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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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睛一看,手机停在备忘录的页面,上头是几行药方,开头则是简单几个字:小青龙汤。

“啊!”谢敏情不自禁喊了出来,都忘了控制音量。

手机悄无声息被抽了回去,而在场正在绞尽脑汁的大夫们,也都看向了谢敏。

“小谢,你想到了?”黄中文问道。

谢敏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收拾了一下情绪。她刚才脑子里全是巧巧的症状、脉象,看到那几个字,突然间就醍醐灌顶了!

“嗯……有些想法了。”谢敏看了周锦渊一眼,一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站出去一步,说道,“我想患者当是寒邪客于肺卫,肺气失宜,言语不利。用小青龙汤减量服用,以解风邪,应当有效果。”

医家们思索了片刻,一时嘈杂起来,讨论这个思路。

毛医生当即问小女儿:“你失音前受了风寒没?”

巧巧迷茫地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前段时间突然降温,是有点小伤风,但没什么大问题。

正是因此,她没往心里去。失音患者本就因为言语不便,沟通病情困难,何况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两件事能联系上,甚至忘记那件小事。

大夫们却是恍然,原来真不是阴虚,是伤风失音啊。

毛医生:“不错,不错,那就对了。而且这小青龙汤是《伤寒论》中的经方,主症是咳、喘,但也可以应用于伤寒表不解。既是伤风所导致,寒气客于体内,那用小青龙汤散寒,真是再好不过了啊!谢主任……”

他一时词穷,只竖起一个大拇指。

谢主任这一手,先是辨证精准,在问诊不全面的情况下找出病因,又巧用经方,真是妙啊。

黄中文笑道:“不错,也正合了咱们今天的主题,这是标标准准的经方啊。”

倒是那位朱大夫,还有点不解,“我不大懂,那为什么要减量,既然是伤风失音,那原方服用,重用小青龙汤中的桂枝、麻黄、干姜、细辛等药通阳散寒的功效,应该更好吧。”

莫教授摇了摇头,只说了四个字,“过犹不及!”

黄中文解释道:“治上焦如羽啊!患者是肺气失宜,在上焦病证中,用药应该轻清,当然应该减量!”

所谓上焦的说法,出自中医辨证的理论之一:三焦辨证,意指人体分为三焦,上焦就是横隔以上的内脏器官,如心、肺;横隔下便是中焦,包括脾、胃等;肚脐以下就是下焦了,则是泌尿生殖系统等。

《伤寒论》多用六经辨证法,但医家灵活变通,自然不拘一格。莫教授用这个说法佐证剂量,没有任何问题。

朱大夫失察,脸一红,不敢再说话了。

既然辨证结束,当即到中药房抓了减量的小青龙汤来,黄中文又指点,既是伤寒,用开水泡服即可,也不用多,拿大茶缸装一杯。

于是,这边医生们讨论,那边巧巧便握着茶缸,吹一吹,慢慢喝下去。

因为滚烫,巧巧喝得慢,待她一杯小青龙汤下肚,黄中文偏头来慈祥地问:“小姑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巧巧头上不知何时,都有了汗珠,她一擦额头,试着说话,声音还有点嘶哑,“咳——我……我感觉好些……了……”

虽带着嘶哑,但的确已经痊愈!能够开口,言语也渐渐流利了!

很多人都猜到应该会见效,但也没想到,竟是一剂便痊愈了。

如此神速,这便是医家们所追求的啊。

有人笑着凑趣:“咱们这研讨会上,现场用经方一剂,使患者覆杯而愈,岂不是佳话!”

“说的是,这可不是真‘覆杯而愈’么?”

