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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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开海角杂谈，浮在第一页的其中一个贴子──

[爆料]一种神奇的中药丸，‘不行’的兄弟进来了，给你们揭秘！

这么明显的广告，一刷新，就被版主删掉了。

这类低端的软文营销，姜绮刚出来工作那会就写烂了，写得只要给她看一眼产品简介，就能轻轻松松写下洋洋洒洒的一大篇软文，交给实习生的工作，要求高不到哪去，真正成功的软文经典案例，就是到数年后仍有老人家信得让孙子去买的脑白金。

当她为了完成工作，早日下班瞎比写的软文，和现时这些蹩脚的半软不硬的广告文相比，简直九弯十八拐的引人入胜！

这里就要说到软文之间的分别了。

一种，是编个曲折有爆点的故事，将广告牌子悄悄地融入去，避免版主删贴，出色的写手能写出精彩的故事，让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热烈讨论，那哗啦啦的浏览量，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举个例子。

[婆媳关系]婆婆藏在保险箱里的药，我怕会吃坏她肚子就扔掉了，现在家庭大战，我该离婚吗？

乍一看上去，就是一个愁眉苦脸的媳妇儿，出於好心做错事，惹老人家不高兴的日常树洞。

各位聪明的观众老爷看到这里应该明白了，这个贴，是姜绮发的。

而上辈子的她，别说老公婆婆了，男友的影儿都不见。

这是一篇软广告，目的，自然是越多回贴，热度越高越好。

那么她上辈子的年代，是怎么打广告的呢？

在社区里，光是看见婆媳关系就高潮的网文比比皆是，矛盾点有了，冲突原因亦很明确，婆婆党媳妇党都分别拎着板砖进来撕，这一撕，就有了热度。

如果觉得不够热度，也可以加上一个万试万灵的梗──地图炮。

【谢谢楼里劝我离婚的朋友，虽然婆婆很难相处，但是老公对楼主很好，在嫁给他之前，妈妈劝楼主不要嫁去东北那边，加上老公家乡又是那个，哎，我楼主想这么说，但真的挺大男人主义的省吧，老公人很好对我很温柔，可是楼主远远没想到，婚后才是恶梦的开始。

可能你们说得对吧，嫁一个人，真的不止嫁给他，而是嫁给他整个家庭。

其实刚结婚时，我跟婆婆就已经因为那个药的问题出过矛盾了…】婚恋婆媳热贴，想有热度，就把福建山东或是泱泱农村扯进来，无论多么理智的会员回贴提醒不要上升到地域，喷子也会立刻兴奋地抓着这个点说个不停。

至於海角杂谈，怎么应用地域黑？

在这里，就不得不提到常年中枪的河南小伙伴了，因着历史遗留原因，的确有一阵子治安问题比较严重，但实际上，各省犯罪率统计里，占据第一的并不是河南。

往大里说，就算有罪犯是河南人，但他的国籍也是华夏人，难道就能说华夏人都会犯罪吗？

本是地球生，相煎何太急，非得证明XX省素质低下，反倒是愚蠢无知的表现。

这是政治正确的说法。

但姜绮很清楚，地域黑太好用了，一点就着，不少犯懒的软文写手都会直接用这杀器，只是用得不好，很容易互撕到人身攻击而删贴而已。

这里，小伙伴们可能会问了，特么广告在哪里？

没错，广告就是那瓶被楼主扔了的药丸，等楼里的人发散得差不多，催更的回贴也有了之后，她就会用几个公司安排好的小号回贴，大骂楼主简直头发长见识短，这种药如何好用云云，说得简直有起死回生的奇效。

而楼主，这时亦慢悠悠地甩出后续，涕泪横由表示念到博士的大姑子和她说清楚这个药是真的有效，是楼主傻，现在去跟婆婆认错，婆婆亦宽宏大量地原谅了她。

小号的科普表示客观，而楼主所说的‘念到博士的大姑子’更是权威佐证。

无形安利，最为致命。

贴里的网民纷纷呼出一口气，终於等到结局了！

有警觉些的，中途已经看出打广告的端倪，但婆媳矛盾写得吸引，当爽文追的亦不少，这些看个爽的会员就会痛骂那些指责楼主卖广告的──爱看看不看滚。

另一种，就比较正式了，典型例子为脑白金，它的正式宣传提出了一种全新的概念──大脑核心是脑白金体，其分泌脑白金掌管人体衰老。

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

虽然它是中药，但一添上白金二字，顿时让消费者产生了一种错觉，这类产品靠的都是崭新的概念，例如微商，或是P2P，群众不明白，但是觉得很厉害。

微商和P2P，姜绮都略有涉猎，她本身不爱搞投资，但信息时代，多的是人来公司合作推广。

推广，不就是软文营销呗？

比起未来微博网民受过种种谣言洗礼，下意识会等热点新闻过三天再作评论，这时的网民要单纯许多。

“看什么呢姜绮，”

