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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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体贴地给他拍了裤子上的灰尘，陆川回头看了看边上的休息室：“我妈在睡觉，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陆川牵着楚楚走下楼梯，来到住院部的小花园。
“对不起。”楚楚迫不及待地对陆川说：“我昨天…什么都不知道。”
“瞎道什么歉？”
楚楚看着陆川倦怠的脸色，以及眼眸里浮着的几缕血丝，心疼死了。
“你没吃早饭吧，我来的路上，给你买了…馒头和豆浆，你趁热…”
楚楚将豆浆口袋递过去，陆川伸手，却没有接，而是直接从她手臂下穿过，将她整个人拥住。
一个用力的大熊抱。
他闭上眼，将脑袋埋进她的肩头，深深地呼吸着她身体的味道。
楚楚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渗入了她的衣领，她的心莫名一颤，手臂环住陆川的背，轻轻地拍了拍：“…你别担心，乔乔陪你。”
陆川抽气，重重地点头，更加用力，加深了这一个拥抱。
也正是在陆川拥着她偷偷哭泣的那一瞬间，楚楚突然明白，那个威风凛凛的孩子王，也有这样脆弱的一面，人都是这样，谁能够永远坚强，百毒不侵？
谁都做不到。
她情不自禁地抱紧了陆川的腰。
五分钟后，两个人坐在花园的小板凳上，陆川闷不吭声地吃着馒头，楚楚将豆浆吸管插进去盒子里递到陆川嘴边：“我给你拿着，你慢慢吃，小心烫。”
“嗯。”
“这几天，会一直在医院吗？”
陆川点点头：“直到奶奶好起来。”
“你…不要太担心，会没事的。”
陆川接过楚楚手里的豆浆盒，对她说道：“你啊，别琢磨着怎么安慰我，还有十来天期末考，自己好好准备。”
“唔。”
“有目标吗，打算考倒数第几？”
“哎。”
说到期末考，楚楚又打蔫儿了。
“倒数第三十。”
“目标还挺远大。”
楚楚陪陆川吃过了早饭，陆川将红围脖摘下来重新给楚楚戴上，理了理她的衣领：“回学校吧，有事短信联系。”
“嗯！”楚楚点头：“如果不开心，一定要给我打电话，不要藏着掖着，奶奶好转了，也要告诉我，唔，还有，不要跟爸爸置气…。”
“行了。”陆川握着楚楚的肩膀将他往医院大门口的阶梯上推：“话都说不清，还操不完的心。”
“唔，走了”楚楚回头对他招手再见。
陆川对她微微一笑，目送她身影离开，转身回了住院部，刚上楼，就看到自己的母亲红着眼睛泪流满面地坐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的椅子上。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腿跟竟有些发软站立不稳，重重跌坐在地。
-
夜深人静，楚楚正处于半梦半醒的迷糊状态，手机突然在枕头下面震动了起来。
以前睡觉的时候她都是要关机的，但是这几天，她不敢关机。
电话是陆川打过来的，现在已经接近零点。楚楚精神一凛，本能地感觉到不妙。她匆匆下床，穿上小兔子棉拖，走出宿舍，将门轻轻掩住。
走廊亮着昏黄的微光，夜风穿堂，周遭静谧无声。
“陆…”
电话那边没有声音。
楚楚将听筒紧紧贴在耳边，隐隐约约，似乎能够听见他紊乱的呼吸声，楚楚的心紧了紧。
“陆…”她又轻轻换了她一声。
可陆川依旧没有说话。
楚楚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她靠着墙，缓缓屈身，蹲在了地上，手指尖拨弄着毛茸茸的兔子拖鞋大耳朵。
“陆。”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抽气，楚楚的手紧了紧。
“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嗯。”
那一声回应很轻很轻，宛如倏忽间被夜风扬起的枯叶。
“从前从前，兔妈妈有三个小宝宝，一个叫红眼睛，一个叫长耳朵，一个叫短尾巴。有一天，兔妈妈对孩子说，妈妈要到地里去拔萝卜，你们把门关得紧紧的，谁来都不要开…”
…
“大灰狼着急了，他说，我是你们的妈妈。小兔们说，我们不信，除非你把尾巴伸进来我们瞧一瞧…”
