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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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绮接触到他的时候，他几乎和一个死人没分别──阴郁暴戾惶恐，何家糟糕到极点的教育，虽然‘溺爱’儿子，却没有抒导他的情绪。这时，他偏了偏头，嗓音又恢复了慢条斯理的自信：“很难，出院的每一刻我都在恐惧什么时候要回去插管子，而维持我生命的一切手段实践起来都很痛苦，而且必须去做，我成年之前一直在想为什么只有我要遭到这样的磨难。”
“后来你怎么想通的？”
虽然知道大抵和自己穿过去渡劫脱不开关系，但姜绮还是忍不住好奇，想听到当事人的答案。
何璋垂下眼睑，轻描淡写地回答：“后来我一想到我比他们有钱又长得帅，心里就舒服多了。”
…大兄弟你不按套路出牌啊。
“逗你的，”
他轻笑着，定定地看住她，理应是想看穿她一般的锋锐目光，却因为之前的眼泪而蒙上一层温柔的水光：“是我妹妹打醒了我，你和她那时的气质特别像，我都忍不住要被你吸引了。”
要不是知道里头的原由，换作一个陌生人，应该会被他的恋妹情结吓出一身鸡皮疙瘩吧。
姜绮镇定地吐糟：“这种喜欢的理由，一点都不能让我高兴起来，我真信了你以前没追过女孩子了。”
“不是你问我的吗？”
何璋困惑地蹙起眉，笑容不减轻狂：“让你高兴，是我主动行动上需要做的事，但回答你的问题，比起让你高兴，坦诚才是第一要素吧。”
嘁，刚才谁说这家伙情商低来着？
一顿饭吃得舒心与否，一是看伴儿，二是看饭菜好不好吃。
何璋是个好饭伴──大部份出身良好的人都比较擅长闲聊，毕竟‘玩’也是一门需要花钱的学问，滑雪高尔夫游艇各地风光都能说上一嘴，话题繁多，而且说得精彩，毫无冷场空档。
而且他对互联网的了解比她想象中深，甚至在刚微博出现，就有了整一个官方微博的念头，用他的话来说，便是：“终有一天互联网会成为最重要的公关窗口，把公司搬到一线城市，是方便和同行合作，但将公司搬上互联网，是方便拥抱群众。”
这个理念超前得姜绮都想拍掌了。
同时，她更深刻地意识到，永远不能因为自己站在巨人肩膀上就自负起来，因为未来之所以如此发达，就是因为永远有人的思维具有开创性。
何璋将她送到小区门口，等到她在家中发来平安到达的企鹅讯息后，才驶离门前。
姜绮将手机放在床头柜前，洗澡换上睡衣。
当她躺到床上之后，潘达啪一声从虚空中闪现出来：“今晚准备好了吗？”
她点头：“渡劫？可以。”
“嗯，睡吧。”
潘达用爪子将她的眼睛合上，她努力放松自己的精神，沉沉睡去。
…
【欢迎姜绮来到千机盒中的pc.014号小说世界，本次考验的难度为b级，你将会接受的考验是：帮助陆笑笑活超过两个月，并且得到自己的能力。根据a级任务，你可以在以下三种技能里选择一种，辅助你通过考验，你亦可以选择不需要技能辅助，会提升一定比例的成绩评级。】【1.15平米的随身空间】
【2.血液能解尸毒】
【3.20平米内的瞬移能力，使用间隔为5秒】
听到第二空选项，姜绮就知道自己这回遇上什么劫了。
末世小说，可以，这很会玩。
姜绮轻睁眼，距离上一次渡劫，都快是一年前的事了，陌生的记忆像一张插进她脑子里的usb，灌进她的意识里，她一边消化，一边抬头环顾四周──堪称平凡的女孩房间，暖色调，干净，旁边还放着一个熊仔玩偶，卧糟，还是熊猫样的，这小姑娘的品味让她担忧。
陆笑笑，末世小说里的‘女主角’，女主角三个字之所以打上引号，是因为这是一本女配逆袭流小说。
小说题材流行是个轮回，大家看腻了善良到处救赎男主的女人，就会开始兴起鲜明泼辣标榜着恶毒的女主角。万能女主看多了，废柴流便应运崛起，三观随着大家的爱好转换，所以以现在的审美回头一看，很可能处处是雷文。
