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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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住她的手,“不会,偶尔现象。”乌云却笼罩他的意识,那些晦暗的阴影是来自于那次车祸。

她过生日那天,原本应该是个喜庆的日子,但却溢满了伤感,就在那家餐厅里,有男人向相恋多年的女友求婚,她收回目光,无声吃饭,她说:“幸福原来真的可以感染人。”

他放下了刀叉,静静的看着她,“你也可以这么幸福。”

“幸福吗?”她笑了,“女人的幸福要靠男人给予。”指了指不远处刚刚求婚成功的情侣,她状似开玩笑道:“你能娶我吗?”

他当时短暂沉默,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会浮现出一道少女身影,快的连他也抓不住,他甚至没来得及去想那道身影是谁的。

他看着白墨,他对她是有责任的,六年相处,他们一起走过青春,他喜欢她,虽然不是爱情,但他想不管哪一种爱情走到最终点迟早会变成亲情。

如果结婚,她会是一个好妻子,而他会照顾她一生。不是怜悯,也不是同情,白墨不需要,他也不能轻贱她,至少那一刻,他和她对于婚姻都秉持着尊重。

不是每一桩婚姻都那么尽善尽美,也不是每一桩婚姻都是因爱结合。他和白墨如果走进婚姻,又何尝不是因为爱呢?亲情之爱也是爱…

他说:“好。”

他和白墨都是太过独立的人,而独立的优缺点就是太过固执。

元朗曾经说过:“我们这群人,风光的外表,孤寂的灵魂,唯有找到另一半,才能在暗夜里相互依偎取暖,自此人生才能称之为圆满。”

孤寂,绝望,害怕一个人面对,漠然相处,也是催生结婚的源泉所在。

去领结婚证那天,路面打滑,如果他超车的话,只怕出车祸的那个人就是他。就因为短短一秒,身侧车辆超车,被一辆大货车直接掀翻,车里一家四口瞬间命断。

他和白墨不是没有目睹过死亡,但从未有那天感触那么深。

他把车开到一边,他们长久不说话。

白墨问他:“如果这一刻出事的是我和你,你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瞬间死亡,怕是来不及去想有什么遗憾事。”

“小时候,我很羡慕我爸妈,长大后一直希望能够遇到这样一个人,可以不计较我耳朵失聪,我找到了你,但天时地利都占全了,唯独没有擦出爱情火花,但我想,上帝既然造就出来一个我,那么势必会造就出来一个他。”白墨温温的笑:“萧,你看人的生命竟是这么短暂,谁都想不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但我想,如果我现在就死亡的话,我会遗憾我从未爱过。我想趁我还能听得见的时候,找到那个他,听听他的声音,好好爱一次。”

于是,白墨找到了元朗。

多年前,元朗曾经主动追求过白墨,但阴差阳错,导致白墨从不知道元朗的存在,甚至不知道他曾经追求过她,间接被她拒绝了。

多年后,命运齿轮开始重新转动,这一次元朗紧紧握住了白墨的手,“纵使失聪也没关系,这些年我一直在练习手语。”

“可我不会手语。”

“没关系,我教你。”

昨夜,露天阳台上,夜空星辰亲密的围绕着天际一轮弯月,他看着元朗和白墨交叠的手,微微含笑。

他觉得这样很好,元朗和白墨同是他的知己好友,因爱走在一起,他知道纵使有朝一日白墨失聪,什么也听不见,至少身边还有一个元朗会永远的陪着她,而元朗将会成为白墨的耳朵…

那夜,他在阳台上睡着了,梦里面仿佛回到了17岁。

那一年,楚诺10岁。

初次相遇,她撞到他身上,未抬头看他,一句“对不起”就率先丢了过来。那时候,她对于他来说,还只是一个未长大的小妹妹,一个很有礼貌的小孩子。

白墨成人礼过后,他在山庄上又跟她见了几次,是个学习很认真的人,几乎每次看到她,她的手里都会拿着书本。见到他从不多话,往往只有点头之交。

白墨解释说:“阿诺轻言寡语。”

