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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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也幸亏这一等,倒让下官救起两个溺水的孩子,还遇到……”肖晟说到这里,想起宁红英是个女孩儿,便及时住口,却听张大人好奇道:“哦?还遇到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遇到两个热心的小哥儿。”

肖晟微微一笑遮掩过去,却见那张大人笑道:“肖太医向来是冷面慈心,说起两个萍水相逢的人,竟难得露出笑模样,可见这两人有些过人之处,倒不知是什么?”

肖晟摇摇手道:“这倒没有。就是下官觉着,其中一位小哥的性情,和一位我熟识的贵人有些相像,因此忍不住一笑。”

“原来如此。”张大人听肖晟如此说,也就没有追根究底,拱拱手道:“家慈的病,还要肖大人费心了。”

“张大人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肖晟也一拱手,想了想,到底忍不住掀开马车帘,向车后看去,却见长胜桥早已被抛在远处,桥上并没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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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中午就没吃饭,下午也没进一点儿水米,如今这晚饭都摆好了,您可好歹吃一点儿吧。”

香云站在榻边,苦苦劝着半躺的皇贵妃,却见她冷冷道:“我如何还有心思吃饭?都被人欺负到这个地步了,我连活着都觉得没趣儿,还吃饭?”

“娘娘万不可这样想。那永庆宫原本应该是您的住所,只因为郭贵妃,所以您没住进去……”

香云不等说完,就见皇贵妃猛地看过来,凤目圆瞪道:“那又如何?你是想说,因为本宫不去,所以皇上愿意给谁住就可以给谁住,本宫这是在无理取闹,是么?”

“娘娘,奴婢不敢。”香云吓得连忙跪了下去,连声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奴婢的意思是说,您想想永庆宫上一位主人是什么下场?皇上若真的宠爱萱妃,为什么会让她住进永庆宫?难道他不怕萱妃忌讳?这当中,是不是有一些咱们未能察觉的意思在内?本来么,萱妃的受宠就令人费解,她又没有姿色,更没什么高贵风华,多说言语有趣些,还能有趣过那些戏子杂耍不成?凭什么皇上就这样宠她?”

“你的意思是说?皇上这举动是一种暗示,他就是要宁家登高跌重?”皇贵妃皱起细长的眉毛,想了想又摇头道:“不可能,皇上恨宁风起,直接抄家灭族就是,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你想错了,这不是皇上会做出的事。”

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咬牙切齿叫道:“他就是宠爱萱妃,封妃还不足,还要让她住进皇贵妃的居所,让众人都看看她宠冠后宫的威风,没错,皇上就是这个心思。”

“皇上行事,向来沉稳谨慎,萱妃进宫三年无所出,却从一个小小常在成为萱德妃,这是从未有过之事,已经极尽荣宠,皇上让她住进永庆宫,无异于在火上又添了一盆油,他就不怕萱妃担不起这个福分么?”

“我明白你的意思。”皇贵妃终于坐起身子,冷笑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自古以来,荣辱兴衰便没有长久之时,都是否极泰来,乐极生悲。你想着萱妃如今荣宠之极,下一步便是由盛转衰,是么?可惜啊,皇上不会如你这般想,他一心护定了那个女人,便没人能动得了对方分毫。”

“这世上的事,哪有什么定理?恕奴婢说句该死的话,当日唐明皇又何尝不是护定了杨贵妃?可马嵬坡前又如何?咱们皇上是千古明君,自然不可能像明皇那般,被逼到这样地步,只是萱妃如今的盛宠怕已与杨贵妃不相上下,娘娘细想一想,凭皇上一人之力,真的就能护住她么?“

“群起攻之么?”皇贵妃长长吐出一口气,接着叹息道:“唉!皇上的意志何等坚定,即便是群起攻之,要把这女人拉下马来,恐怕也难。”

“后宫中的手段多着呢,皇上不肯下手,难保不会有别人下手。奴婢觉着,萱妃迁居永庆宫,这就不是个好兆头。她原本是罪臣之女,又姿色平平,哪里来的福气享用这份富贵?但凡福气薄了一丁点儿,担不起这泼天富贵,还不知会落个什么下场。”

“这倒是。”皇贵妃觉着心气顺了些,看了香云一眼,就见她眼中全都是怨恨狠毒,因便笑道:“我知道,上一次她害了你,你心中恨她到了极点。且先忍着,就如你说的,我不信那女人能有什么贵不可言的命格,早晚总有她的下场。如今时候不到,时候到了,天不灭她,人也灭她。”

“就是,娘娘这才看的透彻。即便都拿她没法子了,咱们在照月轩,哦,如今该叫永庆宫了,咱们在那里,还有一枚棋子呢。这么长时间,娘娘不管什么时候,都没动用这枚棋子,不就是为了将来,要她做那点睛一笔吗?”