和效如桴鼓一样,覆杯而愈也是形容中医疗效快的,不过原意是医家一边品茶,一边诊治,给患者吃药。茶喝完了,病也已经痊愈了。

这一次嘛,则是患者用茶杯喝药,倒也算得上是“新覆杯而愈”了。

“佳话,可不是佳话!”三院的院领导别提笑得多开心了。

……

到了中午,大家便该用餐了,安排在了附近的酒店。也是因为东道主的优势,和曲庆瑞的支持,谢敏、毛医生、周锦渊他们都得以和莫教授坐在一桌。

人一多,光是落座就推让许久,都不知道头一杯该敬谁。

外省来的专家握着茶杯道:“别敬我了,我看啊,咱们应该以茶代酒,敬三院这位医生,今天是她一剂小青龙汤点了题,十分精彩啊!推广经方,就是要多一些这样的例子,增强医患双方的信心!”

众人纷纷认可地点头。

谢敏却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看周锦渊若无其事,加上心里其实约莫猜到缘由,就更不好开口了。

反倒是毛医生无奈地笑了一声,站起来道:“谢主任,今天这剂小青龙汤,恐怕不是你开的吧?”

席上人皆是莫名,这话怎么说?明明大家都听到,是谢敏首先提出的伤风之说。

毛医生先前还夸了,两人又都出自三院,怎么这时候出来质疑。

谢敏则是闭口不言,选择暂时不搭下茬。

“诸位可能看不出,但我和谢主任同科行医已久,她的开方风格我再清楚不过!巧巧好了后,我冷静下来一回味。要是她来拟方子,用小青龙汤我信,但是剂量不会如此精细——谢主任,没别的意思。”

毛医生看向了周锦渊,“而且这一剂愈的速效,倒让我想起另一位同事的风格。小周,这方子是你开的吧?”

周锦渊?这下莫教授他们更不解了,在现场,大家都看到了,黄中文问及周锦渊,他只推脱还没想法,又成他开的了?

黄中文倒是一脸若有所思,他算是在场人中比较了解毛医生的。

毛医生坦然道:“我一向自得于经方运用,全科都知道,此前就曾失察,用经方治坏了一个病人,便是小周用自拟方一剂治愈的。我想这次,小周也是不希望我再次失颜,才叫谢主任出头的吧!我还真没想到,小周平时总是用自拟方,这次主讲的题目都是自拟方。其实不是不通经方,甚至十分擅用,只是随证使用罢了。”

他顿了一下,又笑笑道:“你可千万别说我猜错了,否则更丢人了。”

周锦渊没法了,他先前的确是考虑到这次情况下毛医生的心情,想着反正有几位前辈在,才装死到底。但后来又因为领导催促,给三院挣个面子,就暗暗给谢主任递了答案。

可他哪知道,毛医生如此细心。即使了解同事,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认出来开方者,还能坦然说出来的。

“毛老师,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周锦渊也站了起来,老实地道。

他只想着毛老师就是有时候傲娇了一点,医德还是很好的,很愿意带年轻人,也是真正为了中医科的发展喜忧,偏偏此病用经方最对证,所以隐下姓名,却没想到毛老师坦率至此。

“别这么说,之前我确实是有些尴尬的,不肯认罢了。”毛医生大笑道,“但这次我是真真正正释然了,小周,今天我开诚布公说出来,也是这个意思:以后咱们再无丝毫芥蒂!”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了,同样是遇到不爽的事,既有朱大夫之流,也有毛医生这样的。

他特意在这里说,在莫教授他们面前说,更是要替周锦渊解释,不是周锦渊答不出。

其他人这才明白了此事头尾,黄中文轻敲桌面,“好啊,那这就是今天第二桩佳话了,第二杯就你们俩互敬吧!”

莫教授也含着一点笑意,若有似无地点头,对这年轻人的欣赏更浓了。

两人把茶杯倒满,碰了一杯饮尽。

毛医生那一点心结去了,整个人畅快不少,抚着周锦渊的肩膀道:“小周啊,有个事我早就想说了,你能不能……给我看看,为什么我烧山火的那‘火’就是烧不旺?”