楚楚给陆川讲了一个小兔子乖乖的童话故事，这个故事并不长，楚楚讲的慢，整整用了将近二十分钟，从始至终，陆川都安静并且沉默地倾听着。
“讲完了。”
“嗯。”
“你心情好些了吗？”
此时的陆川，一个人蜷缩在他的格子大床上，牙齿紧紧地咬着自己握拳的手背，眼睛很红，可是他却努力地抑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他大口大口地呼吸，平复心绪。
“好…好多了。”他的声音低沉压抑：“小时候，奶奶也给我讲过这个故事。”
楚楚站起身，走到窗台边，望着窗外一轮低垂的弦月，柔声说道：“我们…都要长大了。”
长大，意味着无忧无虑的青葱岁月一去不返。
承担痛苦，忍受离别，变得更加坚强勇敢。
“乔乔，你永远不会离开我，对不对？”此时此刻，他却脆弱得像个小孩子。
夜色幽凉如水，而楚楚却沉默着…
她的沉默叫他心慌，抓着电话坐起身，想没头没脑地冲她发一通火，向她发泄也向她倾诉，恨不能挖心掏肺地将自己给她，全都给她。
然而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将脸埋进了棉被中，良久，缓缓道：“也许乔乔现在已经不再需要陆川，可是陆川却不能没有乔乔，无论将来…”
“陆川…我爱你。”
陆川的话卡在了嗓子眼，他整个人仰面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天花板，灵魂出窍。
“你说…什么…”
“陆川，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楚楚闭着眼睛，脸颊泛起了潮红，一连说了三遍，每个字都咬得无比精准而清晰，再也不结巴。
“我爱你，陆川。”
“乔乔爱你，爱你，爱你…”
她一口气说了好十几个我爱你，全然不给陆川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掉了电话，抚着胸口，深呼吸平复心绪。
现在的她，终于能够勇敢地说出那个字，不结巴，不害怕，她可以敞开自己的心扉，去爱他。
第52章 新年夜
奶奶的丧礼之后，陆川回了学校, 同学们发现, 现在的陆川跟以前似乎有些不大一样了。
上课他不再睡觉，也很少跟程宇泽他们玩游戏, 但他很少听老师讲课, 老师讲的内容对于他而言是在太简单, 索性一个人抱着本厚厚的全英文专著啃。
不管他是真牛逼还是在装逼，这都让平时跟他混的诸如程宇泽一干人等很是心慌。
陆川干什么，他们都是跟他的, 现在陆川他妈居然认真学习起来, 这群家伙迫于无奈, 也只好跟着他一块儿学习，时不时地跟他请教问题，陆川俨然已经成了他们这一帮子人的专职辅导老师, 什么鸡毛蒜皮的小问题他们都要问他, 谁让他的那帮子兄弟成绩实在不能入眼。
期末考楚楚考到了班级的中等名次, 而陆川依旧是包揽了班级第一和年级第一，秦之南紧追其后成为第二名。
期末考之后, 高三生依旧没有放假, 一直补课到过年, 而过年也仅仅只放十天的假期，又要回学校，这一个寒假，基本上就在补课中度过, 所以楚楚也没有收拾行李回家住。
年三十这一天，乔家来了不少亲戚，很热闹。
楚楚并不认识这些亲戚，他们似乎也不怎么待见楚云袖母女俩，家里的气氛怪怪的。
楚云袖很热情地去迎合乔家的妯娌们，尽管她们待她很冷淡，她依旧笑脸相待。
楚楚在客厅里呆不下去，她没有办法勉强自己去迎合任何人，她很敏感，不管是冷眼相待还是笑脸相迎，别人喜不喜欢她，从他们的眼神中，她就能够读懂。
在吃年夜饭的时候，爷爷奶奶给家里的小孩都发了红包，可是独独漏掉了楚楚。
楚云袖脸上挂着难看的微笑，她心里非常不爽，不过亲戚都看着，她还要装贤惠，不能表现出来。
吃过年夜饭，楚楚觉得有些困乏，一个人回了房间，顺带锁掉了房门，坐到小桌边拿出她的画册，翻到了陆川的画像，那是她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画的。
楚楚将那幅画凑近自己，撅起嘴作出吻他的动作，拍了一张自拍照发给陆川------
“啾～”
十几秒后，陆川的短信进来------
“哈哈哈哈哈哈，傻逼。”
楚楚气得柳眉倒竖，抓起电话给陆川打过去，电话响了一声就通了。
“想我？”他的语调微扬，心情似乎很不错。
“你讨厌！”
陆川轻笑了一声：“呆。”
“讨厌！！”
陆川那边声音有点嘈杂，知道他肯定跟家人在团年。
“不说了，挂了。”楚楚说完要挂电话，陆川却“哎”了一声，说道：“还没回答呢，是不是想我？”
