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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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没错,还没涨。

搞得他居然还有点小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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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州市某小区住宅

书房门被打开,轮椅在木地板上滑动,只有轻微的响动。

曲庆瑞看到儿子先一步从房间中出来,关切地上前一步,“怎么样?”

然而曲观凤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仿佛讥笑的表情。这情绪,其实更像是对着他自己,却让曲庆瑞心底也一凉。

他花费很大功夫,才让儿子同意接受诊治。

房间里的另一位,可是海洲省的名老中医黄中文,他是中医世家出身,其父生前是赫赫有名的国医大师,还曾经治好过外国领导人的顽疾,在国际上也享有声誉。

黄老本人自幼习医,精于脉诊,长于方药,在针灸上也颇有造诣,可算是海洲省中医界的一面旗帜了。

曲庆瑞把他请到这里来出诊,都花了不少人情。

方才问诊时,曲庆瑞就被要求退出来了,此时看到曲观凤的神情,他感觉很不妙。

曲庆瑞快步走进房间,“……黄大夫?”

“曲先生,我诊过了。”黄中文正在收拾东西,看到他,心平气和地道,“令公子的瘫萎之证,肌骨萎弱已久,神经损伤程度严重。我若用针药为他治疗一年左右,结合自身锻炼,应该能恢复部分功能,达到自理。但要重新站起来的希望还是不大,要有心理准备。”

曲庆瑞神色黯淡,这个话,其实和那些康复团队说的一样,而且那边说得天花乱坠,预估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借助外力站立,黄中文则更加保守。

但是曲庆瑞听闻过黄中文的事迹,难免对他抱着希望,也许有些玄学的中医,真的能治好儿子呢,“黄老,真的没有可能吗?您可是治好过我姑父的枪伤……”

“情况不同的,令公子症状要严重多了,大腿至足趾都无感觉,西医应该也说过很多了。”黄中文摇了摇头,“而且,令郎心理状况堪忧,对治疗极没有信心,所以我连站立都不敢完全保证。”

曲庆瑞也清楚这一点,深深叹了口气。

其实,各处求医、了解下来,他的底线也在降低,只怪自己之前对黄中文抱有太大的期待。

难怪曲观凤的神情也如此复杂,难以想象他是否也有一瞬间抱有希望,也霎那间失望。

对观凤这样的性格来说,即便康复完,也好不到哪里去……

曲庆瑞作为一个父亲,他想的是,即便如此,还是希望请黄中文治疗,恢复部分功能也好啊。

“曲先生,如果你们的期望很高的话……”黄中文忽然说道,“我刚才想起来,令公子的症状和我知道的一个病案有些相似,那人曾经伤了一条腿,后来据说是个外省的民间医生为其针灸,恢复了行走能力。我了解过一点治疗细节,那位医生在针灸、推拿方面自有绝学,我想,如果你能找到他,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竟有这样的民间奇人?这话从黄中文口中说出来,自有权威性。

可谓柳暗花明又一村,曲庆瑞狂喜,立刻道:“黄大夫,我如何联系这位医生?”

“应该不难找到,病人就是香麓观的秦观主,我也是听他的一位朋友提起,你只要找到秦观主一问便知了。”

黄中文丝毫不介意让病人可能转投他处,毕竟他自己无法保证疗效,他的长处主要是方药和针灸,而那位医生虽然名声不显,隐于民间,但显然在针灸和推拿恢复瘫痪方面有极高的水平。

香麓观,秦观主,曲庆瑞念了几遍,又道了谢。

送走黄中文后,曲庆瑞想和曲观凤再谈谈,但曲观凤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曲庆瑞思考再三,还是先不要和他说了,当即去联系一些朋友,要到秦观主的私人号码,然后打电话。

秦观主起初听到一个陌生人来电是很莫名其妙的,但听到曲庆瑞询问病情,他立刻道:“没错啊,我当年情况很严重,肌力只有零度,神经反射几乎消失,甚至一度昏迷,遍寻医生都治不好。直到认识了我朋友,他为我治疗后,我已经痊愈了,昨天还扛了矿泉水。”

曲庆瑞难掩喜色,“那要怎么找到这位医生?我想请他出诊。”

他介绍了一下自己儿子车祸后的状况。

“听上去比我的情况还要严重一点!”秦观主感叹了一句,却让曲庆瑞心底咯噔一下。

更让他失望的还在后面,秦观主又道:“而且,我朋友在瀛洲省,就算这个病案他有把握,短时间内恐怕也不行了。他的手几个月前在祭祀的时候不慎受伤了,还没有恢复好,暂时不进行任何针灸、推拿。”

“但是,”秦观主还不等曲庆瑞的失落感落实,猛然来了个转折,“我朋友的儿子现在就在海洲市的医院工作,前段时间我和朋友通话时,他还说,他儿子天生便是吃这碗饭的,针灸水平早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去找他,应该可行……”

曲庆瑞心情几度起伏,此刻几乎是屏息问道:“那这位医生尊姓大名?”