“这个没问题,回头就给您聊清楚了。”周锦渊也把手放在了毛医生肩上,“只要您也答应我一件事。”

毛医生:“什么事?”

周锦渊:“以后再有患者质疑我,您一定要站出来,誓死用您的白头发替我做担保!”

毛医生:“………………行、行吧。”

第34章

席间气氛十分好, 也就是碍于下午还有行程,用餐也比较快。

吃饱喝足后, 莫教授对周锦渊一招手, “小周, 我问问,你有没有参加什么学术团体?”

周锦渊一摇头, 他家世代都是在乡野里行医,以前都没有执业医师证这个东西呢, 他还是他家第一个进了医院的吧,更别说这个团体那个会的了。

莫教授阅人无数,他耳闻过周锦渊诊口噤之案,又看了周锦渊用小青龙汤, 对周锦渊的水平就已经有数了。

他是海洲中医协会的大佬, 向来也不遗余力提携后进,“那我看,你加入我们海洲的中医协会吧, 以后也有个平台,多多交流!”

“啊?我资历还不够吧?而且我是瀛洲人!”周锦渊虽机灵,但没接触过也就摸不太清里头的门道。

“对优秀人才当然可以破格。”院领导一喜, 在旁边插了一句。

有莫教授引荐,这肯定是没跑的, 别看周锦渊职称低,却有过硬的专长。

要是再进了有莫教授坐镇的、含金量颇高的海洲省中医协会,那说不定以后挂个专家的名头也不过啊——虽说一般都主任医师以上才会被称为专家。

“就是, 而且小周你从小学医,实际经验不比一些职称更高的医生少。也算是个少年老中医了,对吧?”谢敏也跟着半开玩笑地道。

莫教授更是说:“是瀛洲的怎么了,你现在是在海洲工作,那我更要在你老家的协会把你吸纳之前,为海洲招揽你了!”

这籍贯还真不是问题,周锦渊现在就在海洲行医。

他一琢磨,自己多半要在海洲开诊所,就是以后回瀛洲常住,也和海洲分不开干系。再者说,也正是因为诊所,有个这样的名头更好。

思及此,周锦渊也就不推脱了,以茶带酒敬了莫教授一杯,“多谢前辈照拂。”

这就算差不多定下来了。

……

下午时分,头一节就到周锦渊主讲的时候了。

相当一部分人其实有些兴趣缺缺。

周锦渊出名在前,被莫教授赞誉在后,本来是叫人刮目相看的。可惜后来被点名考较,退缩不前,倒让人觉得年轻人还是靠不住。

又不是人人都和他们一桌用餐,知道那一剂小青龙汤背后的故事。

周锦渊好像没感觉到下面的浮躁,调好了PPT,才开口:“首先很荣幸今天有机会在这里和各位前辈分享我的一点行医心得,这次希望通过我的自拟方和一些病案解读,表达一些我个人行医的看法,以供诸位参详。有不足之处,还请见谅。”

他开场说得是十分谦逊的,但PPT一滑动,方剂和病案文字放出来,下头就慢慢安静了。

在安静之后,则是又有点嘈杂,因为周锦渊这些病案里的患者,基本都是一剂痊愈,至多不过三剂。

周锦渊的病案写得相当详细,在场都是内行,一眼看过去,病情变化、诊疗经过等都不像捏造的。就是仿佛平平无奇地写出医者如何辨证,让众人有些吃惊。

治疗经过全都如此干净利落,疗效奇佳,还不是一例,是许多例,即便在以疗效快见长的经方派中,也算得上令人瞩目了。

这些不了解周锦渊业绩的同行,都不禁讨论了起来,这病案也太夸张了——

“经方家最著名的,便是见效快,效如桴鼓,所以我选的也都是见效快的病案。所用的,全都是这一道方子。

“我个人拟方的思路是,要让这方子能够广为使用,甚至是流传下去,必须注重抓主症,而且不能超过三个。临床之时,也无需过于纠结病名,辨证,辨证,辨清楚证,就能论治了!”

