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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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氏仍旧板着脸道,“将丫头带到厨房去说,粥和饼我都放在灶上热着,也不瞧瞧时辰,这般迟才回来,我和你舅都吃过了。”

李仲仁点点头,拖了华琬的手腕离开里屋,临出屋子前,华琬不忘回头冲李昌茂说道:“舅舅一定要安心养好伤,千万别操劳了。”

李昌茂尴尬地应着,瞧不见华琬影子了,才同葛氏苦笑道:“这孩子就是心眼太实了。”

葛氏在李昌茂腰后垫了层褥子,撇嘴道:“说的好听,不就是傻。”

到了厨房,李仲仁让华琬去洗脸,自己利索地取出碗碟,端上稀粥和饼子。

华琬捧着热粥热饼,却没有半点食欲,只巴巴儿地瞅着李仲仁,“表哥,你同我说实话,舅舅是不是被乡民揍了。”

才喝了口粥的李仲仁险些被呛道:“阿琬瞎胡说什么呢。”

“我前次回来时,看到莫叔在同舅舅争吵,他们肯定是不满赋税所以同舅舅起的争执。”华琬嘟着脸,生气道:“我也知道朝廷加赋税不对,可他们打人也不对。”

李仲仁又难受又好笑,“阿琬别瞎猜了,没人敢打爹,好歹爹也是乡里的里正,上头有衙门的,爹是去山里砍柴时,被网子绊倒,摔到乡民挖的陷阱里受的伤。”

李仲仁见华琬仍怔怔的,又补充道:“爹这一受伤,反倒平复了乡民的怨怒,这些年有点余钱的人家也不再为难爹,交了上半年的农器税,确实家中困难的,就好比山下的龚婆婆一家,爹替他们先交了,好歹熬过这半年,下半年不知是何光景,走一步看一步吧。”

山下的龚婆婆早年丧夫,唯一的儿子养到十岁时从树上摔下,愣是摔坏了脑子,不会干活只每日里咿咿呀呀地叫,乡里自没有人家的姑娘肯嫁给他,母子二人的嚼用,全靠龚婆婆一人编竹篾笼。

华琬瘪着嘴点头,这世道下,舅舅受伤竟还是好事,华琬拿了块饼子慢慢吃着,嚼在嘴里特别不是滋味。

“阿琬,五日后我便会进京寻一家邸舍住三日,今年六月初二八,是太学补试的日子。”李仲仁缓缓地说着,“若能考入太学,我便争取免了那解试甚至会试,直接春闱,若未能考上,明年我就要下秋闱了。”

华琬双眸放光,“哥哥一定能考上,五日后哥哥大概几时进京,我到城外去等哥哥,对了,我听说京城麦稍巷里有家邸舍名唤状元楼的,要不哥哥就住那吧,讨个好彩头。”

“傻丫头,我是去考太学的,并非殿试考状元,如此状元楼与我何干,还有,你现在在工学堂,五日后未放假,你只安分在学舍里念书了,待我至京城安顿后,自会递了消息与你。”李仲仁温和道。

华琬眨了眨眼,虽然在置物房与陶婶娘在一起是极好的,可她仍没好意思说自己因犯错被禁入学舍了,只乖乖答应道:“嗯,我听哥哥的。”

次日,李仲仁仍旧一大早去关阳县经馆,华琬本以为香梨会来寻她的,不想过了辰时都无动静,问了葛氏才知晓,莫福叔言京城里土货生意被城南的富商包揽了,他们乡里挑货进京的都没了赚头,遂打算去洛阳的漕运码头看看,那香梨是个好玩的,愣是跟了去洛阳。

