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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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房精心整治的御膳,比得上我的爱心便当吗?”宁溪月一激动,又蹦出了现代词语,捏着手指冷笑道:“我这才是精心整治的下酒菜,到时候让皇上喝个尽兴,小曲唱得好,叫什么……来呀来喝酒啊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啊西边黄河流……”

这调子是大家第一次听见,心中纷纷赞叹,暗道我们娘娘还有这技能呢,这小调虽有些怪异,却也婉转,皇上听了保准喜欢。

于是立刻便有没眼色的嘻嘻笑问道:“合着娘娘去养心殿,是要给皇上唱两支小曲儿?”

“也有可能是鬼哭狼嚎,不是他嚎就是我嚎。”

宁溪月见食盒装好,撂下一句狠话,提起食盒就走,下一刻,被素云和宛儿清爽等人死命拽住:“娘娘,不行啊,您打不过皇上的,他是从小就跟大内高手们学的功夫,真正是内外兼修。”

宁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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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来了来了。”

“嗯?”谭锋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慌慌张张奔进来的于得禄:“谁来了?”话音未落,旋即醒悟,将笔往笔架上一放,兴致勃勃道:“可是萱嫔来了?”

于得禄心想您还在这里开心呢,我看着萱嫔娘娘那架势,颇有几分善者不来啊。嘴上却不敢这么直白,只能委婉道:“皇上,那个……奴才看着萱嫔娘娘……似乎意气风发……”

“意气风发?这个词用得好,朕都能想象出她气势汹汹的模样了。”谭锋哈哈一笑:“行了,不用惊慌,萱嫔又不是没来过,你按照平常准备就行。好,朕就说嘛,她怎么可能沉得住气?她若是能沉住气,平日里说的情呀爱呀便是哄人了。”

于得禄都无语了,心想皇上,您真成了贱皮子吗?非得萱嫔娘娘全副武装,一副来捉奸的模样,这才叫爱您?老天,这情爱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就能让人面目全非呢?我从前的皇上,他不是这样的啊。

大内总管一边感叹,就轻轻摇着头退出去,刚出门准备迎接宁溪月,就看见台阶上,一个俏生生的人影站在那里。

仔细一看,于得禄险些没吐血,暗道好嘛,这真是看眼不怕乱子大,你有什么资格跑这里站着?还一副昂首挺胸的模样,你以为自己是皇贵妃吗?

“方姑娘,可不能在这里。”

眼看宁溪月已经到了台阶下,于得禄连忙来到方筱筱身边,急着提醒她。虽然这很容易两方都得罪里外不是人,但皇贵妃过去没少给他好处,此时不投桃报李,良心会痛的。

“没关系。”方筱筱笑得一脸“单纯天真”:“我过来时,贵妃娘娘叮嘱过,要我看见萱嫔娘娘的话,多跟她学习,又说萱嫔娘娘是最温柔和善的人,对奴才们都和蔼可亲,想来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怪我。”

这话声音不小,于得禄有理由相信,这不单单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是说给正在缓步上台阶的宁溪月听的。

到了这个时候,再躲避也来不及了,何况看方筱筱的模样,是压根儿不打算躲避的。大内总管仰天一声长叹,暗道贵妃娘娘,奴才尽力了,我对得起您给过我的那些银子了,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但愿萱嫔娘娘今天心情还好。

但是很快,宁溪月就以实际行动告诉于得禄:她的心情不好,很不好。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站在方筱筱面前,宁溪月上下打量了小姑娘几眼,就见对方依然如御花园初见那般,微微扬着下巴,致力于用鼻孔看人,想到之前小太监奉于得禄之命和自己通报的那个无辜粗使宫女,萱嫔娘娘的心情就有些不美丽,及至再想到对方昨晚很可能是在养心殿那张龙床上度过一夜,就已经不是心情不美丽,而是颇有几分“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的丑恶了。

“于公公,方姑娘昨晚侍寝了吗?”

