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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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正差点陷入窒息之时，冷心清咳两声开口， “我…其实——”
话未说完， 顾夜清脚下的油门已经踩开，他回着方向盘， “我姐出事了。”
冷心的后半句话立即咽了回去，惊讶的转头问， “你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顾夜清眉头紧蹙着， 视线全在车况上， 偶尔红灯停下来的时候才解释两句， 快到医院的时候，冷心也基本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晚上七点，顾夜薇在家里私自吃了药店买来的堕胎药， 吃下去没一个小时，就开始控制不住的出血，直到刚刚孔曼珍发现了在厕所大出血的她，慌慌张张的叫了救护车。
到了顾家平时管理健康的私家医院，已经是晚上快九点，人很少，空荡的大厅里不时回响几声小护士们的轻言碎语，直到手术室的尽头，才听到孔曼珍小声的哭泣。
冷心赶紧迎上去扶上她，“孔姨。”
顾夜清站在一旁，看了眼亮着的“手术中”，低着头一言不发，走到可吸烟区点了根烟，不时回头看这边的动静。
二十分钟后，里面打开了门。
孔曼珍第一个站起来，眼眶微红，又怕又担心，却还是忍不住问，“宋医生，怎么样？”
“本身超过两个月以上我们就不再建议考虑药物流产，顾小姐已经怀了三个月，强行用药只会导致流产不全，刚刚已经为她做了清宫手术，因为失血过多，后期要注意营养补充。”
后面的护士手里端着的盘子里有什么被盖住，她戴着口罩，“家属过来看一下胎儿。”
这是惯例，但此刻却无人敢上前。
孔曼珍回头低掩着脸，肩头微微耸动，顾夜清站得远远的，手里的烟灰蓄了很长，忘了弹开。
或许是系着同样的生命，冷心忽然涌起阵阵心疼和不舍，她出神的走了两步，到护士面前。
站定。
深呼吸了一口，她语音平静，“我看。”
小护士看了她一眼，直接揭开了遮在盘子上的布，一个包裹着血的小肉团静静躺在里面，冷心觉得有什么瞬间模糊了眼，她逼自己又尽力的看下去，才慢慢发现。
小宝宝虽然只有手指那么长，却已经初具人形，可以分辨出小小的胳膊和腿。
冷心惊的退了两步，差点没站稳，手撑在墙上，心口剧烈起伏着，就这么一刻，自己肚子里那个好像也发出了某种信号，在小腹隐隐作痛。
顾夜清见她脸色发白，赶紧走过来搂住她，“你看什么看，行了——”他回头跟医生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她。”
“很快，麻药过了就会醒，护士已经把她送去顶楼vip病房了，你们可以上去了。”
V222病房内。
顾夜薇在十分钟前醒来，手里输着液，只是默默闭着眼睛不说话，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孔曼珍看着心疼，迫不及待回去熬营养汤去了。
病房里只剩姐弟两个和冷心，对于顾夜清一直在询问的谁是经手人的问题，顾夜薇咬死了嘴唇都不愿意多说一个字。
两姐弟都是强势的性格，一个要问，一个不肯说，气氛一度冷至好似没了温度，冷心为了缓解这尴尬，打开了墙上的电视机，正好是本市台在放着夜间新闻重播。
电视的背景人声适当冲淡了些病房内的剑拔弩张，顾夜清看着心烦，走到阳台边靠在墙上，眼睛偶尔扫一眼电视。
“本台报道，新青年企业家庄逸寒来S市落地投资，初步计划在西区山水乡建立国内最大的旅游度假村……”
间歇的听到几句新闻，顾夜清眉心不经意跳了跳，眼神这才专注的看向电视，度假村的计划他曾听顾权说过，好像是顾氏早就在筹备的项目，怎么一转眼成了庄逸寒的目标？
他为了听的更清楚点，又往病房里走进来，刚走出两步，余光就瞥见病床上一处犀利的光，他微微侧身，就看到从被窝里探出头的顾夜薇，一脸苍白，眼神却出奇愤怒。
电视里，庄逸寒正在接受采访，他身穿优雅西服套装，标志的银框眼镜已经成了个人魅力的特点，眼神温润如玉，笑容和煦。