如今葛氏言华琬的手将来要替贵人摸金子,更不肯华琬帮忙做粗活了,华琬一上午闲着,干脆寻了枯草编草饰,多卖几文钱,替李家多分担些嚼用也好。

未时华琬临回工学堂前,到了自己住的小屋,从墙角翻出一只竹箱笼,箱笼里收着属于爹娘和她的记忆。

华琬安静地看着她从火海中冲出来时穿的襦裙,有数处被勾破和烧黑了,一针一线都是她娘亲自纳的。

华琬抿了抿唇,合上箱笼,背了书篓朝院外行去。

第30章苦思

到了工学堂,华琬见天色尚早,便前往置物房寻陶学录。

今儿一早舅娘给了她一纸包自家晒的桃肉干,先才分了一些与何矜、谢如英、林馨等人,余下大半都带置物房去,想来陶学录和小陶会喜欢吃这酸酸甜甜的果干。

到了置物房,却见房门紧闭,不知陶学录和小陶去了哪里。

华琬有置物房大铜锁的钥匙,自个儿开了门进屋候着。

阳光一下投进屋子,傍晚橘色光线中满是影影绰绰的尘埃,空无一人的置物房就像是高橱第五格里的静佛木根雕一般。

华琬一眼注意到陶学录的桌案上多了几件东西,一块盛了夏水砂的方形凹盘,一方摆在红绸上雕着云台山风景纹的白玉笔架。

琢玉者将山险水秀和个中的万千变化展现得淋淋尽致。

玉雕精美得令人在不知不觉中屏住呼吸,华琬被震撼的心怦怦直跳,绕着桌案左左右右来回看,却不敢用手碰它,生怕自己这未经天水洗净的世俗之手会碰脏了玉雕。

玉笔架上除了几处工笔线尚未洗去,几乎算完工了,只不知陶学录雕琢这方天工之作,用了多少时间。

“啊!”

正望着玉笔架发怔的华琬,肩膀忽然被拍了下,吓的她险些跳起,回头就看见小陶在朝她扮鬼脸,而陶学录站在门槛外,面上带着笑,眉眼间却笼了一层薄雾,带着淡淡的愁绪。

华琬故作生气地拿手指戳小陶肩膀,“不声不响,你是在装神弄鬼吓唬我吗。”

小陶嘻嘻笑,对她成功吓到华琬一事很得意。

华琬不会真计较,直接将桃肉递给小陶,“尝尝,我舅娘做的。”

小陶双眸登时放光,抓过桃仁,自去一旁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陶学录走至案几旁,擦净手后将玉笔架与沙盘收起,慈祥地同华琬说话,“小陶在工学堂闷坏了,想吃糖葫芦,我就带了她去州桥附近走走,小陶还一直惦记着你,特意给你买了糖人,不过这会瞧见桃肉就将糖人忘了,真跟孩子似的。”

华琬特别喜欢小陶无忧无虑的模样和单纯的内心,笑道:“没事呢,一会咱们用过夕食了,我再向小陶姐讨糖人。”

陶学录掩嘴好笑,“你这丫头,就是过来讨要晚饭吃的,罢,时辰不早了,我唤人送吃的过来。”

用夕食时,华琬发现陶学录食欲欠佳,一盘味道极好的细陷夹儿,陶学录才吃一只就不吃了,剩下的全让她和小陶抢光,不过陶学录因为年纪大的缘故,之前也一直吃得不多,所以华琬看到陶学录将一小碗白粥吃了后,就未再多想。

刚将食案撤下,小陶自个想起了糖人,在腰间掏了掏,掏出一支捏成福娃娃的小糖人,递给华琬,“拿着。”

华琬欣喜接过,福娃娃憨态可掬很是可爱,“谢谢小陶姐。”

把玩了一会糖人,华琬又将第二日制金簪的材料准备妥当了,这才同陶学录和小陶作别回斋舍歇息。

这一夜华琬有糖人,小陶抱着桃肉,皆满足地睡去,可陶学录却因为挂念大皇子的境况,辗转反侧,一宿难眠。

次日,华琬神采奕奕地跑到置物房,还未进屋就瞧见杵在廊下板着脸的小陶,华琬连忙上前关切询问发生了甚事。

小陶瘪了瘪嘴,委屈道:“婶娘不开心,可我都将屋子收拾干净了。”

华琬愣了会才明白小陶误以为陶学录在生她气了,忙解释道:“小陶很勤快,陶婶娘没有不高兴哦。”

小陶困惑地看华琬,“那婶娘为何晚上不睡觉,先才又不肯吃粥。”

听小陶这么一说,华琬亦意识到事态严重,可还是先安慰小陶,“你别担心,我一会去问问婶娘,不是小陶姐的错,没事儿的。”

