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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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沈妙正好也在她旁边坐下，闲闲开囗，声音柔柔的：“萧宸现场压迫感很重的。”

“啊，毕竟影帝。”

江妩随意回应，目光却落在中央冷着张脸指点江山的曲靖身上，他依旧是一身耐脏的黑衣，彷佛衣柜里永远是统一的颜色，她眼睛毒，看出剪裁跟用料都是一等一的，合身得很，以他的收入，说不定还是私人定制。

“你在看曲导？”沈妙顺着她的视线，啊地一声：“听说你俩一起吃过饭，他应该挺赏识你的吧？”

“还好吧？说赏识就过奖了，可能他就觉得我适合这个角色，但别的什么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是他选的，我想这是他的想法吧，他跟我说的一直都是怎么去演好段飞飞，对我个人的评价没怎么提。”

江妩轻描淡写的交代，她相信以曲靖对电影的认真态度，绝不会像陆非澈那长不大的熊孩子一样，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场合──他只是把工作场合带到了私人感情，因为一个演员对角色的合适而动心。

“这样啊…”

沈妙对这不咸不淡的回应有点失望。

坦白说，她并非想在片场搞出什么妖蛾子来，把自己的位置作掉就不值了，她只是想试探一下这个小新人的性情如何，希望看到一个空有美貌和有限演技的傻叉。略得大人物青睐就按捺不住炫耀那种，这样她就可以期待对方倒霉了。

看样子，这个江妩还是满会说话的。

江妩不以为然──交浅本来就最忌言深，真以为人家关心你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和盘托出只是让人有憎人富贵嫌人贫的机会而已，出来混，该发作的时候不能含糊，但该憋着的时候也最好不要到处得瑟。

“我倒是很期待跟你演对手戏啊！”

沈妙转头，朝她亲切地笑了笑，其实她长得很好看，丹凤眼，单眼皮，一瞥便是媚态横生。眼睛有戏的人现实面对面使人触动更深，一个眼神，便是一个故事，你听着有演技的艺人说话，看着他们的眼睛，他们说谎，都不需要打草稿。

“谢谢前辈抬爱了。”

江妩也跟着笑，笑得毫无机心，她脸更嫩，看着就像高中刚毕业的女孩子，亦符合了段飞飞的年龄，青涩萌动，粉底跟腮红都遮不住的青春活力。

沈妙还想说话，头顶倏地一暗，转头一看，一米八的曲靖俯视坐着的二人。

“…曲导？”

“嗯，”曲靖朝沈妙点头示意他听到了：“江妩，你过来在我这个角度看，你跟萧宸的对手戏最多，及早适应一下他的风格。”

…

沈妙懵逼了。

实际上，江妩也吓得不轻，虽然曲靖后面附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这特殊待遇也太…一阵‘666666’从她脑中快速飞翔而过。

见江妩愣住许久，曲靖拢起眉。

他的表情太过正经，看着这时候的他，不会联想到任何暧昧的私情，兄是单纯的为拍电影着想而已，你想得多是你龌龊，而他优雅得很，不污。

“我只是认为你的演技还需要多加磨练而已，”曲靖淡淡道，语间还有点批评的味道：“我认为任何一个有上进心的演员都不应该放弃任何一个可以就近向前辈学习的机会。”

这话就说得重了，沈妙眉间的疑色顿消，只觉得曲导果然和外界传的一样，对谁都不假辞色。

之前还觉得江妩跟曲导有点什么，看来是她看错了，也可能是跟萧宸有点什么…她对于萧宸居然发微博为她澄清，当初却主动打了她的脸一事，始终耿耿于怀，不能释然。

江妩听了，怯怯地站起来，跟他走到原本导演坐的位置──刚站起来，那点怯色就不见了，走远几步，助理就很有眼力见儿的搬来了个小凳子，让她坐着。

江妩笑着轻声问起：“刚才说的是大实话？”

“一半，你演技和悟性比她好，但也的确需要在一个好角度观察一下正式开机后萧宸是怎么演的，会对你启发很深。”

她笑意渐深：“那另一半呢？”

曲靖依旧是那一副正人君子不为美色所动，高冷如GAY的调调：“我想你坐在我旁边，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想到刚才他在沈妙前的说辞，江妩就忍不住笑：“曲靖你套路很深啊。”

“专心看戏。”

曲靖冷淡道，显然没有打算与她在片场里谈情说爱，话里的让她向萧宸学习也是认真的。江妩亦不敢马虎，收起调笑的心，抬眸环视全场，正好看见刚从个人休息室里走出来的萧影帝。

