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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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宛之没说话,在萧潇答辩之前,傅寒声一直未开金口,如今这样,倒像是在故意给萧潇添堵一样,怎不奇怪?可是话说回来,傅寒声这样的人,有必要为难一个大学女学生吗?

萧潇站在台上没露任何痕迹,也许她只是在难堪中佯装镇定,别人摸不清她的情绪,同样的她也摸不准傅寒声的情绪,这样的难堪远没有结束,因为傅寒声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接着道:“还有,论文中提及上涨诱多,这样的说法也不对,上涨行情明显是外资和内资所为,可见股市上涨趋势良好,基于以上种种,‘诱多’说法不成立,不可能有集团操纵股市,引散户接盘,将其一网打尽。”

似是被施予了魔法,会场喧哗四起。

萧潇站着不动,她微微垂眸,过了几秒,也许只有一秒而已,她再次抬眸看着傅寒声,只见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笑了一下,完美的薄唇间缓缓道出一句类似赞扬的话语来:“以上只是我的浅见,不管怎么说,这位同学能够写出这种高水平论文来,实属难得,瑕不掩瑜,不能否认,它确实称得上是一部佳作。”

这算什么?

萧潇看着傅寒声,他的五官轮廓在她的目光开始渐渐变得模糊,她在难堪之余,就连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了,她突然觉得无比愤怒和委屈。

不知站了多久,也许并没有太久,她终于动了动有些发凉的唇:“多谢傅先生帮我指出论文缺点,以后我会在这方面多加注意。”

萧潇声音好听,却带着凉意,一句话说完,萧潇站在台上对傅寒声鞠了个躬。

傅寒声坐在那里,他看着萧潇弯腰时垂落的长发,看着她漠然无波的眉眼,他拿烟的手指颤了颤,可他最终什么也没有做。

那天公开答辩,傅寒声的驳斥并未让萧潇错失C大最高荣誉奖学金,她和苏越成为研究生五人组中的其中两位。

萧潇的奖杯和奖金是由傅寒声亲手颁发的,她嘴角带着笑,却一直没正眼看傅寒声。和傅寒声握手,刚碰到他的手,她就撤了回来,傅寒声手指在虚无的空气里停顿了两秒,然后收了回来。

退席离开,她是第一个离席的,似乎这里有洪水猛兽一般,她走得快,喧哗的人群里,傅寒声似是听到苏越叫了一声“潇潇——”,傅寒声转眸望去,只看到一男一女的身影快速的隐没在了门口处。

感恩节这天,傅寒声受校方邀请,前往校方办公室,有老教授正说着话,忽然听到“砰”的一声脆响,他手旁一杯热茶忽然砸飞出去,撞到厚重物件,有玻璃碎屑反弹回来,瞬间划破了他的手背,有鲜血缓缓溢出。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傅寒声面色如常,把手中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看着众人歉然一笑,仿佛不经意开腔:“抱歉,烟头烫手。”

同样是这天,苏越在校园里追上萧潇,他亦步亦循的跟着,找尽言语逗她开心,奈何萧潇不为所动,后来苏越忽然问了一句:“潇潇,你告诉我,你在气什么?”

这话,苏越说着无心,纯属是无计可施,所以才会这么问,只有知道萧潇最气的是什么,他才知道该怎么做。

萧潇听了,却是怔了一时。

是啊,她在气什么?气傅寒声指出她论文缺陷?气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

他指出她的论文缺点,她本不该生气,做学问讲究精益求精,她欢迎任何人提意见,但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纯属是恶意刁难。

也许,比起驳斥她的论文观点,在人前给她难堪,她更气的是评委席刁难她的那个人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是他?

因为她在走廊里和苏越在一起,身为丈夫的他觉得难堪了?所以他也要让她难堪?

报复?