“嗯,你要让婶娘笑起来。”小陶严肃的模样似在嘱托大事。

华琬颌首应下,到了屋内,果然见陶学录精神萎顿,面色发青,为神虚之象,华琬不敢冒然开口询问长辈私事,只能先乖乖地站在陶学录身边,听陶学录说话。

今日要开始制郑老夫人定下的另三组金簪,华琬仔细翻看了之前编的三支草簪后,决定先制立意为喜上眉梢纹的梅花金簪,至于蝶恋兰花和荷风送香金簪,因工艺比之梅花簪要容易些,被华琬压了后。

梅花不似牡丹的复瓣多层形态,看着更简单,实际上细节的琢磨和神态的体现更难。

一上午过去,华琬未打造出一朵梅花,其间华琬为了梅花花蕊,又取出拔丝板,将先前只从拔丝板第十三个圆孔穿过的金线,再穿过最后五个孔眼,可华琬仍觉得金线不够细,她要金线如发丝,能候在花心随主人动作轻颤。

因为一直不满意梅花的雕制,华琬脸沉的快滴出水来,陶学录一直在旁看着,她认为华琬在梅花形态上确实可以多思考,遂未开口提醒,只提议若在梅花雕造上陷入困境,可以先编那喜鹊。

用金线编出娇小可爱的喜鹊于华琬而言不难,可华琬又在同一问题上陷入苦思。

华琬想为喜鹊粘金羽,可金线太粗,粘上显得死板,还不如不要,华琬有些灰心丧气。

陶学录终于在旁说道:“华丫头,郑老夫人定的簪子并不复杂,多半是其在中秋宴上赠于小辈的伴手礼,你可别钻牛角尖了,还有,首饰上若要添羽,就该用真的,甚至是点翠之法,可能明白?”

熟读了《碎金》的华琬自知晓何为点翠,点翠要取活翠鸟的胸羽粘黏而成。

华琬摇头直说太残忍,“陶婶娘,不能再拔出更细的金线吗?”

“不能了,钻孔石再细下去,硬度会不够,你这死心眼的孩子,不管怎样,先用夕食吧,午食你便未用多少,再怎样也不能将身子熬坏了,一会回斋舍,你可以再想想。”陶学录虽然自己食欲不佳,可不能让华琬饿着。

华琬抬眼见陶学录神色疲累,赶忙点点头。

夕食陶学录几乎没吃两口,那再爽口不过的菊丝冷淘,陶学录尝了尝便放下食箸,华琬亦闷闷地吃着。

好不容易用过夕食,收起食案,趁了小陶送空食盒出去时,华琬起身走至陶学录身后,乖巧地说道:“陶婶娘是不是累了,学生替婶娘捏捏肩吧。”

“哦?你还会捏肩,这可要力气的。”陶学录面上现出笑意。

“会呢,原来娘做针线活累了,都是学生捏的肩,很舒服的。”华琬得意地仰着脑袋。

“这样啊,那我这老人,今儿也享受一二。”

华琬的手劲虽不大,却总能捏到陶学录最酸最胀的地方,偶尔再使上点巧劲,真的整个人都松软下来,也不知是太舒服了还是心头有事压着的缘故,陶学录闭上眼,长长地叹息一声。

第31章处境

华琬眨了眨眼,如羽扇般的睫毛影子落在其白皙的肌肤上,终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陶婶娘是不是遇见甚烦心事了。”

陶学录微微抬起头,她未刻意隐藏,但也未表现得明显,不过小陶和华琬都是心思细腻的孩子。

因着华琬的玲珑,她不愿说半句假话,纵是她撒谎说自己一点事没有,也只会徒添华琬的烦恼而已。

陶学录将语气尽量放平淡了,如聊家长里短,“其实也不是甚大事,不过前儿遇见一位故人之子,本是极欢喜的,只这欢喜里又有些许遗憾,许是年纪大了吧,总时不时地对沧海桑田、世事无常,发出些无用的感慨。”

“婶娘故人的孩子变化很大吗?”华琬双手握成小拳头,一下一下地敲陶学录背部,力道正好。

陶学录眉眼渐渐舒展开,“故人之子幼时最是聪明出色,记得小郎君七岁就能诵背经史子集,还能策马弯弓百步穿杨,可谓文武双全了。”