宁溪月开门见山,第一句问话,就深得简单粗暴的精髓,当真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是天雷滚滚。

于得禄现在就有一种被五雷轰顶的感觉,方筱筱更是目瞪口呆,接着一张面孔便涨红了,由红到紫,最后紫胀到发黑,小姑娘一跺脚,宛如被掐住脖子的母鸡般尖叫道:“你……你说的什么话?”

第一百九十八章 兴致正浓时

宁溪月却看都不看她一眼,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盯着于得禄,不但把大内总管的汗珠子盯出来了,连眼泪都快出来了。

“萱嫔娘娘说笑,怎么……怎么可能?方姑娘是贵妃娘娘送过来学规矩的,不是……没有别的意思。”

“哦!原来只是送过来学规矩的。”宁溪月点点头,讥诮一笑:“我看着她这副志得意满居高临下的模样,还以为昨晚上侍寝了,今儿皇上就要封嫔封妃了呢。”

“我……你……我……”

方筱筱哪受得了这种讽刺?关键是她盼了一天,却没捞到侍寝机会,更别说封位份,这心里本来就够难过了,谁知今天就又被宁溪月给狠狠捅了一刀。

当下一跺脚,便哭着跑走,跑没两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娇叱:“站住,一个女官罢了,见到我竟然不行礼,贵妃娘娘送你来学规矩,便是这样学的?”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贵妃娘娘对我还不曾如此严厉。”

方筱筱不敢不站住,皇帝就在养心殿中,他又那么宠爱萱嫔,此时把柄在对方手里,真要闹起来,贵妃娘娘也不好为她分辩。怎么说也是官宦女儿,自小在宅斗氛围中长大,这一点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所以哪怕再愤怒,方筱筱到底还是逼着自己转了回来,草草行了一礼,站起身盯着宁溪月便撂了一句狠话。只听得于得禄在旁边轻轻摇头,暗道这孩子多傻啊,你贵妃姐姐在萱嫔面前都没占过上风,你竟敢对她这样无礼。难道贵妃娘娘就没告诉过你,这位主儿因为有皇上宠爱,战斗力是多么强大?

果然,就见宁溪月微微一笑,悠悠道:“皇贵妃娘娘是姑娘的姐姐,对你自然有些骄纵,不然也不会把你送来养心殿学规矩;我就不同了,我和你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凭什么要纵容你?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连这一点都不明白?”

方筱筱无言以对,就见宁溪月上前一步,看向她的目光清澈深邃,一字一字道:“你刚刚说的没错,我对奴才们的确和蔼可亲,但你是奴才么?既然是千金小姐,当然要以千金小姐的高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我看这养心殿里能教导你的人怕是没有,大家碍着贵妃的情面,便是有话也不好说,不如你去我那里吧,不出半个月,保准将你调教成知书达理的名媛千金,如何?”

“你休想。”

方筱筱吓得往后一跳,就见宁溪月挺直了身子,讥笑道:“连这点儿志气都没有,还来养心殿学习呢。”

说完对于得禄道:“麻烦于公公去通传一声,看看皇上有没有时间见我。”

于得禄连忙道:“那怎么会没时间呢?娘娘以往过来,都是直接进去的,皇上常以为惊喜。”

宁溪月盈盈笑道:“今时不同往日,这不有个过来学规矩的吗?看在贵妃娘娘的面子上,我总不好做个坏榜样,回头别学的不好,贵妃娘娘再怪罪到我头上。”

“是是是。”于得禄点头哈腰地陪笑,心想好嘛,这一来,就给方姑娘一个下马威,皇上,您就擎等着受罪吧。

大内总管快步走进去,不一会儿掀了门帘出来,陪笑道:“奴才就说嘛,娘娘过来,皇上怎会不见?快请吧。”

“多谢公公。”宁溪月点点头,从清霜手中接过食盒,昂首而入,这里清霜回头示威般的看了方筱筱一眼,也跟了进去。

“怎么今日兴致这样高昂,大晌午的过来了?不会是要蹭朕的御膳吧?”

