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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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不感兴趣,樊女士微笑着拉出了正题:“那么,闲话少叙了,也不知两位今天来见我是为了什么事呢?”

对方开始说正事儿了,文乔也没高兴多少,她皱着眉,看起来有些忧虑。

宫徵羽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怕是一时半会不知如何开口,便由他来开启话题了。

“我是在跟朋友聊天时得知您的。jr服装设计部将在年底正式开启一个新项目,名字和您的名字一样,非常巧。”

他找了个很好的切入点,听他说完之后文乔就在心里这样想。

虽然自从离婚时就决定要和他势不两立,但在此刻,哪怕是对他饱含恨意,也不得不赞叹他说话的艺术和经验。她到底还是缺少些历练,但她并不气馁,她知道自己以后会好起来的。

振作起来后,文乔就听见樊女士惊喜道:“是吗?这真是我的荣幸,居然可以和jr的大项目一个名字。”她热情道,“那么这场秀开始的时候,可一定要给我一张邀请函。”

“没问题。”宫徵羽果断答应,顿了一下又说,“不过,无意冒犯,您的名字很好听也很特别,不知是您父母取的还是祖辈取的?”

话题循序渐进,一点点深入,文乔侧目看着宫徵羽在灯光下如珍珠般泛着莹莹光韵的脸庞,一直保持着沉默。

“是我父母取的。”樊女士温和说道,“虽然他们都只是普普通通的工人,后面时代变了的时候也想过给我改一个更符合时代意义的名字,但最后还是坚持下来了。”她弯起眸子,“感谢宫先生的夸奖了,我这个老人家其实也很喜欢自己的名字。”

一股失望和庆幸在文乔心中升起——普普通通的工人,在时代变化的时候似乎也还活着,这怎么看都不是赖老先生提到的那位樊女士。

虽然她很像,让文乔几乎笃定她就是,但她的真实条件并不符合。

文乔望向宫徵羽,他恰好也看过来,修长的身子靠在红木椅子上,姿态优雅,风度斐然。

对上他那双修长悦目的凤眸,文乔刚才心里所想的忽然都消失了,眼里心里似乎只剩下这双闪闪发光的眼睛。

长得帅还真是不讲道理,文乔努力克制着翻白眼的冲动,转开视线看向一边。

宫徵羽注意到她的反应,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下,嘴角轻轻牵起隐秘的弧度。

后面他又和樊女士聊了一些事,两人算是成了忘年之交,互留了电话,相约大秀开场时奉上官方svip邀请函。

深夜降临的时候,他们终于准备离开这里,但樊女士似乎不想让他们走。

“已经都十一点多了,开夜路回去太危险了。”樊女士说,“还是留下住一晚吧。”也不等他们回应,她便吩咐管家,“景平,去给两位贵客安排一间房。”

文乔立刻道:“不用了樊女士,我们还是回去比较好,明天公司还有事。”

“那也可以明天天亮再出发,晚上开车太危险了,更别说这里距离市区太远了。”樊女士语重心长地说,“我也不是强留两位,只是这附近还有一段山路,晚上看不清楚的话很容易发生事故。”

文乔有些为难,宫徵羽倒是没再枉顾她的意愿答应下来,他侧目看着文乔,好像在等她做出决定。文乔眼神复杂地看了看他,想起来时那段环山路,沉默许久,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还是别跟自己的命过不去了,她这样想着。

宫徵羽双手负在身后,看似站得笔直,十分平静,没有因为这个原因有任何异常反应,但他背在身后交握的双手出卖了他。

他修长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力道之大,像在极力克制激动的情绪。

因为对外说是夫妻关系,樊女士自然只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房间。

文乔当时就听见她的话了,所以走进一个房间的时候她也没过多矫情。

这间房的环境比酒店都好,虽然是很具有民国风的建筑,但卧室的配套设施还是很现代化的。

她看了看分开的卧室和洗手间,以及衣柜里悬挂的带有崭新吊牌的睡袍浴袍,对身后的男人说:“如果宫先生没意见的话,我就先去洗澡了。”