KC探头过来，看见硕大的[情感天地]四字，叼着根猪手坏坏地笑了：“你思春了？”

“对，我开始为我十年后会面对的婆媳关系预热了，这样都被你发现了。”

姜绮随口答道，一听就知道是玩笑。

“…没有，”KC惊讶扬眉：“可以啊姜绮，现在还会吐糟我了，长进了。”

“那是。”

以前，在出来工作之锤，姜绮因为太网瘾，在现实里说话都不利嗦，畏畏缩缩的总犯怯，大学里人情冷漠，不比初高中，整日关在课室里培养感情，倒也没人因此欺负她。可是见了拿她来开玩笑的事都不少，例如聚会看见姜绮，就拿她来寻开心，大呼居然能看见大忙人，难道今天游戏维护吗？

一哄而笑，还觉得自己倍儿幽默。

每个圈子里，总有一些人，因为表达不良，或者处於弱势，而被当成寻开心的对象，活跃聚会气氛──你要是自嘲，OK，你有幽默感，即使笑话不好笑，也过得去，但拿别人的短处作笑话，看人发窘，这并不会显得自己很高大上。

当年的姜绮不懂，於是更依赖网络。

在网络里，她可以畅所欲言，一秒五喷。

这种技能，在她二十五岁，出来工作一段时间后，才开始能够应用到现实里，无它，被老板客户削多了，脸皮就越发厚实，除非你能Neng死我，不然就死猪不怕开水烫，爱怎么骂就怎么骂。绝大部份打工仔，一个月拿的薪水，一半是为着你对公司的贡献，另一半是让你来受气的。

姜绮有计划性地将各个版块的热贴都看了一遍，一般人刷论坛，都是挑感兴趣的关键字点开。但以此为业的人，刷论坛不是为了娱乐，而是归纳现时最热门的话题，这些一般都是有时段性、隐性和显性的。

一般的写手，从大流跟热门，顶尖的写手，能够推测出下一波风向，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她以前是跟风的。

但现在不同，她可以成为那个耐心地蹲等第一只螃蟹的人。

在未来，微博的平权环境较好，大家的素质都有了质的飞跃。

反观一些门户网站，好端端的凶杀案，都能抓住关键词‘宝马’、‘女大学生’、‘教师’，组成【下课后女大学生竟与教师发生了这样的事，宝马立功！】的新闻标题。

这时候，各位老司机应该开始发散想象力，联想出一部充满岛国风味的爱情动作片了。

抓住了吊丝们最爱的三个点：女大学生、黄色暗示以及意味着嫌贫爱富的豪车宝马可惜，当人们准备好一卷卫生纸，点进新闻后，就会发现──这是一个女大学生在下课之后，被一个路人抢劫，顺便捅了她一刀，教师刚巧看见，将学生救了下来并报警求助，而路边一辆有行车纪录仪的宝马将一切都高清录了下来，轻松将犯人辑拿归案。

吊丝们失望地骂一句艹，关掉页面，在下次看‘新闻’的时候，仍会不由自主地点进去，这种冲动，文雅来说，是被媒体哗众取宠了，而粗俗点形容这个动词，便是叼痒。

所以，在这个年代，女用户顶多PS一些好看的照片，做做淘宝店生意，一但像那些搞笑红人一样发贴吐糟说故事，先是性别就能掐出好几页，软文写手们高兴了，但对於真正想写有趣文章出来圈粉的姜绮来说，是极其不利的。

她的指尖停留在键盘上停留许久，终於下了主意。

姜绮先是注册了一个帐号，ID很简洁──贱得很耀眼。

既然女性环境难，那她先隐藏性别不就行了？反正，她也没说自己是男的。

如果有人误会较真上当，觉得情感受到了欺骗，那就更好笑了──网络上，我不但能说自己是男是人妖是外星人，我还可以说自己是吴彦祖，谁若当真，可真是为很傻很天真现身说法了。

第5章 005

[娱乐八挂]感谢我的极品奇葩女友花花，让我的清明真正有了悲情的氛围【这事儿是我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虽然这么说的楼主，十个有六个他朋友就是他自己，剩下的四个是瞎吹比。