谭锋停下笔,从桌后站起身,见宁溪月行礼,他便亲自上前扶起,微笑着点了点对方鼻子,小声道:“干什么生这样大气?对一个小姑娘,也不肯口下留情。”

“哪里生气了?这不是看贵妃娘娘为了妹妹煞费苦心,臣妾不愿意让她这番苦心付诸东流,所以帮忙管教一下吗?怎么?莫非皇上竟心疼了?”

听说那方筱筱并没有侍寝,宁溪月心头恶气先就去了一大半,此时再看谭锋,就觉得:哎呀真帅,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绝不仅仅只有帅气挺拔、绝顶聪明、稳如泰山、慧眼如炬等优点,这坐怀不乱也是很可以的嘛。

因着这一层原因,也愿意给皇帝陛下一个秋波流转的妩媚眼神了,顿时就让谭锋身子仿佛酥了半边,因为于得禄在,不好意思就往脸上亲去,便抬起手为心上人拂了拂鬓边碎发,一面笑道:“忽然说起这种话,当真莫名其妙,你都知道那是贵妃送过来学习规矩的,关朕什么事?怎么倒说朕心疼?你这模样,看上去倒和醋坛子似得,真令人疑惑。”

大内总管眼望房顶,心想真是清清白白的好皇上,忘了您当初答应贵妃的用意了?那不就是要用人家小姑娘引萱嫔娘娘吃醋,享受民间小夫妻的恩爱生活吗?这会儿倒是推得一干二净,还倒打一耙,说萱嫔吃醋令人疑惑,都在您的算计里,您疑惑个鬼啊。

一边吐槽,一边却把两个耳朵支棱起来,正想听听宁溪月怎么反击,就见谭锋瞪过来一眼,那意思很明白:怎么这样没眼色?这会儿还不退出去,更待何时?我用你再进来。

得!听不到了。于得禄心中有些遗憾,却也不敢违逆皇上的意思,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这里宁溪月便白了谭锋一眼,嘻嘻笑道:“谁吃醋了?皇上也太小看臣妾的胸怀,若按照您这样说法,臣妾在这后宫里,早让醋淹了。”

“哦,原来不是吃醋啊,看来是朕小人之心,冤枉了你。”

宁溪月一听这话口气不太对,心思稍微一转,就明白了:皇帝陛下也是需要存在感的,一旦上了驴脾气,那也得顺着毛捋不是?更何况人家是封建帝王,享受点马屁那不是应该的吗?

一念及此,便扶着谭锋的胳膊将他摁进龙椅中坐下,自己在旁边坐了,娇笑道:“也不能这么说,臣妾心里原本确实有些不自在,可后来一想,皇上是谁啊?您从小生在皇宫,别的不敢说,这美人儿那是看了无数的,正所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嗯?”谭锋起先还挺享受,但很快就觉着不对劲儿了:“等等,你这形容是怎么回事?朕什么时候万花丛中过了?”

“对对对,是臣妾一时间用词不当,皇上您是看着万花丛,身子也在最娇美的那几丛中沾过,寻常的蒲柳之姿哪能入您的眼啊,是不是?”

谭锋眼睛望着头顶,感叹道:“那也不一定啊,例如现在坐在朕身边的这个,似乎也只能用蒲柳之姿来形容。”

宁溪月:……

合着这样美好的氛围,您都不忘损我是不是?蒲柳之姿怎么了?蒲柳之姿照样能博一个宠冠后宫的名声,你还真别不服气,这都是你给的。

宁溪月嘴角抽搐着,顿时什么拍马屁的心思都没有了,站起身将食盒打开:“反正臣妾就是相信皇上的眼光为人,不至于让人轻轻一勾魂儿就没了。恰好今天动了下厨的兴头,我就做了几个别致的下酒小菜,过来送给皇上,小饮怡情大饮才伤身,皇上日理万机,也不能把自己绷得太紧,该放松的时候,还是要放松嘛。”

谭锋就有些后悔,暗道为什么要逗她?多听听她还能灌出什么样的迷魂汤不好吗?这下好,瞅瞅那表情,都变得冷淡又敷衍了,和先前的眸光流转,妩媚生姿简直判若两人。

一念及此,皇帝陛下就还想再挽救一把,于是呵呵笑道:“哦?原来只是为了让我放松啊,不是心中悬着这事儿,寝食难安,所以借机过来查探的?”

