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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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黄昏的街角,寂静无人的时刻,他在大宁坊与兴宁坊之间的街道上走着,她在他身后远远跟着,看到他手中捏着的东西,是一封信。

累惨了!!!

今天又接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明天又出差!!!

我嘞个去,看来我今晚得通宵赶更新!!!

十二 怀蔷宿薇(二)

看到他手中捏着的东西,是一封信。

那信纸是淡淡的绯色,偶尔日光在上面闪过,边角处有一丝金色的花纹流动,极为美丽,一看便是女子闺阁之物。但那上面写的东西,黄梓瑕却离得太远,完全看不清楚了。

走到大宁坊的兴唐寺前,他终于在香炉之前停下来,将手中那封书信拆开来,看了一眼。

只看了一眼,他抿住那轮廓与唇色都极其完美的唇,慢慢地抬手撕掉了手中的信。

然后,他将手中那几张信纸碎片放进了香炉,又驻足站在香炉前,眼看着那几张碎纸彻底化为灰烬,才转过身,沿着安兴坊向着国子监所在的务本坊而去,头也不回。

等到禹宣消失在转角,空无一人的街上,黄梓瑕跑到香炉边,看向里面。那信纸质地十分厚重,又有描金花纹,即使化了飞灰也不算轻薄,只随着焚香的气流,缓缓地飘动了几下。

也不知为什么,黄梓瑕抬起双手,就像是抓蝴蝶一般,将其中最大的那一片,拢在了掌心之中。

纸片还带着微微的余热,而她小心地拉下袖子将双手用衣袖垫住,隔绝手汗,然后合拢被衣袖遮盖的双手。

她将这温热的秘密隔着薄薄的绛纱包在掌心中,不敢再动双手,怕手掌的一点轻微移动都会破坏掉纸灰的完整。

她合着手掌,捧着那不为人知的秘密,在街上狂奔向崇仁坊。

周府的门房已经很熟悉她了,所以直接就请她进去了。

今天也依然呆在僻静院落中鼓捣尸骨的周子秦,看见合着手掌奔来的黄梓瑕,吓了一跳:“崇古,你的手怎么了?被人钉住了?”

她小心地打开自己的手掌,露出里面的纸片:“你帮我弄一个东西。”

“…纸灰?”周子秦疑惑不解,“这个,哪里来的?”

“兴唐寺的香炉中。”

周子秦露出严肃而认真的神情,对她说:“崇古,我告诉你一件事情。有了病,要去看大夫,你不是从不信鬼神的吗?跟你说,生病了就抓一把香灰冲水喝下去之类荒唐无稽的事情,你绝对不可以做!你要是做了的话,我绝对会鄙视你的!”

“这是一封信。”黄梓瑕无可奈何地将纸灰抵到他面前,“里面有我急需知道的线索。如果你能把上面的字显露出来的话,我就…请你吃饭。”

“谁还没吃过饭啊。”周子秦鄙视不屑,用一张纸轻轻地插入她手掌与纸灰之间,然后轻轻抬起,将那片灰挪到纸上。

“那你自己说吧,要什么。”

“从今以后,你不能再将我像今天中午一样丢下,然后自己去查案!”他开出了条件。

黄梓瑕解释:“中午是去公主府了,公主没有发话,我怎么能带别人过去?”

“哼,你不能说我是大理寺派给你的助手么?”他瞪着她。

黄梓瑕无奈:“好吧…只要没有特殊情况,我一定都叫上你。”

“太好了!”周子秦顿时眉开眼笑,使劲地拍着黄梓瑕的肩,“我最喜欢跟着你了,崇古!跟着你,有尸体!”

黄梓瑕假装没听见:“那纸灰上的字…”

“放心吧,交给我!”

周子秦打了一盆水,将纸轻轻放在水面上,然后以最轻微的动作将下面的纸从水中抽走。

纸灰轻轻漂浮在水面上,周子秦又从旁边架子上翻了半天,找出一小瓶东西来,小心地将里面盛的淡绿色液体沿着纸灰的边沿倒了一圈,说:“这可是我按照古法,用了几百斤菠薐菜反复煎熬过滤才提炼出来的,平时我也舍不得用呢。”

液体慢慢扩散开去,渗透进纸灰。整片纸灰在那液体的侵袭下,忽然渐渐有字迹在黑色的灰上显露出来,那是纸灰上残留的墨色在飞速消失,比纸灰稍微快一点,所以显出一种淡色的痕迹。

字迹消失只有一瞬间,仿佛只是黑字上灰色的颜色一闪即逝,虽然并不清晰,但勉强可辨。

“月…华…巟…照…尹…”

周子秦仔细地看着上面的字,努力辨认着:“什么意思?”

