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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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旧情”在唐婉听来,更像是讽刺,傅寒声让周毅出面找她,分明是警告,此刻她想冷笑了,傅寒声的这位男特助,实在是个人精,在为傅寒声善后方面无人能及。

但唐婉还是说话了,她看着周毅:“你捎句话给傅寒声,我唐婉不管怎么说,好歹真心待过他,若他真的顾念旧情,这几天不管怎么说,也应见我一面。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周毅嘴角还带着笑,眉头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我会把唐总这句话,转达给傅先生的。”

话是周毅说的,但钉子户事件过去之后,周毅那边完全没了音,唐婉一直在等周毅或是傅寒声的电话,但一直没有等到。

周六晚上,她在音乐轰鸣的酒吧里喝醉了,于是电话一遍一遍的拨了过去,每一次电话拨过去,都是一次希望的开始,但每一次被他挂断,都是一次绝望的沦陷。

山水居客厅电话,她一直都是知道的,但她不敢打,因为他不喜。

这晚,唐婉打了,原以为他不会接听,不曾想…

“盛世公馆,晚上九点?”

简洁的话,看似是询问,语气却不容置疑。

唐婉握紧手机,她心跳加速,还未镇定下来,还未回复一个“好”字,电话已被他挂断了。

盛世公馆是唐婉名下私人房产,坐落在顶层,当初买这处寓所,也是因为傅寒声,那个人非高不居。老实说,盛世公馆,唐婉已经有很久没有回去过了,只让人定期过去打扫,她对那里有阴影,但傅寒声点名要来盛世公馆,她再不喜也要来。

喝了酒,她找了代驾,为了晚上约会,她先回了一趟这几年居住的香闺,从衣柜里取出好几件

性感丝质睡衣,一件一件的摆放在床上,她站在衣镜前来回比了好一会儿,这才选了一条比较满意的。

她又拿了一套清洗过的全新四件套,这才匆匆忙忙的赶往盛世公馆,傅寒声不喜约会时,他人迟到。

其实唐婉在盛世公馆的家很干净,但傅寒声有洁癖,她来到这里之后,先铺床,又把两只枕头并排摆放整齐。

铺完床,她抬腕看了看手表时间,“啊”了一声,就连这声音也是欢喜的。时间不早了,她连忙拿着睡衣去了浴室。这晚唐婉洗了澡,又对着镜子化了淡妆,喷了香水,她重复着之前每次见他都要经历的必经步骤,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在商场上咄咄逼人的她,面对傅寒声似乎只剩下束手无措。

她把时间计算的很好,他来得也正是时候,深夜九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门铃响起,唐婉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淡淡的妆容,一头浓密的卷发,不用刻意打理,看起来慵懒随性。对了,她还穿着她最为钟情的睡裙,柔软的衣料,带着夺人眼目的妖娆。

眼前这个女子,太过美艳,简单装扮,就已然带着几分情~色意味。

唐婉带着最美艳的微笑,就那么欢喜的打开了门。

傅寒声伫立在门前,他从山水居而来,衣着不再是商务正装,而是再家常不过的常服:V字领白色薄衫,薄衫宽松,隐约露出他的锁骨,那条灰色家居长裤,清晰的凸显出他修长的双腿线条。

这个男人,即使是这样的穿着,也会让人一下子就想到“性感”两字。

唐婉看傅寒声,眼神痴迷,倾慕,隐隐欢喜。

傅寒声看唐婉,眼神挑剔,审视,隐隐冷漠。

傅寒声进了屋,他来这里,就像是在自己家里走动一样,他准确无误的走进卧室,然后立在床榻前,低头点燃了一支烟,吸了两口,这才开口说话。

傅寒声只有两个字。

“脱吧!”