宁溪月为谭锋倒了杯酒,冷笑道:“皇上不要想太多,臣妾要是这样沉不住气的人,哪里等得到今日?早在昨晚,就过来送宵夜了。”

“于得禄,让人去御膳房说一声,中午不用送午膳过来……”

谭锋扭头向外面喊着,却听宁溪月道:“这话不对,这里只是几个下酒菜,配着品两杯好酒,权当放松了,饭还是要吃的。”

“也罢。”谭锋点点头:“于得禄,你派人去御膳房,挑那可口饭菜,带几样过来也就是了。对了,若是有清蒸狮子头,别忘了拿一碗。”

宁溪月满意点头:御膳房的清蒸狮子头是她最喜欢的几样吃食之一,皇帝此举显然表明还是将她放在心上的。

陪着谭锋一边喝酒一边闲话,萱嫔娘娘就在心里暗自合计,想着那方筱筱徒有美貌青春,却是个肤浅轻薄的草包一个,贵妃娘娘把她送到皇帝身边,真是打错了主意。难怪洛嫔会说画虎不成反类犬的话,可不就是东施效颦呢?自己以后可不能这样沉不住气,太掉身价了。

谭锋每日里政务繁忙,一个月中,多说能和宁溪月或皇后贵妃吃几顿中午饭,还都是他自己过去的。在这养心殿中,由心爱的人陪着用饭,红袖添酒,娇音软语在耳畔萦绕,此等“奢靡”享受还委实不曾有过,因心中着实舒畅高兴,一边夸赞着那道蜜汁鸡翅和烧烤五花肉金针菇滋味好,一边就一杯接一杯的,转眼间,那精致酒壶就下了一半。

正是兴致浓时,却见宁溪月将酒壶撤了下去,谭锋一怔,纳闷道:“这才喝了几杯?怎么便不倒酒了?寻常朕若是动了酒兴,能喝一壶呢。”

第一百九十九章 撩完就跑

“那是动了酒兴。刚刚臣妾说过,小酌怡情,大饮伤身,皇上下午还要批阅奏折呢。今日臣妾一时来了兴致,便不管不顾的来了,这会儿方才想起,其实这有些不合规矩,不然后宫姐妹们今日你来送一壶酒,明日她来送一壶,没几天就要把皇上灌成一个酒鬼。既然知道错了,自然要劝皇上节制,正所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臣妾不想明儿在坤宁宫,被皇后因为这件事,当着姐妹们的面儿,将臣妾训一个狗血淋头。”

谭锋看着宁溪月微挑双眉,嘴角含笑的模样,心中一阵阵火样的情愫直往上窜,因便抓住了她的手凑过去笑道:“将人的兴头都勾上来,偏偏又用这样大道理压着,不让朕尽兴。既如此,酒也罢了,中午用完膳,你须得好好儿陪一陪我,如何?”

宁溪月惊讶地看着谭锋,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道:“皇上,您这话……不会是臣妾想的那个意思吧?”一边说着,就往某个部位瞄了一眼。

谭锋“噗”的一声笑,点头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这怎么行?白日宣淫,岂是明君所为?皇上可是要做千古一帝的人,万一这名声因为臣妾废了,别说您后悔恼怒,太后就第一个不会饶过臣妾。”

“怕什么?你别拿朕做挡箭牌,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做千古一帝了?别人不知道,你难道还不知?朕做事只求无愧于心,至于史书上的名声,随便后人怎么评说,昏君也好,明君也罢,反正我都入土了,眼不见耳不听心也不会烦。”

“别别别。”宁溪月连忙抵住谭锋靠过来的身子:“就算皇上您不在乎名声,臣妾还在乎呢。我可不想在史书上的评价是一个狐媚惑主的红颜祸水,文人们的心思皇上还不知道?人无完人啊,万一他们非要挑您点刺,可是又挑不出来,那臣妾这个后宫宠嫔还不得首当其冲?你们男人最喜欢往女人头上甩锅了。”