她随手摘下红色睡袍,是那种比较保守的睡袍样式,穿上之后系好带子,一点都不暴漏。

“好。”宫徵羽简单应了一声,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文乔扫了他一眼,便先进了浴室。

等她进了浴室,宫徵羽才缓缓放开了他的呼吸。

他之前甚至都不敢快速和大声呼吸,好像怕文乔发现他的异常一样。

他很难控制自己,这是非常少见的事情,但最近发生得越来越多了。

他想了很多,脑子里都是那一夜她喝醉后的画面。他不自觉松了松衬衣领口,单手搭在腰上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夜幕越来越深,月亮高挂在夜空,圆圆的,像是中秋节的月亮。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快到中秋节了。

站在窗前,看着那轮圆月,宫徵羽想到了去年的中秋节。

那时他和文乔以及双方长辈在一起度过了团圆之夜,那个夜晚平凡又温馨,对如今的他来说是一种很奢侈的期望。

心中郁郁沉沉,宫徵羽不自觉脱了西装外套,挂在了一边的衣架上。

他又松开了几颗衬衣纽扣,白皙精瘦的胸膛坦露了一些,他转过身,想去看看衣柜里的男式睡袍,谁知正对上文乔淡漠平和的双眸。

他竟不知不觉看了许久的月亮,连文乔洗完澡出来了都不知道。

她头发还湿漉漉的,手里拿着毛巾,身上穿着红色的睡袍。

在白色灯光的照耀下,她细滑娇嫩的肌肤如水般透彻,被红色的睡袍映衬得越发娇艳。

她太适合红色了,如他们初见时那般,此刻的她像一朵红色的明艳玫瑰。

她卸了妆,但那反而让她更迷人了,清纯的面容与猫一般危险的气质重合,宫徵羽很难在看着这样的她时做出什么别的反应。

他能给出的最真实的反应,就是身体的生理反应。

文乔垂下眼眸,看着他那种反应,冷哼一声红唇开合吐出两个字——

“公狗。”

外面。

同样在看着高挂夜空圆月的,还有穿着旗袍未曾入睡的樊女士。

她双臂环胸望着高空,许久都没动过一下。

正文 第五十四章

作者的话:我奶奶去世了,最近办丧事,更新不稳定,最迟17号可恢复更新!望大家理解!

月亮圆满又漂亮,但架不住赏月的人内心撕裂又阴暗。

文乔是,宫徵羽也是,其他的人们也是。

被人说是“公狗”,可真是让宫徵羽这种高贵冷艳的男人十分不适。他面色僵硬地站在那,手还放在领口处,看起来似乎打算脱了衬衣。文乔的目光就落在那,眉眼间尽是嘲讽。宫徵羽注意到,不得不在她的注视下放下了手。

“我只是想去洗个澡。”他耐着性子道,“你没必要那么说吧。”

文乔双臂环胸好整以暇道:“我哪里说错了吗?宫先生该不会觉得我一直顺应你的要求,跟你出来,跟你见人,跟你走进同一个房间,就代表着我要吃回头草了吧?”

她抬脚朝他走来,在宫徵羽目不转睛地注视下停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那完全不符合他行事作风的清俊脸庞,十分漠然道:“那你可真是想错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吃回头草的,你知道吗?”

宫徵羽快速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可你必须知道。”文乔没什么情绪地望着他,“我一直没提,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你最好还是忘了,我没有因此指责你就不错了,难道你还希望我因为跟你睡了一觉就回味起你的好吗?”顿了顿,她颦眉嫌恶道,“我也实在是想不起来你有什么好可言,你所有的好都在你绝情离开的时候荡然无存了。”

宫徵羽握了握拳:“我们在一起那么久,那么多日日夜夜,那么多共同经历,难道因为那些就一丝一毫都不剩了吗?”