“好厉害,婶娘,那郎君现在是不是当上大官或者大将军了!”华琬忍不住感慨,她七岁时甚都不会,只会在爹身边撒娇,爹要念功课练字不能陪她时,她还会发脾气。

“没有,郎君迷上了木雕,甚至言他唯一能做和喜欢做的事,就只剩木雕了,不免惋惜。”

在陶学录眼里,唯有君主之位才配得上大皇子的天资,皇后已故,无嫡出,既然大皇子回来了,那么立储立长,是为天经地义。

故大皇子当务之急是拾回他在北梁荒废的时光,去弥补他与睿宗帝间疏远的亲情,怎能浪费时间做木雕,实令她焦急和担心。

华琬认真听完,不似陶学录那般悲观,反颇赞赏,“木雕无甚不好呀,学生觉得在木雕时无人打扰,可以寻得清净,能陶冶心性。”

华琬打心眼里认为工学堂是个安宁的地方,尤其是置物房,静谧祥和的就像子时缓缓绽放的昙花,沉默却暗自幽香,不失为一种境界。

“木雕确实无甚不可,但他不可能进文思院,如此将所有时间都耗费在木雕上,不是可惜了吗,况且他分明有许多能做和应该做的事。”陶学录眼底闪过一丝坚持。

华琬歪着脑袋略思索片刻,慢慢说道:“学生爹爹早年一心向学,当时所有人都认为父亲能一举中第,前途无量,不料后来连着两次春闱失利,紧接着华家又遭大难。为了养活娘和学生,爹暂时放下笔砚,在保康楼大街赁了间铺子经营笔墨斋,爹当时亦说他当下唯一能做的就是赚银钱,让娘和学生衣食无忧。但是学生知道,爹从未放下经史子集,一分一毫都没有,所以学生大胆猜想,郎君亦是如此,欲施展抱负,但被形势所困。”

陶学录心绪复杂,“华丫头的意思是,郎君言不由衷。”

华琬点点头,“不过都是学生猜测,终归每个人想法不同,走的路亦不同,婶娘千万别因为他人而愁坏了自己。”

“倒是会开解人。”陶婶娘微微一笑,拍了拍华琬正在替她揉肩的手背,“婶娘没事了,华丫头也累了,快回去,明日再继续制金簪。”

“嗯,明儿一早我就过来,婶娘今日要好好歇息。”华琬回到桌案边收拾,她见陶学录笑了,以为陶学录已想开,却不知陶学录的内心已成惊涛骇浪。

陶学录并非不知晓大皇子处境艰难,却也正因为知晓,所以才希望大皇子尽快巩固势力,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可今天华琬说的话,令她意识到了另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大皇子境况究竟多糟?

她已经有五六年不曾关心朝政,纵是帮不了大皇子,她也不该袖手旁观,陶学录目光淡淡地落在装了金簪的锦缎木匣上。

华琬叮嘱陶学录好生歇息,自己却瞪着眼睛,就该如何让金制梅花神形俱现,还有如何将金线拔得更细的两个问题想了一夜。

次日华琬晕晕乎乎的,下长廊险些踩空,打了个激灵才清醒,华琬发现小花圃里的芍药花干萎了,偶有几片花瓣落在泥中,曾经绽放的绚丽颜色,终变得黯淡无光。

华琬眼睛一亮,顾不得感春悲秋,拔腿朝置物房跑去。

她最初用茅草编的梅花簪样,是三朵绽放的梅花相簇,伴了喜鹊娇憨正好,现在问题是金子太软,形态上不能与草编的完全一致,但是三朵一模一样的梅花一旦分散开,便显得松散单调。

很快一日过去,簪头上的三朵梅花仍旧相簇,但为了避免压碰变形,其中一朵改成了含苞待放、花瓣尚未完全张开的花骨朵。

至于金线不够细的难题,她虽有点子,可也只能暂且放下,待金簪完成,再与陶学录商量。

五日后,华琬制好了五支梅花簪,在亲手雕制了九支金簪后,华琬再动手制兰花簪和荷花簪时得心应手许多。

这两日华琬除了安生制簪子,心里还挂念着从云霄乡进京候考的表哥李仲仁。

舅舅受了伤,舅娘得留在云霄乡照顾舅舅,也不知表哥一人在京中,可能照顾好自己。

华琬得空就到工学堂阍室询问是否有她的信,无奈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偏偏她又不知表哥住在哪家邸舍,没法儿出去找。

