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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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座,张海生也好,高彦也罢,他们原本都是傅寒声的警卫人员,跟随他多年,深谙老板的一举一动和一言一行都是隐秘,纵使心知肚明,也不能多嘴,只当不知道。

两人不似周毅,曾经在美国陪傅寒声经历过殚精竭虑的复仇夺权,更不似华臻,曾经在国内外陪傅寒声手段高超的征战商界;他们的职责一直都很清晰,涓滴不露的让傅寒声远离危险。

几个月前,周毅把两人调到萧潇身边,说是傅先生的意思。这是否可以证明,在傅先生的眼里,傅太太的安全,其实领遥在他本人之上?

都说痴迷一个女人,是一个男人堕落的开始。事实真是如此吗?

日前山水居发生了一件事,傅寒声让曾瑜把家里的烟全都清理出去,惊得佣人好半天没回过神来。要知道,傅先生可是无烟不欢,怎么忽然间决定戒烟了呢?

曾瑜担心傅寒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事后给温月华打电话,温月华在电话那端说:“你家先生不是受刺激,他是中了魔,戒烟是好事,早就该戒了。”

那天,高彦和张海生也在,傅先生正和他们一起维修车辆,忙碌间隙,远远看见曾瑜和另两位佣人抬着一只大箱子走出来,傅先生移回眸子继续忙,但不过几秒而已,他就叫停了曾瑜,然后拿着尖嘴钳子,双手背后,一步步走了过去。

高彦和张海生好奇的往那边看,只见他们傅先生绕着一箱子的烟转了好几圈,然后不时拿起那些香烟看,越看脸色越阴沉,越看表情越无奈,越看越是唉声叹气。

那样的情景,极为罕见,高彦和张海生没胆量,若是有胆量,早就拿着手机录下来了,他们跟随傅先生那么久,几时见他那么纠结矛盾过?

纠结过后,傅寒声又是一声轻叹,把手中那盒烟直接扔进了箱子里,摆了摆手,示意曾瑜赶快把烟拿走。

那天修车,傅先生至少无意识的叹声几十次,听得高彦和张海生频频抿嘴轻笑。

戒烟,可真是为难他了。

世纪百货,她和他在八楼【4000】

世纪百货是博达旗下产业,傅寒声身为幕后老板,除了最初开业前来剪过彩,几乎从未涉足过这里。不仅仅是这里,就连博达总部,除了高层和他的办公室,他很少在博达大厅和以下楼层露过面。他若出现在博达总部,多是商谈最新投资企划案和召开博达高层会议,他才只有31岁,虽然威名显赫,却甚少有开怀的时候。

但他今天心情不错,这要取决于萧潇,她的反射弧太慢,亦或是小女孩通常对认定的问题格外较真。他之前捏着她的鼻子,开玩笑说她是“狗鼻子”,这本是玩笑话,或是较为亲密的昵称,若是感性的女孩子早就会心存欢喜,但萧潇偏理性,少了幽默细胞,若是认真起来,通常会让人哭笑不得。

世纪百货地下停车场,傅寒声听了萧潇的话,他是很想笑的,被他隐隐克制了。

萧潇对傅寒声分析道:“你刚才说我是狗鼻子,我觉得这种说法不太对,因为狗鼻子上的嗅觉细胞大约有20亿个,另外狗鼻子上会有很多粘膜经常分泌出粘液来滋润嗅觉细胞,所以狗鼻子通常都是湿湿的。”

那时候,傅寒声已经下车,闻言看了她一眼:“所以呢?”迈步朝电梯方向走去桕。

萧潇跟在他身后说:“人类鼻子没有狗鼻子那么湿,就算嗅觉再如何灵敏,也不能称之为狗鼻子。”

傅寒声步伐未停,却有笑声从他唇齿间缓缓溢出,高彦和张海生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眼,他们跟随傅先生那么多年,却是从未听他笑的这么开怀过些。

电梯门口,傅寒声停了下来,身形挺拔修长,回头看着萧潇弯唇一笑时,竟是高贵如神祗,那样的笑在寂静的地下停车场尤为不真实。

萧潇走近时,他牵着她的手,“不喜欢‘狗鼻子’这个称呼就直说,拐弯抹角说了那么多的话,不累吗?”