谭锋:……

“怎么这会儿这么多顾虑?一点也不像你平日里大胆。你不是说过?人不风流枉少年。朕好歹也是风流年少,偶尔想胡作非为一把怎么了?你放心,挑朕的刺,怎么也轮不到你,海贸之事现摆在这儿,多少大家族和士大夫恼羞成怒呢,千年之后,朕的最大败笔,八成是它无疑了。“

宁溪月忍不住“扑哧”一笑:“别说,皇上这一政策,着实动了太多人的奶酪,怕是等到百年以后,它在您这一生中的所谓败笔中,也是当仁不让的C位出道了。”

“嗯?什么意思?”C位出道这种话也着实太后现代,所以宁溪月从未用过,谭锋虽然明白意思,但对这用词却是一头雾水。

“没事儿,臣妾觉着实在好笑,所以忍不住胡言乱语。”

谭锋知道宁溪月是有这个毛病的,当下也不深究,只是轻轻一笑,在她下巴上捏了捏:“还嘴硬。如何?终于承认你也是意乱情迷了吧?”

“亏父亲还真心实意夸赞过皇上文武双全,胡言乱语和意乱情迷什么时候可以混为一谈了?”

“正因为意乱情迷,所以才会胡言乱语啊。”谭锋理直气壮,伸手搂住宁溪月纤细的腰肢:“朕今天中午要好好研究一下,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么能吃,还能保持如此身段。”

宁溪月:…… 什么叫冠冕堂皇?这就叫。

“皇上,请您照照镜子。”宁溪月从随身的香囊中掏出一面小小圆镜,举在谭锋面前。

“嗯?什么意思?”谭锋不悦:“你是觉着朕急色,所以让我看看此时嘴脸?宁溪月,你不要太大胆。”

“不不不,皇上误会了。”宁溪月心想什么叫帅而不自知,便是皇帝陛下了:“您看看,您是多么的帅气潇洒,风流倜傥。后宫姐妹们说您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臣妾深以为然。对着这样的皇上,您觉着臣妾真能把持得住?可即便是心头如小鹿乱撞,臣妾也必须按捺下这一刻的情意。皇上,您总说臣妾天不怕地不怕,可臣妾知道,这后宫是有底线的,即便胆大如臣妾,也不敢触碰这一条底线,白日里在养心殿和皇上胡天胡地,这件事就是那条不能触碰的底线。因为这里是皇上勤政之所,何等沉重神圣?江山社稷,百姓民生,他们的前路全都系在皇上手中。所以皇上,请恕臣妾大胆,今日您的邀约,臣妾不敢从命。”

“罢了。你都搬出这样大帽子,朕若还一意孤行,可真成了置天下于不顾的昏君。”谭锋无奈一笑,可心中对宁溪月,却又由爱意中升起一份难得的敬重和欣赏:不愧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有所为有所不为,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宁溪月见自己成功将皇帝陛下的邪火压下,生怕夜长梦多,急忙收拾了炕桌,这时御膳房的饭菜也送来了,于是勉强陪谭锋用了午膳,这里谭锋刚一撂筷子,她便飞快起身,行礼道:“皇上,臣妾告退。”

“好吧。”

难得说服自己年少轻狂,结果就泡了汤,皇帝陛下也怕自己再把持不住,总不能连个女人都比不上吧?

这里宁溪月眼见谭锋恢复了平静,而于得禄又在外面忙着指挥小太监们预备茶水点心,这女人的胆子不由又大了起来,凑到皇上耳边小声道:“皇上这一股火不发散出去也无妨,等到月上柳梢头,您往照月轩来,到时臣妾自然会为您泄火,可好?”

