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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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到手机,睡眼惺忪地看了眼,江沅声音稍哑:“喂,熹微?”

“江沅——”

一道喊声之后,木熹微哭了。

这声音把江沅吓得不轻,她一手按亮床头灯,顿时撑着身子坐起来,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熹微?别哭了,有话好好说,我听着呢。”

“敏学不见了。”

紧接着响起的第二声,更是将她吓坏了。

江沅侧身下床,脚踩在地板上的时候,身子一晃,差点摔了。

起来太急,脑壳突突地疼,她也顾不上,按亮了房间的大灯,一边往衣帽间走,一边安慰木熹微,与此同时,也终于大致地明白了事情。

晚上十点——凌晨两点,孩子已经失踪四个小时了。

她穿上衣服,先问了句:“报警了吗?”

木熹微也就才发现孩子走丢,慌乱失措,还没想到报警这回事。

江沅当机立断,拿了包和充电宝,一边下楼去找龙朔,一边克制着语气告诉她:“你现在立刻报警,然后下楼去小区门口值班室,让找物业,同时调取一下门口和小区里的监控,先确定孩子的大致走向和范围,我马上出门,褚向东和欧阳老师那边我去通知,最多一个小时吧,应该可以到你那里,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别慌,一会儿警察来了有什么说什么,等我们过来。”

“……怎么了?”

凌晨两点,二楼书房里灯还亮着。

龙朔个夜猫子,这会儿也没睡,听见声音便推开门走了出来。

看见他正好,江沅语调飞快,“我朋友那边出了点事,我现在要赶过去。你把车钥匙给我,另外,我明天不一定会来,成君和明月你帮着照看一下。”

认识好几年了,她的作风,龙朔还是挺了解。

实打实一个行动派。

一句废话都没有,龙朔回房给拿了车钥匙,送她下楼。

江沅挂了电话,又拨给陆川。

白天没训练,陆川这一晚睡得不算沉,被电话一吵就醒了,听见她说了欧阳敏学失踪的消息,整个人也惊了一跳,连声道:“行,我知道了,我现在立马过去。训练没事,比不得孩子重要,行,我现在给他打电话。”

江沅让他找徐梦泽……

论起来她也认识徐梦泽,大晚上的,不好意思打扰。可这事情太严重了,脸面也就无所谓,她和徐梦泽,兵分两路去找褚向东和欧阳昱,才比较迅捷。

听他答应了给徐梦泽打电话,江沅声音顿了一下,又道:“要不你再找一下你舅爷,或者你二姐?”

陆川的舅爷,便是他奶奶的亲兄长,云京顶级名流叶家的掌权人,至于她二姐,嫁入的蒋家也是云京大户,论权势地位,和叶家不相上下。

找孩子这种事,就得快,要想最快,必须人多,还需要警方足够重视,陆川一下子也想到了,心情沉闷的同时,很果断地说:“知道了,我会找人帮忙的。”

“最好有道上的吧,仔细打听一下。”

开了车门,江沅又叮咛了一句。

她说出这句话,陆川那边沉默了一下,手机两端,气氛有些僵持。

带过孩子的人,多多少少都想象过丢孩子的事情,平时看到类似新闻,也免不了多关注。欧阳敏学失踪了四个多小时,江沅不想往坏处想,却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我知道了。”

陆川的声音有点沉,在手机那头叮咛他,“大晚上的,你开车小心。”

“嗯,我现在去找欧阳老师,你让你表哥去找褚向东,你打完电话后直接去木熹微那儿吧,我们在那儿汇合。”

几分钟,她将所有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

陆川听着她声音,心头的情绪,却有些难以言表。

过往好几年,她应该就是这样过来的。身边永远有一堆事等着她处理,她从手忙脚乱到游刃有余,这期间,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孤立无援。

“好。”