累得是脑细胞。但萧潇不回话,随他一起步入电梯,这才后知后觉的问:“来世纪百货做什么?”

这天下午,世纪百货地下停车场停放车辆并不多,但江安琪的车辆却是其中之一,她来是为了目睹新欢模样。守在电梯口附近是很聪明的决定,傅寒声那样的身份,是断然不会出没在百货公司正门口,况且世纪百货那么大,她若是真在里面找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隔窗望去,她最先看到的那个人是11月中旬才见过面的傅寒声,纵使行走在地下停车场,依然耀眼瞩目,纵使他已视她如陌路,但看到这样一个他,她还是会激动,会欢喜,可她笑不出来,她只是呆呆的看着电梯口,那里有一个女孩子正慢慢地跟在傅寒声的身后。

那女孩有些熟悉,江安琪定睛看了几秒,似是忽然间认出那女孩是谁了,她的眼神开始变得不敢置信起来。

思绪倒回10月上旬,C大新生开学典礼,正是这个女孩忽然冲到了演讲台上,女孩抱着一个男孩子哭得悲痛欲绝。

新欢是她?

江安琪心跳速度加快,重节奏的撞击着她的胸口,带来淡淡的疼,心头涌起一股措手不及的颤动。可她毕竟还心存希冀,比方说女孩走近傅寒声时,他对女孩的态度依然是冷漠和疏离色,但不一样。她听见有声音在她的心里说:“不一样。”

确实是不一样,因为傅寒声对女孩笑了,他怎么能对其他女人微笑呢?当他静静的凝视一个人,若是碰上心情不错,再微微弯唇的话,必定会有一群女人因他痴迷疯狂。

他对女孩笑了,甚至握住了女孩的手,这个神秘富有的男人竟然握住了女孩的手…

电梯门关闭前,江安琪看到傅寒声凑到女孩耳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女孩垂眸间,漆黑的乌发从脸颊旁滑落,衬得脸庞如花朵般洁白…

江安琪只看到这么多,电梯门就关闭了,她坐在车里怔了许久,猜测女孩下一秒的神情,害羞、爽朗、温婉、娇媚、楚楚可怜…几乎所有的神情,她都想了一遍,却是越想越眩晕,以至于到最后满脑子都是傅寒声牵着女孩的手站在电梯里的画面。

新欢的待遇俨然在她之上,C大后辈学妹,是越来越厉害了。

12月2日早晨,傅宅卧室,傅寒声原本许诺萧潇,中午回来会给她带毛绒玩具,但那天上午萧潇在地下酒窖失足滑倒,傅寒声闻讯赶回傅宅,此事无疾而终。

萧潇显然是忘了这件事,亦或是她只当傅寒声是在开玩笑,所以当她被他带往八楼孩童玩具区域时,竟是好一阵哑口无言。

C市傅先生,他的富有和阔气足以闪瞎他人的眼球,刺穿任何一个女人的心脏;萧潇21岁,正值做梦的年纪,但她没有不切实际的浪漫爱情梦,更加没有吹弹可破的虚荣心,可当她站在令人眼花缭乱的玩具大厅时,身体的某一个地方却有了灼痛感。

灼痛感一***袭来,仿佛是尘埃里开出的花朵,那些花朵无关芬芳馥郁,相反它是有毒的。

萧潇的童年,曾经只存在过那么一件玩具。

两岁

tang那年,父亲抱着她离开了C市;三岁那年生日,父亲在南京送了她一只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的熊宝宝。

她当时还嘟嘴跟父亲发牢***:“我不喜欢熊宝宝。”

是的,她是一个小女孩,那时候她的心里也住着一个公主梦,比起熊宝宝,她更喜欢穿着白纱裙的洋娃娃,还记得萧暮雨当时站在一旁是这么取笑她的:“知道爸爸为什么会送潇潇熊宝宝吗?因为潇潇一到春冬两季,就会穿的很多,浑身圆嘟嘟的,不是熊宝宝,是什么?”