于是,他并未往心里去,以为她真的如此,此事也便过去了。

楚诺12岁生日宴,她穿着一袭白色裙子,跟在楚衍和白素身后,嘴角笑容沉静,一头漆黑浓郁的长发披散在肩,衬得脸庞很小,是个容貌很精致的孩子。

看的出来,她是一个不喜热闹的人,但那天她跟在楚衍身后,表情精准到位,未曾出现丝毫不耐。

12岁,过分镇定,他看了,莫名皱眉。

直到宴会进行到一半,她才悄然离开,她去了花园,熟练的爬上吊床,平静看书,安然入睡。

第一次,他对异性,而且还是这么小的孩子有了好奇心,比如说如此理智冷静的境界,她究竟修炼了多久?

楚诺14岁,“生分”一词从白墨嘴里说出,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楚诺对他岂止是生分那么简单。

他很少喝茶,但那天一杯绿茶下肚,回想过往,他终于意识到,楚诺确实轻言寡语,但疏离却仅止于他,她对家佣都比他要来的亲切。

那天在果园里,她眉目含笑,笑容看起来很暖,可眸光却尽显疏离,直接拒绝他的帮助。

他冷冷的看着她,他好心帮忙,她却不识好歹,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后来,他问过元洛儿:“你会无缘无故讨厌一个人吗?”

“我很少讨厌人。”说着,元洛儿眼睛晶亮,看着他促狭的笑:“萧哥哥,有人讨厌你吗?”

“我在问你。”

她认真想了想,皱着鼻子,压低声音道:“有时候会讨厌爸爸。”

“哦?说说。”

“他总是跟我抢妈妈,见不得我和妈妈独处。”话虽如此,但眉眼间却荡漾着笑意。

他想了很久,楚诺跟元洛儿想法一样吗?以为他抢走了她姐姐,所以排斥他?

他觉得楚诺还不至于那么幼稚,那么理智一个人,又怎么会因为这个原因无端迁怒他?

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被一个异性那么排斥,他承认后来很少来楚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

对于他来说,那毕竟是楚诺的家,她不喜欢他,他便不能每次现身给她添堵。如此眼不见为净,大概是她的心愿,而他在处理类似事件上确实有些无计可施,无能为力。

他好像并未得罪过楚诺,但她讨厌他却是不争的事实。

她前往米兰之后,他和她第一次通话,是在白墨的公寓里。

那天他和白墨在餐厅用餐,侍者不小心把汤汁洒在了白墨的身上,他便开车带白墨回去换衣服。

手机响起的时候,白墨正在浴室洗澡,他原本不想接的,尤其是见了名字之后。

“妹妹”两个字在手机屏幕上不断闪烁着,他叹了一口气,接吧!说不定有急事呢?

她竟然没有听出他是谁?他下意识笑了笑,他在迟疑他是否要说出名字。

果然,“云萧”两个字出口,她有片刻沉默。

老实说,那通电~话比他写论文还难,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如果可以他宁愿没有跟她通过话。想当然,那通电~话之后,她添堵,他心中也添堵。

他很后悔,看美国天气预报的时候,为什么会顺便看了看米兰的?在听到她鼻音感冒时,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让她注意身体?

显然,那姑娘极为不领情,仍然是该死的疏离和矜持有礼,挂断电~话,竟是忍不住咬牙道:“不讨喜…”

白墨刚好从浴室出来,不解道:“什么不讨喜?”

“你妹妹刚刚打电~话给你,我替你接了。”起身,拿着外套离开。

美国没有下雪,他开车行驶在寒风呼啸的大街上,看着街头缩着脖子行走的尘世男女,他们是沧海一栗,自己不顾惜自己,指望谁怜悯?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冷血的人,很少有可以被他放在心上的人,很多时候纵使是亲人,他也很少会多管闲事。

好比之前vivian和季随意,他相信他们每个人都能够很好的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不必让周遭人担心。

爱情和婚姻,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情,家人意见可以参考,自己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至于过好过坏,全凭双方经营。

楚诺不知道,她16岁那年,他曾有事前往米兰,白墨事先对他说过,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希望他可以去看望一下楚诺,看她是否安好。