“宁溪月。有种你别跑,给朕站住。”

谭锋咬牙切齿叫着,一把抓去,好在萱嫔娘娘早有准备,提着食盒行云流水般退下,直到了殿外,那清脆娇笑声还随着春风传进来。

“娘娘怎么了?这样高兴。”

清霜眼见主子出来,连忙从偏殿走出,疾步跟上去,一面纳闷问道。就见宁溪月得意地摇头晃脑,开心道:“撩完就跑,这种感觉太好了,哈哈哈,尤其对象是皇帝陛下的时候,哎呀真是好刺激。”

清霜:…… 乖乖,主子怕不是疯了吧?怎么看她这会儿言行举止,比方姑娘还要天真幼稚。

被清霜想到的方姑娘此时就在廊下,看着宁溪月欢快地跟只锦鸡似得身影,明媚少女百思不得其解,心想明明我和她的风格差不多,为什么皇上就和她情意绵绵,对我就连个笑脸都没有,我还比她漂亮,这到底是差在哪儿呢?

回到照月轩,看到坐在屋里的人,宁溪月的好心情立刻荡然无存,扭回头恶狠狠看着姜德海:“你在家是怎么看门护院的?什么牛鬼蛇神都往里放?而且你放牛鬼蛇神也就罢了,我说过多少次,狐狸精是坚决不许放进来的,你把我的话都当成耳旁风?”

“行了,我是狐狸精也就罢了,薛答应陈答应好歹跟着你一场,怎么就成了牛鬼蛇神?”

“你少挑拨啊。”宁溪月冲洛嫔龇牙,然后转向另三人:“你们怎么过来了?不用睡午觉的?厉害啊,竟然能逃过春困秋乏的自然规律。”

众人:……

“我们为什么来,你不知道?还不是想从你这里探听到第一手消息。”

洛嫔是个急性子,直接道明来意,却见宁溪月挥手道:“你们啊,不是我说,太沉不住气了,也不想想咱们皇上是个什么性情?别说那方姑娘不过是个寻常女子,就是貂蝉西施在他面前,他也是稳如泰山。”

“呵呵!还说我们呢,不知道谁那么沉不住气,一早上就奔着养心殿去了。这会儿倒说皇上稳如泰山,你要真这么有信心的话,还会在养心殿用午膳?”

这该死的洛嫔,就知道遇上她没好事儿,人艰不拆这种最起码的道理都不懂。

宁溪月气呼呼坐下,这里薛答应便关切道:“看姐姐这样子,那方姑娘是没有得逞了?”

“什么得逞不得逞?妹妹别说得这样难听,好歹也是官宦女儿,还真敢不顾脸面直接爬龙床怎的?传出去,还要不要做人了?”

宁溪月端坐在椅子上,一副宝相庄严主持正义的模样,浑忘了先前她看见方筱筱时,只觉对方面目可憎并非良善,一开口就问人家是否侍寝了,差点儿没把大内总管给雷死当场。

洛嫔等人就是过来询问方筱筱之事的。虽然她们也觉得谭锋不至于看见个漂亮小女孩就把持不住,但这什么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怎么说也是贵妃娘娘用心选出的争宠工具,虽然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犬,但万一就让皇上觉着新鲜了呢?她们几个如今都是萱嫔一派的人,宁溪月若落魄了,她们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家对自己的人品有信心,都觉着宁溪月如果倒台,自己绝不会划清界限甚至落井下石,但这不代表她们可以对危机云淡风轻,开玩笑,靠山能受宠,当然还是受宠的好。

所以此时看到宁溪月的反应,也就都放下心来。于是照月轩内恢复了其乐融融的气氛,当中插播着萱嫔和洛嫔的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最后宁溪月大获全胜,但是前几天皇帝刚赐下的二十匹布料却被瓜分殆尽,洛嫔以“被萱嫔娘娘刺激的伤心失神”为名,一个人就抢走了十匹。

第二百章 竞相起心思

“怎么回事?我昨儿去养心殿,看到那里边有个女孩儿,正被一个管事宫女训斥,看那女孩儿穿戴打扮不俗,还敢顶嘴呢,问了人,说是皇贵妃的娘家一个表妹,我心里却有些不信,真是皇贵妃的妹妹,管事宫女敢这样训斥?俗语说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前往坤宁宫的路上,舒妃和静嫔遇到一起,两人闲话间,就说到了方筱筱,只听静嫔笑道:“也难怪娘娘不知道,这几日您病着,竟错过了这一出好戏。我听说那位方姑娘,是贵妃娘娘特意塞到养心殿的,指望着她青春活泼,能重走萱嫔的老路,结果咱们那位痴情的皇上啊,对人家是眼边眼角都看不见,这后宫仍是萱嫔一个人受宠,还说过两日,连薛陈两位答应都要抬位份,您说,这可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我估摸着,皇上是没办法拂逆皇贵妃的面子,又怕萱嫔嫉妒,所以就通过这样的恩赏安抚呢。”