黄梓瑕呆呆地看着那片纸灰上这五个泛白的字体飞快消失,整片纸灰终于溶解在水中。

她慢慢的,艰难地低声说:“我想,第三个字是流字被撕掉了一半,而下第五个字,应该是君字被撕掉了一半…”

“月华流照君…”周子秦恍然大悟,“张若虚《春江花月夜》中的一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他抬头看她,问:“情书?”

黄梓瑕点点头,又摇摇头。她说不出话,只茫然地坐下来,望着那片灰迹。

在绿色液体的侵蚀下,整片纸灰已经化为灰烬,半沉半浮地散开。

那残留的几个字,终于,永远消失不见。

周子秦还在自鸣得意:“不错吧?我发现菠薐菜的汁水可以除掉衣上沾染的墨迹,然后又在古籍中找到提取汁水的办法。用了这种特制汁水之后,纸灰上的墨迹会在纸灰溶解之前一瞬间,先被菠薐菜汁水褪掉颜色——虽然只有先后这么些微的时间差,但已经足够我们看清字迹了。我实在是太厉害了对不对?”

黄梓瑕勉强点头,说:“对。”

周子秦这才发现她不对劲,忙问:“崇古,你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好难看啊。”

“没…什么。”她低声说着,望了那盆已经变成灰绿色的污水一眼,长长地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周子秦还在担心地看着她。她避开他的目光,看看外面的天色,站起来说:“多谢你帮忙,我…先走了。”

“吃了饭再走吧,你每天奔波,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没时间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张行英家的那幅画,我记得之前王爷说要向大理寺借阅的。”

回到夔王府,黄梓瑕觉得身心俱疲。

她强打起精神,照例先去见李舒白,告知了他那封信上的内容。

李舒白漫不经心地听着,手中把玩着那只琉璃盏。琉璃盏内的小鱼顺着缓缓回荡的水漂浮来去,身不由己,只能徒劳地摆着尾巴维持平缓。

“坐实了坊间的流言,不是吗?”李舒白望着水中的小鱼,声音如此时盏中水,只泛起平缓的些许波澜。

“是…”她低声应道。

他终于转过目光看着她,他的眼中第一次露出迟疑与思忖的神情,似乎想说什么,但许久,终于还是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仿佛在劝慰她,又仿佛自言自语地说:“流言往往只反映一部分真相,或者,干脆是虚假的烟雾。”

黄梓瑕不知他这句话的意思,在他面前站了许久也理不清头绪,只好转移了话题,问:“不知大理寺是否从张行英那边拿到那张画了?”

“没有。”

她诧异地抬头看李舒白。

“大理寺前去查看时,张行英打开柜子,却发现那幅画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她回想着当时张行英收好卷轴放回去的场景,微微皱眉,“张家父亲十分珍视这幅画,有重要事情才会拿出来悬挂祭拜,平时都锁在柜中…怎么忽然就丢失了?”

“大理寺的人认为,他是执意不肯交出,阻碍调查,所以在他家搜查了一番,但是并未发现。”李舒白淡淡说道,“原本,还可以说是凑巧,但如今看来,或许真的是有问题了。”

黄梓瑕心口掠过一丝不安,问:“不知大理寺准备如何处置?”

李舒白瞄了她一眼,说道:“今日大理寺已经直接到京城防卫司传唤张行英了,估计第一天应卯就被叫走,在防卫司内也会颇有传言吧。如今京城防卫司已经发话,让他先找出那幅画来,再去衙门。以我看,若近日无法交出那幅画,估计他会有点麻烦。”

黄梓瑕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说道:“是,我会注意此事。”

李舒白又将旁边的一叠纸拿起,交给她说:“这是大理寺交给你的,据说是你上次要他们查探的事情。”