她生气不理萧暮雨,找父亲评理,父亲也跟着笑:“熊宝宝不漂亮吗?”

不是不漂亮,是太圆嘟嘟了,萧暮雨竟然说她跟熊宝宝很像,所以她跟父兄恼恼的说:“我要减肥,我才不像熊宝宝。”

萧靖轩哈哈大笑,把三岁的萧潇抱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自言自语道:“小不点一个,竟然还知道减肥,不许减,听到了没有?”

“我要比熊宝宝瘦。”她可不理会父亲的命令。

萧潇四岁那年,穿上夏装的她,明显比熊宝宝瘦多了,那年唐伊诺满周岁,萧潇在盛夏天被外公接回了唐家,当时她站在唐家大厅里,周围静坐着唐家众多家族成员,两年未见,她已模糊了她们的面容,包括她的母亲唐瑛。再见母亲,唐伊诺在母亲怀抱里咧着嘴笑,无忧的上蹿下跳,她忽然觉得自己在唐家完全是一个多余的人,他们那么热闹,她那么沉默;她紧紧的抱住她的熊宝宝,她想回家。

晚上她偷偷给父亲打电话,她原本想让父亲接她回南京,但还未拨通父亲的电话,她就挂断了,她回到了房间,也回到了床上,抱着熊宝宝默默流泪。

唐家,对于四岁的她来说,已然是一个陌生地。

她不是一个生性喜欢比较的人,但她和唐伊诺同是唐瑛女儿,同是唐家千金,区别待遇却是天壤之别。

唐伊诺满周岁,玩具房已有大大小小几十件玩具。

唐伊诺两岁时,唐瑛在夏天为她买了一只大大的洋娃娃,萧潇藏在院门口偷偷的看,然后落寞的回到外公的院落里,她在夜间抱着熊宝宝,她轻声发脾气:“我再也不喜欢洋娃娃了。”

唐伊诺三岁时,她问六岁的萧潇:“姐姐,我房间里有好几只玩具熊,你这只是什么牌子的玩具熊啊?”

萧潇迟疑良久之后,她轻轻的说:“没有牌子。”

她的熊宝宝不是名牌玩具,只是一个高仿品。

唐伊诺四岁时,她和萧潇因几句话拌嘴,那是两人第一次打架,边打边骂,因为年纪小,无所顾忌的骂,你骂我爹妈,我也回骂你爹妈,她们的母亲是同一个,到最后全都开始攻击起对方的父亲,唐伊诺素来被娇宠惯了,骂人和打人自是怎么撒泼怎么来,她不怕后果,更不怕大人斥责,但萧潇怕,她在唐家好比是寄宿暂住客,出了事,有谁会为她撑腰?

母亲?

母亲对她只有漠视,怎么可能?

外公?

当天中午,经历过孩童间的辱骂和打架,徐书赫当面训斥唐伊诺,背后却心疼有加,暗怪萧潇出手太重,担心唐伊诺脸上会留疤;唐奎仁表面不说萧潇,私底下却把她叫到了书房里,他一声也不吭,就把萧潇按在了膝盖上,一巴掌一巴掌的落在她的臀部。唐奎仁下手很重,萧潇的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唐奎仁一边打,一边问:“知错了吗?”