女配逆袭流，亦是其中一个轮回。
特征是，xx穿越成小说里的女配，开始告诉读者原女主多么牛逼地抢占他人资源，或是一朵活生生的白莲花，激起读者厌恶感之后开始‘逆袭’──然后干的事和一般女主并无分别，只是个噱头而已。
简单来说，读者需要一个‘被打倒、打脸、复仇’的个体来获得爽感。
而姜绮这回穿成的，就是即将被打脸的女配角。
“要什么技能好呢…”
末世里面对的是随时取人性命的丧尸，技能选择上真的需要再三谨慎。
15平米的随身空间，可以用来储存食物，但空间说多不多，一个客厅多一点的大小，装食物刚好够一队人行军。血液能解尸毒，避免感染成丧尸，顺带拯救队友，不过一暴露就有可能被其他人类抓去研究，属於操作空间很大的技能。
至於20平米内的瞬移能力，还有使用间隔时间限制，这个就比较鸡肋了，在复杂的建筑结构中能有奇效，一到平地上就难有实战作用，与人类作战时倒是可以瞬移到背后捅冷刀…姜绮漫漫地想着，一咬牙：“就随身空间吧！”
如果是她真正地穿越到了末世，她会选第二个，因为生命没有第二次。
第三种技能是实战用途，第二种血液能解尸毒，则对人类重建家园有重大科研帮助。
但千机盒提出的要求只是活超过两个月，以及发掘出陆笑笑的能力（目测是异能），那么前期充足的粮食能够避免争斗，和维持充足体力去发掘到底有什么神奇力量。
【确认成功。】
随着这把冷硬的声音落下，姜绮头一晕，便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已经融进了这副躯壳。
姜绮站起来，熊仔睡衣松松地穿在身上，窗外夜幕低垂，一切可谓岁月静好。
但她知道，这副和平的景象还有48小时就会随着一场殒石袭地球而结束。
恍惚间，门被轻轻敲响，接着推开。
一张忐忑的小脸探了进来：“姐姐，今晚可以陪我一起睡吗？不知道为什么，心脏跳得好快，完全睡不着…”
“当然可以。”
姜绮一怔，接着，便对这个身体的血缘妹妹，这回故事的真正主角──陆微微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我也正好睡不着。”
在小说里，陆微微是被殒石砸死后被‘穿越’的，现在的她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等等。
被砸死后穿越？
姜绮思考，如果自己在殒石中保护了这个妹妹，是不是没人要来打她脸了？
第68章 068
末世文，可谓一个还没真正红过就冷下去了的题材。
很多写手掌控不好末世这个题材，是要利用末日让大家的人生重新洗牌一一富二代也得在丧尸面前跪下，吊丝得以咸鱼翻身？在惊险中种田度日？血腥的画面和猎奇的行为？还是在末世之中描述人性？
小说的血腥画面，往往很难比得上科技的进迫，用一千一万字描述如何吃人，亦没有在3d imax电影院里，戴着3d眼镜观看特效丧尸对着镜头张大嘴巴，撕咬下一块血肉来得震撼。
血腥，并非女频末世文的最大魅力。
但姜绮作为网络时代的弄潮儿，多少也看过点的，於是在翌日醒来之际，她就已经想好怎么准备迎接即将来到的殒石袭地球一一购买充足物资，寻找较为安全的地方，至於找个洞把自己关起来度过两个月？
诚然，这听上去是个很不错的取巧方法，千机盒一直以来的评审原则亦好像不介意她取巧。
但这存在三个大问题。
一，这个身体的身份弄不到防空洞这么高级的基地
二，宅在安逸的地方吃泡面怎么发掘出陆笑笑的能力？
三，亦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她随便找个看上去‘安全’的地方，如森林洞穴或是高楼大厦之顶，一但运气不佳被围堵，就是退无可退的必死之境。
所以她飞快地否决了这个方法。
怀抱着娇小柔软的妹妹沉沉睡去，翌日醒来，姜绮便盘点清自己现有的财产。陆笑笑作为一个高二的学生，积蓄居然多达五千块一一记忆中，她想用这笔钱来买一套要价昂贵的lolita裙子，欣赏了一下记忆中繁复华丽的漂亮裙子，姜绮轻笑。