萧潇脑子乱了,她步伐慢了。11月24日,无疑是最糟糕的一天。

她对苏越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天,她不想见苏越,也不想见傅寒声,她甚至觉得就连手中那笔奖学金都是烫人的。

萧潇和傅寒声经历了长达一星期的冷战。

期间他曾开车来学校找过她,但他不下车,只把车停在宿舍外面,萧潇晚上回宿舍看到了,目不斜视走过去,他也不下车阻拦她。

具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萧潇并不知道,只知道某天早晨,她外出跑步时,看到他昨晚停车的位置那里静躺着十几支烟头。

与此同时,萧潇论文在校网上曝光后,引

起学生热评讨论,因为有了傅寒声的驳斥,所以萧潇学霸身份毁誉参半,而她和苏越的“情侣学霸”身份更是在校园里不径而飞。

C大校园,几乎人人都默认两人是情侣身份,萧潇觉得有必要找苏越好好谈谈,别人怎么想不重要,关键是苏越,她并不想在情感问题上亏欠他。

周五晚上,萧潇没有回山水居,这样的冷战僵局,她对那里无疑是避之不及。

苏越在图书馆找到萧潇,萧潇收拾书籍跟他一起离开。

路上,萧潇说:“苏越,我以为我们只是朋友。”

“是朋友。”苏越知道她在提那天会场告白宣言,沉吟了片刻,他认真的看着萧潇:“追你,只是我单方面的事。”她有拒绝他的权利,同样他也有追求她的权利。

“知道吗?你可以迷乱我的眼睛,但你走不进我的心里。”

这话应该很伤人吧?苏越跑神了,下意识道:“因为你心里的那个他是独一无二的?”

萧潇沉默走路,声音微不可闻:“你跟他很像,但你终究不是他。”

苏越望着前方校路,眸子深远,过了片刻转眸看着萧潇,微微一笑:“所以我并不着急,你原来看到我会逃避,但现在我和你却能像朋友一样平心静气的聊着天,这就是改变。”

一辆车打着强光从他们身旁驶过,苏越拉着萧潇避开,萧潇抬臂遮挡亮光时,回头看着那辆眼熟的黑色座驾,车尾号是:7307。

傅寒声,像是中了魔怔【6000】

萧潇看到“7307”那天是周五,同时也是11月的最后一天,那天晚上下着雨,雨水裹在斜风里扑面而来,打湿了各大宿舍阳台,狂风拉扯着树枝,响了一整夜岑。

唐瑛应邀参加商业纪念酒会,唐氏在2007年里发展势头极好,公司业绩是往年上涨幅度的好几倍,来参加纪念酒会的几个小时前,女秘书谭梦还在一旁笑着说:“唐董,今年业绩翻倍,公司员工私底下可都在议论着,说公司年会档口,唐董该举行庆功宴了。”

唐瑛笑了一下,不作声。是否该举行庆功宴,于唐瑛来说都是一样的,不过是形式而已,像这种事情,自有人操办,而她只需露个面,便可以退场了,如同今夜。

酒会现场,唐瑛应邀请方之约,需要上台做简短演讲,身为金融人士和管理层决策人,她讲的多是金融趋势。现场老外比较多,唐瑛演讲说的是英语,分析独特,见解也让人耳目一新,再加上唐瑛谈吐间偶尔带着小幽默,所以众人端着香槟红酒专注聆听的同时,现场掌声不断。

演讲完毕,唐瑛走下演讲台,谭梦已适时的端了一杯红酒递给唐瑛。像这种场合免不了需要应酬,唐瑛有心露个面就离场,但有人打招呼,最基本的应酬交际,她还是要做的。

“唐董,我帮您引荐一下,这几位是…”同行商人热情的将几位国外友人介绍给唐瑛,唐瑛嘴角带着适宜的微笑,跟几人浅声聊天间隙,人群入口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异常,似是又有商人来了,唐瑛转头望去,然后一眼就看见了方之涵。

仅一眼,唐瑛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她的身体僵了,动作也僵了,但手中的酒杯却因手指颤抖晃动了两下,紧接着便听到“啪”的一声,有酒杯砸落在地,刹那间摔成了碎片。

那只摔碎的酒杯不是唐瑛的,她的酒杯还安好的握在她的手里,摔碎酒杯的那个人是站在她身旁的女秘书谭梦。

“抱歉,酒喝多了,有些不胜酒力。”谭梦笑着对几位商人解释,随即招手示意侍者过来收拾残局。

唐瑛看着方之涵,她的脑子是空白的。

对于一个中年女人来说,无疑方之涵是漂亮优雅的,一袭复古式旗袍勾勒出她仍然姣好的身体曲线,雍容华贵的耀眼夺目,跟酒会主办方交谈的时候,方之涵眉宇间有着掌权者的霸气欢。

她是二十几年前那个方之涵吗?