正感觉顾夜薇的反应不太对劲，他兜里的手机又响了，祈远来电。
“明天晚上市政府的慈善晚宴，你还记得吧。”
“恩。”
“刚刚收到消息，临时邀请了庄逸寒，明晚也会出席。”
“……”本来漫不经心的顾夜清被拉回了注意力，“庄逸寒？”
床上的顾夜薇忽然坐起来，开始扯手背上的针头，情绪激动的想要翻身下床，嘴里暗念，“贱人，骗我！贱人！”
冷心见状赶紧按了护士铃，又抓住顾夜薇的手让她冷静，顾夜清也没再和祈远说下去，挂了电话帮冷心按着有些失控的女人。
“别动！”
“让你不要动！”
“你闹什么？”
……
见顾夜薇情绪无法平静，顾夜清退了步站在床边，眼底尽是浓重的晦暗，刺眼的白炽灯下，冷心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听见被白色病房衬托的冰凉声音：“是庄逸寒，是吧。”
短短一句话，几个字，让两个女人全部愣住了，不过须臾，冷心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惊讶的看向顾夜薇。
病床上的女人头发凌乱，有丝丝贴在脸颊，苍白的脸上嘴唇干裂，嗫喏了一下，最终只冷冷吐出两个字。
“出去。”
顾夜清和冷心站着没动。
“出去！！！”
激烈的嘶吼划破深夜宁静，时间已经临近晚上十一点，私家医院环境静谧，顶楼病房隐约听到窗外的呼呼风声，像顾夜薇脸上沉默的阴冷，映射出让人无力的绝望。
小护士从门外进来，看到倒落的液体架，似乎见惯不惯，淡定的说，“顾先生，时间不早了，让顾小姐休息吧。”
顾夜清沉着眸子，似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后还是咽回去，手抄在裤兜里低头往外走，经过冷心的时候自然的牵起她的手。
——
医院楼下的走廊建在一座花园里，有淡淡的花香味钻进鼻尖，顾夜清坐在廊椅上面色凝重，始终一声不吭，烟夹在手指间，没有点燃。
尽管顾夜薇没有承认，但她的所有反应都证实了他的所有猜想，不难理解为什么会是庄逸寒——从个人角度，这个男人的优秀的确满足了眼光高的顾夜薇对男人的所有幻想。
只是他不知道，这一切的发生是什么时候，在哪里。
而此刻，顾夜清似乎越来越肯定了一个自己一直在怀疑的猜想，庄逸寒对顾家似乎有某种执着的念头，从这一年来他北城的生意逐渐蔓延到S市，而其每笔投资项目都必与顾家相争，原以为他是因为冷心的原因故意作对，但当下有未婚妻的他能把心高气傲的顾夜薇都玩到手，他步步为营，心狠手辣，却不知道这份针对究竟是为什么。
夜风凉，冷心默默坐在顾夜清旁边陪伴，这一晚上的意外一波比一波震惊，她不可得知为什么年底就要结婚的庄逸寒会和顾夜薇搅和在一起，但最让她无法释怀的是——那个已经有了四肢和小脑袋的人形胎儿。
她纵使之前有过一些不理想的念头，在看到那堆血肉后都化为了乌有，一个小生命的降临，是她和她爱的人的结晶，鲜活的就住在自己的肚子里，再有八个月，就会呱呱落地……
想象着一家三口嬉闹的画面，冷心顿时在心里决定了，生下来，无论如何。
顾夜清看起来心情很差，冷心轻靠着他，脸贴着他的后背安慰，“别这样，姐姐人没事就好。”
软软的话让一肚子窝火的顾夜清才终于记起了冷落在旁的女人，他转身轻轻搂过她，“晚上看到那个……没吓着吧。”
“为什么会吓到？”冷心很平静，“原来三个月的胎宝宝长那样。”
顾夜清没太走心，兀自笑了笑，便停了对话，昏黄路灯下，他眼里依然是没有散去的烦乱。
“喂。”冷心戳他。
“恩？”
月光皎白，衬得冷心的脸格外娇俏，她把顾夜清的手挪到自己小腹上，低头抿唇笑。
顾夜清皱眉，“怎么了，你肚子不舒服？”
马上又反应过来，“亲戚来了？”
“走，回家，我给你冲红糖水。”
冷心快烦死这个笨男人了，又气又笑，她按住顾夜清欲要起身的姿势，半晌，才抬起轻柔的眸子。
“我们也有两个月的胎宝宝了。”
44.Chapter 44
“我们也有两个月的胎宝宝了。”
夜风轻掠过冷心的脸颊， 带起一缕碎发，顾夜清直愣愣的看着她被月光映照的笑容，最初的那一瞬间——其实是懵住的。
“什…么？”
他先是一怔，不过两秒又好像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目光迅速下移至小腹部， 疑问着开口：“你、你是说你——”