“我没错。”她哭得嗓子都哑了,臀部更是火辣辣的疼,但她就是不求饶,也不认错。

打到最后,唐奎仁也累了,面色疲惫不说,也隐隐有些失望,他终于停了下来,叹气道:“去祠堂跪着吧,什么时候想通了,我们再接着谈。”

那是1993年隆冬中午,萧潇饿着肚子,跪在空荡荡的唐家祠堂里,她委屈的直掉泪;也就是这天午后,同样是大哭一场的唐伊诺,小孩脾气作祟,顶着未熄的怒火,她跑进了萧潇的房间,也不知道是使用了什么工具,竟把萧潇携带多年的熊宝宝撕扯的七零八落,颜色暗黄的丝绵飘落了一床,一地…

萧潇获知此事,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全身颤抖,气得牙齿直打颤,一股玉石俱焚的杀气绞得她双眼通红,她攥着拳头往门外冲,门口堵着外公,她冲不出去。

她说:“外公,你让我出去吧!”

外公站着不动。

她一边推外公,一边哭:“外公,你让我出去啊!”

外公仍是站着不动。

她终于蹲下身体,难过的嚎啕大哭,那是父亲送给她的礼物,陪伴她在唐家共同走过了三年之久,纵使是个玩具,也是一个有感情的玩具,可是她的玩具受伤了,这偌大一个唐家,却没有人能够为她主持公道,她愤怒,却又无望。

那天,外公蹲下身体,摸着她的头,亦是一脸哀伤色,倒也不是唐奎仁心狠,这偌大一份唐家家业,仅靠唐瑛是撑不起来的,等他百年之后,若是唐瑛接手唐氏,依她和萧靖轩的关系

,是断然不会把家业交给萧潇的。若不是萧潇,那就只能是唐伊诺了,徐书赫那人…唐奎仁不得不防。

唐奎仁说:“避免受伤很简单,心思冷漠,你不把那人放在眼里,任那人像疯狗一样在你面前乱咬乱蹦,你只需平静漠视就对了,一旦你能很好的控制情绪,那么你在唐家将是无坚不摧,别说是唐伊诺,就是你母亲,你外公我,也是如此。”

同样是那天,夜间唐家人聚在一起吃饭,7岁的萧潇姗姗来迟,是夜,徐书赫抱着唐伊诺回到卧室,放她上~床睡觉时,唐伊诺“啊”的尖叫一声,搂着徐书赫的脖子哭着不肯下来。

徐书赫眸子寒了,棉被下竟都是丝绵和破布,还有两只纽扣状的熊宝宝眼睛。

阿姨闻声跑了进来,徐书赫冷声问:“有谁进来过?”

阿姨结结巴巴道:“大…大小姐。”

从7岁到21岁,整整14年过去了,萧潇的人生里再也没有出现所谓的毛绒玩具,因为玩具再好,都不及熊宝宝要来得意义深重。

2007年12月5日,她的手被一个叫傅寒声的男人轻握着,他包下了世纪百货八楼专区,甚至没有任何营业员出没,只为兑现一个承诺。

她垂眸,掩饰童年玩具史带来的那抹湿意:“我不需要玩具。”

毕竟是成熟的男人,听了她的话,默然几秒,然后温声道:“你童年没有的东西,我都给你。”

婚姻,在温情中跌宕起伏

这是傅寒声和萧潇结婚的第五个月,他们姿态平和入世,但两颗起伏不定的心却在婚姻边缘挣扎游走。

她,生性漠然,对他一开始就有成见,八月份被他强行攻占后,一度厌憎他,仇恨他,有长达好几月的时间里,她看他,不像是在看一个丈夫,更像是隔岸观火,任那火苗一寸寸的朝她蔓延燃烧,任它燃烧成绚丽火海,她偶尔会心存惊动,眸带惊艳,内心却是一片沉寂如水。