现在回忆过往,好像已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了:那时候的方之涵是C大金融系最温婉娇弱的女大学生,满眸秋水,只消望人一眼,便能引发男人柔情万千。

很多年前,方之涵看人多是会害羞脸红,但如今…如今这个女人是方之涵吧!

这张脸,搅乱了唐瑛二十几年的人生,也抹杀了她所有的喜悲,她想她是不会错认的。

方之涵变了,变得那般陌生,变得唐瑛和她打个照面,却是险险不识。

时光有这么大的魔力吗?它可以将一个女人打磨的如此惊艳,以至于举手投足间都是迷人风情。

11月30日深夜,唐瑛再见方之涵,恍如身处梦中,她看方之涵,倒像是看一位天外来客,尽显不真实;款款而来的方之涵时隔二十几年后再见唐瑛,宛如熟人重逢,也对…她们本就是大学校友同窗,确实是熟人。

方之涵微笑走来,她站在唐瑛面前,拢了拢肩上的狐裘,随即优雅大方的伸出手:“好久不见,老同学。”

深夜12点,唐家。

徐书赫晚上也有应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客厅里开着灯,唐伊诺窝在沙发上睡着了,徐书赫皱了眉,上前叫醒女儿:“回房睡,也不怕感冒。”

唐伊诺从沙发上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她是专门等徐书赫回来的,她跟徐书赫说,母亲晚上参加酒会回来,脸色不太好,回来后就一直待在书房里。

书房门锁着,徐书赫返身回去,片刻后回来,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钥匙,打开书房门,看到书房内的情形,他便知道,唐瑛今日心情很不好。

唐瑛坐在一张藤椅上,周边散落着空酒瓶,徐书赫进去的时候,她已没有再喝酒,只是靠着摇椅闭着双眸似是睡着了。

徐书赫近前,她是真的醉了,气息间带着浓浓的酒香,但脸色很是不好。

“怎么喝这么多的酒?”他伸手摸唐瑛的脸,被她避开了,徐书赫眸光微闪间,无意中看到了丢弃在地毯上的照片。

萧靖轩的照片。那照片早已被唐瑛本人摔碎,他也以为她手里再也没有萧靖轩的照片,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照片撕碎了,若是舍不得,还是可以重新再粘好的。

徐书赫面色沉了,恼怒袭上心头,徐书赫忽然捧着唐瑛的脸,狠狠的吻上了她的唇,她先是眸子紧缩,然后她不动了,她的目光是冷的,她轻轻的笑,再然后那笑声越来越大…

她笑的那么猖狂和嘲讽,却是惊得徐书赫心头一跳。

徐书赫停止再吻她,在她面前缓缓的直起腰,

tang他自嘲一笑:“事实证明,能陪你终老的那个人只有我,而他,早已是枯骨一堆,你爱他成痴,他对你呢?他爱的那个人是方之涵…”

“滚——”一身暴喝声从唐瑛唇间道出,这话她说得咬牙切齿,就连眼神也是冷冰冰的,散发着野兽一样的光芒。

窗外,雨声哗啦啦作响,C市下雨了。

徐书赫悲悯的笑了,不知是在悲悯唐瑛,也不知道是在悲悯他自己,她大概忘了,19年前,她也曾对她至爱的男人萧靖轩说过同样一句话。

19年前,唐瑛浑身颤抖,指着客厅大门,对萧靖轩嘶吼道:“滚——”