不错，有爱好是件好事，希望把身体还给她之后她仍能在战火中坚持自己的爱好。
姜绮从容装病请父母向学校告假，寻了籍口离开家中，陆母告诫她：“既然你能走动，就没必要向学校请假。”
“我下次会的。”
落在门上的手一顿，姜绮回头，代替陆笑笑深深地看了这个身体的父母一眼，语气平顺温和无比。
离开大厦之后，姜绮跑到最近的银行将钱全提出来，购买易保存和热量高的食物和清水，当她测试过随身空间里的时间流逝被停止，雪糕放进去不会融化之后，食物便以罐头、少量巧克力以及密度高的蔬菜为主，前者易保存，即使拿出来与人分享，也不容易引人起疑。
末世文看得多，这些梗就不稀奇了，最昂贵的倒是保暖的大衣，姜绮仔细检查了一番真材实料才买的羽绒和风衣，三双运动鞋，以及一些简单的医疗用品一一达成‘划伤了捅伤了可以消毒，但要是被丧尸咬了或者创口太大，那就及早放弃治疗吧’的医疗水平。
姜绮喃喃道：“15平米，我家淘宝店的货仓都比它大。”
准备就绪后，空间亦被填得满满的，姜绮在街角的咖啡店里买了一杯冰咖啡多糖，这应该是她未来两个月里最后的味觉享受了。
将它喝得一滴不留之后，她站起来，回家，一切如常，第二天甚至和妹妹陆微微一起上学。
小说原着里的陆笑笑就是和平常一样上学上课，在那场剧变之中，学校幸运地没有被太多殒石砸中，只有倒霉的陆微微在上厕所的时候成为惟一的死者，来异界的灵魂修补了她的心脏并且占据了她的肉体活转过来。
那么事情看上去就很简单了一一
白日天黑，异雷大作，学校里的学生乱作一团，陆微微亦惊慌地凑到姐姐身边。
姜绮注视着窗外的异象片刻，转头抓住妹妹的手：“微微。”
“…姐姐？”
“答应我，待会有尿先憋着好吗？”
姜绮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面对着天真又信赖地看着自己陆微微，不禁暗暗为这对姐妹的命运叹息。妹妹陆微微就是因为一直这么信任姐姐，真心认为姐姐比自己能干聪明，陆笑笑亦一直尽自己所能保护妹妹，可惜资源上强者总是分配得较多一一如果一直是这样，倒也不失为一对末世中互相扶持的美谈。
但更可惜的是，这对姐妹出现在‘恶毒’流复仇女主流行的年代。
在作者的角度下，穿越者不屑陆微微，嘲她太包子，让白莲花女主将一切好处都占了去，还视陆笑笑这朵白莲花女主为好姐姐。
白莲花啊…
姜绮揉了下妹妹的脸蛋：“姐姐跟你开玩笑的，别怕。”
他人口中的‘别怕’，大都是心理安慰剂，不能尽信。
真遇上了危险，该怕的还是得怕，然后靠自己力量逃出生天，姜绮掐着点，看着因密云聚集而灰沉沉的天空，雷呜电闪，年轻的学生们似有所感而惶惶不安，但终究在教师们的安抚喝止下镇静下来。
无人想象到，异象后即将带来的灾难。
半小时后，陆微微将头轻轻靠到姜绮怀里：“姐姐，我想上洗手间。”
她心中一紧，料到大抵就是这时刻了：“能忍一会吗？”
妹妹乖顺点头。
正当姜绮暗松一口气的时候，异像终於降下一一轰隆！不足十米之处，一块一米高的殒石洞穿了天花板，落到讲课台上，才稳住了崩势。
众人目瞪口呆，久久说不出话来，因为殒石压下之处，正是一秒前才叮嘱大家不要趁乱离开座位的老师。
饶是早有心理预备的姜绮，也不禁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抓住陆微微的手都发酸。
“姐姐，老师…”
陆微微开口，浑身发抖。
姜绮一咬牙，不管尖叫吓跪的其他同学，拉着妹妹就冲下楼，在密闭的室内，根本看不见殒石从哪个方向落下，而越低的楼层，亦越有可能承受得住殒石的冲击：“跟着我！”她压低嗓子在妹妹耳边喝令。
在惊慌的时候，简洁的命令更能有效地让人下意识执行。
这不对劲！
小说中学校除了女厕所应该都是安全的，难道因为她要阻止穿越者来到，千机盒在阻止她？
