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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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定在了下月初八,算下来也不过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奶娘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直说这日子选的太近了,有好多事情都来不及准备。

木梚初心情却是大好,本还想着怎样打发陵越,却听说陵越被他爹也就是木梚初的姨夫遣去长安谈什么生意去了,这一来一回怎么着也得一个月,正好了了木梚初的一桩心事。

木梚初心中最大的一桩心事莫过于静安王云千寻,近几日木府原大小姐被婚配了一个小小药铺的当家之事在金陵传的沸沸扬扬,按理说云千寻已经知道了此事,可是却并无半点声息,这让木梚初有些惴惴不安。

奶娘行色匆匆的抱着一堆大红的绸缎过了来,“小姐,你快过来选选,咱这嫁衣未能提前准备,怕是要赶不及了。”

木梚初摸了摸手下的衣料,淡笑,“不妨事的,奶娘,我们一起赶工,一定可以的。”

奶娘见她这个样子,突然叹了一口气,眼角微湿,“这要是老爷夫人还活着,哪能让小姐受这般委屈,以小姐这般容貌家世,怎能…”说到最后,奶娘背过身子擦着眼泪。

汀兰在一旁听着也是难受,“就是,这大老爷未免欺人太甚,给小姐找了这样一个人家不说,连小姐的婚事也不帮忙筹办。”

木梚初闻言,敛了笑容,略带严厉的说道,“汀兰,日后我是要嫁给沈夜的,他便是我的夫君,是与我白头偕老之人,即使他有千般万般不好,我也不允许旁人在我面前说他的不是,听明白了吗?”

沉静淡然的眼眸让汀兰有些怯懦,乖乖的点了点头,“知道了,小姐。”

木梚初拿起其中一块衣料,“奶娘,不如就这块吧。”

话刚落,从月门处走过来一个小斯,身后还跟着一个抱着一个包袱的人,木梚初识得他,就是那日领了木梚初进药铺的那个伙计。

他走上前来向着木梚初行了一礼,“木小姐,我家二爷让我给您送些东西过来。”

说着将手中的包袱递给了一旁的汀兰,伙计送下东西也不多留便回去了。

木梚初轻轻打开放在桌上的包袱,一身通红的嫁衣映红了木梚初的眼眸,凤冠霞帔,珍珠首饰,一样不缺。

嫁衣上方放着一封信笺,信封上写着:梚初亲启。

木梚初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轻轻打开手中的信笺,龙飞凤舞的张扬字迹,“婚事仓促,沈某心愧之,还望小姐多担待。”落款沈夜。

木梚初嘴角微弯,葱白的手指划过顺滑的绸缎,心底也软的如同一汪清水。

*

到了大婚这一日,木府并未张灯结彩,也没有喜气洋洋,但沈夜做的很充足,八抬大轿,锣鼓喧天,一样不少,虽及不上富贵人家的阵势,却是明媒正娶,正室夫人的排场。

木梚初在奶娘的搀扶下出了正门,然后上了花轿,一声‘起轿’,便离开了木府,锣鼓适时的响了起来,响彻在了整个金陵上方。

木梚初坐在轿子里掀了盖头的一角从轿子窗边看向了前方骑在马上身着大红衣袍的颀长身影。

那人仿佛若有所觉,从马背上侧身回眸,嘴角微弯,扬起一抹笑容,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木梚初慌忙放下车帘,轻咬下唇。

上一世她嫁与他三年,眼中却从来无他,她沉浸在陵越背叛,家财被吞的事实中走不出来,然后被推上了一个从未见过之人的花轿,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了无生趣,还不如去见爹娘的好。

三年,整整三年,她的身体从孱弱到了病危,她甚至连自己嫁了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汀兰每每对她说,“小姐,姑爷又来了,在院子里站了一下午了,您见见他吧?”

她总是摇头,沉浸在她给自己编织的牢笼里,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都会欺骗她骗取了她的酒坊然后另娶她人,这样一个她从未见过之人怎会真心待她?

最后那三个月,沈夜不听劝阻,亲自照料于她,她眼见这个邪魅俊美的男人为她眼窝深陷,满面疮痍,心中的情弦微动,却是已无能为力。

最后那一日,沈夜问她,“木梚初,你可曾有心?”