那一晚,萧靖轩眸子是迭起的云雾,灯光冷清的照在他的身上,显得身影异常孤独,像是冬天里的一棵树。

两岁的萧潇坐在地毯上玩耍,见父母吵架,母亲泪流满面,她晃动着小身体跑到唐瑛面前,抱着母亲的腿,眼睛也红了:“妈妈,不哭。”

当时的唐瑛低头看着女儿,骨血的力量是神奇的,她仿佛在看另外一个萧靖轩,那眼神是憎恶,是爱恨交织,她心如刀割,她一把将萧潇从身旁拽起来,塞给了萧靖轩,眼神像血一样红:“你走,带着你的女儿走的远远地,再也别让我看到你。”

萧潇吓得嚎啕大哭,她在萧靖轩的怀里眼泪巴巴的看着唐瑛,她哭着喊:“妈妈——”

那一声声的“妈妈”,萧潇哭得撕心裂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唐瑛也站在原地眼泪止不住的流。

那是一个深夜,萧靖轩抱着萧潇离开了,唐瑛站在那里哭,像是一具风干的尸体,等她回过神来,她出去找萧靖轩,那是她的孩子,她后悔了,她怎么能那么对萧潇?

夜很静,街道也很静,她跑了几条街,终于看到了萧靖轩,路灯下,他的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萧潇趴在他的肩头抽噎着。

她远远地跟着,伸出手想叫住他们,刚呢喃了一声“阿妫”,就心痛的弯下了腰,哽咽难言,她在泪眼中看着萧靖轩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那一走,他彻彻底底的走出了她的生命。

2007年,萧靖轩离世即将五个年头,酒香弥漫的书房里,唐瑛坐在那里失神良久,然后弯腰捡起了那张“伤痕累累”的照片,她看着照片中的男子,她张了张嘴,但喉间涌起的却是哽咽。

“你死后,我才明白,我有多恨你,就有多爱你。打翻你骨灰,我不是有意的,我是太难过了,看到你,看到阿妫,我常常会觉得很难过,我不想死后还要在唐家墓园里跟你纠缠不清,你放过我,我们放过彼此好不好?”

“方之涵回来了,她回来的太晚,如果你还活着,看到她如今这副摸样,是否会放下心头芥蒂,和我成为朋友。我只敢和你做朋友了,我如今这样,已不配再做你的妻…”

“你放心,唐氏是阿妫的,我再撑几年,等唐氏业绩稳定了,我就把唐氏交给她,谁也抢不走。”

窗外,雨越来越大。

老天爷积蓄眼泪太久,终于在11月最后一天哭得惊天动地。

11月30日这天晚上,“凯悦酒店”处处可见奢华之景,这里是正规营业场所,但陪酒女人不乏少数,她们在人群里穿梭,身段像是最婀娜的蛇。

傅寒声在包间里喝酒,只有他一人。是的,他说过,几乎没什么朋友,31岁的男人,虽然功成名就,却是一身的沧桑。

周毅在外面站岗,今夜是他开车带老板去学校的,当时老板心情不算好,也不算坏,但目睹苏越和萧潇在一起,老板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周毅知道,老板情绪如冰点。

一人喝酒太单调,周毅擅作主张,找了容貌上佳的陪酒女进来,陪酒女给傅寒声倒酒的时候,沉甸甸的胸脯有意无意的往傅寒声眼前凑;傅寒声没理她,一杯接一杯的喝酒,那陪酒女若识趣,只管倒酒,倒也相安无事,说不定离开时,周毅还会给她一笔数目可观的陪酒费,奈何做这一行的女人啊…

周毅一直觉得,在男人开拓事业的疆土里,女人色~诱一直是制胜法宝,衣着打扮怎么妖冶怎么穿,不利用火辣身材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誓不罢休。