再没说什么,陆川挂了电话。

*

凌晨三点,江沅和欧阳昱到了小区外。

褚向东比她早。

虽然他住的地方比欧阳昱远,可徐梦泽的车技,能将江沅甩出十万八千里。这种事他不敢磨叽,几乎是一路飙车到了褚向东那儿,将他第一时间带了过来。

同时,陆川和他叫过来帮忙的一些人更早地到了,警车也到了好几辆,静静地停在路边,红蓝警灯闪烁着,将小区门口这一块儿,渲染得气氛紧张。

“熹微——”

木熹微正在应付褚向东的问话,冷不丁地,听见了欧阳昱的声音。

欧阳昱一过来,便知道孩子肯定没找到,大步走到了木熹微跟前,本来控制不住要问责两句,垂眸看见她苍白的脸,心头的无力感压过了愤怒,他猛地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响亮的声音,引得旁边几个民警侧目。

江沅也抬眸看了过去,心情沉闷至极,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紧紧地攥了一下,就看见欧阳昱一句话都未曾和木熹微说,转头,大跨步走到了民警跟前,开口问:“现在什么情况?”

“门口的摄像头显示,孩子在十点零五分离开小区了,至于往哪一边走,摄像头没有拍到。我们的同事现在已经兵分几路开始挨个排查临街所有摄像头了,不过这深更半夜的,调取所有监控很有困难。”

“那就再加大一下排查范围,各个分岔路口的监控、地铁出入口的监控,都尽快排查一遍。这么大的孩子,自己的话肯定走不远,我们这边加派人手在附近找……”

民警边上,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国字脸,气度沉稳,话说到这儿顿了一下,略一沉吟,又继续,“五个小时了,孩子不一定还在附近。几个火车站和汽车站也得重点排查,尤其是火车站,鱼龙混杂,随时都能出发,不能大意了。”

“您放心,这方面我已经安排下去了。”

为首的民警,身板笔直地听男人说完,连忙道。

来的路上上面就打招呼了,丢孩子的这一户是叶家的亲戚,一定要格外重视,尽快将孩子找回来。

中年男人点点头,听见旁边一道女声突然插话,对民警道:“您好,麻烦您一定说一下,排查的时候要特别留意那些领小孩的,尤其是抱着、推着小孩,还没让小孩露脸的大人。”

“您放心,这些我们都有考虑到。”

“谢谢。”

江沅心情焦躁,道完谢,抬手在鼻尖揉了揉。

过来的着急,她很随意地穿了一件黑T,下面是牛仔裤和运动鞋,扎成马尾的头发有些蓬乱,素面朝天的一张脸,气色不算十足好,笼在小区门口昏黄的路灯下,仍然会给人一种惊艳感。

他们陆家这位少爷,打从人一出现,投过去的目光,便有些明显了。

“成叔,这是我朋友,江沅。”

中年男人正沉吟,听见陆川介绍说。

他的目光再看过去,便越发温和亲切,还很礼貌,“你好,江小姐。”

“您好。”

江沅记挂着欧阳敏学,勉强笑了一下。

都是为孩子来的,陆川也没给过多介绍,等两个人彼此打了招呼,便跟着中年男人走向一边,低声说:“警方这边我们自己跟着吧,另外……您那边有什么情况,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我。走丢这个是我哥们的儿子……”

“该打听的我都心里有数,你放心,只要这孩子还在云京,掘地三尺我也给你尽快找出来。”

恳切的言辞下,有一层未尽之意。

陆川了然,没有再多说,只点了点头,“麻烦成叔了。”

“跟我还这么客气……”

男人同他寒暄了两句,没再耽搁,带着几个人先行离开了。

民警留了两个守在小区门口,其余的也各自忙碌起来,褚向东和徐梦泽在江沅等人和民警说话的时候已经跑开找人了,欧阳昱听了几句,也去路上找人。

江沅同木熹微说了几句话,也跟陆川一起,顺着小区门口另一条岔道,沿路找孩子。

深更半夜,路上人影稀少,旁边的店铺也几乎都关着门,想问没处问,两个人走几步喊一下,同时留意着沿途的摄像头,通过微信询问其他人,看有没有排查过,彼此发语音,声音里都带着焦虑。

一条路,好像没有尽头……

“敏学——”

江沅连路边收容垃圾的大桶都没有放过,走着喊着,声音越来越哑。

“沅沅。”

陆川在她前面,心急如焚地找了一个多小时,察觉到她声音嘶哑,返回来,垂眸看了眼,一只手突然触向她额头,被那惊人的温度烫了一下,错愕道:“你发烧了?”