生意场上从来都挥洒自如干脆利落的顾夜清这一刻突然结巴起来，紧张中透着丝丝不敢相信的期待， 眼眸闪着光，“有、有了？？”
冷心抿唇笑， 手抚上他的脸， “你高兴吗。”
估计是被突然的惊喜消息砸晕了思绪， 顾夜清直接拦腰抱起了她，在绕圈之前又跟想起了什么停下动作， 紧盯着冷心， 组织了半天词汇才又小心翼翼问出一句，“真没骗我？”
冷心手攀上他的脖子， 眼里都是笑，“没骗你， 两个月了。”
这一刻， 顾夜清感觉有种叫幸福的东西直冲脑门， 冲的他头晕目眩， 想说很多，却又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味搂紧怀里的女人， 感受着彼此心里共同的那份喜悦。
不过几十秒，顾夜清又跟弹簧般松开冷心，上下打量着她，皱起眉头，话匣子没完没了的打开：“你怎么穿这么单薄。”
“这鞋太高了，明天我给你买平底鞋。”
“我马上给佣人打电话煲汤，待会回家你可以喝。”
“明天一起去商场买宝宝的衣服吧？”
……
冷心截断他的话：“你打住，这才两个月，还要去医院进行很多检查才知道bb健不健康，我那几天还喝了酒……”
“没问题，我会找最好的医生给咱们的宝宝看。”
冷心微微点头，两人静静靠在一起，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全都是对未来的期待和幻想。
夜深，顾夜清突然轻声说。
“心，我们结婚吧。”
——
决定了结婚的消息好像一夜春风，吹遍了顾家大宅上下，也散去了顾夜薇流产带来的阴霾气息，孔曼珍欣喜若狂，一大早就给还在外地的顾权打了电话，顺便也给冷心的母亲凌冬云去了电话。
有了孩子的消息让全家都兴奋不已，几个大人很快决定了在S市碰面，商量两人的婚事，虽然一切有些赶，但当冷心第二天睡醒发现家里多出了一间婴儿房，以及堆成山的宝宝衣服玩具后，对匆忙定下的一个月后的婚礼再也没了异议，这家人做事都跟变魔术似的，自己只是睡了一觉，起来后连宝宝的名字都分为男女各列了几十个让她来选。
虽然有点头大，但被这样暖暖的宠爱包围着，冷心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幸福可以有很多种模样，可以是自己在更高的舞台上跳舞，也可以是生下宝宝，和爱的人组成幸福的三口之家。
一旦想通了这些，冷心就对未来充满了新的规划，早上阳光明媚，跟她的心情一样，开满了灿烂的花，整个世界洋溢着浓浓的知足。
晚上市政府的慈善晚宴是一早就定下的日程，六点过，顾夜清和祈远一起到了指定的酒店，冷心本来被留一堆大人留在家里要“安胎”，顾夜清怕她无聊，同时也因为没有女伴，还是找了理由把她带出门打发时间。
几个人刚到门口，就看到被记者围了一圈的庄逸寒。
他跟电视里一样，一如往常的儒雅姿态，剪裁精良的笔挺礼服，脸上是温和有礼的笑容。
祈远看顾夜清眸色浓重，神情里似乎带某种凶猛的厮杀警告，他不禁小声提醒，“今天是政府牵头，不管你看他多不顺眼，都别轻举妄动。”
冷心也握住顾夜清的手，“要不要我跟逸哥谈谈，也许——”
“你离他远点。”
顾夜清刚说完，两个同样在商场上如豺狼虎豹的男人忽然好像感应到了彼此的气场，朝着对方的方向望去，视线在空中对接，旁边的热闹依旧，在某一个被凝固的空间里，只有两个男人无声弥漫的硝烟。
庄逸寒隔着人群冲顾夜清淡淡一笑，笑虽然轻，却似乎传递过来某种沉沉又高调的挑衅，很快他就若无其事的收回了视线，继续面对记者的采访。
“他身边那个女人就是未婚妻？”
冷心听祈远这么一问，抬眼看过去，果然，阮晶晶身穿华丽高定礼服站在庄逸寒身旁，挽着他的手臂笑靥如花。
“恩，就是她。”
几个人沉默的看着那边的动静，半晌，祈远才升上车窗，“是阮家的千金，庄逸寒要是没有阮家的投资和帮助，庄氏早在三年前就玩完了。”
“他倒挺聪明。”
顾夜清靠在背椅上闭目，淡淡回了句便不再说话，车很快下了停车场，两个男人在晚宴的第一次交锋就这样还算和平的结束。
——
政府举行这次的慈善晚宴的目的，表面上是拉了些公益项目想筹集些款项，实际却是邀请了当下最有钱的财团和企业家们，希望在S市招商引资，做高政绩。