那哀婉的语调,痛苦的眼神是她最后的记忆,她意识涣散之前,告诉自己,如若有来生,她愿用一生来报答这个男人给与她的温暖。

天可怜见,给了她又一次的机会,她曾经想要把自己失去的一切都要回来,可是,现在,她坐在花轿里,为他身着凤冠霞帔,他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她只想好好与他走完这一生,旁的好似都不重要了,整个天地之间,唯他二人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间,也仿佛等了很久,轿子停了下来,有人轻轻踢了轿门,然后轿帘被掀开,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木梚初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一个淡然温和的声音响在耳边,“别怕,是我。”

仿佛一股春风从耳边吹过,木梚初的心一下子便静了下来,任由他牵着她弯腰走出了花轿。

一步一步,她只看得到他大红的衣摆,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味,心里异常安稳。

沈府并无什么宾客,只有几个为数不多的下人仆役,虽然并不热闹,但大红的灯笼,大红的绸缎,都宣示着主家有喜的氛围。

老管家用洪亮的声音喊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自此以后他便是她的夫君了。

作者有话要说:结婚写的好心塞,好难写...

大家将就着看吧,不足之处,...请脑补...

洞房花烛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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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的灯笼挂在门前,屋内红烛摇曳,上好的梨花木雕屏风后是雕刻着龙凤双飞的吊顶大床,床上堆砌着绣着比翼鸳鸯的大红被。

木梚初有些紧张的坐在大床上,想要将头上的盖头除了去,汀兰慌忙阻止,“不可以的小姐,这于理不合,您再忍忍。”

木梚初不安的双手紧紧攥着衣摆,末了,微合了合双眸,无奈道,“…汀兰,怎么办,我好紧张。”

“小姐,我也好紧张啊…”汀兰声音都发颤了。

木梚初硬生生被汀兰逗笑了,“汀兰,这是你要成婚还是我成婚呢?”

汀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这不是替小姐紧张嘛。”

经汀兰这一闹,木梚初心中的忐忑也去了一半,这时外面的院子里传来了稀稀落落的脚步声,听声音不止一人,但人也不多。

“二爷,春宵一刻值千金,您进洞房吧,可别亏待了新娘子。”

说话之人的声音不小,自是传到了木梚初耳中,脸微微泛红,手不自觉的握紧,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门被轻轻的打开了,汀兰在木梚初耳边轻道,“小姐,我先出去了。”

汀兰最后看了一眼站在门口一身大红的人,想起在酒坊第一次见他时的的情景,又咬唇补充道,“小姐,您自个儿多保重。”然后小跑着出了新房。

最后一句成功的让木梚初轻笑出声,汀兰当他是洪水猛兽呀。

沈夜看着汀兰怒瞪他的最后一眼,无奈摇头,拿起一旁的喜称往木梚初走去。

他每走一步,木梚初的心就跳一下,等沈夜走到近前,木梚初觉得自己的心也已经跳了出来。

喜称将大红的盖头挑去,盖头下的人儿一身通红的嫁衣,一络络的长发被盘成了发髻,头上戴着那日他遣人送去的珠玉凤冠,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上了精致妆容的小脸着浅浅的红晕。

半晌不见沈夜有动作,木梚初微微抬眸,墨玉般的眸子与沈夜沉静的视线交汇在半空中,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香,不浓郁,混合着淡淡的药香,有一种让人沉醉的气息,木梚初有些赧然,别开了眼睛。

沈夜垂首看她一眼,伸手将她头上的凤冠除了去,三千发丝倾泻而下,木梚初揉了揉僵硬的脖颈,这凤冠压了她一整天,确实是太沉了。

沈夜淡笑,“累了吧?”

“...还好。”木梚初确实很累,却又觉得说实话好似不太好,只好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沈夜从桌上端起交杯酒递给木梚初,木梚初接过酒杯,但见沈夜端着酒杯静静等着,脸不由微微泛红,伸长手臂从沈夜的臂弯勾了过去。

两人的距离倏地拉近,清浅的呼吸打在对方的脸上,在这静谧的夜晚平添了一份暧昧。

沈夜看出了她的紧张,微微凑近,在梚初耳边戏谑道,“姑娘芳名?”

