还有些许的不适应，平时陈渊就算是在笑，也会让人发怵,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威压。
坐下之后, 陈季和得瑟的把结婚证摆到了父亲面前, 理直气壮的开口。
“我妈给我留的信呢？”
昨晚的时候，左闻溪临时想起来了那天在病房里和陈渊的对话，所以告诉了陈季和, 可以用结婚证换信。
陈渊听完，没着急搭理他，而是先拿起结婚证看了看，像是在检查真伪一样，最后又把东西放了回去。
“你跟我上来，我给你拿信。”
留下这句话，陈渊就起身往楼梯口走，陈季和看了看身边的左闻溪，还有些不放心她，不过她倒是既来之则安之，示意他跟上去看看。
“去吧，我在这等你！”
左闻溪觉得应该还不会有人敢在陈渊的眼皮子底下对她动手，不是她对自己有自信，而是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有自信。
他们父子俩上去后，左闻溪就端起了佣人送过来的茶，还没喝到嘴里，就听见了哒哒哒的脚步声，一回头看见穿着大衣的阮娉从外面走进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左闻溪勾起嘴角礼貌的笑了笑，阮娉眼里却是不加掩饰的诧异，尤其是当她看见茶几上那两个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小红本后，眼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看着阮娉激动的差点喘不过来气，左闻溪低头挑了挑眉，转回身继续喝茶，反正她也没想和阮娉打好什么关系。
过了没多久，陈家父子就下来了。
“中午，留下来吃饭吧！最近东桓加班，好久没回来了，你们俩…留下来吧。”
不知道为什么，左闻溪从陈渊的话里，听到一份作为父亲的心酸，和一种请求。
陈季和自然也听出来了，点点头应了下来。
“好，那我们吃过饭再走。”
陈渊笑着点点头，眼里写满了欣慰。
“你们俩还打算住在那个小屋子里吗？”
他记得，那套房子还不是陈季和的，也就是说他们陈家的少爷要考老婆来买房子，传出去可就有点不好听了。
“暂时先住那里，离公司，离医院都近，我已经在找房子了，别墅离市区太远，我们俩都不方便。”
知道自己儿子不是打算“吃白饭”，陈渊心里放心多了。
“那你还打算继续工作吗？身体吃得消吗？”
正在吃点心的左闻溪，没料到话题会突然扯到自己身上，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
“我还吃得消，已经和主任说过了，今后不加班，但是正常的班还是要上。”
虽然，左闻溪知道陈家养的起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可她还是想多工作一阵子，不是为了钱，只是想给自己找些事做。
“那好，多注意休息，别太辛苦，你们年轻人总是不听劝，都觉得自己是铁打的，我也就不劝了。”
第一次，左闻溪觉得这个公公还蛮有幽默细胞的，说起话来和她父亲完全不一样。
“婚礼说是要等孩子生下来，你和你父母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们陈家都会满足。”
想到自己还能在没被儿子扔进养老院前，看看孙子的模样，陈渊觉得真的是要好好感谢左闻溪这个儿媳妇，这个世界上能制得住陈季和的人，太少了。
“我们家没什么要求的，如果可以的话，我都不想办，太耽误时间，也太烧钱了，有那么一笔钱，不如我们俩去环游世界。”
陈季和听到左闻溪这没出息的话，忍不住低头白了她一眼。
“你是不是蠢，你不结婚，怎么收份子钱，还烧钱？到时候肯定稳赚不赔。”
“真的假的？”
听陈季和这么说，左闻溪都自发的忽略他骂自己蠢的事了，眼里全是$。
“当然是真的，婚礼的钱老头子出，份子钱，咱们自己收！”
刚端起茶杯的陈渊听完这话，身子一晃，差点把茶水撒出去，抬起眼皮子看了眼坑爹的儿子，犹豫是不是该考虑断绝金钱来往了。
“好啊，份子钱你六，我四！”
左闻溪表示自己真的不是个喜欢敛财的人，所以给她四成就够了，虽然那四成差不多就够她下半辈子吃喝玩乐了。
听完他们夫妻俩的对话，陈渊一言难尽的放下杯子，免得一会儿喷了。
“你们俩，能不能稍微有点出息？”
陈渊发现陈季和在左闻溪跟前，和平时在家里、在公司，都完全是两个状态，平时怎么可能会见到他把钱挂在嘴边，几个亿砸出去眉头也不皱一下，现在却来惦记他这个父亲的存款。
“我们俩这叫实在，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似的，成天不食人间烟火，你知道最近超市里的东西涨价涨的多厉害吗？”
看着突然一脸叫嚣的儿子，陈渊只想说：你老子我，这辈子没去过超市！
三个人聊了一会儿，左闻溪突然想起来一件很奇怪的事。