“嗯,果然还是你了解我的心思。”皇贵妃点点头,伸手扶着香云站起,香云也就顺势起身,陪笑道:“所以娘娘有什么好恼怒的?就让萱妃先得意这几天,说不定她得意忘形,到那时招了皇上厌恶,都不用咱们出手呢。”

“算你这蹄子会说话,我这会儿心情好多了。”

皇贵妃微微一笑,香云也忙附和笑道:“奴婢说这些话,还不是为了哄娘娘开心?不管是什么原因,您也不能饿着自己啊,如何?晚饭摆好了,这会儿凉热也正好,娘娘快去用一点儿,是奴婢亲自去御膳房挑的您喜欢的菜,您尝尝合不合胃口。”

“这些事吩咐下面的宫女太监就行了,用得着你去?”

皇贵妃向外走去,就听香云笑道:“素日里我也是让她们去的,只是今儿看娘娘不开心,奴婢唯恐她们不知道娘娘口味,所以才亲自过去。”

“到底是跟着我进宫的人,这宫里最能体察我的,也就只有你了。”皇贵妃叹了一声,同香云一起走出屋子。

“端午过后,这天儿就越发热了,亏着娘娘也有精神,还有心思来逛御花园,您看这花草树木都被大太阳晒得打蔫了呢。”

“花草树木打蔫怕什么?我们人不打蔫不就行了?”宁溪月随手攀过来一枝叫不出名的花儿嗅着,就听身旁春草小声道:“奴婢真的有点蔫,比不上娘娘精神。”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宁溪月嘻嘻一笑,春草便纳闷道:“什么喜事?封妃么?可是之前娘娘不还说这是捧杀?”

“管它捧杀不捧杀,反正皇后和皇贵妃她们现在也没什么动作,而我的月钱银子长了,这却是实打实的好处,不止我,你们的身份和月钱不也都长了一级吗?”

“您可是萱妃啊娘娘,咱们有点眼界成不成?就知道银子银子。”

“哟!小东西,这才几天,就嫌弃我俗气了?真真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你也不看看,这世上谁离了钱能行?好,你不肯说钱,那咱们说点别的?布料?衣服?珠宝首饰?文物古玩估计说了你也不懂,那要不然,咱们谈谈这御花园里的花草树木?你看那边那叫什么花?这边这叫什么树……咦?”

春草一听主子这话,就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正要讨饶,便听宁溪月疑惑地低喃一声,她心里念了声佛,连忙顺着主子目光看过去,想看看到底是哪位活菩萨过来解救了自己,结果就见一个不认识的美人儿正轻快地向这边走过来,那份青春明媚,直让她身旁花草都失了颜色。

“这是谁?我怎么不知道咱么宫中还有这样的绝色人物?便是比起洛嫔娘娘,也不差了。”

春草两眼放光,只听身旁主子凉凉道:“那就是最近被宫人们热议,普遍认为是你家娘娘我将来的强劲对手,皇上身边的女官,两江总督的女儿杨妍杨姑娘。”

“什么?她就是那位杨姑娘?”春草眼睛里不放光了,开始下刀子:“娘娘,您难道就这样放任她坐大?”

“坐什么大啊?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别跟那些宫人们一般嚼舌头,我是充分信任皇上的,他就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

春草:…… 她知道自家娘娘受宠,但再怎么受宠,这里也是后宫,娘娘这心……是不是太大了些?

第二百六十三章 明确拒绝

正在心里嘀咕着,就见杨妍已经走了过来,轻盈地一福身,恰如行云流水一般,接着起身笑道:“老远看见娘娘,觉着像您,我还不敢信,想着娘娘怎会大中午的出来?不成想走近了一看,果然是,可见我今日运气不错。娘娘的面色越发白嫩细润了,这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这两日在养心殿当值,还想着明儿去永庆宫贺娘娘封妃之喜,从江南来京城,身边也没带多少东西,好在有一副吴玉娘的绣品,绣的恰是喜鹊登枝,当真栩栩如生,送给娘娘正应景……”

春草怔怔看着杨妍,心想:难怪宫人们都觉得这位杨姑娘将来会是我们娘娘的劲敌,这嘴巴也太能说了,和我们娘娘有的一拼,不过看她这样讨好娘娘,怕也是要依附的,就像薛常在陈常在她们那般,若是如此,倒未必会成为劲敌,或许会成为娘娘的臂助也说不定。

一面想着,那杨妍终于说完了,春草看了宁溪月一眼,就见主子面容严肃,叹息道:“杨姑娘,我这人吧……实在是个无才无德的。我知道你心中所想,可是你真真找错了人,你看我身边的洛嫔和薛常在陈常在,还有悦嫔,皇上何曾宠幸过她们?不是因为她们资质差,而是我待她们再情如姐妹,这方面却实在小心眼得很,所以从不肯为她们在皇上面前进言。你若真心想在这宫里做个女官,我可以提携你,过个两三年,帮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可你若有别的心思,想从我这里走门路,我奉劝你死了这条心,我是绝不会做这种傻事的。”

这话无疑十分直白,甚至可以说是太直白了,就连八面玲珑的杨妍,一时间都被震的说不出话。

她的第一反应是否认,但看着宁溪月认真的面容,这女孩儿知道对方此话发自肺腑,否认是没有用的。因垂下眼,咬着唇轻声道:“我一心敬仰爱戴娘娘,就算……就算有一点野心,将来也必定以娘娘马首是瞻。”