秦观主道:“周锦渊。”

第18章

三医院萧副院长办公室

“这位是萧院长, 小周就是他引进三医院的人才。”在黄天霖的口中,合同工有了一个清新自然的来历。

“萧院长。”曲庆瑞在黄天霖的引荐下, 和萧副院长简短而有力地握了握手。

在黄中文说出那两个字后, 记忆力绝佳的曲庆瑞就立刻回想起自己曾在哪里听过这三个字, 甚至回忆起了周锦渊那张略带稚气的脸。

他万万没有想到,兜兜转转下来, 早就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小道士,就是儿子治疗的希望!

——黄天霖甚至还试图引荐, 反而被他拒绝了。

这叫他既难以置信,又有些异样的感觉。

也是因此,黄天霖在被找到做中间人时,都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虽然不是让他来治, 但是知道是自己推荐的人, 难免有种先知的快意,同时非常希望周锦渊的水平真能治好曲庆瑞的儿子,岂不是也显得他很有识人之才。

此时, 黄天霖格外热情地做着介绍。

而曲庆瑞如此辗转来找周锦渊,也是看中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黄天霖和三医院往来亲密, 萧副院长又是周锦渊的引荐人,他总觉得这样多一分保障。

倒是萧副院长内心也在想。这位曲先生, 以前没见过,但自己在海洲工作多年,是听过他大名的。

曲先生背景不一般, 在海洲省商界举足轻重的人物,家族里还有从政的。他来了三医院,院长亲自接待,谈笑风生还差不多。却专门找到萧副院长,他起初还奇怪呢。

有赖黄天霖刻意提到周锦渊,萧副院长倒是有点底了。

——看来是为了小周来的啊,而且多半是好事!

于是萧副院长也很机灵地顺着黄天霖的话说:“你好曲先生,小周嘛,是我们中医科的人才,一身家传医术十分精湛,特意请到中医科来传经送宝,他可是给我们中医科带来了非常大的提高。”

可不是很大的提高么,中医科都快改名叫秃发科了,连着三医院在新领域也名气大涨……

“是吗?”曲庆瑞斟酌了一下,说道,“不知道周医生现在是在坐诊,还是如何,我想了解一下他现在的主要研究方向。”

萧副院长第一想说防脱生发,但他张嘴还是道:“据我了解,针灸,用药,脉诊,都是非常擅长的!”

“嗯嗯。”曲庆瑞十分认同般地点头,他做了些调查的,证明这位年轻人真正展示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萧副院长为他们打了通电话,说道:“我问了问,周医生现在正在脑外科病房会诊,给一位外伤性瘫痪的患者诊治,咱们等一等?”

他自己心里还犯嘀咕呢,小周来三医院还没有接过这样的重症,而且年资好像不够吧。但既然派过去了,应该没问题。

曲庆瑞和黄天霖对视一眼,都愣了一瞬,而后问道:“我们能去看看吗?”

太巧了,有这样一个同是瘫痪的病例。

听别人甚至本人说再多,要是能亲眼见到周锦渊治病,曲庆瑞那颗心怕是才能完全放下来。

为了曲观凤的伤势,他这几年都好像老了许多。发妻早逝,留下曲观凤这个独子,也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曲观凤瘫痪,消沉不起,旁系甚至外人都环伺家业,万种滋味,只能自己咽下去。

而周锦渊,就是摆在他面前唯一能打破这个困境的救命稻草,不能不慎而重之!