“那个，我记得最近…娃娃脸没加班啊？难道我真的又记错了？”
陈季和听到这话，赶紧去捂她的嘴，结果还是慢了一步，只好尴尬的对父亲笑了笑。
“她怀孕了，记性不大好，她的话你听听就好了。”
左闻溪也发现了这里面有端倪，只好点头附和。
不过陈渊哪里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人，看着对面一唱一和的俩人，勾了勾唇不冷不淡的说。
“行了，你们俩就别在我跟前演戏了，如果知道他在哪儿的话，帮我给他带句话。”
“快过年了，咱们这一家本来就人少，让他记得回来吃团圆饭。”
陈家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大户人家，陈渊结了两次婚，孩子却比那个只结果一次婚的弟弟还要少，陈季和的叔叔才是真的私生子满地跑，所以他们家这一脉，在整个陈家来说，算是人最少的。
“好，如果我看见他，会和他说的。”
陈季和知道弟弟为什么不愿意回家，理由就和他当年差不了太多，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同情阮娉，还是该说她活该。
说着话的时候，阮娉下来了，换了身居家、舒适的衣服，看了眼大家，却没在陈渊的身边落座，坐下之后貌似也不打算说话，就那样当一个背景板。
不过，左闻溪能感觉到，自从阮娉出现之后，现场的氛围冷了一些，虽然她没出来说风凉话，但是自带降温的效果还是很厉害的。
在陈家吃了午饭，两个人回了自己的小窝，左闻溪进屋后就跑回了卧室，掀开被子躺在床上开始玩手机。
因为这楼比较老，暖气什么的都不是那么热，尤其是白天几乎是不怎么烧的，她又懒得开空调，一般都是这样缩在被子里玩手机。
“你喝水吗？”
正在看视频的女人听完，头也没抬，还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
“不喝！”
“今天你！就想这么一直坐在床上？”
“那不然呢，我现在是孕妇，你还想我出去陪你跑个八百啊？”
听着她那副“老娘现在就是什么都不想做，你能奈我何的语气”，陈季和放下手机，拿出那封信坐在床上。
身边传来的动静，吸引了左闻溪的注意力，暂停视频爬过来，趴在他的背上看那封还没拆开的信。
“你刚才在你爸书房还没打开啊？”
“没有”
“那你们聊什么聊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们在楼上讨论信里的内容呢。”
她都完了一局智力游戏了，才看见他们父子俩下来。
“就聊了一些咱们俩以后的事，他想让我们搬回陈家，我给拒绝了。”
左闻溪听完，抿了下嘴巴。
“现在确实不适合回陈家，阮女士最近好像心情不好，我可不敢这个时候住在陈家。”
陈季和听完笑了笑没说话，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手里的信封上，从外观上看，这就是一封普通到极点的没贴邮票的信。
“我还以为，他是骗我的，没想到真的有这个东西。”
左闻溪其实也怀疑过陈渊是在骗人，不过事实证明他们俩都猜错了。
“打开看看吧，看样子连你父亲也没打开过呢。”
听到她的鼓励，陈季和犹豫了一下，还是撕开了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
第57章
亲爱的孩子, 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应该是你结婚的那天, 这一天你有了自己的家，有了妻子，有了一个男人该有的责任和担当。
原谅我不能陪着你长大，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 不过妈妈相信，你的父亲可以照顾好你, 虽然你们父子俩之间一直有种奇怪的磁场，但是你要相信，相信他和妈妈一样, 一样的爱着你。
妈妈除了给你这一条命, 什么都没给你，妈妈很失败, 希望有下辈子我可以陪着你，见证你人生路上的每一个瞬间。
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又另一个女人，在替我完成我没有尽到的责任，和你爸爸认识的时候，我就说过, 我可能不能陪他一辈子, 可是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后来, 我才知道在你父亲十五岁的时候，你的爷爷奶奶已经帮他定了一门亲，知道那个消息的时候, 我感觉整个世界都乱了。
我选择了退出，我无法忍受自己短暂的一生打上这么一个扭曲的烙印，只是没想到你那个桀骜不驯的父亲你会来找我，他站在门外整整三天，就为了求我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说他会去退婚，不会娶那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女人。他说他的人生，想自己做主。