他原本不打算去的,但那天会议推迟,空出来一下午时间,所以短暂犹豫,他最终还是去了。

那一天,是她最狼狈的时刻。

餐馆老板是个杀人犯,因为爆炸案导致几位男人致死,其家属常常来餐厅闹事,不依不挠。那天,楚诺护着老板娘,被几位中年妇人围攻,相信每个看到楚诺的人,都会觉得她很狼狈,头发凌乱,但就是这样一个她,不愿出手以暴制暴,她可以忍受别人加诸在她身上的痛,但当几位夫人把她和老板娘隔离开,抬脚“伺候”老板娘发泄怒火的时候,楚诺怒了。

云萧从不知道,有一天这个冷静自持,镇定自若的少女会当众发那么大的火。

她的狠,在那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

她抓着一个妇人头发,在对方的尖叫咒骂声里,很快就有同伴停止殴打老板娘,围攻楚诺。

他当时坐在车里,已经准备开门了,但看到她的举动时,最终松开手。

在那一瞬间,云萧仿佛看到了白素,对于几位毫无缚鸡之力的中年妇女而言,她们即便再强悍也不是楚诺的对手。

她一直抓着一位妇人的头发,却抬脚踹向另几位妇人的腹部,还是保留了力道,要不然她们只怕会直不起腰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为她的举动,为她的面不改色。

“疼吗?”楚诺声音起先很低,但越说越激昂:“我只是踢了你们每人一脚而已,你们就疼成了这样,那这个女人呢?”楚诺指着蜷缩在地上无声哭泣,被人生逼入绝境的女人,眼神锐利,话语冰冷:“你们有没有算过,你们在她身上踢了多少脚?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踢得位置是她曾经孕育孩子的地方,那个地方你们无比熟悉,当你们把怒火发泄在她身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同样身为女人,同样身为母亲,何必咄咄相逼?你们儿子十月怀胎生下来,她的女儿难道不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吗?当她女儿被你们儿子轮暴,自杀致死,你们能做的是什么?麻木还是打骂自己的儿子,觉得恨铁不成钢?一条生命陨落,换来的应该是更多思考和反省。她丈夫做错了,选择以罪恶抑制罪恶,害死你们儿子,确实是他不对,但他已经付出了应有的代价。那个男人死了,你们怒,你们悲愤,你们痛苦,现在就去商场购买挖坟用具,去墓园掘他的坟,不解气的话,大可以鞭尸…一人做事一人当,跟一个女人置什么气?如果一定要讲受害者的话,最可怜的不是你们,是她。死了女儿,死了丈夫,面对周遭一张张冷漠的脸,究竟最该感到同情的那个人是谁?”楚诺扶起老板娘,“阿姨,你起来。”

她捋高老板娘的衣袖,露出她的伤疤交叠的手腕,周遭围观的人见了,均是倒抽一口凉气,就连那几个愤怨无比的妇人也是神情一怔。

“痛而不言,这世上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变故,而是冷漠。”楚诺看着那几位妇人,语气中的冷意无声消散,淡淡说道:“欢迎你们再来,你们是我长辈,我不会再出手,我会在餐厅里摆满镜子,在你们发泄怒火的时候,让你们可以随时看到彼此因为仇恨扭曲的五官,也许死去的人看到这一幕,会觉得满心欢喜…”

第一次目睹这样的她,明明想发火,但因为礼貌融入骨血之中,所以就连怒气也带着几分矜持和优雅。

云萧良久沉默。

她那样狼狈,对他又极为不喜,看到他出现,大抵会更加讨厌他吧?