他,生来寂寞,对她不是一见钟情,也不是二见心动,却在2005年长达一年的时间里,定格了他的求而不得和如今的血肉纠缠。

很早之前,傅寒声就知道,唐家阿妫并非普通女子,她的明媚和欢喜是属于过去式,它在南京仅仅属于萧暮雨。他在05年看到了她的淡薄,07年看到了她的迷惘。

他在南京见到她的时候,她已不再绝望,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恨和不安些。

他对她心存愤恨。

愤恨一个萧暮雨就卷走了她所有的悲喜,愤恨她除了萧暮雨竟对她今后的人生尽是死绝色,愤恨她那般不爱惜她自己的身体,愤恨他走不进她的眼里,愤恨她不肯接受任何人的馈赠…桕…

他对她心存不安。

萧暮雨死后,他该怎么让她活过来,怎么让她恢复七情六欲?若不用最伤,最痛的方式刺醒她,她会继续无关痛痒下去,不会有此起彼伏的情绪,她看他的眼神,不会在漠然之外增添一丝一毫的波动。

他不是一个好人,娶了一个满心是伤的女孩,也不是英雄情结作祟。人的灵魂有很多面,一面灵魂让她受伤了,他带她去探索灵魂的另一面,若是幸运,那里或许还会有一扇门,一扇窗,鼓足勇气,推开门窗走出去,它叫:新天地。

人生原本就是一段或长或短的旅途,既然是旅途,就会有荒凉的风景和疲惫的心态,好在寂寞的日子里出现了那么一个人,纵使日子过得跌宕起伏,依然会有温情的所在。

世纪百货里,萧潇说她不需要玩具,但2005年盛夏,她打工回家,途经一家服装店,她在橱窗前蹲下了身体,漆黑的眼睛映在了玻璃上,专注的看了很久,很久…

那是一家童装店,她离开后,他站在了她适才待过的位置:橱窗里,有两个小模特,一个是小男孩造型,一个是小女孩造型,她之前看的是女孩子,小女孩穿着白色洋装,脚旁靠着一只呆呆的熊宝宝。

毛绒玩具多是童年和少年时期编织的一场梦,只有心灵奔赴苍老,才会在面对毛绒玩具时,生出些许落寞和寡欢。

他说:“你童年没有的东西,我都给你。”

她一直都觉得他是一个高深莫测的人,所以甚少去猜测他的心思,但越跟他相处,她就越迷惑,若是利益往来,他何须对交易妻子如此用心?

她看不懂他,还是说,他对他的女人们历来如此?

这是一个蛊惑人心的男人,就连一举一动都带着独有的吸引力,兴是见萧潇有些意兴阑珊,他干脆搂着她走向一旁的沙发,“你坐,我来挑。”

他兴致好,她知道。

八楼各家店铺全都开着灯,各色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有着深浅不一的阴影,傅寒声背手打量玩具时,眼眸半敛,表情依然是淡漠色,但从男色上看,他不说话的时候,少了许多的霸道和强势,也不会让人觉得心思深沉,反倒像是最完美的清俊男子。

他不是单单纯纯的富几代,也不是人生毫无坎坷的集团继承人,事业全靠他自己打拼,其中孤苦和心酸,大抵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所以他这样…不深沉,难成活。

萧潇不要熊,不要布娃娃,傅寒声也不问原因,让高彦留在店里陪着萧潇,就带着张海生去逛其他店了。

闲来无事,萧潇问高彦:“你家先生以前常常带女人来玩具店吗?”

高彦笑了笑:“我跟随傅先生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二次来玩具店。”说到这里,高彦顿了一下,这才看着萧潇道:“傅先生第一次逛玩具店是12月2日那天上午,他原本是要给您买礼物的,但挑礼物的时候听说您出事了,所以礼物就没挑成,这才把时间挪到了今天。”

萧潇静默了两秒,慢声道:“你觉得傅先生是一个好人吗?”