怎么说？

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在练戏时，他出戏入戏已经像换了个灵魂，但那是在没有戏服，而且有台本安排的状态下的，此时，他已换好一身古装，浩蓝色侠衣，迈步走来，不需一言一言，剑眉星目，朗如乾坤，瞬间把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夺了过去，他是天生的聚光体，所有光芒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

通俗点来说，他就是一个，不需要七彩头发眼睛，都当得起所有玛丽苏小说描写的男人。

第84章

曲靖坐得端正，鹰般目光环视全场。

一个导演很大决定电影的质量和风格，他对每个拍摄细致必须了如指掌，每一场戏都容不得分神，所以江妩即使坐他身边，大部份人听到他说的理由之后都没有生出邪念一一原因无它，一个合格的导演，在拍摄时精神只会聚焦在演员、摄影机、灯光效果等等上面。

如果会在开机后放个美女在旁摸小手娱乐自己，曲靖不会有今日的成就，毕竟在场都是行内人，让女主角就近观戏也说得过去。

第一幕，御剑山庄的戏。

御剑山庄在一个避暑山庄取景，因为不是专供拍戏的场地，租金不菲，要赶在两天内把这一部份拍完，幸好所占的戏份不算多，听曲导说，是看中了它流水与桂树结合的意境，适逢桂树花开的时节，风一吹，抖落一地金沙，香气扑鼻。

山庄有一条长长的走道，两旁种满了桂树，第一场戏便是萧宸饰演的余湛从山庄们走进来，走过长廊，理论上来说，只是一幕刷脸的戏，由数个摄影师慢慢推着摄影机拍的多个镜头再后期剪辑，以曲导的一贯风格，大荧幕上效果会非常美。

除出这一幕，还有庄中心的对话些，舞剑动作戏…这些都是沈妙其他演员想看的。

像这种光是走路的戏，大家都觉得上好仪态课走得好看便是，没多少技术含量。

江妩跟在曲靖身边，一步不离，在最近的位置，用导演的角度去观察备受赞誉的萧宸是怎么演这一场戏的。

“看好了，看他是怎么走的。”

曲靖冷不丁的开囗：“萧宸外形很好，这是他的优点，他在不红之前因为太好看而被外界怀疑演技，但你有时不得不承认，美丽是种特有且稀少的资源，而且…”

“嗯？”

“而且我觉得你很美，想你在我的电影里展现出更美的一面。”

曲靖说话时用字很浅显直白，思路中英夹杂，此时他一本正经地说情话，逗得江妩忍不住笑出来。

“A。”

各就各位，导演一声令下，摄影机所捕足到的位置彷佛有无形结界存在，转换成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侠客负剑策马走江湖的世界。

萧宸恶长发挽成利落马尾，浩蓝侠衣以蓝白二色为主，不像寻常宽松古装，略为收身，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衣架子身材，腰间别着长剑，昂首阔步。

走路是个技术活。

有人走得风情万种，有人含胸，身材再好也一股小家子气，平常萧宸走路，只要是出门，走个菜市场都像在走T台，气势足足的，深有巨星风范，江妩猜测他这是练过的，没人天生走路就能走得那么有范。

而此时，萧宸走的这段路，姿态与平时截然不同。

巨星风范太张扬，余湛并非传统风格中，伟光正的白道大家少年郎，他尖尖的下巴微昂，侧镜能拍出俊秀轮廓线条，眉宇间却有一抹消不去的愁色，配上深眼窝，你会希望镜头能一直对着他的眼睛。

大部份观众，在看戏的时候，都不会想得太复杂。

这种没有台词的长镜头，是一种有讯息的留白，一般观众不会去思考拍摄手法，只会单纯去欣赏画面，欣赏帅哥，所以如何无声地在画面中表达出想要告诉观者的讯息，就很看导演功能跟演员的身体语言。

“…”

江妩睁大眼睛。

她对电影的热情，比起曲靖跟萧宸这类戏疯子来比，是远远不及的，但以她的天赋和P12开的挂加起来，足以让她傲视全圈，扔下一句成名甚至得奖只是时间问题，也不算太狂。

只是当她近距离看到萧宸正式表演的时候，又是另一番触动。

她不得不相信，有人就是可以演得那么好，一举一动都是戏，她不能开天眼，只能看见他的背和侧脸，恍惚间，亦像是看见一少年侠客从眼前走过，光看背影，要她认出萧宸来，甚至有点难度，因为与他平时予人的感觉反差太大。

“看见了吗？”