直到太学补试的前一日,华琬才收到李仲仁的消息。

李仲仁在信中言太学补试需两日,待他考完试,恰逢华琬旬假,让华琬旬假别回云霄乡了,那日辰时中刻,他会在工学堂外等华琬,兄妹二人难得同时有充裕时间,可以好好在京城游玩。

许是担心华琬去看他,李仲仁仍旧不提他住在哪儿,如此华琬也只能泄气,安分地在工学堂等放旬假。

这日刚过申时,天色忽然变暗,小陶以为天黑了,利落地点燃置物房的壁烛,陶学录看了眼天,蹙眉说道:“华丫头,你先回斋舍,马上要下雷雨,置物房到斋舍有一段未建穿廊,迟了怕会淋一身。”

斋舍到学舍、食舍皆能走穿廊,唯独置物房静处一隅。

华琬想了想,制首饰是精细活,天色一暗,纵是点了蜡烛,也仍旧看不清,华琬干脆听了陶学录的话,将收拾的活儿也交给陶学录和小陶,自己慌慌张张地跑回斋舍。

斋舍里只有王芷蓉一人,华琬同王芷蓉打了招呼,“芷蓉,馨姐姐与如英姐还未回来吗?”

“她二人去别处串门子了。”王芷蓉眼珠子一转,“华琬,陆博士让我们告诉你,明日凝光院制艺坊罗坊主会过来工学堂,特准允你回丁舍一日。”

第32章探底

听到罗坊主要来,华琬惊喜地抬起头,“真的吗?芷蓉,罗坊主怎会忽然过来,不是明年二月凝光院和文思院才开始设题选人么。”

“我是替陆博士给你传话的,哪里会知晓个中缘由,明儿你随我们一道去丁舍便是。”王芷蓉嘴角带抹笑,说话不似往常那般刺。

“嗯,好的!”华琬点头应下,她心里盼着罗坊主别因为她被责罚一事,对她不满和失望。

不一会谢如英和林馨也回来了,林馨笑道:“阿琬,明儿凝光院……”

刚开口就被王芷蓉打断,“我已经与华琬说过,明儿她会去丁舍的。”

外头轰隆隆响起雷声,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除了谢如英外,另三名女娘皆唬得挤做一堆,林馨还将脑袋埋在华琬颈后,华琬蹙眉道:“天黑得像泼了墨,这般响的雷,可千万别起山火才好。”

林馨和王芷蓉亦跟着唏嘘,被雷声一闹,林馨早忘记了同华琬讨论罗坊主至工学堂一事。

谢如英瞥了三人一眼,“胆小如鼠,别磨磨叽叽了,去食舍。”

去食舍走穿廊淋不着雨,华琬很快蹿到谢如英身边,而王芷蓉先才被吓白了脸,这会探头探脑地看了看,担心出去会挨雷劈,可想到不去食舍晚上就得挨饿,还是硬了头皮跟在华琬身后。

第二日华琬起早先到置物房同陶学录说了罗坊主过来一事,才赶往丁舍。

进学舍时,站在堂案旁的陆博士朝她点点头,前几日陶学录给她看了华琬制的金簪,果不负她期望。

梆子声响后,众学生于各自桌案前坐定,因为陆博士还未开口,大家又对凝光院坊主好奇的缘故,学舍内还充斥满嗡嗡嗡的讨论声。

华琬听见坐在前排的女娘满脸期待地与林馨说道:“林馨,你可知道罗坊主前儿制的临凤六瓣云朵嵌宝簪惊艳了后宫,拥有金簪的张贵妃非常得意,为此罗坊主得到的赏赐是用箱笼抬进凝光院的。”

林馨掩嘴道:“瞧你羡慕的,你一会可得在罗坊主跟前好好表现。”

“那是自然的,你们这些口口声声说去文思院的,就别与我抢了。”