“…不算太坏。”

萧潇勾唇笑了一下,这个答案很中肯,也很聪明,高彦间接承认傅寒声不是好人,相反有点坏,但坏到哪种程度呢?高彦也给出了答案:不算太坏。

这天,被下属暗称“不算太坏”的傅寒声,臂弯里夹着一只很大很大的米奇老鼠走了过来,原以为他那样的人若是抱着毛绒玩具,定是不搭,但没想到竟没丝毫违和感,甚至衬得他越发成熟稳重。

那样的景,那样的人,不知情的人,大概会误以为傅寒声是在为孩童挑选礼物。其实,在傅寒声的眼里,萧潇比他小十岁,不是孩子,又是什么呢?

“不是说

tang宿舍老鼠多吗?潇潇床上放一只鼠王,瞬间震慑那些小老鼠的胆儿,看它们今后谁还敢欺负潇潇。”说到这里,他极轻的笑了一下,声音有些清冽,一双深幽的眼眸因为眸子里浅浅浮动的笑意,看者满目耀眼。

萧潇的眼睛只能与他对视两秒,她之前就有过这种错觉,但这次却不是错觉,而是最真实的感触,好像她若看得深一些,就会被他给吸进身体里一样,所以她错开了他的眸,心里竟是松了一口气。

他在打趣她,跟她说话又多是大人跟孩子说话的语气,那只米奇老鼠很可爱,萧潇无所谓喜欢或是不喜欢,她早已过了喜欢玩具的年纪,但他挪出时间,只为兑现随口说过的一句话,这份温暖,她感受到了,所以她不理性分析了。她本想说,床上放只鼠王,有利也有弊,除了震慑那些老鼠的胆儿,是不是也极有可能会吸引成群结队的老鼠在她床上大吹集结号呢?

还是不要说了,单是想一想那种场面就觉得很瘆人,就这么讲出来的话,某人该哑口无言了。

“喜欢吗?”

他站在她面前,弯腰把米奇老鼠放在她的怀里,这就是他,就连挑礼物也带着几分恶作剧,高彦说得对,他确实称不上是一个好人。

“喜欢。”傅先生纡尊降贵,亲自出面帮她挑选毛绒玩具,她纵使不领情,也不能不识好歹。

傅寒声盯着萧潇看,眸子很深,半是认真半是揶揄:“既然喜欢,也该有来有往。”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他凑近她耳边,笑容不变,“我送你米奇老鼠,你送我一个吻吧!”

“嗯?”他说话时,离萧潇很近,言语柔和,而她抱着米奇老鼠,片刻神思恍惚,抬头看着他,似是没有听清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傅寒声说话不喜欢重复第二遍,所以他直接付诸了行动。

那天下午,世纪百货八楼某家玩具店里,萧潇抱着米奇老鼠坐在沙发上,仰脸看着傅寒声时,男子弯腰托住她的后脑勺,情难自制的吻上了她的唇。

他贪恋的吻着,灵活的舌攻城掠地,引导她回吻他,他的另外一只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一寸寸的点燃着她的皮肤热度,兴是空调温度太高,萧潇一直都是懵懵懂懂的,不知该如何反应,又能做出什么反应。

他总是这样,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若是心血来潮,便会抱抱她,亲亲她,这个吻比较深,也比较长,当唇舌间都是他的气息,深吻终于变成了浅吻,他轻舔她的唇,眸子却带着浓浓的笑意,见萧潇用湿漉漉的眸子看着他,很显然傅寒声身体里掩埋的欲念已被她挑了起来,但场合不对,落了最后一个吻在她的唇上,他已直起身,面色恢复如常:“走吧,吃完晚饭,我送你回学校。”

傅寒声一手拿着米奇老鼠,一手牵着萧潇离开,经过门口,随手把手中的米奇老鼠抛在了身后,被张海生眼明手快的接住了,男子身手矫捷,但脸却是红的,同样脸红的那个人还有高彦。