如果怀疑以下内容真伪，我希望你们怀疑的是我在瞎吹比。

因为我朋友阿哒在清明的遭遇，实在太悲惨，惨得听者伤心，闻者流泪，惨得我笑完了之后好生安慰了他一番。

待我喝碗热茶就来八。】

要鉴定是不是写手贴，其实也不难，写手贴一般都有戏剧性的转折，而且不会一次过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全说出来──都说了你们还拿什么来催更？於是，写手会分段，等你们催得差不多了，才逐个抖包袱，让网民追更追得欲罢不能。

姜绮现在便是如此，她在WPS里已经将整个故事写了出来，却等有三四只小猫进来回贴‘沙发！’、‘M，按爪等后续’或者‘直播？要求不太监’之后，再将下文一点点抖出来。

刚开始连载时要更新得频密一些，让贴子在第一页停留，增加曝光度，等追更新的人变多，就可以放缓速度了。

【阿哒是我朋友圈子里，外形难得比较好看的男孩子，清秀高大，念大学时不少女孩倒追他但这么久了，一直没听说他有过女朋友。

那天，他坐在咖啡室靠窗的座位上，目光沧桑，他告诉我，他有女朋友了。

我说：这好事啊，咋一脸死了媳妇的表情呢

阿哒：我宁愿是死了媳妇

这当中必有蹊跷，於是热爱八挂的楼主帮他叫了一杯82年的矿泉水，听他细节这段发生在清明节的悲惨故事…】有女朋友，却不开心，这是第一个悬念。

【阿哒和花花是打游戏认识的，哪款也不多说了，反正是新出的，现在网吧里仅次於CF和WOW的一款。

在游戏里的时候，她是一个很正常的女孩子，声音甜美，一听就硬，当他们决定清明出来见面，奔现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因为迁就姑娘，见面地点阿哒原本想约在她的城市，结果花花来了一句：嗯～不要嘛～人家想穿越半个华夏来爱你～不是很浪漫吗？

好好好，既然小姑娘愿意来自己的城市，阿哒也没什么不乐意的，便出了车钱，准备好好接待他。

听到这里，我不禁问：姑娘哪里人？

阿哒喝了口水：在天津念书

而阿哒，在北京工作。

这穿越的半个华夏是怎么量出来的，有人知道吗？在线等，挺急的。】【23楼】纳米白：哈哈哈哈哈哈这穿越的真不是脑子吗？

【25楼】福团：求楼主速度直播！话说网恋不可信啊，谁知道电脑背后是人是狗【26楼】我为兔哥上王者：呵呵，楼主直播就好好直播，顺便黑一把我们撸狗是什么意思？

论坛贴子容易歪楼，是因为你永远猜不到网民发散思维的能力。

【话扯完了，拉回来

我问：你去车站接她，不怕是个丑比吗？

阿哒：不要剧透

於是楼主乖乖闭上了嘴。

他们是交换过照片的，花花给他的是一张45度角的自拍，大眼睛瓜子脸，清清秀秀的小姑娘。

阿哒在车站等了一会，终於等来了她的短讯，说她下车了十分钟之后，一把娇甜的声音从后远远地叫来：阿哒哥哥～～这把声音，他在游戏里听过无数次，甜得像初恋

阿哒回头

一座目测，两百斤，穿着智障桃粉色小吊带的肉山出现在他面前，随着她迈动的腿，白色热裤的钮扣承受一次次的摧残，彷佛随时爆裂开来，一颤一颤。

他是学文科的，这时候，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地动山摇花花一边飞奔过来，一边张开双臂：阿哒哥哥～～～要、抱、抱！

随着她的呼唤，整个火车站的人都转过头来想看看这个阿哒哥哥是谁。

在这一刻，阿哒开始后悔自己为何拒绝了家人一同扫墓的邀请，而来和网友见面。

我调侃阿哒：看吧你，不孝是要付出沉重代价的

他眼眶湿润：这特么也太沉重了】

种种骇人听闻的描述，让贴子逐渐火热了起来──就像凤姐、芙蓉姐姐这类典型以丑和低俗吸引网民目光的网络红人，网民对猎奇的事有着天然的好奇心，姜绮便是抓住了这一点心态，借鉴曾经轰动全网的‘小月月事件’，杜撰出一对网恋奔现见光死的恶搞故事…

小月月从头到尾都只是记述了一段雷人事迹，笑过就什么都没有了，但姜绮要更有前瞻性一些。她埋下伏笔──故事里的花花低俗搞笑的丑态百出，但她喜欢阿哒的心却是非常认真的，她耐心等待这个贴子造成的影响发酵。