黄梓瑕接过,自然知道是上次与周子秦提过的,张行英何时知道滴翠的事与公主府有关的事情。

当时他说,并不知道此事,并不认识魏喜敏。

但大理寺的调查,白纸黑字,却彻底推翻了张行英的说法。

黄梓瑕紧抿双唇,将调查书收好,说:“既然这样,恐怕我现在就得去张家跑一趟了。”

李舒白挥挥手,说:“去吧,估计防卫司的人都认识你了,不需要我的手书了。”

“实在不行,还有王府的令信呢。”她勉强笑一笑,站起来要出去时,忽然觉得眼前一阵昏黑袭来,不由自主便跌坐了下去。

坐在她对面的李舒白眼疾手快,一手推开了面前的几案,一手揽住了晕倒的她,将她扶住,半坐在地上铺的地毯之上,以免磕在几案上。

黄梓瑕等眼前的那片昏黑渐渐退去,看着扶住她的李舒白,手动弹了一下,想要从他怀中站起,但无奈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实在没辙,只能低声说:“多谢王爷…我可能是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李舒白低头看着面容苍白却还一脸倔强的她,一言不发,将她横抱起来,大步走到榻前,将她轻轻放在上面。

黄梓瑕见他一直低头看着自己,那样幽深的目光,那般凝望着她,让她不禁觉得紧张尴尬,只能将自己的眼睛转向一边,低声说:“真抱歉…在王爷面前失礼了…”

“是我的错。”他声音沉郁,打断了她的话。

黄梓瑕听他声音中含了许多自己无法明辨的东西,不由得诧异,望向他的面容。

而他声音低缓,轻声说:“是我忘记了…你是个女子。”

她愕然望着他,许久,才低声说:“没事,连我自己都早已忘记这回事。”

侧侧又出差了,更新的是萌萌哒存稿箱~~

最近出差真的有点多,对不起大家了,很多评论没来得及回复

不过明天应该就能回来了,可能会迟一点到家,但一定会更新的!

十二 怀蔷宿薇(三)

听着她的话,他不由得恍惚了一下,站在她前面,望着她的模样良久没有动弹。

她纤细的身躯侧卧在榻上,红衣玄带,宦官服饰。有三两缕头发散落在她的颈上,蜿蜒地延伸入她的衣领之中,黑色的发丝在她白色的肌肤之上,异常显眼,让人不由自主地便目光向下,顺着她蜿蜒的曲线起伏。

他的胸口,忽然涌起一股淡淡的灼热,隐隐波动。他在一瞬间明白过来,立即转身,一言不发地坐回案前。

而黄梓瑕不解地望着他,不知道一直从容淡定的这位夔王,究竟为什么忽然行动失常。

她靠了一会儿,觉得那种晕眩过去了,于是赶紧坐起,向李舒白说道:“不敢再打扰王爷了,奴婢告退。”

他看着她微有虚浮的脚步,欲言又止,但在她走到门口时,终于还是说:“今晚别去找张行英了。”

她诧异地回头看他。

“就你这飘忽的样子,怕明天要在街头把你捡回来。”

黄梓瑕不由得笑了笑,然后又说:“那么,我明日早起过去。”

“嗯。”他站起来,陪她一起走出枕流榭。

黄梓瑕不知他要去哪里,跟在他的身后慢慢走着。

岸边的垂杨一枝枝拂过他们的肩膀与手臂,远远近近的荷花在月光下绽放,他始终在她身前半步之遥,保持着随时可以伸手拉住她的距离。

黄梓瑕忽然明白了,他是要陪着自己走回去。

在这样寂静的黑暗中,刚刚入夜便迫不及待高升的月亮即将圆满,光华明亮。

那明亮的银光,流泻在她的身上,也流泻在他的身上。

她看着面前半步之遥的人,在触手可及的他身后,心中脑中却一遍一遍的,想着那一句诗——

愿逐月华流照君。

不知不觉,因为对自己的深深厌弃,心口痛得不能自已。

她只能握紧双拳,深深呼吸着,强迫自己把那些记忆,一点一点挤出自己的思绪。她对自己说,黄梓瑕,把那些过往全都摒弃吧。父母亲人全都已经死去,若自己连最后能为他们做的事情都不能作好,只能落得,天诛地灭!