木梚初转眸,对上沈夜似笑非笑的邪魅眼眸,失笑,这人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清风朗月,怎的只要一饮酒便这般,...无赖。

木梚初眼角微挑,偏头看他,语调轻快,“小女子木梚初见过公子,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沈夜看她灵动的眼眸,低低笑出声,“在下沈夜,姑娘可否赏脸共饮此杯?”

木梚初也笑,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消散,微微颔首,“公子,请!”

大红的火烛摇曳生姿,映出地上一双交叠的人影。

两人相视而笑,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

夜色如水,木梚初拥着被子蜷缩在大床的角落里,红烛已经熄了,黑暗中看不清东西,却可以感觉到躺在身侧之人清浅的呼吸以及身上淡淡的药香。

木梚初又一次翻了个身,还是毫无睡意,睁大眼睛看着床帏。

“哎......”沈夜无奈叹了口气,“你要再这般翻来覆去,今个儿夜里咱俩都不用睡了。”

“…”

木梚初微窘,“...我尽量不动,你快些睡吧!”

片刻后

“...你要是再不呼吸,就会成为第一个洞房花烛夜里被闷死的新娘了。”

木梚初呼出一直憋着的气息,涨红了脸,终于恼羞成怒,坐起身来,“你自个儿睡吧,我不睡了。”就要爬过沈夜往床下走。

沈夜忙抓住她的手臂,轻笑,“好好,我不闹你了,你想如何睡便如何睡。”

沈夜一用力将她拉了回去安置在身侧,扯过她的被子给她盖上。

沈夜自上而下俯视着她,黑暗中的双眸带着调侃的笑意, “放心睡吧,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被沈夜说中了心事,木梚初窘迫的红了脸,伸手将身前的沈夜推开,翻身背对着他,却是没有再蜷缩回角落。

沈夜也低笑着躺了回去,回身时,散落的长发自木梚初脸颊划过,又一次成功的让她烧红了脸。

经沈夜这么一闹,心里轻松了,困倦随之而来,很快便睡熟了。

月色如水,一夜好眠......

*

初春的早晨,带着一股新芽萌发的绿意,晨起的鸟儿已是叽叽喳喳,在大红喜字的映衬下,整个沈府都沐浴在一片繁荣当中。

木梚初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身侧已经没有了沈夜的踪影,撩开锦被下了床,木梚初四下打量了一番,熟悉的桌椅,熟悉的摆设,所有的一切都是上一世的样子,她曾经在这里呆了三年,而现在她又回来了。

木梚初嘴角上扬,翻看着书桌上的字画,一如那日沈夜给她的信笺上那般的张扬字迹,“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木梚初微微疑惑,尚未多想,奶娘已经推门进了来,看到站在书桌前的木梚初,脸上带着揶揄的笑容,“小姐可起来了,已经巳时了。”

木梚初微微讶然,“怎么不唤我?”原来这么晚了,成婚第一日便赖在床上不起好似不成体统。

奶娘边整理床铺边道,“姑爷走时说小姐晚上没睡好,不让打扰...咦...”

奶娘看着床上干净的床褥疑惑出声。

木梚初放下手中的字画,走了过来,“怎么了,奶娘?”

奶娘慌忙摇摇头,露出一抹笑意,“没什么,不小心磕了一下,不碍事的。”

木梚初未多想,拿起檀木梳子梳起了发髻。

奶娘看着干净的床褥微微走神,大老爷忌惮小姐,定不会为她选取一门好的婚事,这姑爷虽生的好看又儒雅,但内地里如何尚不知晓,小姐又是个没有心思的人,思及此,奶娘不由叹了一口气,哎…

作者有话要说:沈夜(羞涩):阿初,其实你是想我扑倒你的,对吗?”

木梚初(瞪):...滚...

木梚初(若有所思):其实,我觉着云千寻当男主也挺好的!

沈夜(鄙视):就他,切......

*

沈夜(轻咳):那个什么作者,你要敢把那谁谁谁放出来,我就罢工。

作者君(鄙视):你舍得阿初吗?