有没有可能沉贴？

有，网民的口味千奇百怪，当时能红的事，换个时间段，说不定就石沉大海了。

但姜绮愿意赌一把，反正不需要成本。

她押对了。

在底下网民一面倒的‘看得想吐了楼主真牛逼’、‘这什么女的啊好可怕！’、‘我宁愿用手…’吐糟里，这个贴子如她所料的扩散出去了。贴吧创建了花花姐的贴吧，知否有人提问花花姐现象的形成原因，分析得头头是道，甚至连一些门户网站都有报导这件事──姜绮在海角的私信已经被爆掉了，不乏记者想来采访她。

“狗子啊，你整天在寝室撸，有没有对象啊。”

大学男寝里，刚洗完况澡的李强生回来，看见自己的室友又在打游戏，一边打一边抖腿，键盘敲得霹啪作响，如痴如醉。狗子当然不叫狗子，但他是这个寝室里惟一玩撸啊撸的，其他其余三人都是坚定的WOW党，李强生笑他撸狗，简称狗子。

“游戏里处了个妹子，带她上分，算是对象吧！”狗子头也不回：“咋啦？吊痒了想来撩妹？”

“呸！我可不想撩到个花花姐。”

“花花姐，谁啊？”

“不是吧，花花姐你都不知道，枉为撸狗啊，”

李强生一听，就来了劲儿，拉着他大侃特侃网络上花花姐的事迹，一口东北音说起故事来特别带劲，加上这局游戏逆风，狗子笑喷了好几回，键鼠一砸：“艹，这把不打了，追直播去，强生你在企鹅上给我发个链接啊。”

这样的对话，在大学年轻人之间不时发生，热点话题像辐射状的扩散出去。

比起一开始冷冷清清的贴子，连载三天，底下的热度已经让它自动‘置顶’了在第一页，无论是哪个时间段刷新都有人回贴，甚至有人主动在贴中八自己遇上的极品，形成良好的热度链。

第四天，姜绮吃完饭回来，叼着根棒棒糖，打开这个贴子。

【楼主】贱得很耀眼：Everybody～各位乡亲父老，我又回来了！想我的打1，不想我的打[孨尛犇龘劦叒猋犇龘劦.jpg]，谢谢。

【55403楼】天涯白月：1111，贱贱哥又来秀下限了【55404楼】鱼水乐：1111，后续呢贱贱，你下面没有了？

【55405楼】jy0517023：孨尛犇龘劦叒猋犇龘劦，真以为没人能治你了贱贱姜绮的ID[贱得很耀眼]，网民很快就替她改了个称呼，有叫她贱贱的，也有笑得前仰后合，加个哥字的。

“差不多了…”

她喃喃道。

换了一般人，被媒体采访，都多少会有点兴奋，很少人会真的忍得住不去接受，谁不想出名？可是姜绮看得通透，这些向她抛出橄榄枝的网媒，无非是想蹭【花花姐】事件里产出的热度──没错，现在一般网民，对新闻的信任度还很高，不像日后的媒体，就算是微博上的蓝V，都要靠蹭热度，为了得到转发量，甚至连消息的真伪都不顾。

在现在，得到媒体青睐，又不露脸不接受采访的姜绮，在海角会员眼中自然高了一层。

【花花姐】的故事快到尾声，她落笔便更加慎重。

倒是可惜了，有微博之后，网红要巩固人气简直快捷方便，只要每日写写段子，转发同行的段子，再在微信公众号上推送一下今日写的段子，就能维持热度。

花花姐效应虽然疯狂，但不会维持得太久。

像日后XX酒店袭击事件，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转发超过三十万，这种传播发酵速度有多快，群众就遗忘得有多快。

【楼主：】别急，结局这不就来了吗？

群众期待的结果，或者一般写手会选择的，可能是男主角阿哒狠狠地羞辱花花一把，让广大网友的吐糟欲得以宣泄。

姜绮没有。

后续画风一转，花花依旧是那个见识不多，容易在公众场所闹笑话的胖姑娘，但她开始展现出一些优点，她很爱阿哒，没谈过什么恋爱，用笨拙的方法去示爱，对他好。虽然这种行为，也闹出了不少丑态──但她的出发点都是温柔的。

阿哒拒绝接受，他用尽办法羞辱她，一开始，贴里的围观群众大感痛快。

但到后来，也有了别样的声音。

【71432楼】白色玫瑰盒：555…阿哒有点过分了吧【71433楼】风华不过一指流沙：楼上铜排，偶也觉得阿哒过分了，花花姐虽然极品但也只是想他高兴【71434楼】SFF：楼上的少装b了！要只是丑，关了灯也就那样，但这关了灯也能压死人啊！

SFF虽然说出了男会员们的心声，但立刻就被女会员蜂拥而上谴责。

人又不是石头，迟早会被捂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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