……

周锦渊按照会诊通知上标明的时间,带着针具按时抵达了脑外科病房。

根据通知上的内容,患者是名中年男子,某次工作中被重物砸到头部受伤,当时昏倒了,送到县级医院治疗,醒来后头晕呕吐,而且下肢失灵。

治疗了一个月无效果,肌张力很低,已成外伤性瘫痪。

转到三医院的脑外科后,头部的伤势治疗后无大碍,颅神经正常,但是下肢失灵仍是不见好。

脑外科采纳了建议,请中医科的医生过来做针灸治疗。

来的嘛,不是熟悉的谢主任或者毛医生,而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大神”。

他本人看上去比传说里还要神,主要是太嫩了,就是个弟弟的模样,不过嘛,中医科那边倒是常常替他吹嘘。

当然,周锦渊到底入职时间不长,吹来吹去都是什么呃逆、月经不调、失眠之类的病,要么就是吐舌头那样的怪病。

不知道这样的重症他治起来效果又如何。脑外科的医护人员表示有些期待。

病人已经知道并同意进行针灸治疗,事到如今也只能试试了。

但他们也没想到来的会是这么一个实习生模样的人,但凡是病人,肯定希望职称更高、经验更丰富的医生来看,不说一定医术高明,但对外行来说,这至少是个保证。

可是周锦渊一进来就风风火火地说:“病历和诊断我都看完了,先把把脉。”

然后就开始抓着病人的手诊脉,几乎没给他们开口的机会。

周锦渊专注地把脉,那认真的模样让人几乎不敢打扰,足足有一分钟,病人的妻子才在病人的眼神示意下,对主治大夫说:“那个……医生……”

“你这个瘫痪问题不大啊……”冷不丁的,周锦渊开口了,也打断了她的话头。

一时间,病房内寂静了一瞬间。

问题不大?

这还叫问题不大??

主治医生无语道:“你有看摘要吗?腱反射减弱……”

“我仔细看过了。”周锦渊眨了眨眼睛,“我想说,病人应该还有一个困扰他至少两年了的问题,曹先生,是吧?”

周锦渊指了指病人,也就是曹先生的下半身,然后两根手指头弯了弯。

曹先生一时没反应过来,懵逼地看着周锦渊。

医护人员更是莫名其妙,话不说话,手指头摆弄什么啊。

这时候曹先生的妻子忽然“哎呀”了一声,好似突然领悟了什么,一脸窘迫。

很快,曹先生也反应了过来,脸都红了些,又不好意思又震惊,“这,这您都知道?”

周锦渊是顾全病人的心理,没有当众明说。

曹先生自己心知肚明,足足两年了,他每次勃X的时候,阳X就会向上弯,角度之大,产生的疼痛直接让他毫无兴致,疲软下去。

如此反复,他平时连什么刺激画面都不敢看,被迫清心寡欲,心理负担也无比之大。

这个怪病,他早就多处寻医,只是始终没能治好。

没想到今天被这个年轻医生摸了摸脉,就点出来了,他眼巴巴地看着周锦渊:“医生,你知道这是什么病?你能治嘛?”

“能治!”周锦渊先笃定地回答了一句,然后道,“得吃几剂药,现在先治你的腿嘛,不然好了你也没处用。你这个腿虽然问题不大,但也不是一两天能好的,需要分疗程治疗一个月以上,今天我们先针刺一次。”

如果周锦渊没有说之前那一番话,他告诉病人这个病不算什么,治一个月就好了,病人心里肯定会打鼓,没有信心治疗。

但现在他这么说,曹先生全家却觉得很欢喜又信服。

这时候周锦渊再准备给曹先生扎针,他和家属都极其主动地帮助护士把被子整理好,衣服捞上去,露出皮肤来。

周锦渊取了长针出来,取穴环跳、阳陵泉、足三里、悬钟等穴,凝神行针。

一入针,强烈的针感就让病人失灵的腿不自觉地小小弹动,“欸,有反应,有反应!”

曹先生喜出望外,医生说一个月好,他没想到第一次扎针就有反应。

“嘘。”周锦渊一说,他又不敢作声了,怕打扰医生针刺。

主治医生不禁上前一步,紧紧盯着病人的腿。

待周锦渊把针退出来,这才道:“你自己抬抬腿试试。”

曹先生还以为之前的反应就是治疗效果了,听他说自己抬腿,还有点迟疑,直到妻子推了推他的肩膀,这才试探着把腿给抬了起来。

还真的抬起来了,而且慢慢一抬,就抬到了挺高!

“再屈一下。”周锦渊两手插兜,说道。

曹先生这次不用催促了,自己慢慢一屈膝,完成了一个屈伸动作。

“哎!哎!看到没?!”

“能动了啊!天啊!”

病房内一片欢欣快活,大家好像都没注意到,门外不知什么时候站着几个人,还包括他们的副院长。

房内的快乐气息好像传染给了曲庆瑞,他也不自觉浮现起了一点笑容。

这简直是最好的证明了,周锦渊确实是有水平的!

周锦渊还在写药方,“继续针刺八天左右,就能下地走路了。之后隔天针刺,满一个月,基本就恢复完全。我再给你开药,吃三剂,把你那个老病也祛了!”