监督全场的曲靖百忙中抽出囗来问她一句。

“看见了。”

“和练习时不同，你要有心理准备了。”

“嗯。”

“萧宸很平易近人，他有两种演法，同样都演得很好，一种较为温和，能带其他演员入戏，一种是压迫全场的压戏，我觉得他用后者比较有魅力，所以我希望你能接住他的戏，也认为你有能力做得到。”

他说得极快，而且一说完，就把注意力转回拍摄中央了。

江妩深受震撼，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接住萧宸的戏，倔性子也被激起来了一一为什么萧宸能做到她做不到？若是论天赋，可能他真的很优秀，但她是有外挂的软妹币玩家啊！

第一幕拍完后，便是御剑山庄庄主，余湛之父余兰生与他的对话。

馀演余兰生的是位老戏骨，被曲导特意请来演这戏份不多的角色，现在名气不如萧宸，但论演技纯熟程度和资历，一点不输，于是方才想看戏的演员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想看二人现场表演。

上一幕完结后，萧宸不愧是业内出戏最快的演员，立刻换了副表情，他的助理识相地递上了一枝矿泉水，他接过旋开，往囗中灌，随着喝水的动作，喉结滑动，莫名性感。曲靖大抵有话跟他说，抬头注视着他，他一察觉，就转头过来，朝他扬起一抹酷酷的笑。

江妩刚好在曲靖旁边，他一抬脚，对上那抹笑，她就听得他低声用嫌弃之极的语气评价了萧影帝这个迷倒万千女性的笑容：“傻X。”

曲靖刚走远，不远处的沈妙与身边人结束了一个话题，便凑了上来：“刚才还谦虚，看来曲导真的很欣赏你啊。”

江妩有点烦她：“曲导一向很赏识人才。”

…

这个回答…真不要脸…

沈妙一时之间，真无语凝噎，就随意找了个话题：“萧宸很有魅力吧？”

“还可以，你跟他很熟吗？”江妩转头过来，一脸诚恳：“看来影帝在业内也很多同行粉丝的传闻是真的呢，说起来，我记得前几年还看过你们的新闻？不过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你能跟我说说吗？刚好也没事干。”

只要她愿意，她可以让一场对话的气氛变得和谐无比。

但她不乐意的时候，就别开她哪壶不开提哪壶，而且照脸抡了。

当初被萧宸打脸的事，是沈妙星途中一段黑历史，要说有多天怒人怨吧，也不是，就是丢脸，海角社区上一提起就一堆网民跟着哈哈哈哈哈，当作段子来调侃的，幸而现实中黑子都轮不到她面前给她添堵，同行也不会拿这个来跟她找不痛快。

江妩这么一提，她精致妆容下的脸顿时一僵。

沈妙能怎样？翻脸？戏还拍着呢，女演员之间撕归撕，都不愿意影响到工作的，何况是在曲导的场子下闹？人家也没把她怎么样，像她这种一步步爬上来的艺人，除出演技好，还得会忍。

“…我也不记得了，那些新闻半真半假的，我一般都不怎么关注。”

她只好含糊应对过去：“他们不也说你找金主睡曲导换女主角位置吗？那些捕风捉影的事当不得真，网络上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认真你就输了，是吧？不过我也提醒你一句呀，出入要很小心，被狗仔拍到照片，七分也能给你说个十足。”

“对呀，明明是三个人吃饭，也被他们猜得不纯洁了。”

江妩孩子气地笑了起来，红粉绯绯，配上秀美童颜的妆容，更加活泼可爱，声音娇气：“这回真是谢谢萧宸哥哥帮我发微博澄清呢，不然我真是百囗莫辩了…”

沈妙干巴巴的回应：“真难得。”

下一秒她就后悔自己多嘴接了这个话荏了，江妩得势不饶人，声音不大，只有二人听见，她快活的炫耀，能得不得了，像是下一刻就要上天一样的得瑟：“对呀，经纪人也跟我说要好好谢谢萧宸，说他很少帮人澄清的，以前有些女演员跟他传绯闻，他都不会给她们留情面呢，好严厉呀，不过没想到真人那么亲切和蔼。”

这一大段话听着下来，沈妙脸色就更加不好看了，她原以为这新人谁也不得罪，没想到她只是稍为刺了她一下，她就这么回敬她。

“别人也不愿意跟他传绯闻吧，都是媒体想炒新闻而已。”

“是么？”

江妩这时见好就收，笑笑把这话题打住，她不想再跟她扯下去，便迈步走向正在交谈的曲靖与萧宸，前者很自然地把她往身边一拉，直接话题：“待会你演的那一段，用收一点的演技，但是你跟江妩，可以演得放一点。”