沈夜(傲娇):我带着我家阿初一起罢工,我看你写什么......

作者君:呃......

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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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梚初打开房门出了去,小院里的山茶花开的正好,一簇簇嫩白的花朵随风摇曳,一个紫衣姑娘正背对着木梚初在院中张罗饭菜。

“紫檀...”木梚初看着她熟悉的背影轻喃出声。

紫衣姑娘听到声响回身,看到木梚初,面带微微的疑惑,“夫人可有唤我?”

紫檀是沈夜派来侍候她的丫鬟,尽心尽力服侍了她三年,从无怨言,现在看到她,木梚初只觉异常亲切,不由淡笑,“你是…”

紫衣姑娘笑意盈盈的上来行了个礼,“奴婢紫檀,见过夫人,刚才奴婢好似听到有人唤奴婢,原是听岔了。”

紫檀上前搀住木梚初往紫藤花架下的石桌旁走去,“夫人饿了吧,我听汀兰说夫人喜欢清淡些的饭菜,便让厨房做了些小菜,夫人先尝一下,若不合口味,我再着人去重做。”

饭菜清新可口,米粥滑而香甜,木梚初昨个儿一整天进食不多,此时闻着饭香,食指大动,吃的很是欢畅。

紫檀等木梚初用完膳,才道,“爷说夫人用完膳若没什么事,可以在园子里逛逛,熟悉一下环境。”

木梚初本也想着到处看看,却没想到沈夜还有这份细心,遂点头,在紫檀的陪同下出了小院。

沈府并不大,只是一座普通的宅子,将沈府转了一遍下来也不过两刻钟而已,院里随处可见种植的药材,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木梚初与紫檀边走边说着些闲话,“夫人,咱这园子不大,除了爷与夫人,统共也就十几个仆人,早上的时候,管家带着下人们过来给夫人请安,被爷挡了回去,管家说等下午夫人得了空再过来。”

木梚初一听,脸不由又红了,敢情现在阖府上下都知道了她早上睡过头的事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紫檀也是个玲珑心思的人,本想替管家他们解释一下为何不向新夫人见礼之事,却不料让木梚初红了脸,她不知这夫人是个什么性情的人,忙躬身,“夫人莫往心里去,是奴婢说错话了。”

木梚初微一愣,而后便想明白了,无奈一笑,扶起紫檀,“在我这里,没有这诸多规矩,我若不高兴会告诉你的,不需你这般猜测。”

这下轮到紫檀怔愣了,这夫人好似与别家的大小姐很不同呢。

刚从外面回府经过小花园的一人正好听到这话,嘴角止不住的微微上扬。

木梚初转眸,被墙角一丛丛的绿色乔木吸引了目光,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蹲下身子细细观察着这小小的树木,眼中带着小小的惊喜,“紫檀,这可是‘六月雪’?”

“你认识‘六月雪’?”略带讶异的温和嗓音响起。

木梚初微微侧眸,沈夜一身宝蓝色家常绸缎袍子,沐浴在春日的阳光下,眉眼温和的望着她,木梚初想起昨儿个晚上两人小小的闹腾,俏脸微微泛红。

不自在的站起身,别开眼不去看他,木梚初解释道,“那年我同爹爹外出,曾见过这种花,一团团白簇簇的,很是漂亮,当地人说它开花时像是冬日里的落雪,所以叫做六月雪,当时觉得好听,便留了个心思,不从想竟在这里见到了。”

沈夜将她的羞涩看在眼底,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六月雪有药用价值,所以便移植了些过来,你若喜欢,可以再咱们院子里种上一些。”

因着一句‘咱们’,木梚初有些微晒,却还是道,“不用,我到这里来看也是一样。”

木梚初偏头时正好看到远处一男子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微微的急色,看样子是有事情想与沈夜说,便道,“你有事情先去忙吧,我和紫檀也要回去了。”

沈夜点头,复又想起什么,凑近木梚初低笑,“今个儿晚上我有些事情晚回些时候,不用等我,你先睡就好,不然怕是又要…”拖长的尾音带着浓浓的笑意,让木梚初红了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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