证、症、病都是不同的概念,比如感冒是一种“病”,它分为不同的“证候”,有风寒有风热有气虚,分别又会出现恶寒、发热、气短等“症状”。

周锦渊说的主症,就是症状了。

他的话言简意赅,叫刚才还有些疑惑那病案的同行眼前一亮,开始静下心,慢慢听他解释了。

接着,周锦渊又从此延伸开,将自己这方子是如何抓主症,在临床中,又是如何辨识主症,还联系到了经方的应用,触类旁通。

“最后,还有几句和主题无关的话想说。很多前辈应该知道,我是一名道医,没错,我不但是,还会在行医中应用祝由术。

“祝由术是古代医者借鬼神之名的疗法,精髓其实在于移精变气,改变患者的心态、精神,我想这没什么不可用的。”

周锦渊环视一周,说道:“相信大家也认可,医道同源。病者,从广,从丙。丙即火,对应心。故此,治病应当疾、心同治!如果有机会,我希望再给大家说一说我理解的祝由术!”

这话,是在回应那些可能和朱大夫一样,对他道医身份有疑惑的人。

只见中医科的人首先响应,随即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最后这番话且不提,周锦渊一个小时讲下来,全都是干货。

而且他把思路剖析得相当清楚,可以说,这堂课听完,他这个自拟方,在座的医生只要不是太傻,都能够应用自如了!

这叫一些人对周锦渊心生好感,也自然有一些人感觉微妙。

谢主任就曾向周锦渊抱怨过,现在中医没落了,但还有些同行,很不敞亮,对于自己的一些方子、经验,守得死紧,她是相当不赞同的。

要吃饭可以理解,但某些人已经到了故弄玄虚的地步,含糊说辞,好让谁都搞不清他们是怎么治病的。别说同行,病人自己病好了,可能都糊里糊涂。

这是自古有之的,有些人家,一张疗效卓绝的方子是要吃几代的,当然要保密。最夸张,抓药的时候,还会将药方分开,派不同的人到不同的药房去抓药,以免泄露秘方。

与一些人相比,周锦渊的行为也更叫在座的人感觉此行不虚了,这个年轻人分享心得实在、有效,仔细想想,论起他们的所得,不比听莫教授一堂课差啊!

他们这是不知道,周锦渊分享无敌生发灵也是分文不取,日常教同事烧山火和经外奇穴,都属常事。

到了互动环节,大家踊跃提问,气氛高涨,周锦渊也详尽解答。

最后他的时间到,鞠躬下台,整个会场又是掌声不断。

被邀请来的外省专家们,也都频频对院领导和莫教授等人表示,看来海洲的学术风气非常好啊,叫他们也面上有光。

当天的流程结束后,莫教授又找到周锦渊,“我还有事,有时间再叙过了。我说的入会材料你好好准备一些,要是不懂,你们院里应该也会帮着你。”

“还有,这位我为你引荐一下,是咱们海州中医药大学的罗校长。”莫教授介绍了一名头发花白的男子给周锦渊。

莫教授这样的专家,行程总是满满的。

他离开之后,罗校长和周锦渊打了招呼,“咱们中午是一桌用餐的,我请莫教授再次引荐,实在是听了刚刚的讲课,十分欣赏啊!方才有些细节,我琢磨了一下,还想问问你。”

“愧不敢当,您说吧。”周锦渊自谦道,他想着这不是小雪的学校么。

罗校长把他给狠狠夸了一通,问了一些刚才没时间说完的问题,最后才意犹未尽地道:“哎,说起来,我都想问问了,你有没有走教学方向的想法?而且我们中医大也是有附属医院的……”