那天,他对警卫莫雨说:“处理一下。”至少她的安全要得到保障,禁止那些人再来闹事,或是报复她。

如今,事隔一年后的今天,他又遇到了她。

怎么说呢?这次她一如既往的狼狈,毕竟孩子尿了她一身。尽管如此,她穿着连衣裙静静的站在那里,眸光相对,他才惊觉,这些年来他竟一直记得这双眸子,静如秋水。

他以为他忘了她,但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有关于过往寥寥几次见面,却在脑海中疯狂复苏。

她离开~房间的时候,他是知道的,那一刻隐匿多年的愤怒积压的无法自控,他还不曾被人如此厌恶疏离过。

她是白素的女儿,他确实想改善彼此关系,小时候跟他有距离,但长大后也许会有所改变。纵使她不喜他,至少可以和平共处。

送衣服,只可惜说话不到几句,就被她刺激的血压攀升。怎么说呢?有些尴尬,看到蕾丝胸罩的那一刻,他下意识揉了揉额头,伤脑筋啊!

也是在那一刻,他才意识到她长大了。

10岁礼节周到的她,12岁孤寂安静的她,14岁冷漠疏离的她,16岁处事冷静的她…似乎在一夕间,忽然就长大了,杀的他措手不及。

为什么会吻她呢?

在阳台上看到她跟落霞山家佣亲切交谈,看到她坐在秋千上毫无防备,不期然想起昨夜白墨对他说的话:“阿诺还是很关心你的。”

等他意识到他在干什么时,他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接触到她的眼睛之后,他知道白墨说错了,楚诺这个人会关心任何人,唯独不会关心他,因为她的眼神是那么陌生,她的话语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击溃他的冷静。

她不是讨厌他吗?干脆恨他好了。

吻她,最好能够撕碎她完美的疏离面具。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他眼睛上面时,他轻轻一叹,从何时起,他也这么幼稚了。

他和她,所谓和睦共处【6000】

更新时间:2014-1-19 8:58:52 本章字数:6529

那个吻好像只是清晨雾霭里发生的一场梦,并没有对楚诺造成什么影响,在接下来几天相处里,云萧和她在落霞山相遇,视同陌路人,纵使同坐一桌用餐,也从未交谈过。

那么冷淡疏离,好像他在她眼里连陌路人都算不上。

Vivian看着他,若有所思:“你又失神发呆了。”

心一凛,他…失神了吗?

视线里,楚诺正靠着花树读书,远远看到沈千寻向她走来,就合起书,起身向她走去…栎…

Vivian顺着他视线望过去,眸光凝定在楚诺身上,她挽着沈千寻手臂正在散步,背影窈窕,就连走路都透着王室优雅。

“阿诺性子还真像楚叔叔,遇事不辩,好像任何事情到了她面前,都能被她笑而置之。”Vivian说着,趴在阳台上,无声叹道:“以后她接任总统,S国前景不可限量。”

“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感兴趣了?”英俊侧脸轮廓尽是平静,但云萧却微微蹙了眉甫。

一国总统吗?他竟没有想这么远。

Vivian缓缓说道:“很莫名,以前因为很少见楚诺,所以对她感觉称不上好,但也称不上坏,比起她,我更为关注的其实是白墨。可是这次她来落霞山,几天下来,我看到了很多面的一个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莫名心疼起楚诺来。”