都说晚霞行千里。前一日的灿烂晚霞,让第二日的天气无比晴好,才刚刚日出,长安已经十分炎热。

黄梓瑕穿了中衣,外面再套上薄薄的绛纱服,觉得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汗。呆在王府中不动还好,一动,就是满身的汗。

然而没办法,公主府的案件还未结束,她还是得出去。

刚到王府门口,周子秦居然已经牵着那匹“小瑕”,站在门口等她了,手中捧着热腾腾的四个蒸饼,看见她赶紧站起来,把包蒸饼的荷叶递到她面前:“崇古,来,一人两个。”

“刚刚吃过了。”不过因为早上匆忙,只吃了块胭脂蒸糕,所以她还是拿了一个,和他一起在马上边走边吃。

“我就知道你昨天言不对心敷衍我,要是我今天不在大门口堵你,你肯定就一个人去调查了!”周子秦撅着嘴谴责她。

黄梓瑕随口安慰他:“怎么会呢,其实我本来就想去找你。”

“真的?”周子秦立即就相信了,“好兄弟,讲义气!你跟我说说,今天准备去哪儿?会不会有尸体让我大显身手?”

“最好没有。”黄梓瑕横了他一眼,“我们要去张二哥家。”

“啊!”周子秦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为什么去张二哥家?”

“你昨天没去大理寺吗?张二哥家的那幅画,不见了。”

“那幅画?你是说上面画着三个死者的那幅画?”周子秦顿时连蒸饼都快捏不住了,激动万分,“难道那幅画真的和发生的事件有关联?有什么关联?到底为什么画上的情景和案件这么相像?张二哥是不是会有麻烦?京城防卫司准备怎么处置?张二哥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先吃你的饼。”黄梓瑕一句话终结了他所有的问话,并抬手拍了一下那拂沙,催促它加快脚步。

由东至西穿越半个长安城,他们来到张行英家时,早起的女人们正在打水,一边议论着:“哎,昨天那些应该是官府的人吧?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

“听说啊,是张家小二又犯事了。”

“不会吧,那孩子看着挺老实的一个,怎么最近老是出事,不是被夔王府赶出来,就是被京城防卫司逐出,现在连官府都来查他了,这可真是…以前还真看不出他是这样的人哪!”

周子秦不敢置信,跳下马就问那人:“什么?谁说张二哥被防卫司逐出了?怎么可能?”

那个中年女人一看见他跳下马质问,立即就慌了:“难道不是吗?官府的人都到他家彻查了,他今天也没出门,难道不是被赶回来了吗?”

黄梓瑕皱眉道:“子秦,别和这些不相识的人计较。”

周子秦只好悻悻地拉着“小瑕”往张行英家里走。黄梓瑕也下了马,两人来到张行英家门口,正要敲门,却见里面跑出来一个女子,差点和他们撞个满怀。

后面传来张行英的叫声:“阿荻!你去哪儿!”

黄梓瑕立即抬手,抓住那个跑出来的女子的手臂,将她拉住。

那女子面容苍白惨淡,头发被一根木簪紧紧绾住,身上一件窄袖青衣,脚上一双绣着木槿花的青鞋,正是滴翠。

她被黄梓瑕拉住,又甩不开她的手,颤抖着叫了一声“杨公公”,眼泪就扑簌簌落下来了。

黄梓瑕赶紧问:“怎么了?和张二哥闹别扭了?”

滴翠拼命摇头,却不说话。

张行英已经跑了出来,无奈说道:“阿荻,你切莫胡闹,这事…这事与你并无关系。”

黄梓瑕与周子秦对望一眼,她拉着滴翠走回去,轻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可否详细对我们说一说?如果能帮上你的话,我们一定尽力。实在不行,好歹也多个人帮你们出主意,对不对?”

滴翠却只掩面哭泣,并不说话。

张行英无奈说道:“她…唉,也不知为了什么,昨日在院子里站了一夜,我早上起来看见她,赶紧问她出了什么事,她却胡说八道,说什么我本来前程似锦,全都是被她…被她害的,说自己不能再拖累我,竟…竟说要离开了!”