周锦渊没有做过老师,但这可能是天赋,讲得是深入浅出,特别好懂,加上都是干货还特别实用。可不是每个明医都是明师的,罗校长觉得周锦渊就很有为人师的潜质。

他虽然是一时起意,但自觉有理有据。

最重要的是,连莫教授都看好,莫教授的眼光能有错么……

“啊?”这点周锦渊是真没想到,他讲课时就是抱着让人听懂的想法,甚至是一种分享的心态,“您开玩笑吧,中医大的老师那不得博士学位了。”

“哈哈,可惜了,可惜了,你有想法真的可以尝试,造福更多学子。”罗校长咂咂嘴,他也是第一次和周锦渊见面,有这个念头,提一提罢了,看周锦渊的反应,好像从未考虑过这方面的事。算了,还是随缘吧。

……

再说莫教授,离开会场后就驱车前往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和一位患者约在了七点,匆匆吃过饭后,时钟已然到了六点四十。

那位患者十分准时,在六点五十五的时候抵达了办公室,患者是一名男子,穿着一袭白色风衣,戴着口罩与帽子。

进到室内后,他将帽子和口罩摘下,露出了雪白的脸和同样颜色的白发,连眼睫也是白色,唯有虹膜和瞳孔是冷冷的粉色。

他的步伐有些缓慢,白衣白发,宛如落满了一场久候不至的大雪,叫旁观者也一个激灵。

“莫教授,您好。”来人和莫教授握了握手。

“金先生,久仰了,我很喜欢你的音乐。”莫教授先是说了这么一句。

眼前这个遗传了白化病的患者,叫金绰仙,是一名作曲家,很早就在业界颇具名气,蜚声中外。因为近年被邀请为一些热门电影配乐,名声也扩大到了专业领域之外。

金绰仙几乎未曾公开露面,这并非缘于他对外表的介意,相反,他只是性格低调,这也导致听过他名字的人多,知道他样貌的人却少。

而正因为他的低调,从乐迷到其他人,也无从得知他竟罹患癌症。

半个月前,已有医生告知他,剩余的时间不超过半年了。

公司还不死心,为金绰仙联系到了有奇验之名的莫教授,也许从中医的角度,还有救治方法呢。不是说,得莫教授一诊,才能决定生死么。

莫教授的行程极满,他也是因为知道患者是金绰仙,才挪出今晚的时间来诊治。

癌症的确是至今仍无法完全攻克的难题,但是一些早期还能达到医学上的治愈,度过五年生存期。

而对于情况不太好的,也能带癌生存,控制缓解病情,延长生命,消除癌性症状,甚至做到保持正常状态。

莫教授就曾力挽沉舟,延长其他医院断言已无生机的患者生命,此后多年,随诊一直情况良好,病灶稳定,生活能够自理,与常人无异。

“请坐。”看着这位患者,莫教授心中是觉得很惋惜的,金绰仙年不过三十,无论人生还是创作都处于壮年,却患上肝癌,真是天妒英才。

金绰仙的病历电子版早已发送给莫教授看过,他手搭在金绰仙雪白的手腕上,入定一般微微闭眼,仔细切脉。

金绰仙的呼吸很轻,嘴角抿得很紧,他在等一个结果——

足足有五分钟,莫教授才松开了手,睁开眼。

莫教授没有立刻说话,像是在措辞,他看着金绰仙,金绰仙却好像明白了什么,轻声道:“莫教授,请直说吧。”

莫教授知道有的人说他一诊诀生死,但他从不敢以此自居,甚至有些厌恶这样的名声。

他不是阎王,更不是所谓的神医,他也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病证,只是尽力而为。他人或自己对医者的过度神化,有时候无形中会造成患者的心理压力。

他知道此前的治疗中,金绰仙一直十分配合,求生欲强烈,因此也就更加不忍心,但总归要说出来的。

斟酌再三后,莫教授才道:“金先生,这是我个人的诊断……能力有限,我恐怕也做不到比你之前那位主治医生更好……”

金绰仙一时无法有任何表情,莫教授还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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