“…”云萧抿了抿唇,一时没有说话。

“在我们看来,楚家二女,大女儿最值得我们怜惜爱护,因为身世坎坷,生来残缺,所以对她好的同时,生怕还不够太好。我们这些人其实都一样,见到白墨和楚诺的时候,最先关注的永远都是白墨,至于楚诺,她生在那么优越的家庭,有那么多疼爱她的叔叔伯伯,她是真正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公主阁下。这样一个她应该生来无忧,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样的梦。但我在见到她之后,面对她的完美,忽然间醒悟了。因为她身上流淌着王室血液,所以白墨可以追求自己的人生,但楚诺得到的多,失去的也多,她注定要从出生的那刻起,就背负太多的东西。我比她幸运,因为我和你是双生子,我不担负的责任,至少还有你去支撑,所以我可以无所顾忌。但楚诺不一样,她所承受的压力和苦楚,让人更为心酸。这是她必须经历的人生历程,也许她完美的让人感觉很不真实,像是一个脱离尘世的无忧人,但我渐渐明白,我和她的不同之处。我可以依赖任何人,因为将来我不需要让别人依赖我,但楚诺以后接任总统,每次下达重大决定,她唯一能依靠的那个人只有她自己,所以她谁都可以相信,也可以谁都不相信,只有做事不手软,才能没有任何弱点。要知道,身为高位者,最忌讳的就是把太多弱点暴露给别人知道,所以她的完美是没有任何错的。楚诺戴着面具生活,虚伪做作吗?我为曾经有这种想法而感到羞愧,每个人看似没有给她压力,但她的压力却无处不在,她才只有17岁,但她的所作所为,却让周遭很多人感到汗颜,我们可以不善良,但不能剥夺她悲天悯人的品性。拿我们的行为准则去丈量她的尺度,原本就很不公平。谁能规定我们的行为准则就是对的?你看她长得优雅动人,其实安静忧郁;像她这样的人,只怕受了伤,还要假装坚强;看似神秘莫测,表面开心快乐,实则内心孤独寂寞;我想她是一个可以对别人很好,唯独对她自己很残酷的人。她在落霞山这几日,无时无刻都在读书,涉猎极广。有人说她是神童,所以生来聪明,我每次想到这句话,总是嗤之以鼻,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看到她私底下活的有多认真。在楚诺的世界里,每一天都在为以后做准备,你看她的肩膀多漂亮,生来应该被男人爱护,但她肩膀上却背负着令人想象不到的重量。我和余音昨天谈论过楚诺,聊了很久,女人从政不比男人,因为她要付出的远比男人要多,如果她将来很厉害,那只能说明她一直在压榨她的时间,经历的痛苦比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多。”

对于vivian来说,她从未一口气说过这么多的话,楚诺的冷静和淡定不是一朝一夕就修炼成功的。

季如枫很喜欢这个晚辈,几天前私底下聊天,季如枫竟跟楚诺交谈甚欢,发现她词汇量惊人,小小年纪学识渊博,知道她喜欢读书,就让她可以随时去书房翻阅书籍。

落霞山书库藏书惊人,平时只有季如枫和沈千寻会入内,但却对楚诺开放,可见季如枫对楚诺除了很喜欢这个晚辈之外,对她的才能也是极为赏识的。

昨天晚上,Vivian和余音聊天,谈的是楚诺,但说着说着却良久不说话。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懂楚诺,包括她的姐姐,包括每一个说爱她的人,就连站在她的立场上,尝试剖析楚诺的Vivian,也未必懂这个少女的内心世界。

Vivian对楚诺了解不深,但却笃定楚诺不是一个习惯用眼泪发泄痛苦的人,这个少女也许早已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百炼成钢,不需依靠任何人都能坚强的活着。

Vivian这几天一直都在想,如果揭开楚诺坚硬的外壳,那么她会看到怎么样一个楚诺呢?

也许,揭开外壳的同时,楚诺将会迅速枯萎。但这也只是也许…

“…从未见你这么关注一个人。”云萧站在阳台上,话语平淡,目光却望着风景如画的落霞山,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的脱离他的灵魂,刺得他脑海空白一片。

“谁说不是呢?”Vivian笑了笑,随即感慨道:“一个人越坚强,私底下就越脆弱,越脆弱,就需要更多的伪装把自己装扮的无懈可击。余音年幼的时候有飞扬,长大后有叶赫;我年幼的时候有你,有元朗,有卓越,有季随意;白墨少女时光有你陪她一同成长,现如今有元朗;所以我们这些女孩子哭的时候,有很多人可以安慰我们脆弱受伤的心,但楚诺有什么呢?陪伴她的是书本,她和比她年长的人相处,比任何人都更早被迫进入成人的内心世界。当她一个人必须承受所有的时候,没有人会站在她身旁替她擦眼泪。这么坚强的一个女孩子,就算哭,只怕也在无人时吧?”顿了顿,Vivian好奇道:“也许,有一天她有了所爱之人,能够弥补她所欠缺的,至少可以在她疲惫的时候,牵着她的手,陪她走完余生。”