楚楚气闷地躺在床上，绕着自己的头发玩：“我很忙，家里来了很多亲戚，才没有时间想你。”
“好可惜，我还以为咱们心有灵犀。”
“嗯？”
“我还挺想你。”
“呃。”
“亲个。”
楚楚转过身趴在床上，吃吃一笑，撅起嘴“啵”了一下，然后赶快挂掉了电话，两分钟后，陆川的短信进来------
“揉胸。”
楚楚连忙捂住胸，倒在床上，一个人乐得跟个猴子似的，阴郁的心情完全烟消云散。
猝不及防，房间门就被打开了，楚云袖站在门边，抱着手肘看着楚楚。
楚楚的笑容僵在脸上，她连忙坐起身，有些气急：“你怎么…”
随即，她注意到楚云袖手里的钥匙，她锁了门，楚云袖是拿钥匙把门打开了。
“你太不尊重我的隐私了！”楚楚生气地从床上下来，理了理凌乱的长发。
楚云袖走进了房间门，看着楚楚刚刚这小样，冷冷地说道：“大过年的，这么多亲戚来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给谁甩脸呢？”
楚楚气闷地不理她。
“我跟你说，今天晚上是你的好机会，在亲戚面前，还有你爷爷奶奶面前，给我好好表现。”
“你要去讨好他们，你去，我才不去。”
楚云袖生气地戳了戳楚楚的脑门：“就连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乔琛，这个时候都知道在下面陪着弟弟妹妹玩，陪长辈聊天说话，你以为你是谁，真把自个儿当千金大小姐呢！”
“家人才不是这样的！”楚楚气闷：“家人不需要讨好。”
家人相互依赖，相亲相爱，才不需要讨好。
“蠢货！”楚云袖生气极了，她踩着高跟鞋转身就走，走到门边，指着楚楚：“你以为乔家是什么普通的家庭！就作吧你，当心将来什么都得不到！”
“我不要！”楚楚将枕头砸到门上。
五分钟后，楚楚气闷地从楼梯上走下来，恰好看到乔琛将一个亲戚家的熊孩子按在地上蹂躏。
“服不服！”
“不服！”
那小孩子红着眼睛大吵大闹反抗乔琛的暴行。
乔琛又将那小孩举起来，小孩吓得“哇哇”大叫。
“服不服！”
“不服不服！”
楚楚：…
这就是楚云袖说的，乔琛非常懂事地陪长辈们说话聊天，陪弟弟妹妹玩耍。
乔琛见楚楚下楼，直接将那小孩往沙发上一掷，上前一步拉着楚楚往外走。
“哥？”
夜风微凉，外面时不时传来烟花爆竹噼里啪啦声，空气里也弥漫着淡淡的硝石味。
乔琛将楚楚拉到没有人的后花园廊台边，放开她，然后直接从裤子包里摸出红包拍她手上。
“拿去。”
楚楚讶然接过红包，打开，里面装的不是钱，而是一张卡。
她不解地问乔琛：“这是？”
“红包咯。”
“给我的？”
被楚楚这样惊讶地盯着，乔琛神情不大自然，挠挠后脑勺：“呃，嗯。”
刚刚年夜饭上，爷爷奶奶给家里小孩都包了红包，可是独独没有给楚楚，饶是神经大条如乔琛这样的，也都觉察到了乔家对于这个外来的小妹妹，并没有善意。
他厌恶楚云袖，但是他无法克制自己去喜欢楚楚，这个软绵绵的小妹，他从小就喜欢她。
“这个是给你的，我不能要。”楚楚摇了摇头，将红包还了回去。
乔琛直接将红包给拆掉，把卡取出来放进楚楚的衣袋里：“废什么话，又没几个钱。”
“用不着。”楚楚还要推辞：“我也有零花钱。”
“爸给你的，和我给你的，能一样？”
楚楚微微一愣，心里暖意上涌。
不一样，这是乔琛给她的。
“谢谢。”楚楚红着脸低声道谢。
“嗯。”乔琛不大好意思地别过脸，把话题给扯开：“那个…你跟陆川搞对象，难免也有用钱的地方，他家境不错，平时带你出去吃饭，肯定也是去很好的地方，你包里怎么也得揣点钱才有底气，反正…不能叫他看不起，他看不起你，也就是间接看不起我，晓不晓得？”
楚楚乖乖点头：“我知道了。”
刚说到陆川，陆川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电话那边很喧嚣，有烟花爆竹声，他声音也很大：“乔乔，我们在江边放烟花，过来啊！”
楚楚一个人走到墙边，小声道：“家里很多亲戚，可能走不掉。”
“不是吧！你还要陪那些亲戚啊，咱们小孩子当然自己玩咯！”
“我妈肯定不会同意。”虽然楚楚也很想过去，但是现在这么晚了。
“我给你出个主意，他们保证没话说。”
“咦？”
十分钟后，乔琛轰着摩托车，载着楚楚风驰电掣地在大街上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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