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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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愈点了餐,似是没食欲,未曾开动,靠着椅背,双腿交叠,翻看着杂志。

良久之后,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毫无征兆:“严重吗?”

任洋切着牛排,回道:“下手怕是不轻,没拍到照片,具体严不严重,并不清楚。”

杂志移开,露出一张英俊的脸,目光平静,但因为没有笑意,所以犹显锐利:“那位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还击一巴掌,解雇。”

韩愈不再说话,没有过多询问,譬如:“她哭了没有?”

不问,只因他知道,顾笙是不会哭的,她的眼泪都是为别人而流,从不为自己。

夫妻多年,她从未流过泪,很少微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半夜醒来,他从床上坐起,会看到她在卧室里走来走去,焦虑的呢喃着,似乎走在了悬崖边,恐慌无助;有时跟在她身后,看她在冰箱里找吃的,不知饥饱,呆滞的把零食塞到嘴里。

他伸手去抢,她轻轻的笑,声音很淡,恍若云烟:“我饿。铩”

于是,手松了,坐在一旁看着她吃。

放纵她的“喜好”,吃了太多零食的她,开始在洗手间里大吐特吐,水流卷走了那些未曾消化的食物,她静静的看着,嘴角微扬,带着嘲弄。

“这世上的肮脏是不是都能被水冲洗干净?”

说的那么人世沧桑,害得他以为那一刻她是清醒的,也许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哪些是幻觉,哪些是现实?

谁爱她,谁不爱她,对她来说,早已不再重要,她把自己封闭在密实的城堡里,拒绝伤害。

雪亮的刀叉摆放在素色餐巾上,餐巾一角绣着肆意绽放的白兰花,温雅宜人。

放下杂志,韩愈拿起温毛巾擦了擦手,这才开始进餐。

欧阳浨用餐时,抬眸看了韩愈一眼,“像今天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您为什么不让人直接带走太太?”

韩愈似是没听到她的话,切牛排的的动作依然沉稳优雅,好看的只是外形,焦虑的却是饱含煎熬的内心。

在阿笙之前,他有过几个女人,倒不是说情场高手,而是他清楚的明白一个事实:对女人要讲究进退适宜,有时候换一种方法可能会事半功倍。

对顾笙,只能采取逼压,能够让她妥协的只有现实,带走她不算什么,他要的是她在清醒的时候心甘情愿的回到他身边。

问过自己,如果她不回来呢?

她若不回来,他会亲自带她回来,到头来,她还是他的。

有五年时间里,她坐在阳光下入睡,他站在身后看她,恨不得冲进她的身体里,把住在她心里的人脖子给扭断。

爱,已让他变得近乎残暴。

多年前,他败给陆子初,是输给了命运投掷下来的恶作剧。阿笙选择陆子初,曾经让他愤怨难眠,但现在却成为了命运转折契机。

爱有多重,回忆就有多重,一旦痛苦进驻,就算是再轻盈的灵魂也无法展翅飞翔。

她若高空坠落,无需害怕,天地间不是还有一个他吗?接着,便再也不允许别人染指半分。

午后1点左右,韩淑慧抵达望江苑。

门铃响起,陆子初正在准备午饭,开门看到母亲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猜到了她为什么而来。

站在客厅里,隐隐可以闻到淡淡的饭菜香,那些香气宛如催化剂,足以让韩淑慧心中的怒火燃烧成灰。

“她人呢?”韩淑慧连鞋都没换,冰冷的目光在视线所及之处搜寻着,希望能够快一点找到那个人,但又抗拒看到那个人。

陆子初看着她,轻描淡写道:“楼上睡觉。”

话音还没消散,见韩淑慧迈步朝楼上冲去,陆子初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放手。”韩淑慧怒了,挣扎不休。

“放手之后,你准备干什么呢?打她?骂她?赶她走?”陆子初语调极缓,少了锐气,以至于言语表情都平静过了头:“在你找回冷静之前,我不可能让你见她。”