江沅其实有一点感觉。

起床过来那会儿就不太舒服,喉咙好像含了一颗弹珠,异物感很明显,可这一路太着急了,也没去管那么多,只想着大概是感冒,明早吃点药。

陆川修长的手指略有些凉,她额头被冰了一下,摇摇头说:“没事,找孩子要紧,天亮了我吃点药。”

她一脸坚持,陆川正犹豫,手机突然响了。

徐梦泽打来的电话。

他有所预感,连忙接通,“找到了?”

徐梦泽在那边说了几句话,他脸色变了又变,点点头道:“行,知道了,我们马上回来。”

“孩子找到了?”

江沅一愣,忙不迭问。

陆川挂断电话,脸上的神色,却算不上好看,“敏学在十二点的时候,就被人抱上火车了。那个人买了去往广元的票,四点十五到站。”

江沅连忙抬起手腕,去看时间。

四点五十分……

距离火车到站,已经半个多小时了。

又急又气,她猛地抬眸看陆川,还未说话,大脑嗡地一痛,眼前光影重叠险些晕倒,腰上一重,整个人身子悬空,陆川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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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

下午七点多二更,么么。

☆、278:你都开始刮胡子了(二更)

天旋地转……

江沅勉强回神,神情怔忪,对上了一双漆黑眼眸。

折腾了半夜,陆川那张脸上,神情也有几分不甚明显的困倦。他背光而站,低着头看她,五官线条依旧深刻而分明,却被朦胧的光影,晕染出几分醉人的温柔。

一双剑眉,形状工整,好像炭笔勾勒。

纤长浓黑的睫毛,微微上卷,映出深眸里细细碎碎、明亮的星光。

仿佛,还是那个英气肆意的少年……

江沅却注意到了,他弧度锐利的下颌上,一层浅青色胡茬。暗夜里,小巷中路灯暖黄,那一层胡茬映入眼帘,让她微微愣了一下,好似鬼使神差,慢慢抬手,指尖触碰上去。

人在病中,她指尖柔软纤细,稍有些烫,碰上陆川下颌,有微微扎人的触感。

陆川凝视着她,明显愣了一瞬。

心口,随之骤然紧缩。

江沅笑了笑,似乎有些恍惚,收了手的同时,桃花眼里溢出惆怅而浅淡的笑意,轻声地说:“你都开始刮胡子了……”

好一会儿,陆川没能说出什么话。

下颌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那么轻柔的触碰,好像最细密的羽毛轻轻划过。他毛发不算旺盛,两年多前,剃须这件事才频繁起来,逐渐成为每日晨起洗漱的功课之一,平素没女人近身,自然也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或者说,会这般亲密地,用手指抚摸他胡茬。

“嗯。”

良久,陆川点点头。

不知为何,心跳纷乱起来。

甚至有些害羞。

他抱着人的手臂,下意识收紧了力道,抬步往回走。

四周再无人影,唯有他抱着她,一步一步,步伐坚实而沉稳,微微起伏的胸膛,也有了比几年前,更紧实的轮廓。这一晚,他也穿了黑色薄T,柔软的料子因为抱着人被压得很紧,每一寸都贴合在身上,勾勒出肌体纹理流畅的线条,好像一棵树,不知不觉中,已然更为笔挺茁壮了。

枝繁叶茂,能遮风避雨,给人庇护……

江沅身上没什么劲儿,胡思乱想着,也就没有下来要自己走。沉默地窝在他怀里,心情有些微的复杂,时光流逝,当年那个懒洋洋靠在教室后墙上、眉眼桀骜清瘦男生,已经长成大男人了。

偏了偏头,她不知怎地,轻轻地牵了下唇角。

陆川垂眸看她,声音低低,很温柔地问:“笑什么呀?”