唐婉心弦一紧,全身发凉,愣在那里不动了。

身后没有动静,傅寒声终于叼着烟,极其缓慢的转身,他逼视着唐婉,眼神像鹰一样,深沉的眼眸里光芒四射。

“脱——”

一道厉斥出口,有泪意忽然窜进了唐婉的眼眸,她忍着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咬了咬牙,立在床边,也在他的视线里,脱掉了薄如蝉翼的睡衣,就那么毫无遮拦的立身在了他的面前。

她倔强的盯着他,她是唐婉,随便往人群里走一走,哪个男人不往她身上瞄?都是成年人,她穿着衣服,男人尚且眼露情~欲的看着她,更何况是身无寸缕的现在。

但傅寒声的眼睛里没有情~欲,只有冰冷,他指了指床:“躺上去。”

她忽然意识到他又要做什么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浑身颤抖起来,反抗道:“不,我不上去。”

傅寒声扯唇笑了,那笑是嘲讽的笑,嘲笑谁?不用说了。他转身就走,唐婉心有不甘,她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这次是真的哭了,她屈辱道:“你别走,我上去。”

当着他的面,唐婉躺在了床上,洁白的身体在灯光下发出莹莹白光,玲珑的身体曲线,不管是谁看了,只怕都会气血翻涌。

傅寒声打开了卧室音乐,他坐在卧室一角的沙发上,双腿交叠,沉默吸烟的同时,眸光望着床上的唐婉,那样的目光不带男女情~色,而是坦荡荡的,就像是…就像是,他只是在欣赏一幅画。

“今天晚上我父亲没来。”唐婉凄凉的笑了笑。

傅寒声的脸笼在烟雾里,淡淡的问:“你希望他来?”

“你说在盛世公馆见面,我以为…”

唐婉止了话,只因她的声音被傅寒声给打断了:“你以为你父亲不在,我今夜约你在这里见面,是为了和你上~床?”

“不是吗?”她是这么问的,但她知道,不是。

傅寒声从她身上移开视线,看着室内某一角,轻声叹道:“怎么开始,就怎么结束吧!”

“我不要结束,我…”唐婉激动的坐起身,却在说起心事时,瞬间情怯,后面一句话被她压的很低:“我是爱你的。”

“躺下。”他笑意融融的看着她,示意她躺下,眼神温润,就连出口声音更是轻柔的很:“我坐在这里陪你一晚,这一晚是我欠你的,今夜还了你,你我再不相欠。”

“还?”唐婉心思大恸,因为激愤,声音拔尖:“好,你不是要还我吗?你今夜要了我,你我之间就此恩怨尽消,从此以后我唐婉再也不会缠着你。”

傅寒声失笑,不,他不会碰她的,从此以后任何女人他都不会碰,他要对他小妻子负责,他要尝试做个好丈夫…他可以的。

如果不是因为纠缠不休的唐婉,今夜他该陪在萧潇身边的,这么一想,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但跟唐婉说话,却是再认真不过了。

他说:“不要再给我打电话,山水居座机

更不许你打。”

唐婉浑身发抖:“如果我非打不可呢?”

他抬眼看她,眼里光芒一闪:“换手机号,换座机号,无非是麻烦一些,不过都不是问题。”他说着,好脾气的笑:“婉婉,别再挑战我,若是惹恼我,对你没什么好处。”

唐婉气得直哭,她拉起一旁薄被盖在身上,再然后蒙着头,在里面哭得天昏地暗。傅寒声坐在那里抽烟,听着她的哭声,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唐婉喜欢傅寒声的时候,他早已是C市首富。

女人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无非是有人妖娆,有人清纯,躺在床上,关了灯,其实都是一样的。对于傅寒声的情事,说法众多,有人说他阅女无数,有人说他身处花丛之中,却甚少亲近女人,甚至不许女人碰他;有关于他的私生活,其实一直都是一个谜,跟他有过关系的女人,多是传闻,具体真假,若非他当面澄清,实难分辨。

那年,唐婉刚回国不久,因和父亲一起出席酒会,就那么顺其自然的认识了傅寒声。

爱情来的时候,她甚至觉得傅寒声淡淡一笑,便会花开满城。

她迷恋他。

父亲为了事业和名利,一直希望她能够成为傅寒声的妻子,也千方百计的给她制造私下见面的机会,唐婉虽说自信,但在傅寒声面前,却变成了一个自卑的女子,有时候也会觉得,他那样的人,又怎会看上她呢?但常年见面累积,他默许了她的靠近,甚至她偶尔对他做出亲昵之举,比如挽手臂和亲面告别,他虽说没接受,但至少也没拒绝过。