“原来如此。”舒妃若有所思,慢慢道:“妹妹且不要笑话,我倒是觉得,皇贵妃这个主意当真绝妙。”

“咦?娘娘的话,正经和皇后娘娘一样。只是皇后娘娘自重身份,且她说娘家也没有这样的姐妹,还说我们若有闲情逸致,可以效仿一下贵妃娘娘呢。”

舒妃心中暗道:皇后娘娘的家族枝繁叶茂,怎么可能没有这样的姐妹,便是没有亲姐妹,难道堂姐妹甚至表姐妹也没有?不过自重身份这倒是真的,想来娘娘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会收奇效。罢了,我且先别替皇后娘娘想,正经该想一想自己要怎么做。

不过这种事也没必要和静嫔分享,这个笨女人还一脸嫌弃,舒妃早知道她醋劲儿大,大概还生怕娘家进来人,和她争宠呢,却不想想如今皇贵妃的事传开,这后宫里会有多少人效仿?这时候不找个人过来帮手,不也是将皇上往别处推?所以说蠢女人就是蠢女人。

一面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就到了坤宁宫,舒妃仔细观察着皇贵妃和宁溪月的面色,发现皇贵妃面容憔悴,宁溪月却仍是一如既往,温柔平和微笑以对,和她们这些嫔妃保持着既不冷漠也不热络的适度距离,偶尔会把眼睛看向窗外,舒妃知道,这代表着她又开始神游天外了。

从坤宁宫出来,回到凝萃殿,宫女莺歌便捧了茶过来,笑道:“娘娘这一路上都是若有所思的模样,该不会真的是想效仿皇贵妃吧?”

舒妃接过茶,看了她一眼,笑道:“就你是个鬼灵精,我心中所思所想你都能知道。”

莺歌笑道:“奴婢跟了娘娘多少年?这点事情还看不出来?只是娘娘,我看皇贵妃的模样憔悴得很,可见她这一招是弄巧成拙了,娘娘的话……万一重蹈了皇贵妃覆辙……”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但舒妃自然明白。由此也可看出,舒妃对待这个陪嫁宫女还是很不错的,一般人在主子面前也不敢这样乌鸦嘴。

舒妃啜着茶水,慢慢道:“皇贵妃的确弄巧成拙了,我想她那位娘家妹妹,恐怕除了青春明媚,并没有其他长处,所以也没被皇上看在眼中,不然养心殿的管事姑姑怎会训斥她?”

话音落,就见另一个大宫女荔枝走进来,听舒妃和莺歌说起方筱筱,便笑着插口道:“我今儿出去,听人说了这位方姑娘的事迹,真真笑死人。听说皇贵妃如今也十分引以为耻,想将她撵回去,但皇上不答应,说还没教育完,怎能半途而废?大家都说皇上这是将那位姑娘当成了靶子一般,日日在养心殿挨训,每挨一次训,就是往皇贵妃脸上抽一巴掌呢。”

舒妃瞪了荔枝一眼,沉声道:“皇上或许是要以此女给人警戒,但这种话你竟敢说出来,一旦被人听见,是死是活?”

荔枝连忙跪下,小声道:“娘娘放心,奴婢就是和要好的姐妹一起说的,她也说了,万万传不出去。”

舒妃冷哼道:“你们不要以为皇上如今不像从前那般宠幸皇贵妃,就可以嚼舌头了,她毕竟是贵妃,有协理六宫之权,别说你们这种蝼蚁般的奴才,就是寻常答应常在,说这种话被她听见,那也是大不敬,说打死就可以打死的。”

“是,娘娘。奴婢再也不敢了。”荔枝说完,莺歌便忧心忡忡道:“娘娘,皇上这是不是……也太狠心了?他这样做,让皇贵妃如何自处?”