“没什么。”

江沅摇摇头。

“嗯——”

陆川想了想,试探地问,“不用走路的感觉,会不会比较爽?”

江沅抿了抿唇,“你累了呀?”

“没有。”

陆川想,如果可以,他愿意永远抱着她,充当她的脚,让她连走路这种辛苦,都不用去受。这几年,她受的辛苦太多了,他忍受的孤独也太多了。人生苦短,幸运的是,他终于体会到这一点,并不算晚。从此以后他会抓牢她,让她不再辛苦,也让自己不再孤独。孩子不孩子的,她愿意生就生,不愿意生就不生,生几个是几个,都是他的宝贝,哪怕一个也没有,其实也没什么关系,有她这么一个人在,这一生,都是圆满的。

短短的一会儿,他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想法,神情却很平静,抱着一个九十斤的人,走过天色将明时寂静的巷子,默不作声地,就和过去的自己握手言和,变得越发宽容。

两个人找孩子找了许久,原路返回,路途自然也比较长,被陆川抱着走了一会儿,江沅险些睡着之时,察觉到远处一道车灯亮光由远及近。

徐梦泽返回小区门口后,开车过来接两人了。

不过,目光透过挡风玻璃看见路边两人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

大半夜的,上赶着跑来吃狗粮?

“谢了。”

先后上车,陆川抬眸,简短地道了一声谢。

徐梦泽撇撇唇,调转方向,往回开。

很快,三个人回到小区。

警方暂时掌握了欧阳敏学的去向,回来不少警力,有些停在小区门口,分析情况,等待下一步行动指示。两个负责人则跟木熹微等人一起上楼去了家里,在家里远程联系广元的警方,讨论之后的找人方案。

“摄像头没拍到,有可能是人太多覆盖不上,也有可能是她在中途下车了。孩子毕竟四岁多了,如果醒来肯定会发现不对劲儿,什么意外状况都有可能发生……”

三个人进门的时候,警方一个负责人正在说话。

茶几边上,围坐着木熹微、欧阳昱、褚向东和叶家几个留守的男人,抬眸看见陆川,叶家那几个人顿时站了起来,其中一个抬步走到陆川跟前,低声说:“跟那边警方联系上了,可那边警察排查了火车站摄像头,没发现那女人。目前这边怀疑她可能在中途下车,正在讨论追查方案。”

“行,知道了,辛苦你们了。”

陆川点了点头。

客厅里一片安静,另一个警方负责人又道,“当务之急,肯定最好弄清她在哪个站下了车,这有个过程。我们的人现在已经跟其他几个火车站取得了联系,一有结果,我们会立刻行动……”

“如果监控里都没有呢?”

木熹微一手攥着身下的沙发垫,苍白着脸问了一句。

“您别太担心了。”

第一个说话的警官温声安抚,“那女人的身份信息我们已经掌握了,广元陵水县的一个单亲妈妈,这次来京是为着给儿子治病的,孩子没治好,已经去世了。这基本上能排除她是人贩子的可能性,更倾向于一时糊涂拐带孩子回家。从目前情况看,应该不具备反侦察能力,也不至于伤害孩子……”

“腾”一声,沙发上坐着的褚向东站了起来。

他几乎是一刻都不能等,快要疯了。

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走了几步,便声音焦躁地说:“那我们现在就这么等着?火车站每个站口每天出入那么多天,万一没拍到怎么办?我们应该现在就去广元,找孩子这种事还能等吗?等一分钟孩子多一分钟的危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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