韩淑慧心中怒火越烧越旺,若是见到顾笙,她确实会打她、骂她、赶她走,但陆子初太聪明了,他那么直言不讳,接连反问,字字切中要害,杀得韩淑慧毫无反驳之力。

她不是一个苛刻的母亲,对儿子没有那么强烈的控制欲,她也很清楚,儿子的想法和做法,她没办法干涉,但如今她被焦躁和愤怨包裹着,噎得说不出话来。

一杯水递到她面前,韩淑慧没接,陆子初便把水杯放在了桌子上。

“陆子初,你无药可救了。”这话出口,近乎咬牙切齿。

陆子初眼神漠然,他越是面无表情,白皙清隽的脸上就越是透着寒气。

韩淑慧眼神如刀,意识的太晚,直到此刻才发现儿子的治愈能力无人能及,他的容忍力怎能这般强大?

“一个人被人重伤后,对自己说一声‘不痛’,就真的能做到不痛不痒吗?”韩淑慧爱恨交加的看着儿子,语调平平:“陆子初,你偶尔回忆六年前发生的事,真的不会痛吗?”

奈何,陆子初根本就无动于衷,清冽的目光慢吞吞的落在韩淑慧的脸上,微抿的薄唇,多了几分硬气。

“过往掩盖在尘埃里,埋得时间久了,早已难辨喜悲。”陆子初说着,神情片刻凝滞,再开口,近乎叹息:“六年了,她和我说过的每句话,共同经历的每件事,我都不曾忘记。你不会知道这六年我是怎么一天天熬过来的。吃饭的时候,有时候会下意识把菜夹起伸到对面,因为那菜是她喜欢吃的,但筷子僵了,对面没人;于是那菜吃进嘴里,真苦。你有没有试过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周围那么多的人,但好像只有你一个,心里空荡荡的。不敢再笑,连自己都觉得微笑的自己很狰狞。偶尔徘徊街头,会出现幻觉,以为她正默默的跟在你身后,撑到路口回头,才发现现实究竟有多残酷。再也不会有人通过电话就能带给我欢笑和温暖;再也没人暖暖的叫我一声‘子初’。曾经以为一时分别,只是短暂的代名词,哪知一别经年,六年时光,谁能经受得起?我以为此生不会再见,终有一天会在时光里忘记彼此,但我没办法忘记顾笙,再深的怨,再浓的恨也不能让我忘记她,我能怎么办呢?”

最后那句话,是在问韩淑慧,也是在问他自己,带着几分恍然,尾音拖长了好几拍。

有一次记者采访他,问他最想要的是什么。

他没回答,他想要的东西很私密,唯一想要的就是顾笙。

从2012年到2013年,她给他写信,他看着那些险些石沉大海的信件,忽然发现他们都老了,忽略了成长,却忘了有一天他们也会走向白发苍苍,他没办法在还有希望的时候,就那么松开她的手。

韩淑慧所有的怒气瞬间湮没,近乎悲悯的看着他:“你以为你们还能在一起吗?”

陆子初伫立在那里,身影清冷陡峭,明明是在看着韩淑慧,但目光却放的很远,语气温淡:“我不再良善,她不再无忧,但那又如何,她在我眼里,依然是6年前的顾笙。我爱她,所以可以容许她把刀插在我心口上。没关系,我不痛,也不在乎,只要我们还在一起,我可以忘掉一切负面过往…”

“陆子初,她疯了,你也疯了吗?”

韩淑慧终于无法容忍,一句话出口,牙龈险些咬出鲜血来:“你怎么能说的那么轻松?你被人陷害坐牢,你外婆出国找你出车祸,我每次想起,都好像有人在拿铅球砸我的头,我在美国看到你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痛心吗?你是我儿子啊!我不知道心疼吗?”