后面二人声音放小了些,华琬听不清了,至于在罗坊主跟前表现啥,又要如何表现,她是听的一头雾水。

待陆博士开口说话,华琬才知晓罗坊主并非只来她们丁舍,而是五间学舍皆要去,但是挑了她们丁舍作为第一间讲授点。

辰时未到,陆博士将罗坊主迎进丁舍,众学生皆起身,整齐地朝罗坊主躬身见礼。

罗坊主颌首示意众人坐下。

罗坊主性子直,许多时候都板着脸看起来颇为严厉,学生们不敢有半点儿大意,华琬更是感觉罗坊主的目光时不时掠过她的桌案,紧张地挺直身板儿,呼吸都开始一板一眼。

罗坊主寒暄了两句后直接说道:“虽说我过来的名头是要与大家探讨制饰工艺,但事实上制饰工艺有陆博士教授,你们再勤勉练习就够了,不用我重复啰嗦,你们直接将自己亲手制的、最满意的首饰、摆件或器物摆放于桌案,让我瞧瞧,首饰可以是金银铜玉竹骨牙木任意一种原材制成,哪怕是草编的,也可以。”

丁舍的学生被罗坊主一句草编逗得嗤嗤笑,氛围轻松,唯独华琬的脸一瞬间变白。

漫说金银饰了,她连草簪都没带一支,现在回斋舍取木簪也不合适,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其她学生将自己的得意之作摆上桌案。

华琬见她前头那位亦想去凝光院的女娘,摆出来的是一支银质步摇,王芷蓉的是鎏金镂花包黑檀竹节长簪。

王芷蓉显然是用心思了,簪子既精致又别致,林馨案前是嵌银木簪,比之王芷蓉的要逊色不少,而谢如英案几上竟然是一座半崖迎松纹骨雕?

通过骨雕确实可看出谢如英拥有精湛的技艺,可今儿来的是凝光院坊主,摆座骨雕是不是太不给罗坊主面子了。

华琬还以为所有人都会拿首饰出来呢,在陆续看到几人摆出器物后,华琬隐隐察觉罗坊主过来工学堂一事似乎不那么简单。

随着陆博士陪着罗坊主一人一人地看下来,华琬开始坐立不安,她跟前空空如也,比那些摆出器物的,更加不给罗坊主面子,可是昨儿王芷蓉未同她说要带首饰啊。

华琬还未想出办法,罗坊主已走至她面前。

陆博士脸一沉,不悦道:“华琬,你制的首饰呢?”

华琬羞愧地站起身,“罗坊主,陆博士,对不起,学生不知道要带首饰,坊主和博士可能等一等学生,学生立即回斋舍取了来。”

陆博士严厉道:“我能等,可罗坊主能等吗,罗坊主一上午要去五间学舍的你可知道,还有,我昨日不是令林馨她们与你说了么,你人都来了怎会不知道带首饰。”

华琬委屈地看向王芷蓉,不想王芷蓉自己主动站起来,一脸愕然地说道:“华琬,我昨儿不是特意交代你要记得带吗,你还应了好,怎么一觉睡醒就给忘了。”

华琬张了张嘴,终未开口反驳王芷蓉。

华琬已忍让,王芷蓉还继续尖着嗓子说道:“华琬,你上月不是制了掐丝满池娇铜胚珐琅么,昨儿下学时官窑焙烧好送回来了,你的铜胚珐琅比雕木簪好看,不若让罗坊主看看你制的珐琅器。”

王芷蓉已知晓华琬同罗坊主之间确无甚关系,至多是萍水相逢的交情,故说起话来没有半点顾忌。

罗坊主的脸色阴沉,华琬脑子嗡一声,忽然明白了罗坊主过来工学堂的原因,这原因怕是除了她外,其余人都懂的老规矩。

文思院和凝光院每年会至工学堂挑人,但与此同时学生亦可选择去哪儿,譬如谢如英这般直接摆出器物的,纵是工艺再好,将来罗坊主也不会要她了,至于王芷蓉和坐在她前头的女娘,此刻就在好好表现,而林馨约莫还模棱两可,所以摆出一支并不出挑的木簪。

幸而陆博士未真的去取铜胚珐琅,只瞥了正发怔的华琬一眼,摇摇头随罗坊主离开,罗坊主更是自始至终未同华琬说一句话。

第33章恩师

华琬鼓着脸坐在书案前,偶尔抬起手背揉红红的眼睛,倔强地忍住了泪,可心情却如昨儿傍晚即将下雷雨的天空一般,乌云压顶,翻卷了漫天的委屈和担忧。

罗坊主一定是生她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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