黄梓瑕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听滴翠声音颤抖,断断续续说道:“张二哥,我…我确是不祥之人,你和我在一起…我只是个祸害!我爹早就说过,我生来就是灾星,我一出生就害死了我娘,后来又…又落得那般田地,早已不该是存在这世上的人…”

“不许胡说!”张行英赶紧打断她的话,他看看周围,幸好无人,便赶紧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回院内,掩上了大门。

“我…我没有胡说…”滴翠失声痛哭,几乎是嚎啕着冲黄梓瑕他们喊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吕滴翠!是长安城满城的人都在嘲笑、都在议论的那个女人!全天下都知道我被孙癞子污辱,知道我该死在荒郊野外!我不该在这里活着,我不该拖累张二哥!”

“阿荻!”张行英冲上去,狠狠抱住了她,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

然而虽然被张行英抱住,虽然被强行止住了崩溃的嘶喊,滴翠的眼中,却依然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滚滚落下来,那里面满是绝望,和她整个人一样,仿佛已经死去般,令人怅叹。

黄梓瑕与周子秦对望一眼,周子秦不知所措,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

黄梓瑕便站起身,走到滴翠身边,低声说:“滴翠姑娘,其实我们过来并无恶意,张二哥是我们的挚友,他之前也帮过我许多,我深知他秉性端正,是个再正直不过的人。他卷入此案,也只是因为万千头绪之中有几条扯到了他,我们只是过来循例问话,你不必担心,我们问完就走。”

滴翠依然直勾勾地盯着她,脸上的神情,显示她根本没听进去黄梓瑕说的话。

黄梓瑕只好叹了口气,说:“张二哥,你先放开滴翠姑娘,我们问几句话就走。”

张行英扶着滴翠坐到桌旁,小声对她说:“你先等一下,一会儿就好。”

黄梓瑕示意张行英在石桌边坐下,问:“昨日大理寺的人怎么说?京城防卫司那边又怎么说?”

张行英一脸惶惑,搓着手说道:“昨日午后,我还在京城防卫司,忽然大理寺的人过来找我,说是想要借阅我家一幅据说是先皇御笔的画。我当时还十分奇怪,心想这画我家一直妥善收藏,也不曾对别人提起过,怎么大理寺的人会知道。但既然他们这样说了,我便带他们回家,让他们在楼下等着,自己上楼去打开一直放那幅画的柜子…结果,我拿钥匙打开柜子一看,那幅画居然不见了!”

“不见了?”周子秦愕然惊呼出来。

“是,在我家柜子中稳妥地放了十来年的那幅画,居然不翼而飞了!我急了,赶紧问了我爹,我爹也急了,我们加上阿荻,把楼上楼下翻了个遍,可就是没找着。我无奈,只能告诉大理寺的人说,那幅画失踪了,大理寺的人不相信,说此画非同小可,是上面有人指名要的,若我交不出来,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我知道大理寺亦要对上头交代,可那幅画确实从我家消失了,我有什么办法?结果大理寺的人去对防卫司的人说,我涉案了,还是两个人命案和驸马受伤案,你说这事还能不闹大么?防卫司叫我先处理好此事,在那之前就不需去防卫司点卯了。”

周子秦诧异地转头问黄梓瑕:“你猜…那个指名向大理寺要画的混蛋是谁?会不会是…同昌公主?”

黄梓瑕扶额,她当然知道“那个混蛋”就是李舒白了,估计他也就是对大理寺说一句话,结果大理寺就兴师动众,搞出这么大一场风波。

对不起大家啦,今天更新果然很晚,不过还好赶回来了^^

十三 云泥之隔(一)

但见周子秦这样说,她只好说:“我想…不太可能吧,毕竟同昌公主怎么会知道张二哥家里有这样一幅画?”

“再说了,就算有这样一幅画又有什么关系?这画是先皇画的,又不是张二哥画的,对不对?”周子秦理直气壮地拍着桌子站起来,“不行!我得去找王蕴评理去!”

黄梓瑕几乎要拜倒在他跳跃的思维之下:“又关王蕴什么事了?”

“王蕴管着防卫司啊!大理寺找他下面的人麻烦,他怎么能不替张二哥出头?再说了,不就是丢了一幅画吗?丢的还是自己家的画,又不是大理寺的,大理寺根据律法哪一条强迫张二哥找出来?防卫司又凭哪一条让张二哥在家找到再去应卯?”

黄梓瑕无奈地白他一眼:“官府查案,无论王公大臣或平头百姓,全都要配合行事。张二哥这幅画,或许与案件真有关联,所以就算大理寺要求他立即寻找,也是说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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