并非人人都是美女,什么叫美女呢?有些女孩子姿容一般,只要肯花费十分钟左右化个精致的妆容,那就是所向披靡的万人迷。

任何男人,表面上会对轻浮女人心潮澎湃,但骨子里没一个瞧得起这些女人,“凯悦酒店”的这群妖精们比大多数女孩聪明,她们活得圆滑世故,活得精明,出入这里的人金融人士居多,若是套中一个,上下班有人开着跑车接送不说,吃饭免单,购物自有金主付账,何乐而不为。

傅寒声不是金主,他是“凯悦酒店”老板,是取之不尽的金库,若被他看上,或是伺候到位,就算将来没有江安琪声明俱收,至少很长一段时间里衣食无忧。

这夜陪酒女不识趣,坐在傅寒声身边时,应是紧张羞怯在先,所以面颊绯红,她先抑制激动

和欢喜,娇滴滴的叫了一声“傅先生”,见傅寒声没理她,这才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把手放在了傅寒声的腿上,仅是移动了一下,就见傅寒声“啪嗒”一声放下酒杯,酒水洒出来,湿了他的手背,他不理,身旁女子早已吓得脸色煞白。

确实是脸色煞白,傅寒声起身的时候,一起拽起陪酒女就往门口拖,陪酒女吓惨了,穿着高跟鞋没走几步就身体一歪,跌倒在地。

周毅在门口听到动静,打开门往里面看了一眼,顿时心一紧,把门给打开了。

老板动怒了,周毅知道。

陪酒女还在地上没站起来,傅寒声从来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人,竟拽着女子手臂,面无表情的往门口拖,那陪酒女很害怕,哭道:“傅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周毅站在门口也不敢动,只知道傅寒声把女子拖到走廊里,随即返身回去,当着周毅的面“砰”的一声摔上了门。

走廊有人经过,看着哭哭啼啼的陪酒女,甚感疑惑,那可是“凯悦酒店”一枝花,是哪个客人竟这般心狠,竟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周毅皱着眉,问那陪酒女,她究竟做了什么事,竟招来傅先生那么大的怒气。听陪酒女说了几句,周毅嘴唇直抽搐,再开口,言语冷得很:“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进去后不要说话,只管倒酒,愚蠢。”说着不解恨,周毅看着陪酒女越哭越凶,冷笑道:“咎由自取,手太贱。”

周毅的冷漠和无情,还有对世人的冷嘲,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过往经历,他和华臻跟着傅寒声在商界一路拼杀走到现在,没有一份铁石心肠,走不到现在。

包间里,傅寒声在窗前站了良久,漆黑的眸底装进了C市的风雨,周毅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身后跟着“凯悦酒店”负责人,还有刚才那位陪酒女,几人一起走了进来。

傅寒声没转身,修长挺拔的身影像是一尊雕像,在他身后,酒店总经理抬手摁住陪酒女的头,一起弯腰给傅寒声赔礼道歉。

“傅先生,是我工作没做好。”

12月1日凌晨,周六。

C大金融系宿舍里,熟睡中的萧潇忽然被手机铃声惊醒,那时张婧已回家,谢雯男朋友来C市看望她,两人外出住宿没有回来,宿舍里只有她和黄宛之,手机响起的时候,黄宛之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再次睡着了。

萧潇看了一眼手机号码,迟疑了几秒,终于还是接通了,手机那端起先没有动静,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声音。

“潇潇。”那个人的声音隔着夜雨有些如梦似幻,他轻声道:“山水居新移植了几棵香樟树,离得近,还能闻到树香味,等你想回来了,知会我一声,我去学校接你。”

萧潇躺在床上,她看着天花板,后半夜几乎未曾合眼。

周六上午,萧潇一大早去了万佛寺,烧香拜佛后,正赶上和尚做早课,她在蒲扇上打坐聆听了半个多小时,离开时抽了一支签。

中签:此卦月被云遮,凡事昏迷未定。

家宅:不安。

交易:吉。

婚姻:不合。

禅师解签:近期所有事情只是浮云遮月,无须不安,等待云收,便见分晓明白。

离开万佛寺的时候,萧潇随手把签文扔进了外殿门口燃烧的大香炉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背影从容,越走越远。