云萧脸色倏然惨白如雪,眸光微垂,阳台上开满了白玫瑰,因为角度关系,花园里楚诺的身影和白玫瑰融合在了一起,周身流露出剔透的光芒。

他无意识抬手想要触摸她的时候,没留神,花茎多刺,指腹一痛,一滴鲜血浸出,转瞬砸落…

耳边响起ViVian的声音来,竟透着难得一见的认真:“如果有一天你和随意在政坛上跟她狭路相逢,请善待她。”

❉❉❉❉❉

午后花园,彩蝶飞舞,这里很美,似是人间仙境。

沉默几秒,楚诺缓缓开口:“阿姨,哈佛开学在即,我需要回国收拾生活用品,怕是不能继续做客了,今天晚上的飞机。”

沈千寻有些意外,皱眉道:“怎么这么突然?”

“我以后会抽时间常来看您。”

想想哈佛开学日期确实近了,学业为重,沈千寻纵使舍不得楚诺这么快就离开落霞山,但也不便再三挽留。两人无声走了一段路,沈千寻温声道:“阿诺,读书重要,但身体也很重要,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

“好。”

“如果在大学里遇到喜欢的男人,一定要告诉我。”沈千寻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如果敢欺负我们家阿诺,我第一个不饶他。”

楚诺忍不住笑道:“我情商很低。”她想起季余音和Vivian,她跟她们相比,感情生活确实太过苍白了。

沈千寻看着她,眼眸柔和:“你觉得什么是爱情?”

楚诺摇头,在她心里,爱情已经被赋予了不可磨灭的伤痕。有关于云萧差点成为她的姐夫,宛如一把尖刀狠狠的扎进了她的心里,那个位置在心尖。

也许,她从未看懂过爱情。

“爱情应该无声无息,看似融入生活,难见端倪,但力量却很惊人。”沈千寻静静开口:“阿诺,不懂爱不要紧,但你一定要坚信这世上有一个他,不管你们相隔多远,他都会走到你面前,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我明白。”爱情,其实对于她来说,一直都是奢侈品。她不再奢盼,不再强求…

❉❉❉❉❉

飞机时间是晚上八点。

黄昏的时候,17:30分左右,楚诺把这几日借穿Vivian的衣服整理好,换好来时衣服,打开门走了出去。

云萧正好从对面房间出来,他们在落霞山平安无事相处好几日,她竟不知他就在她斜对面住着。

云萧似是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她,关门动作僵了僵。

他今天穿着一身白色家居服,身形挺拔修长,气质一如既往的清俊孤傲。

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朝楼梯方向走去。

身后步伐声响起,无疑他在她背后默默跟着,他和她重复着这几日的相处模式:无言,漠然相处。

她画了一个圈,站在圈里面,自我防备和自我保护意识极强;而他站在圈外,因为她的态度,不知如何打破僵局,行走下一步。

对于云萧,楚诺是无力的。她知道,在云萧的心里,白墨远比她亲近,美国求学,陪伴他走过年少时光的那个人是白墨,所以他有权利选择轻重。

他和白墨恋爱也好,结婚也罢,其实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充其量她只是一个“外人”,更没有计较的资本。

这几天她开始失眠,去盥洗室一遍遍洗脸。

她把脸浸入凉水里,忘了时间,以至于咳得撕心裂肺。

睡不着的夜晚里,她赤脚在卧室里行走,一步步量着房间的长度,她看着墙壁上她披头散发的身影,忽然觉得心里一凉。

她怎么能继续这么下去?

她和云萧是不会有未来的,姑且不说他们之间有没有爱情,就拿他们身份来说,她和他都有各自的责任…

10岁以后,她把自己一步步逼到了情感悬崖边,她用7年时间渐渐明白她的人生已经背负太多,别人施压给她的,她只能被迫接受,她无悔、无怨,每个人生来都有她的价值,如果她的人生是为了完善别人的幸福,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对于她来说,她能很好的掌控自己的情绪,唯独面对他,一再失控。那是一种自厌情绪,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选择忽视,然后某一天遗忘这个人。

面对他,疏离冷漠,不是伪装,也不是逃避,她正在一点点关闭自己的情感。也许他对她仍是不同的,但他再也无法影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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