曹先生这才知道,周锦渊说的一个月是完全根治,下地走路,第八天就可以了,愈发惊喜了。

“治疗效果太好了!”主治医生赞不绝口,周大神不像有的人想的那样,就会速效治个秃头嘛,看人家治瘫痪这样的重症,照样是见效快!

至于他自己嘛,嗯,其实他也没怀疑过,这可是谢主任大力推荐的人,用脑子想想也不可能没本事嘛。

……

“我们先不要打扰周医生了吧,找个合适的地方……”在周锦渊结束会诊之前,看到了自己想看的曲庆瑞,已然低声道。

萧副院长心里已经了然,想来曲先生想低调行事,嗯了一声,悄然和他们走开了。

里头,周锦渊开完医嘱,和主治医生一起往外走,有个护士凑上来小声说:“萧院长刚才不知道是检查还是怎么,在你们病房外看了好一会儿。”

主治医生“咦”了一声,有点不解,但是他们也没做什么,所以也没太放在心上。

“好了,那今天谢谢周医生了,以后也合作愉快。”主治医生握着周锦渊的手,大力摇了摇。他们脑外科有些病人术后,需要中医针灸辅助,看来以后可以多考虑周医生了。

周锦渊笑应一声,插着兜回中医科。

还没走回科室呢,手机就响了,却是萧副院长的来电,请他到办公室去一趟。

周锦渊怀抱疑问上萧副院长得办公室,一进门便认出来,萧副院长身边的人自己在黄天霖的宴会上见到过,他点了点头,先和萧副院长打招呼,“萧院长。”

“周医生,我给你介绍一下,黄总你认识的,这位是曲先生。”萧副院长一伸手,“也是黄总的朋友,把你请来,是想求诊。”

“噢噢,可以啊。”周锦渊以为是这位曲先生病了,又没挂到号,所以走个后门来加号,反正他因为安排了会诊,也没坐诊。

就是这曲先生气色看起来不错,不像是有病的样子,难道是什么暗疾?

周锦渊都做好把脉的准备了,却见那位曲先生苦涩一笑,“周医生,不是鄙人,是犬子。”

“嗯?也行啊,那令郎在哪儿?”现场就这几人,周锦渊奇怪来求诊怎么不带病人。

“就是这一点,有些困难。”曲庆瑞揉了揉眉心。

他儿子曲观凤在两年前,因为车祸下肢瘫痪,这期间有三次短暂的康复训练,都未能坚持,且因为伤情重,被国内外许多医疗机构断定没有完全恢复的可能。

受伤后本就阴沉敏感许多的曲观凤,在屡次治疗期间,愈发没有治疗意愿。

曲庆瑞请来名老中医黄老,这位权威的结论却对曲观凤又造成一次打击。

曲庆瑞今天来三医院找周锦渊确认他的水平,都没有告诉曲观凤,或者说曲观凤暂时并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曲庆瑞实在是怕了,怕再次让儿子失望,也让自己失望!

在他解释过程中,周锦渊频频点头,表示理解。很多时候,患者受到的不止是生理上的伤害,还有心理上的。

曲庆瑞带了病历来,“这是西医病历,还有之前我找的一位老中医记录的病案。希望您先看看。”

周锦渊接过来翻看,远程诊断要不得,但是这里资料详细,他也能大致做一个了解、判断。

曲庆瑞说:“今天我在病房看到您给一位瘫痪的病人针灸,几针下去,病人就能屈伸腿了,所以我想?”

“那位病人的伤情比令郎要轻,没有任何感觉了,不能一同比较。”周锦渊已经在看病历了,立刻如此说道。

“对,是,那您看犬子这个症状?”曲庆瑞抬手抹了一下额角,那里其实没有汗,“我听说,令尊就曾经治愈过类似的情况,香麓观的秦观主,完全康复。您手里头,也有成功病案。”

“嗯,是有,但那也没有令郎这么严重,而且即便是相同的病症,各人情况不尽相同。”周锦渊不意外他认识秦观主,萧副院长和秦观主就是朋友,他指了指病历道,“您看,这个肌体功能……”

曲庆瑞急道:“我知道情况不同,可是香麓观的秦观主和我说,您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难道还不能治?”

周锦渊慎重地道:“我不是说不能治,我还没有当面给病人四诊,只看了这些资料。单从这些中西医病历来看,如果一定要我给出一个结论,我只能说,我不敢保证令郎可以完全恢复到进行激烈的体育运动。”

曲庆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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