香炉里,烟火不足以迅速点燃签文,先是被烟火烤热,然后开始冒出淡淡的青烟,最后似是时机到了,颜色变深的签文终于开始慢慢燃烧起来…

周六这天上午,傅寒声在高尔夫球场正和人边打球,边谈公事,周毅拿着电话走过来时,他本不打算接,但周毅凑近道:“是老太太的电话。”

母亲的电话,自是要接听的。

傅寒声接过电话时,对几位随行人员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这才对着手机不紧不慢的开了口,询问老太太打电话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周毅看向傅寒声,也不知道温月华对傅寒声说了什么,他那个遇事面不改色的老板竟拿着手机一脸的不相信,迟疑着问:“你刚才说谁?”

再然后呢?

再然后,周毅老板也不打球了,好在随行人员都是博达下属,要不然周毅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他老板边大步往外走,边摘下手套抛给他,视线瞥向周毅时,周毅看到了,老板的嘴角竟然浮出了罕见的笑纹

怎不罕见?要知道,他老板已经好几天没有笑过了,博达这几日人人自危,所以这笑是极为难得的。

周毅猜测了:难道跟那个人有关?

这日,两辆全黑座驾飞驰在C市道路上,沿途有车主与之“擦肩而过”,均是感慨不已:这车速还真不是一般的快。

葡萄园近了,傅宅近了,傅寒声全身血液似乎都被烧热了,他鲜少有这么激动又紧张的时候,但下车的时

候,他的步子却比意识更为急切,未有丝毫停留,目的地明确,直接往客厅里面走。

客厅门关着,他几乎是“砰”的一声就推开了门,还没看到温月华,就开始大声的叫着“妈”。温月华当时正坐在客厅里削水果,被儿子这番举动惊得不轻,心口一跳,老太太捂着胸口稳神的同时,傅寒声已匆匆走了进来,“潇潇呢?”

不是说潇潇回傅宅了吗?扫视一圈客厅,却不见她人。

“怎么一惊一乍的?跟中了魔怔一样。”温月华站起身,没好气的看着儿子,31岁的人了,怎还有这么沉不住气的时候?

可不是中了魔怔吗?他和萧潇的事情,不方便告诉给温月华,但傅寒声也心知自己今天有些过于急迫了,他吁了口气,唇角终于扯了一抹笑:“潇潇今天回来也没知会我一声,我这不是担心她一个人回来…”

毕竟是傅寒声,见母亲眉头一皱,已知说错话了,果然——

温月华疑惑道:“我怎么听潇潇说她事先跟你说过。”温月华怀疑两个晚辈是不是闹别扭了,正待询问,傅寒声已掏出手机,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短信,谎话高超,恍然一笑:“哦,潇潇发了短信过来…”

傅寒声不说话,他不说话了,萧潇手里提着一只篮子,里面摆放着几瓶红酒,她站在客厅门口静静的看着他,眉眼温淡。

傅寒声的心在这一刻才是真的落定了,他忍不住笑了,这次才是真的笑了。

置气,傅先生口是心非

周六,傅寒声回傅宅时,已是临近中午,到了午餐时间,周曼文正在厨房准备午餐,温月华正坐在客厅里削水果,萧潇听从温月华的话,刚从藏酒室里取了几瓶酒进来,至于傅寒声…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宛如神祗般从天而降,事先毫无任何征兆。

不久前,温月华似是提过:履善这几日比较忙。

萧潇离开万佛寺后,接到了温月华的电话,温月华在电话那端也不明说,浅聊几句萧潇学业,这才旁敲侧问萧潇几时回傅宅,萧潇也未曾多想,直接坐车回来了。

傅宅偏离C市,一路上车辆比较少,若是萧潇这时候还意识不到有人暗中跟着她的话,只能说她的警觉度实在是太差了。

萧潇注意到了,但她不动声色欢。

正是上餐时间,隐隐约约间还能听到周曼文和佣人的说话声,傅寒声今天中午突然回来,萧潇本该意外,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可意外的,这里是傅宅大院,更是他母亲的栖居地,他为什么不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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