唐婉被傅寒声迷得神魂颠倒那会儿,她有想过献身给他,那天也是在盛世公馆,她从浴室出来,他正站在窗前抽烟,她走到他身后圈着他的腰,暗示他该上~床了。

那夜,也跟这天晚上一样,他让她脱衣服躺在床上,但他却在沙发上坐了一夜。

她不解,后来几次也是这样,她一直以为是她的身体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直到那天晚上——

她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后半夜的时候,“他”终于上了床,在黑暗里和她紧紧的纠缠在一起,正在紧要关头——

“砰——”卧室门被人一脚踹开。

“啪——”卧室灯光乍亮。

唐婉攀着“他”的肩膀,震惊的望着门口,只见父亲带着几名记者就那么冲了进来,却在看到床上的男人时,当场愣在了原地。

那目光,是震惊,是难以置信。

唐婉顺着他们的目光望过去,她先是杏眸圆睁,紧接着“啊”的一声尖叫出声。

那个“他”不是傅寒声,从他第一次踏进盛世公馆,他就知道卧室里被人偷偷装了监控,暗处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只等他和唐婉高~潮迭起,那双眼睛便会冲进来,大打名利算盘。

唐家父女因此丢尽了颜面,不知跟记者花了多少封口费,但这世上本没有所谓的秘密,后来也不知道哪个记者说漏了嘴,上流圈里,唐婉的名声自此一落千丈,若非如此,唐二爷也不会让唐婉下嫁给徐誉。

2007年9月,这天是周六晚,傅寒声选择盛世公馆,只因最危险的地方,也是对他最有利的地方,他这人生性多疑,从不相信任何人,也不相信命运,设计让唐婉颜面尽失,他可恨吗?唐婉可怜吗?

不,要知道,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

唐婉哭了大半夜,后来睡着了,傅寒声走出卧室,客厅里当时还有一人,他是周毅。

周毅正坐在沙发上看美国电影大片,旁边还放着一杯浓茶,见傅寒声出来,周毅平静起身,关了电视之后,拿起一旁搁置的外套披在傅寒声肩上,然后打开了门。

待傅寒声走出去,周毅关上房门,和傅寒声一前一后的离开了盛世公馆。

永远的离开了盛世公馆。

傅寒声不知道,也许他是知道的,此时,唐婉正站在阳台上,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和周毅乘车离开,最后变成了一个模糊的白点。

不过没有人会在乎,因为一座城,到了凌晨,它是死寂无声的。

没有人知道,周六晚,傅寒声用最残忍的方式践踏了一个女人全部的自信和自尊,唐婉心里的恨,自此奔赴地狱。

东篱斋,潇潇笑什么

周日,山水居。

凌晨三点左右,傅寒声回来过,萧潇知道。

身旁床榻沉了下去,萧潇背对着他,继续入睡,其实在他回来之前,她正在做梦,她把这个梦归结成美梦。

梦里,自己还是少女光景,不知怎么,竟然感冒了,父亲取了一盒纸巾放在她面前,看她整个人无精打采,却要强打精神看书,父亲忍不住开口念叨着:“年轻人要懂得爱惜自己,潇潇不能只要风度,不要温度。”

生怕父亲再说她,她指了指墙上挂钟,提醒父亲:“该做饭了。”

父亲知她心思,却不拆穿,只笑着问:“潇潇想吃什么?酱排骨、青椒鸡、酿豆腐、冬瓜鸭汤、干烧千张…漤”

傅寒声回来,惊醒了她的梦,萧潇回想了一遍梦境,只觉得怅然若失。

她甚至在想,如果他能晚些回来就好了,至少她可以在梦里吃一口父亲亲手做的饭菜,哪怕只是一口。

这想法是不对的,她知道。

黑暗里,他伸手搂她,萧潇轻微的颤了一下,他察觉到,在她身后轻声问:“吵醒你了?”