在危急关头，二人跑得飞快，不一会就到了空旷的篮球场，有不少人跟着下来，但大多数没遭殃的学生还在室内，由老师慢腾腾的组织逃生一一虽然在操场中，有三个狼狈奔跑的老师，显然已经作出了选择。
第二、第三颗殒石接踵而来，越来越力不从心的同时，姜绮也明白，这殒石恐怕是冲着这小姑娘来的了。
姜绮垂眸，心情复杂地看向吓得面无人色的陆微微。
她也终究要作出选择，既然如此，一开始放她去厕所不是更好？现在自己还要承受这番心理煎熬。
在闪躲走避间，姜绮脑海里飞过许多种想法，百般心绪，无处安放。
一次喘息的空间，她昂着头，比她矮十厘米的陆微微看不清姐姐的表情，只听得她轻声说：“微微，你刚才不是说想去洗手间吗？先去解决了，我们回家，我在这里等你。”
“可是…”
“放心吧，有事我会自己应变的。”
姜绮深呼吸，所有混浊的思绪都压得扁实，如一块沉重的铁板。
有人说，灵魂的重量是21克，连灵魂这么抽象的事物都能称出斤量，那将它放手反而更沉重这种违反物理常识的事情，也变得合理了起来。
陆微微点头，姜绮松开了手。
三分钟过去，之前紧追不舍的殒石像哑火的枪，再无声息，只有受伤学生的哭嚎议论和嘈杂的脚步声。
轰的一声，最后的一颗殒石，落在陆微微跑去的方向。
姜绮知道陆微微会活着回来，但再也不是她了。
她第一次觉得，穿越是一件那么残酷的事。
穿越者的来到已经尘埃落定，就没有必要再留在学校了。
但姜绮自知自己除了得知故事剧情和走向之外，都只是个体力很好的高中女生，在末世中到处跑显然不现实。殒石里的病毒将会大规模感染人类，‘陆笑笑’虽然不会被感染，但在24小时后，小城市的社会秩序基本崩溃，女性在拥有自保能力之前都不应该落单。
悲哀，但现实。
因为一无所有的男性在末世中连苦力的价值都没有，但一无所有的女性却仍是一个移动的xing资源可供掠夺。
殒石雨停下，原本应该全员生还的学生此时略有伤亡，幸好姜绮拉着陆微微跑时，专挑没人的地方钻，最终死伤人数不多。
在渡劫的时候，本能知道是虚拟出来的情景，即使受伤死去也顶多疼一会回到现实，所以她能够保持超越常人的冷静，处理突变情况。而对切换虚拟身份极其熟悉的她，在这方面亦略有优势。
保持冷静客观，可以解决和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问题。
但大部份人都做不到，当局者迷，而每个人都是人生里的当局者。
当姜绮回去后，刚踏进课室，班长宋希远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笑笑，你刚刚跑出去没事吧？我还以为你跑回家了，正担心着呢，怎么又回来了？”
“外面有人袭击我，我就回来了。”
殒石雨的感染速度很快，不出一个小时就会开始活尸化，姜绮便随意扯了个谎，她的目光稍稍停留在对方脸上，都不需要翻阅小说剧情记忆就可判断出对方是重要角色一一毕竟特别英俊。
“那你没受伤吧！？”
一听到她被人袭击，宋希远就上下检查她的手臂，像是要从光滑白皙的皮肤表面看出个伤口来。
“…没有。”
姜绮正在翻阅记忆，反应便慢了一拍。
宋希远，第一个激发异能的主角队，陆笑笑（现姜绮）的追求者，强的一比，属於女频末世里的一种很奇妙的存在。
奇妙在哪里呢？
当大家都以为末世女强文，女主要大杀四方自强自立的时候，就会有个强得像开挂的男主角，无论女主升级或者得了什么宝物，他都永远比她强一截，永远有机会保护她。当读者以为能够代入女主爽成天下第一的时候，却惊愕发现自己只是成为了天下第一的女人。
呜呼哀哉。
这个宋希远，就是即将被穿越者勾搭走的男主角，日后的移动外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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