所以，昨天我和你父亲求了个约定，将来你的婚事，由你自己做主。如果他违反了这个约定，你就帮我给他带句话：那个在奈何桥头等他的绾绾，不等他了。
妈妈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大概就是在生命即将走到终点的时候，遇到了你的父亲，还顺利的生下了你。
在你出生之前，我们一边欣喜，一边害怕，谁也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活着离开手术台，能不能顺利的把你带到人间。
孩子，这个世界有很多苦难和折磨，但也有更多的快乐和温暖，希望你的这一生有苦、有甜。
照顾好你的妻子，现在的我想象不到她该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漂亮、大方、温婉、聪慧…我相信，在你的眼里她一定是最好的那个，那个最适合你的人。
你有了自己的家，将来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会搬离那个你父亲给你撑起的家。
孩子，妈妈想求你一件事，有空的时候，带上你的妻子、孩子回去陪陪你父亲，哪怕是一起喝杯茶，聊聊天气。
我不想他百年之后，来到奈何桥边找我诉苦，不想听他说你是怎么亏待他的，你们父子俩，我不能偏心。
我的求生欲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强烈过，我希望老天能再给我一点时间，哪怕是一年、一个月，也好。
妈妈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却没有机会了，我不怪老天，它给我的已经很多了，只是有些遗憾，遗憾不能再多陪陪你。
孩子，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害怕，爸爸妈妈永远爱你，会永远保护你，因为，你是上天赐给我们最好的礼物。
——爱你的，妈妈
看完信之后，左闻溪感觉眼睛里有东西在往外挤，她从身后抱住了陈季和，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
“陈季和，如果你想哭的话，我不会笑话你。”
一个母亲，在二十多年前，写个儿子的家书，当然也可以算作遗书，写到最后，字迹都有些模糊和潦草，可见那个女人在生命的终点，承受了什么样的痛苦。
“左左，明天…陪我去看看我妈吧，这么久了，我还没把你介绍给她，她都该等急了。”
“好啊，明天就去，带上鲜花和笑容，告诉她你成家了，有老婆，有孩子，让她放心。”
“嗯”
因为母亲去世的太早，陈季和对妈妈的影子其实并没有那么清晰，这封被珍藏的信又帮他记忆起了母亲的样子，那个温柔、善良、爱笑的女人。
点点头，陈季和小心翼翼的把信叠起来，放回信封里，却始终没有回头。
跪在他身后的左闻溪知道他现在想一个人，于是爬下床说。
“我去看看狗蛋儿！”
出了卧室门，左闻溪抬起头眼角猩红，虽然认识陈季和很多年，但是他从没有告诉过她，关于他父母的事，她害怕勾起他的伤心事也就没敢问过。
一个人坐在床边，陈季和低着头肩膀轻轻的颤动，犹豫了好一会儿拿出了手机。
“爸，明天我们想去看看我妈，你来吗？”
中学之后，陈季和就没和父亲一起去过墓地，哪怕是清明节和母亲的忌日，父子俩也都是分开去的。
正在家里翻看相册的陈渊，听到儿子的邀请后，惊讶的微微张开了嘴，过了大概半分钟，才故作从容的点头。
“好啊，明天咱们一家人一起去看看你妈妈，带上她最喜欢百合！”
陈季和点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之后父子俩又陷入了沉默，许是长久以来都没有很好的交流，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交流了。
“我…我先挂了，明天早上出门前给你打电话，你早点休息。”
“好，你们也是，左左怀孕了，晚点出门也没关系。”
“嗯，我明白的。”
放下手机后，陈季和抬手捏了捏鼻梁，最后起身去找左闻溪。
“诶，你出来啦！”
狗蛋儿先发现了他，然后左闻溪才发现陈季和突然站到了自己身后。
“嗯，过年的时候，你能陪我回陈家吗？”
听到他这种请求的语气，左闻溪拍拍手上的狗粮碎屑，不慌不忙的站起来，忍不住挪愉的看着他。
“如果我不答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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