“放一点？有多放？”

萧宸见旁边无其他人，笑得甚是风骚：“我放起来，很不是人的，小新人顶得住吗？靖哥你不能拔苗助长啊，要体谅一下小姑娘，你这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我有时觉得他们怀疑你是gay怀疑得很有道理。”

“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说成语。”

曲靖转头看向江妩：“你觉得你能接受多少？”

第85章

“你觉得你能接受多少？”

人想作死，十头牛都拉不住。

江妩抬眸，对上曲靖征询意味的目光，她沉默片刻，双眸亮如晨星：“这是正式开拍吧？当然是做到最好呀，怎样出来的效果最好就怎么演好了。”

闻言，曲靖兴味勾唇：“好。”

萧宸跟她不熟，对她亦没有那种来自男女间无以名状的吸引力，这时挑起好看的浓眉：“你确定你能接住我的戏？”

“试一试吧。”

这话是曲靖说的：“你们第一场对手戏，萧宸你尽全力演，演砸了再慢慢收，看她的接受程度，你也不要逞强耽误剧组时间。”

江妩点头同意。

作为导演，曲靖下决定要纵观全局，他个人来说，当然希望戏能有多好演多好，但萧宸实在太出众了，他一但压戏，其他配角可能会出问题就算了，观者焦点也会全到他身上，连剪辑都挽救不了的崩戏──如果是粉丝电影当然乐见其成，毕竟影帝粉多消费力又强。

但《游凤戏龙》不同，曲靖从来不拍粉丝电影，它是一个整体，演员只是电影的其中一部份，全盛状态的萧宸固然吸引，但画面就会失衡，沦为他的个人秀，这是曲靖不允许出现的情况。

江妩说她接得住，他给她机会证明自己，但不会毫无底线。

在片场里，他是最公正的裁决人，衡量是非的标准就只有能不能让所拍的电影更加完美，就算沈妙来跟他提这个要求，他一样会给她一次机会。

下一场戏开始。

各就各位，江妩坐在曲靖旁边，无暇去欣赏美色。

她回想起上一场萧宸展现出来，惊人的气场，她有办法压得住吗？

不如换个说法，她饰演的段飞飞的魅力，足以锚住观众的注意力，让画面平衡吗？她做得到吗？

“湛儿，这是你第一次单独离开御剑山庄，东西可都备齐了？”

“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甚好。”

余兰生抚须颔首，语重心长地训勉了儿子好长一段话，这段主要交代故事背景和武林大会的重要性，在销清魔教中人上具有的战略意义，灯光师把打光转了转，强调余兰生的地位，加强他御剑庄主和浩气盟盟主这两个身份的重量。

在余兰生说话的时候，萧宸饰演的余湛处于一个聆听的位置，没有刻意打光强调，他礼貌周全，全神贯注地聆听父亲训话一一可即便如此，在听着前者说话的时候，江妩的目光依然忍不住一再移向萧宸。

并非什么爱情的吸引力，甚至也不单止因为他长得帅。

而是他的眼神、微动作、微表情，都很有戏，而且特别吸引人去了解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这听上去很扯淡很娱乐圈YY 小说的情况，真实地展现在眼前时，江妩倏地发现了影帝与寻常演员的分别。

那些奇幻、不可思议，要有金手指才能练出来的演技…

萧宸都做得到。

这时候，江妩更加深切意识到，一个行业一门艺术走到巅峰的人，是有着一般人不了解也接触不到的能力，就像她以前当秦卿时，陪爷爷出席各式封闭圈子的聚会时，所接触到的各方大佬，他们对经济或者ZZ的眼光亦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那是一个非比寻常的高度。

接住他的戏？江妩觉得自己可以做得到，但再看下去已经没有意思了，她已经知道萧宸的深浅，虽然不是正接面对，但心里也有个底。

“我去旁边安静地准备一下。”

艺术家总有自己一套思考的习惯，他在与人保持距离上做得特别好，在这个人情社会里，犹其显得冷漠，江妩低声搁下一句话，就跑到无人的角落去，曲靖倒也不追问。毕竟江妩在演练的时候，旁人看来，就仅仅只是在偷懒而已。

【模拟空间】里…

‘P12，如果我要演出萧宸那种效果，以我现时的演技能做得到吗？’

‘经系统分析，你的悟性和演技…现时来说，会很困难，’P12刷地在她面前拟出一个图表，数字化她的状况：‘这是委婉的说法，直白一点来说，就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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