傅先生吻傅太太的时候,他们虽默契转身守在了门外,但…里面情形,可以猜到。

正是因为猜到,所以脸红。

乍惊乍喜,瞬间已是永恒

婚后,萧潇随傅寒声外出吃过几次饭,通常他选的餐厅都较为僻静,但菜色却很精致美味,并不输给C市一众出名餐厅。

僻静处用餐,一方面是因为婚姻关系不宜曝光,另一方面是因为傅寒声不喜热闹,比起众人环绕,他更偏爱特色菜浓郁的小菜馆。

那是地地道道的南京菜,满满一大桌,只有两人吃,实在是浪费,纵使邀请高彦和张海生同席吃饭,他们面对傅寒声想必也是十分拘谨,萧潇唤两人共餐的想法就此作罢,却对傅寒声道:“以后我们两个人外出吃饭,不用叫这么多菜,吃不完。舢”

傅寒声靠着椅背,似是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道:“潇潇…”

“嗯?”

傅寒声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她,不管是嘴角,还是眼角却是没有丝毫笑意,片刻后他突然开口说:“曾经有一段时间里,你很瘦,我总担心你吃不好,也吃不饱。”

萧潇一愣,抬眸看他:“什么时候?”

他笑笑,却是久久没有说话,只是坐直身体,拿起筷子,夹了菜放在萧潇面前的盘子里,催她趁热吃,话语简单,却有温情悄然滋生,柔和了他的眉眼线条。

那话,傅寒声说的莫名,突兀终止的时候也很莫名,大概是不愿多说,萧潇也就不问了,不过他这么说,极有可能是婚后了,来到C市后,确实有一段时间里,她的胃口很差槁。

是婚后吗?

不是婚后。傅寒声说的是05年,萧潇每天打好几份工,有时夜间下班,她会在深夜街头慢慢跑步回家,他开着车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看着她脚上的那双黑球鞋绽放出青春的活力,她穿过车流,穿过了人潮,她跑得额头上都是汗,喘着气站在报亭前买水喝。

“一瓶矿泉水。”

报亭女主人说:“一块钱。”

她出门从不带钱包,和很多80后女孩一样,出门一串家门钥匙,不算太多的零花钱,还有一支手机便是她的全部。这些东西很好储藏,全都被她纳入牛仔裤口袋里,掏钱买水颇为麻烦,钥匙和揉成一团的钱全都搅合在了一起,所以找一块钱的时候,有几枚一毛、两毛钱硬币全都掉了出来,交完钱之后,她蹲在地上,一手拿着矿泉水瓶,一手快速去捡硬币。

后来回到C市,某一次他拿笔开支票,写第一个“0”的时候,他还没有任何感觉,但写第二个“0”的时候,他忽然间想起了那几枚滚落在地上的小硬币,接着再往后面写“0”情绪已然变得很差。

若她眼里有他,若她肯接受他的善意,真的是善意,他会资助她读完大学,她想读研,读博都是可以的,但她生来傲气,从不接受他人的馈赠,凡事只靠自己,也不愿亏欠任何萧家以外的人,而他也是外人之一。

如今,他还是那个外人吗?

她坐在他身旁用餐,是个就连吃饭也很寂静的人,但他的眸子里却开始有了轻微的笑意,他叫她:“潇潇…”

“嗯。”

见她应着声,但却继续低头吃饭,傅寒声干脆伸手探向她的嘴角,在她略为尴尬的目光里,她看到了他的指腹上沾染了些许颜色暗沉的酱汁。

她之前没注意到。

萧潇脸有些红了,当他手指划过她唇角时,她甚至在刹那间屏住了呼吸,目光凝落在他的手指上,连忙抽出面纸递给傅寒声擦手,他接纸巾的时候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话,但唇角微笑上扬却是真的。

这顿饭,萧潇吃得异常窘迫。

黄昏,萧潇在C大东侧校门口附近下车,她怀里抱着米奇老鼠,几乎遮挡着她的视线,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傅寒声,只听她开口道:“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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