萧潇不作声,傅寒声没有继续追问,他移开手,不再碰她,躺在她身边不动了。

凌晨三点到五点半,剩下的两个多小时里,萧潇难得幼稚天真一回,她尝试快速入梦,希望可以在梦里续接之前的美梦。梦倒是接连做个好几个,但都跟之前的梦没有任何牵连,后来在梦中醒来,不是因为傅寒声吵醒了她,而是她已习惯在每天五点半起床。

此时,傅寒声早已不在床上,萧潇在床上坐起身,然后在阳台上看到了他,那人一大早就在抽烟。

他背对着卧室,山水居一带树木繁多,到了清晨,雾气很重,站在外面是有些凉的,他穿着黑色睡衣,没有再披任何衣物,衬得身形异常挺拔。

也对,是谁说过,男人耐寒。

萧潇起床后,去盥洗室洗脸刷牙,再去更衣室换上运动服,等她回到卧室,傅寒声维持着先前姿势,那烟还没吸完,萧潇很清楚,这支烟早已不是先前那一支,它有个名字叫:下一支。

萧潇对他说:“我出去跑步了。”

“去吧。”阳台上,傅寒声说话了,他没转身看萧潇,萧潇离开前,看了他一眼,却也只看到手中烟在他指间袅袅飘升。

她说过他这人喜怒无常,既然是喜怒不定,她不猜。

等萧潇跑完步回来,卧室里已没有傅寒声的身影,倒是烟味很重,萧潇走过去,把窗户全部打开,又打开了空气净化器,直到卧室里没有烟味,这才洗澡换衣服,下楼用餐。

傅寒声不在餐厅,更不在客厅,曾瑜观察敏锐,对上萧潇目光,就猜到她是在找人了:“您晨跑回来之前,华秘书有事找先生,他们一起坐车离开了。”

萧潇收回目光,坐在餐桌前,顺手拿起一份金融报翻阅,头没抬:“开饭吧!”

下午三点,萧潇去C大之前,高彦到二楼书房找萧潇:“太太,先生在东篱斋,他说那里新进了好茶,让我送您过去品品。”

萧潇放下书,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她揉着发疼的额头,理清烦乱的思绪。

近日,她跟所有金融系研究生一样,每天的生活好比是打仗,接连几天一直忙着写论文,双休回到山水居,也是足不出户,好在今天收工,出去走走也不错。

东篱斋在C市是高级私人茶坊,类似私人会所,平时来这里喝茶的人,身份制严苛,多是非富即贵,另外保密功夫一流。

话说回来,东篱斋之所以在茶坊行业比较出名,一方面是因为茶叶贵,最便宜的茶水,一千块钱也只能喝六小杯;另一方面是因为这里的服务员,个个身材一流,貌美如花,不比模特和明星差,相貌可都是佼佼者。茶客来东篱斋品好茶,赏美女,所以这里的口碑一直都很好。

这天是C市日化收购合同启动签约日,预计九月底正式召开新闻发布会,华臻预测过,日化收购案一旦并入博达旗下产业,不出三年,博达总资产将巨额增长,连带傅寒声身价再翻十几倍。

周毅当时听了,并不发表意见,只因他早已知晓这笔庞大的日化收购案,只是傅寒声心血来潮送给萧潇的彩礼,即便傅寒声现在不给萧潇,早晚有一天会把日化这一块转到萧潇名下。所以说,有时候洞悉世事也不好,就像现在,几位高层坐在一起冲劲十足,兴致勃勃的谈论今后博达壮大盛景,唯有周毅笑得意味不明,唯有傅寒声不参与其中。

东篱斋环境幽静,博达在这里有独立的专属包间,算上傅寒声、周毅和华臻在内,还有另外五名高层在场,合起来怎么说也有八个人。下午茶点选在这里是没有错的,除了喝茶谈公事,还可以没事听听小曲。

是的,小曲。

源于温月华爱听京戏,再加上东篱斋走古风经营模式,所以这里有专门戏班,傅寒声每次来,必会让京戏演员坐在精致的圆

tang台上唱上一曲。

曾经有商人在东篱斋喝茶碰到傅寒声,曾好奇询问:“傅董喜欢听京戏?”