他看起来是真的接受不了她这个说法,文乔笑了笑说:“就是这样,你很不满?可你忘了吗?你要和我离婚时,我也是这样的不解这样难过的。”

宫徵羽没说话,他哑口无言。

文乔调笑道:“所以即便你会布满我也是这样说,而且你的不满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因为你什么都不是。”

对一个向来自负且有自负资本的男人说:你什么都不是。

这种打击不比说他是公狗小。

宫徵羽微微吸了口气,挺直脊背站在那,一动也不动。

文乔转过身走到床边,从床上拿了个枕头丢到一边的地上,漫不经心道:“你就睡在地上吧,至于地板会不会很硬很凉,你的个人感受是什么,我并不关心。是你自己非要跟我一起来的,你本可以把资料交给我让我自己来,你自己选择的路,就得心甘情愿走完。”

文乔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一点都不像是怀有怨念刻意报复,她越是平静,宫徵羽越是无法接受。他看了看地上孤零零的枕头,像狗窝的垫子一样,那简直是对他人格的羞辱和蔑视。

可即便如此,他似乎也说不出什么决绝的话来。

他全部的决绝都在离婚时用光了,用在了一个最不应该用的地方。

“聪明的话,就忘掉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文乔躺到床上,一边拉起被子一边说,“我只当被狗咬了一下,而你只当自己做了个春.梦即可,我不会对睡了宫先生昂贵的**支付任何酬劳,也不会让宫先生对我负责,大家都是成年人,这些事真不算什么。”

文乔躺好之后,最后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宫徵羽,十分轻松地笑了一下,拉好被子安安稳稳地闭上了眼睛。

伤人的话,文乔是越来越会说了,说完之后心理压力也越来越小。

她不太确定宫徵羽在那站了多久,反正她是一点声音都没听见,她看似睡得香甜,但其实一点都没睡着。

她也不知道时间具体过去了多久,当外面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时,她还是没听见有人挪动步子的声音。

有些忍耐不住想睁眼去看看,又觉得去看了自己就输了,文乔努力控制着冲动,紧闭双眸不闻不问。

宫徵羽的确没动,他在站了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直到半夜三点多,雨越下越大,他才疲惫地迈开步子,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洗澡是没心情了,也不可能真的屈辱到睡地板,他最好的选择就是坐在椅子上将就一晚。

文乔依旧没有睡着,终于听见他脚步挪动的时候她心跳加快了一下,还稍稍松了口气,心里想着他终于要离开这个房间了吗?又或者他真的要睡地板了吗?

她实在太好奇了,忍不住眯起眼睛偷偷去看,然后便看见在月光下,靠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樊女士这里的客房装修非常复古,椅子全部采用实木,很有古典风韵。

宫徵羽一身衬衣长裤,身材挺拔瘦削,坐在那样的椅子上,沐浴在如此典雅的月光下,颇有几分民国学者风度。如果不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代,文乔都会以为自己穿越回了民国。

他并没注意到她这边,正十分疲倦地按着眼窝。他闭着眼睛,眉头因为烦恼紧紧皱着,好像自从他们离婚后,她每次见他他都是皱着眉的,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他会不会长皱纹。

说来也是,宫徵羽一个三十一岁的人了,脸上竟然还没有什么明显的皱纹,除了深深微笑时眼角淡淡的细纹之外,文乔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了,而他已经很少开怀大笑了,所以哪怕是那些细纹,也很少有人看见。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文乔抓紧了被子,从眯眼看他转换成睁着眼光明正大地看。

也是这个时候,屋外忽然亮如白昼,巨大的雷声紧随闪电而来,文乔不自觉瑟缩了一下,本能地惊恐了一下。

一直在按眼窝的宫徵羽忽然放下手朝她看来,不曾犹豫地起身走到床边,问她:“吓到了?”

文乔说不出话来。

她躺在那,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含担忧的宫徵羽,许久之后忽然问他:“离婚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宫徵羽弯着的腰僵了一下,没有很快开口回答。

就在文乔以为他还会逃避不回答的时候,他缓缓坐到了床边。

屋外还在哗啦啦下着雨,屋内宫徵羽缄默许久,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般,声音冷清地打破了压抑的局面。

“有一部分是因为告诉你的那个。”他先这样说了一句。

文乔抓着被子的手紧了紧,很清楚他说的这一部分原因是——她身上没有他喜欢的那个味道了。

“那么另一部分?”文乔的声音也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激动或者不甘。

宫徵羽没看她,他视线注视着窗户的方向,雨水打在玻璃上,发出清脆有节奏的响声,让屋里谈话的两人此刻都心情平和。

“没有以前能感觉到的那个味道了,那是真话。”宫徵羽低低缓慢道,“没有真的想和你分开,这也是这话。”

文乔慢慢坐了起来,靠在床头面无表情道:“没有真的想要和我分开?”