说到这里,韩淑慧抓着陆子初的手臂,嗓音里夹杂着哽咽,“忘了顾笙,就当是我求你,别再让她毁了你。”

韩淑慧的声音里包裹着太多的感情,有爱也有恨。陆子初注定无法感触这份母爱护犊,楼梯口传来异响。

陆子初心一沉,挣开母亲的手,迈步跑过去,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

一楼与二楼连接口,空气逐渐膨胀,有关于陆子初6年隐晦,就那么毫无征兆的在顾笙震惊的表情里瞬间引爆。

插足,婚姻容不下他人

更新时间:2014-7-2 11:20:23 本章字数:4913

一段话,开启了阿笙的天崩地裂。

宛如浮光掠影,某些遗失的过往片段快速闪过脑海,模糊朦胧,一度呼之欲出。

一个人的脑容量太大,大到片段漂浮而上,却在攀升途中仓惶下坠,跌的支离破碎;脑容量太小,小到无法接纳一段话带给她的冲击度。

混沌世界里,遍寻已久的出口,忽然间被封闭,她又开始了一个人的精神旅程,在迷雾里跌跌撞撞。

灰色意识拖着她一直往下坠,宛如尖锐的刀子划过心头,周遭一切开始渐渐变得模糊,拼尽全力握着楼梯扶手才能保持最后一丝清醒,那双眼睛固执的看着陆子初,她想问他是真的,还是假的。

重逢以后,她曾好奇他为什么弃刑从商,却始终都没有问出口,他有自己的责任在这里,陆家拴着他,家人拴住他,员工拴住他…忘了,他还背负着一个她铩。

但所有的语言全都融进了仓惶里,是她毁了他?她吗?她害怕着,不安着…慢慢蹲下身体,泪水滑落,没有任何声响。

陆子初眸色阴鸷,迈步上楼,在她面前缓缓蹲下身体,手指伸到她的脑后,把她拥在了怀里。

“是真的?”窒息的话语,带着对于未知的恐惧,似乎只要陆子初点头,她就能走进漆黑无边的地狱。

陆子初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子,伸手抚过她的发,语气浅淡:“假的。”

韩淑慧站在楼梯下,看着楼梯口拥抱在一起的两人,目光太过悲悯,反而尽显寒凉。

一句“假的”,试图削减顾笙的负罪感,这个拥抱,看似温情,却尽显残酷。

再相遇,仿佛是上天厚赠的恩宠,他拔掉身上所有的刺,试图温暖病入骨髓的顾笙,却忘了他本身也是一个病人。

韩淑慧喉咙间有着诡异的窒息,一步步走出客厅,步伐迟滞,缓慢。

他们都病了,没救了。

房门关闭,以往每次想哭的时候,抬头望天,就一定能够把眼泪全都逼回去,但现在可能是阳光太刺眼,一直坚强冷静的韩淑慧只能勉强撑到花园里,无声跌坐在鹅卵石地面上,胸口太闷,抬手捶打着。

“妈——”

压抑哭声掷出,艰涩道出的却是饱含歉疚自责的血缘亲情。

身为子女,却让一位七旬老人发生了那么严重的车祸,这一切都是儿女的错。

室外哭声压抑,室内顾笙把头埋进陆子初的臂弯里,泪水渗透他的衬衫,在上面晕染出湿湿的痕迹。

回忆伤人,却偏偏要装得若无其事,陆子初目光有着浅淡的雾气,却始终不落。

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人用微笑掩盖另外一个人的眼泪。

她的崩溃来的毫无征兆,对于陆子初来说,那是一个全然不同的顾笙。

宛如有无数银针细刺密密匝匝的刺进阿笙的头骨里,她抱着头,剧烈的疼痛中,有人似在跟她说话。

她哭的歇斯底里,疯狂的乱扔东西,泪水宛如积压了许久,重复的念叨着:“没了,没了…”

陆子初抱着她,她已看不清面前站着的人是谁,呆滞的眸子狠狠的盯着陆子初,声音模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你杀了我吧!我没脸再见他了。”

所有的悲痛都是她一个人,无人能参与,她在他怀里乱踢乱打,声音尖锐,脸色通红如血。

这一折腾,陆子初额头身上都是汗,他看着几近疯狂的顾笙,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能狠狠的撕破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陆子初按着她的肩:“阿笙,我是子初…”

阿笙面色忽然变得很森冷,苍白的脸上笼罩着凛冽的寒气,一把甩开陆子初的手:“别叫我阿笙,我叫顾笙,你们有什么资格掌控我的命运?”