他淡淡的笑:“附庸风雅,不喜不厌。”

周日下午,高彦领萧潇过来时,台上正在唱《斩马谡》,傅寒声靠着椅背,闭目附和哼唱,修长的手指在腿上有节奏的打着拍子,不是一般的惬意享受。

门开了,萧潇站在门口,茶室里的人纷纷朝她望去,周毅和华臻见过萧潇,就不用多说了,但另外五名公司高层却是第一次见萧潇,意外之余,打量探究眼神不在话下。

在他们的眼里,女孩年纪很年轻,嗯,也很漂亮,穿着素净的翻边T恤衫,一条颜色洗得发白的卷边牛仔裤,脚穿一双深蓝色球鞋,周日这天天气不太好,她又在衣服外面罩了一件中长深色开衫儿,针织料子很薄,很适合现在的季节穿。

这样的装扮,看起来更像是学生,或是刚走出校门的应届毕业生,追求简单和闲适,整个人因为太过素净,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出任何昂贵的痕迹。

这女孩年龄不大,身份不明,再加上她这身穿着,所以公司高层看到萧潇虽然好奇,却没一个人站起身来。只是他们没想到,原本正在喝茶的周毅和华臻,竟双双站了起来,也不说话,只朝女孩颔首点头。

五人面面相觑,要知道周毅和华臻在公司位高权重,深受傅寒声器重,两人除了傅寒声,极少待见他人,除了应酬需要,私底下极少会主动跟人打招呼,但现在…

这女孩是谁?

五人想法此刻竟是惊人的一致:老板新欢?

萧潇没想到茶馆里还有五张新面孔,仅是诧异了几秒,便向众人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过来坐。”傅寒声朝萧潇招手,他身旁有空位,萧潇走过去坐下。

傅寒声看着五位公司高层,分别指着,一一介绍:“电讯业庞总;零售业曾总;运输业汪总;货柜码头林总、程总。”

老板亲自介绍,五人压下好奇心,也不敢懈怠了,傅寒声每介绍一人,那人就会对着萧潇微微颔首。

介绍完五人,傅寒声并不向他们介绍萧潇,只偏头问她论文是否写完,有没有打扰她温书。

傅寒声把茶单递给萧潇,“看看喜欢喝什么?”

“你定。”

傅寒声合上茶单,看了一眼华臻,华臻已领会老板的意思,吩咐侍立一旁的服务员,“泡一壶大红袍。”华臻说着,转脸看着萧潇:“东篱斋新添购的大红袍,是从九龙窠岩壁上采摘送过来的,傅先生闻了茶香,就让我打电话请您过来,等会您尝尝,茶香浓郁,是好茶。”

萧潇微微一笑,不作声。

既是武夷山大红袍,那自是好茶,不管怎么说,大红袍也是茶中之王。被公认的大红袍,数来数去,仅剩下九龙窠峭壁上那几棵了,产量甚少,难免物以稀为贵。

唱台上,一曲《斩马谡》正唱到:丞相,末将一时大意,今将街亭失落,丞相将我斩首,末将一死倒也罢了。家中还有八旬老母,无人侍奉,我死之后,还求丞相另眼看待,谡纵死九泉也感丞相大恩也,吓!(哭)。

京戏演员哭声一起,萧潇也不知怎么了,竟是忍不住笑了,她扫了一眼傅寒声,他正入迷听戏,双腿交叠,左手臂向后搭放在萧潇身后的椅背上,另一只手顾自轻轻打着节拍,京戏演员哭声响起的时候,这人好像身后长了眼睛,忽然转脸看着萧潇。

萧潇当时正在笑,这一笑,说不出的明艳动人。

傅寒声在旁盯着她看,眼睛里笑意深浓,凑近她:“潇潇笑什么?”