宫徵羽还是不看她,继续望着窗户说:“对。只是希望你可以脱离我,找回你自己。说到底这是我判断失误,也是我太自以为是。我认为暂时离开你,让你没有退路,不再依赖我,就可以找回原来你光彩照人的样子,就可以让你找回属于你的生活。我那时不知道你并非心甘情愿要做家庭主妇,不知道你是被我母亲要求留在家里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我以为你乐在其中,安于现状,我想改变你,让你变回去,也不希望看你因为我失去了你自己,看你每天因为我早出晚归而敏感急迫,所以我想,也许我可以用这样的办法破釜沉舟。”

破釜沉舟,这个成语典故用在这里,真是让文乔哭笑不得。

她抓紧了手里的被角,几乎是笑着说:“原来你和我离婚,竟然还是为我好?”

宫徵羽这个时候才终于望向了她,两人四目相对片刻,他淡淡道:“是我错了。”他说,“对不起,是我想错了。一切都是我自以为是的矫情而已。我看似了解你,为你好,其实还是因为我觉得你变得不那么让我喜欢了。我自私地安排了一切,伤害你,逼迫你,到了最后我反而发现,也许需要你眼里心里只有我,甚至不出去工作的人,还是我自己。”

文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震惊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感受,她曾以为他出轨了,又或者是有其他什么难言之隐,她甚至怀疑过他是不是破产了不想拖累她,可她从未想过竟然是因为这个。

是啊,就像他说的,归根究底要离婚的理由不过是因为她让他没那么喜欢了而已。

他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服了他自己,也感动了他自己,而为她带来的呢?

其实何至于此呢?

摊开来说,彼此沟通一下,难道不是更好的结局吗?

不,也许那个时候她会胡思乱想也说不定,宫徵羽有句话也没说错,她的确在几年的家庭主妇生活中变得过于依赖他过于敏感了,很多时候甚至会因为他无心的一句话或者晚归而紧张害怕,她必须理智一点评判,他那个拿来离婚的所谓理由,虽然听起来很可笑,但似乎也是有些适用的,这是让人感到最悲哀的地方。

文乔靠在床头许久都没说话,宫徵羽静静坐在那,好像在等待审判的囚徒,只要她一句话,他也许就会以死谢罪。

文乔许久许久才仿佛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般开了口,她的声调有些沙哑,却依旧平静:“也许你是对的。”她一开口就让宫徵羽十分震惊,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她毫无情绪地继续道,“如果你不这样对我,不把我送上绝路,或许我真的会在遇到难题时气馁,缩回安逸的生活中去。我总会觉得你还是我的退路,然后停滞不前,没有什么真正发展。”她为自己的分析点头称赞,“这一点上,我有些支持你的想法,这种可能是存在的,你会那么想也无可厚非。”

宫徵羽万万没想到文乔会这么想,一时失语,在他沉默的时候,文乔话锋一转,嘲弄地说:“但你造成的伤害也是确确实实的伤害,我所做出的决定也是真切实际的决定,虽然你在某方面斩断了我的怯懦,让我成长到今天这副样子,但你使用的方式担不起我的一句感谢。”

宫徵羽的心像被人揪住,一点呼吸的空间都没有,能感受到的只有疼。

“《追风筝的人》里有句话,说是被真相伤害总比被谎言欺骗得好,得到了再失去,总比从来没有得到更伤人。这就是我要说的,你能明白吗?”文乔望着自己的前夫,“我很感谢你做出的决定,也能稍微理解你的想法,但也就像你说的,我们都很清楚促使你做这一切的根本原因还是你没那么喜欢我了。”

残忍的真相就是这个。

他没那么喜欢她了而已。

如果真的喜欢,他完全可以用他的力量控制局面,在文乔遇到挫折后悔退缩的时候给她鼓励,用积极的方式让她继续下去。他明明可以选择更好的方法,却选择了最残忍的一种,说到底,还是没那么喜欢了,想要摆脱了,那个时候的他已经做不到鼓励她支持她,为她费尽心神的程度了。