她意识全消,早已认不得人,因为愤恨,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尖锐的笑出声,但笑着笑着,却忽然间不笑了,眼里开始涌出绝望般的泪水,像个受人欺负的孩子:“等子初来了,我要把我受的苦全都说给他听…”

她这么说着,却哭得越来越伤心。

6年伤痛,一瞬间险些击垮陆子初紧绷的神智,手指倏地握紧,骨节苍白。

她用死寂的眼眸麻木的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陆子初喉结颤动,眸中隐忍的泪水几欲夺眶而出。

望江苑别墅之间隔音很好,但吴奈却在补眠时听到了异响,似是有人在撕心裂肺的哭,起先以为是幻听,蒙着被子打算继续睡,停了几秒,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掀开被子,赤脚走到阳台上,拉开窗户,仔细聆听了一下,那哭声比先前清晰了许多。

心一紧,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就奔出了卧室,到了卧室外发现没穿鞋,又急匆匆的掉头返回来。

吴奈敲门,见没人过来开门,便拿出陆子初之前放在他那里的钥匙开了门。

“子初…”

触目所望,客厅内一片狼藉,吴奈惊呼出声,有鲜血沿着阿笙嘴角和陆子初的手臂一滴滴的砸落在地,触目惊心。

吴奈看得胆颤心惊,阿笙咬得那么重,她病了,子初怎么也由着她咬?

该有多痛啊?但陆子初眼眸却是一片平和,清润无波,仿佛所有的痛全都沉淀在了逝去的年华里,他就那么守着她,不离不弃,不惊不痛。

看出来了,顾笙把陆子初当成了旷世仇人。

吴奈看不下去,上去试图扯开阿笙,陆子初说:“咬我,好过咬她自己。”

心知劝不动他,吴奈咬咬牙,快步离开了,很快又回来,气喘吁吁的冲到阿笙身边,动作太快,陆子初只看到吴奈似是把什么液体注进了阿笙的体内。

陆子初脸一沉,倏地抬眸看着吴奈:“你给她注射了什么?”

“现在谁也不能让她平静下来,但镇静剂可以。”吴奈回答的又快又急,注射完,快步走向洗手间,再过来手里已经多了一条热毛巾,彼时阿笙终于松开了陆子初的手臂,嘴上都是血,吴奈垂眸看了一眼陆子初的手臂,阿笙还真能下得了口。

她还没睡着,安静的缩在陆子初的怀抱里,像是一只飞累了,终于决定栖息的小鸟。

“擦擦吧!”吴奈目光沉幽,把毛巾递给了陆子初。

他近乎麻木的接过毛巾,擦的却不是他的手臂,而是阿笙嘴角的血迹。他给她擦拭的时候,她就那么眼眸朦胧的看着他,陆子初眉梢跳动了一下,把她抱高,苍白的脸轻轻的埋在了她的颈窝里…

混沌的世界里,阿笙脖颈里滚烫一片,湿湿的,仿佛千斤重的秤砣压迫着她的意识,将她带到了新一波的黑暗里。

这天午后,鑫耀总裁办公室电话响了,韩愈按下内线,任洋声音透过电话传递过来,只有简短的四个字:“陆总来电。”

韩愈眼睛里浮现笑意,丢下钢笔,靠着椅背:“接进来。”

连线接通,韩愈直接开门见山:“有事?”

这边,陆子初走进更衣室,衬衫脱下来,手臂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疼。

“聊聊。”更衣镜投射出他的眼眸,波光浅浅,反而会让人觉得惊心动魄。

“我只有五分钟。”

“只需一分钟。”电话那端传来打火机开启声,显然那人正在抽烟。

韩愈嘴里叼着烟,翻看着手头资料,语气松漫:“那好,你说吧!”