晚宴开始后，市政秘书先是做代表上台讲了一番台面话，象征式的敬了一杯酒后，便宣布了晚宴的自由交流时间。
对于不常应酬的人来说，站得久了冷心就觉得有些无趣，她跟顾夜清打了声招呼说是要去卫生间，正好邻市有个想投资加入Venus的老板在跟他聊细节，祈远也在一旁应酬别的人，顾夜清只好匆匆嘱咐她一句小心。
冷心放下酒杯，提着裙角往卫生间方向走过去。
顾夜清一直目送着她，直到女人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他才放心的收回了目光，可就转身的那一瞬间，余光又瞥见另一个熟悉的身影迅速穿过。
他回头，人群那边已经是一片清明，仿佛刚才晃过的影子只是自己的错觉，身旁的男人又问起了投资的具体细节，顾夜清的思绪不得不被拉回。
时间过去一分一秒，祈远都应酬了回来，顾夜清这边还没有谈完，他趁着说话间隙跟祈远侧耳交代，“冷心去卫生间很久了还没回来，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而卫生间门口。
冷心洗完手出来，就遇到了站在门边抽烟等她的庄逸寒。
“心心。”他掐掉烟，一身清贵向前。
冷心条件反射的往回退了步。
这个轻微又明显警惕的动作让庄逸寒面上一怔，随即轻笑出声，“你…变了。”
“逸哥。”冷心对自己下意识的反应有些尴尬，但跟顾夜清在一起之后，亲自见证了那么多事情的发生，心底难免对他没有了最初的单纯心境。
她只好岔开话题，“你怎么会在这？”
庄逸寒微眯双眼，空气里似乎有一声不可琢磨的笑，他慢慢靠近冷心，突然俯身低头。
“今天我给云姨打电话，她很高兴的告诉我，你要结婚了。”
他围过来的气场让冷心压抑的不自在，她忍不住往过道那头看了看，希望能看到顾夜清的影子，可说来也奇怪，刚刚还不时有人经过的过道，此刻却像自动屏蔽了路人，只剩下他们。
冷心并不想跟他分享结婚的喜悦，潜意识让她感觉到了庄逸寒对顾夜清的不友好，因此，她也不愿意多透露一句和爱人有关的生活。
“你不也要结婚了吗。”她把话题引到了阮晶晶身上。
庄逸寒似乎一针见血的猜到她的心思，淡淡笑了两声又沉下声音，“我结婚，是水到渠成，是被人祝福，但你不一样。”
“心心，”他压低声音，脸上带着诡异又严肃的警告，“你知道你跟顾夜清结婚意味着什么吗？”
冷心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从未有过的阴鸷狠戾，记忆里儿时那个带着自己到处玩的逸哥，有着善良温柔笑容的邻家哥哥，好像瞬间就换成了完全陌生甚至如恶魔般的脸，让她手心不禁冒出细细一层冷汗。
庄逸寒步步逼近，还想开口继续说下去的时候，顾夜清的声音响在安静的过道里。
“庄逸寒——”
第一次见面时他还按圈儿里的规矩称他一声“一哥”，但如今明里暗里的斗了这么久，双方的想法早就心知肚明，顾夜清不咸不淡的唤了人名，直接也宣告了自己的立场。
他在外面听祈远说了卫生间门口的情况后，马上推了那位客户，刚一走进过道，就看到庄逸寒渐渐压向冷心的身影，一直忍着的顾夜薇那笔账又跳出理智，加上前事种种，一笔一笔，顿时就全部涌上了他心头，剧烈翻滚。
“哟，是顾总。”庄逸寒声音轻挑又不屑，仿佛早料到了他的出现，不慌不忙，从容的甚至有点懒散。
顾夜清快步走到冷心面前，挡住她的身体，目光直视庄逸寒，两道锋利的光在空中对接，bang一声，好像无数冰柱划过，凝住了空气，冷却了温度。
想着祈远的话，顾夜清最终还是强压下了心头那把火，他淡睨了庄逸寒一眼，看到他嘴角隐藏的诡异笑容，顿时生厌，拉着冷心的手就往外走。
“顾总——”
庄逸寒在身后喊住他。
他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听说你和心心要结婚了，我要恭喜你们啊。”
庄逸寒不紧不慢的踱步至他们身前，视线相继扫过两人后，深不可测的黑眸里隐隐闪着胜利的自信笃定，再次意味深长：“恭喜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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