萧潇不作答,总不能告诉傅寒声,看到这样一个入迷听戏的他,她想到的不是文化儒商,而是老奸巨猾…

周日黄昏,C市暴雨突降

东篱斋包间里,博达几位高层都在猜萧潇的身份,她跟之前流连在傅寒声身边的那些女人们分明是不一样的,这种不一样,不在于萧潇的相貌和谈吐,在于周毅和华臻的态度。

周毅和华臻对此女言行尊敬和善,基于这一点已经是不寻常了,再见傅寒声眉眼柔和的看着此女,公司高层内心犹如突然涨潮的海水,心绪难平桀。

他们傅先生的那双眼睛,不是任何一个人就能随意临摹的,那双眼眸太过漆黑,仿佛深不见底的幽潭,泛着莫测与神秘,因为未知,所以才会让人与之对视时心生敬畏。

但此刻,他的眼神变成了最柔软的湖水,眸光里流露而出的不再是威严,而是笑意。

确实是笑意。

傅寒声待人时有微笑,但那笑只是挂在唇角的装饰品,很浅淡,从未抵达过眼眸,但这次…他们都看清楚了,他的眼眸里是满满的笑意。

像傅寒声这样的人,若是有女子被他这样盯视着,不脸红,也绝对会因为娇羞,眼眸顾盼生辉了,但这女孩没有,古典精致的茶桌上摆放着长长的诗词便签,她低头看便签的时候,眼睫低垂,看得十分专注。

这姑娘待傅寒声的态度很特别,是性情如此,还是寻欢场典型的欲擒故纵?

这时,茶间门被人轻敲两下之后,有两位相貌绝佳的年轻女孩子拉开门走了进来,然后开始洗杯温杯,落茶,洗茶,冲茶,最后才是倒茶。

茶水依次注入并列的茶杯里,傅寒声端了一杯递给萧潇:“品品。漤”

那五名公司高层心里想着,一个小丫头懂什么品茶啊,充其量不过是好喝或是不好喝罢了,但坐在傅寒声身边的女孩,性子除了宠辱不惊之外,品茶姿势是极其优雅的,她左手端茶,右手指节纤细莹白,在杯口位置宛如蝴蝶掠过花丛,手指动作极其优美,她在闻到茶香之后,这才趁热细饮。

一杯茶喝完,傅寒声又亲自为她添了两杯茶,几人听到傅寒声低声问她:“喜欢?”

“是好茶。”

茶汽袅袅环绕在茶间里,傅寒声一时间倒也分不清他闻到的香气,究竟是茶香气,还是萧潇身上的沐浴液清香,他的注意力有些不集中了,声音低沉道:“我让东篱斋备一罐大红袍,下午你带到学校去,明目益思,也能提神醒脑,平时疲劳的时候可以泡着喝。”

萧潇点头:“好。”

他提壶倒茶,送到唇边,正欲啜饮时,茶水光泽跳跃在他清俊的眉眼间,萧潇只听他又不厌其烦的叮嘱道:“睡觉前就不要喝了,茶叶中含有的咖啡碱能兴奋中枢神经,晚上睡不着觉,白天上课也会紧跟着没精神。”

“好。”萧潇再度应声。

萧潇对婚姻生活向往心不大,纵使暮雨还活着,她也不会对婚姻有着太多美好的幻想,所谓浪漫,好比是午后昙花,盛开一时,绚烂精彩过,但紧接着便是衰败凋谢。这么说,并不意味着她不相信爱情,不相信婚姻,她只是欠缺了一些浪漫细胞,比起花前月下,惊喜连连,她更喜欢的是平淡。她一直坚信,温暖和坚守通常都是来自于日常生活点滴,当然她并不否认,她对婚姻的索然无味,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父母亲离异,但这日,她眸光微移间,看到了傅寒声的左手,男子修长的无名指上,有一枚婚戒正在散发着浅浅的光芒。

似乎,婚戒也是有生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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