“我这么说,你没什么意见吧?”文乔给了他一个反驳的机会,但他无从反驳。

文乔笑了:“那就好。”她很友善道,“这也的确没什么难以理解,让人提出意见的地方。打个比方,我想要的是红玫瑰,你却给我拿来一束白雏菊,还问我喜不喜欢。我当然不喜欢,然后你会觉得自己被辜负了,一番好意,一番金钱和时间都浪费了……”

“我没有那么觉得。”宫徵羽终于开了口,“我尊重你的选择,也不觉得我那算是什么好意。也许最开始是,但随着时间推移,随着我们分开的日子越来越久,我已经意识到自己当初的念头多自私多愚蠢,我知道我还有其他方法可以选,我知道我选了最伤人的一种方法,我很清楚自己的无情和冷酷,所以哪怕我现在意识到自己当初只是被你所偏爱,进而有恃无恐,才做那种决定,但其实我还是爱你的,我也没有再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

“只是用你自己的方法在挽回我?”文乔替他补全了这些话。

宫徵羽张张嘴,没再说什么,也说不出什么了。

“谢谢你的赏识了。”文乔为今夜的谈话做出结论,“我现在没有任何疑问了,我清醒了,也对你没那么多恨意了,也许从今往后,我们真的可以做和平相处的朋友也说不定。”略顿,她不留情面地强调,“但其他的,再也没有可能了。”

再也没有可能了。

到头来,他终于还是得到了这样一句话。

他长而浓密的睫毛不断颤动着,借着月光文乔看见了他眼底闪烁的光,他眼睛里聚满了眼泪,但一点都没让它们流出来。

他仰起头,他终究还是骄傲的,他还是没办法做出在她面前痛哭流涕的事,哪怕他是真的很伤心,很难过。

夜幕越来越深,文乔始终注视着缄默不语的宫徵羽,在他的安静之下,为他们的关系画上了一个和平的句号。

到此为止吧,以后就当做是个普普通通的朋友好了,他很可恨,但也没可恨到那种地步。虽然自私狭隘又矫情,但三年夫妻,一年的恋人,因着那样的理由分手已经足够可笑滑稽了,实在没必要再则增添一分了。

“晚安。”文乔轻轻说了一声,便重新躺下,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睡了。

这次她很快就睡着了,她内心一片平静,再也不会有什么困惑和执迷。

但宫徵羽……

他望向那个仿佛彻底抛开一切的姑娘,方才还坚持着不落下的眼泪,终于还是默默掉落了。

他抬手抹去脸上的水迹,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对不起,这是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却做得这样不好,给她造成了那样的伤害,恐怕还让她觉得爱情不过如此,这真是他的错。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文乔好端端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醒来时宫徵羽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她穿回昨天的衣服,简单洗漱过后就出了门,哪怕是素面朝天,长发如瀑的她走在这民国风的建筑当中也极具美感。

她总说宫徵羽长在了她的审美上,但其实她何尝又不是长在他的审美上?

站在楼下,手里端着茶杯,宫徵羽目不转睛地看着从楼上缓缓走下来的文乔,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成拳又松开。

樊女士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微笑着打破沉默:“宫太太起来了,宫先生对你可真好,怕打搅你睡觉,起来了就没再回房间了,还让我们晚点叫醒你。”

文乔从善如流道:“那我可真是要谢谢他了,毕竟我昨晚睡得非常好。”

一夜没睡的宫徵羽慢慢收回落在前妻身上的目光,直接对樊女士道:“打扰了一晚上,感谢您的招待,我们这就回去了。”

樊女士热情道:“吃过早饭再走吧,我都准备好了,别让厨房白忙一场。”

宫徵羽想开口拒绝,文乔看了他一眼,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但她觉得吃个早饭没什么,她还有点事情需要再确定一下,所以在他开口之前她先答应了。

“好的,那就再打搅一下。”文乔温柔道,“等毓彤的秀开场,我一定给樊女士安排个好位置。”

樊女士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平静,没什么过度的波动,好像那真的只是一个同名不同人的发布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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