舒妃沉声道:“这不过是奴才们的揣测罢了,皇上对皇贵妃没有任何训斥责罚,更没收回她的协理六宫之权,这一场戏,八成不是为了她。我听说方家之前在江南那边,和几个大家族打得火热,由他牵线,魏国公如今和那些人也十分亲密,这会儿又送了一个女儿进宫,即便是皇贵妃出的主意,但那些老爷子们怕也做上了家有双宠妃的美梦,皇上这怕不是要打醒他们呢。”

“原来如此。”莺歌点点头,喃喃道:“怪不得上一次夫人过来,娘娘还让她回去传话给老爷,说和南边那些家族,务必要慢慢断了联系,皇上发展海贸之心已决,任何想阻挠此事之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舒妃叹息道:“我这话说得已经够重了,但愿父亲别被利益蒙了心,能真的和南边斩断联系。”

说完就听一旁荔枝笑道:“娘娘说到南边,奴婢倒想起一事,最近宫里各处有个风声,说是明年春,咱们皇上要下江南。”

“下江南?这不太可能吧?皇上一向爱惜百姓,下一次江南,要费多少银子?怕不是哪个奴才乱嚼舌头根子呢。”

莺歌笑道:“便是乱嚼舌头,终归还会有些影子,不然似这种没影的事,乱编也编不出来啊。”

舒妃摇头道:“也不尽然,这后宫里多少没影的事,说的人都能绘声绘色。行了,别管这事情是真是假,和我们大概也没关系,倒是萱嫔,若此事为真,她怕是要开心死了。”

莺歌皱眉道:“娘娘……”

刚说出两个字,就被舒妃一摆手制止,只见主子面无表情道:“许多话不用说,你我心里也清楚,我虽然是个妃位,但和那些弃妃也没什么两样,你算算皇上多长时间没来了?便是下江南,怕也没有我的份儿,倒不如想想,怎么提携一个帮手,对我或许还有点帮助。”

莺歌一听这话,就知道舒妃果然是想效仿皇贵妃,她并不看好此事,因就劝了一番,只说既然皇贵妃弄巧成拙,难保娘娘不重蹈覆辙,再说皇上也未必就只是警告皇贵妃的家族,焉知这些举动不是表达对皇贵妃的不满?不过是因为贵妃家族功高,她又是从年少时和皇后一起进府的,所以才替她留了颜面,也没剥夺她手里权力。

舒妃不像玉妃,还算是个纳谏如流的,因细想想莺歌的话,便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我想着,皇贵妃这一次吃亏,还是吃亏在她找的人不像萱嫔,咱们只要仔细些,就算不能成功,也不至于重蹈覆辙。”

莺歌一听:得!主子这是铁了心,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身为陪嫁宫女,也只能千方百计帮主子实现梦想了。

“这事儿不急,总要慢慢寻访,不是说寻个人便可以办成的。”却听舒妃又沉吟着说了一句,莺歌点头道:“是,娘娘说的不错,这事儿的确宁缺毋滥。”

舒妃叹了口气,看着窗外出了一会儿神,轻声道:“肖太医遭了这样的事,我看他清减许多,你让小德子多往太医院那边跑两趟,送他些滋补的东西,就说我的话,叫他保重身体,凡事看开些,他这个年纪,还是风华正茂,不怕日后没有妻子儿女。叫爹娘也物色着,若有合适的女孩儿,也别想着攀高枝了,肖大哥人品又好,家世也不错,又肯钻研奋进,嫁给他,不比嫁那些不成器的勋贵纨绔强?”

“是,奴婢知道了。”莺歌心中一跳,旋即笑道:“其实这些道理娘娘不用说,肖太医也明白。如今事情没过多久,他自然伤心,等到再过一年,甚至用不上那么长时间,也就忘了,只要忘了,就不会再伤心。”

“是啊。他怎么说也还有自由,有自由,人生就总是有希望的。不像我,这辈子也只能困在宫中,还不知将来会是个什么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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