陆子初目光扫过衣柜里悬挂整齐的衬衫,取出一件,关上柜门:“打着爱的名义,把她禁锢在身边,丧心病狂的插足别人的人生,改写一群人的命运,现如今你得到了什么。”

韩愈:“我至少得到了她五年时光,曾经沉陷地狱,因为她,我才恢复正常。每天早晨笑着醒来,这种感受,你懂吗?”

“不懂,人生讲究等价交换,她给了你微笑,你给了她什么,有让她开心笑过吗?”平静的系着衬衫扣子,蓝牙耳机里,那端有短暂沉默,陆子初唇角一勾,慢慢启口:“韩愈,你就是一混蛋。”

一分钟时间到,话已终止,韩愈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望着百叶窗切割下的光束,眸色深幽。

混蛋也好,魔鬼也罢,他只是比任何人都明白,他和顾笙之间容不下他人。

阴谋,她愿意离开他

更新时间:2014-7-2 14:29:13 本章字数:5440

卧室静谧无声,室内拉上窗帘,略显昏暗的光线带着老旧的温暖。

陆子初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阿笙,她睡得很熟。

爱情是什么,它不是供氧呼吸机,需要的时候吸两口,不需要的时候就弃之一旁,它是生活中无处不在的氧分,拥有时不知满足,失去时空虚落寞。

6年过去了,没有人会一成不变。他的目标,不仅仅是一个鑫耀就能敷衍了事,区区一个鑫耀,宛如沉淀在深湖的死尸,他何曾放在眼里?

6年前,韩愈不动声色的织就了一张阴谋大网;6年后,命运重新开启,这场持久战,他耐心十足,会不惜一切陪着他慢慢耗咬。

客厅里:向日葵残碎的花瓣,破碎的玻璃渣和陶瓷罐,湿漉漉的清水,混合在一起织就成了一室狼藉。

陆子初从楼梯上走下来,手臂简单处理过,换了一件黑衬衫。身形修长,越发衬得眼眸疏淡幽深铩。

吴奈正在清理客厅。

“你回去休息吧!这里留给我收拾。”他走到茶水间倒了一杯水,留给吴奈一道背影。

吴奈是不可能离开的,看着陆子初,拧眉道:“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这样了?”

陆子初沉默喝水,那些晦暗的过往是他不曾向人诉说的隐痛,每想一次就会有血流涌进脑海。

——曾经的顾笙已经死了。

——现如今我神智安好,你觉得没什么,一旦我脑子不清楚,你会看到不一样的我,你会对我失望,你会后悔…

这是她在西雅图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在那些他不曾参与的年岁里,不敢想象她都是怎么一天天熬过来的?

凝滞的空气,带着阴沉死气,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幻化出魑魅魍魉。

“她什么时候能醒?”

陆子初的声音漂浮在空气里,带着淡淡的沙哑。

“不确定,不过短时间内她不可能醒过来。”

药物作用下,阿笙睡了整整20个小时,脑子有接近几分钟都是空白的。

她很沉默,也很安静,没有向人发脾气,也没有任何过激行为,静静的坐在墙角,一动也不动。

任何人跟她说话,都被她抗拒在外,但她又是听话的,陆子初送到她嘴边的饭,她都乖乖的吃了。

于是他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都是知道的,她只是想要安静独处,困守在象牙塔里,守住自己的喜悲。

阳光明媚,气候凉暖适中,光束照在她的眼睛上,阿笙脸色近乎透明。

他把她垂落在膝盖上的手指包在掌心里,他的手心很凉。

“阿笙,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陆子初目光深幽平寂。

真的没有过不去的坎吗?如果没有,她怎么会想不开呢?她一遍遍的问自己,她在大学里那么辛苦奋斗,难道只是为了过这样的人生吗?

她的人生毁了,事业毁了,就算得到陆子初,她也无法弥补六年缺失。

之前听到的话语犹如噩梦一场,逼压着她的眼眶,想起就忍不住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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