这话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心思。宁溪月叹了口气,仰首四十五度角看向天空,忧伤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没看错。唉!怪就怪皇帝这个身份实在是太尊贵了,他又长得……是吧?我懂,怎么能怨得人对他动心呢?不过理解归理解,我还是会严防死守,所以杨姑娘,你要是想陪王伴驾,就去走别人的门路吧,我这条路……是死胡同。”

杨妍:……

“该说的我都说了,如果你明天还是执意要去永庆宫贺我封妃之喜,顺便将吴玉娘那幅喜鹊登枝做贺礼的话,我也不反对。说起来,我的寝宫恰好缺幅好绣品,吴玉娘那可是百多年前的大家……”

宁溪月不等说完,就见杨妍干脆利落一福身:“娘娘,真是抱歉,我忽然想起,那幅喜鹊登枝的右下角,似乎有一点抽丝,虽然也不影响观赏,到底也是瑕疵,送给娘娘实在不恭。娘娘,我这会儿要回养心殿了,皇上午睡醒来,还要喝我泡的茶水,我不敢耽搁,这就告退。”

宁溪月:……

“这也太干脆了吧?不过一幅绣品而已,就这样小气。连舍不得孩子打不到狼的道理都不懂,这点气度都没有,还想着让我帮她实现陪王伴驾的理想?呵呵!真是痴心妄想。”

宁溪月撸着袖子,就听身旁春草忍不住哈哈笑道:“娘娘都和人家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要我我也不肯再奉承您了啊。那可是吴玉娘的绣品,还是喜鹊登枝这样的好兆头,就是送给皇后娘娘和皇贵妃,也足够她们喜欢,您都要严防死守了,凭什么还要送给您啊。”

“说得也是。”宁溪月点点头,就见春草撇嘴道:“娘娘,您就别装了,以为奴婢不知道您的性情?这宫里虚情假意的人多了去,若是别人,杨姑娘的奉承和礼物照收不误,背后使绊子下刀子,这一套流程都是再熟练不过,偏偏您不按照套路走,听见人家要送礼,就把话给掰扯明白,这不就是因为您光明磊落吗?这会儿还在奴婢面前做出这个样子,别人不了解,我可是在照月轩就跟着娘娘的,怎会不知道您的为人?”

“就你透彻就你聪明是吧?我教育过你们多少回,看破不说破,你好我也好。怎么偏偏记不住?”

宁溪月瞪了春草一眼,接着摇了摇手中团扇:“这宫里日子说起来也有些无聊,再不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有什么趣儿?”

“娘娘说的也是。”春草点点头,但旋即又道:“不过奴婢看这位杨姑娘也不是省油灯,说起来,不知是她故意模仿娘娘,还是本性如此,倒真有几分娘娘的品格。就说这幅吴玉娘的绣品,若换做别人,哪怕娘娘这样说,她一个女官,也要忍痛割爱,偏偏这位杨姑娘就立刻拒绝了,竟是连点场面话都不说。”

宁溪月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到底是两江总督的女儿,有底气也有骄气。后宫中尊贵的人也多,皇后皇贵妃甚至舒妃姚妃,这都是根基深厚的,她完全不必吊在我这一棵树上。这也正好,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如此一来,我也安心了,不就是一幅吴玉娘的绣品么?再怎么珍贵,就不信内务府里找不出一幅。”

“那是自然,莫说一幅吴玉娘的绣品,就是更好的,内务府也都有啊。”春草立刻兴致勃勃起来:“要不然,咱们这就回永庆宫,让内务府的人送几幅过来,娘娘挑一下?以娘娘今时今日的地位,只要您吩咐一声,怕小喜子不上赶着带人赶来呢。”

“这不好,我已经是众矢之的,再做出这样事情,岂不真成了恃宠而骄?不知要被多少人背地里咒骂,到最后,即便得到了绣品,也终究是面上无光。”

宁溪月摇摇头,但旋即就嘻嘻一笑,小声道:“若想要吴玉娘的绣品,当然还是得找个能让脸上增光的方式。”

“什么方式能让脸上增光?”春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却见宁溪月瞪了她一眼,用手指点了点,小声道:“糊涂,你想一想,这后宫中,什么样的物件最珍贵?”

“什么样的物件?这奴婢哪里知道?奴婢也没进过内务府的珍宝库……”

春草说到这里,看见主子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忽然间福至心灵一般,恍然大悟道:“是了,最珍贵的,自然是御赐之物,凭它什么东西,只要添上“御赐”二字,都是最贵重的。

“孺子可教也!”宁溪月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行了,逛了半日,太阳也大,我这身上也要出汗了,不如就近找个地方歇歇。”

“嗯?”春草明显跟不上主子的思路了:这刚刚不还在说御赐之物和绣品,怎么忽然就累了?不过也是,这天气实在太热,哪怕撑着伞,也热得受不了。

“娘娘,那边就有个凉亭,不如过去歇歇脚,奴婢找人送点茶水和点心过来。”

春草向前一指,就见宁溪月淡淡道:“养心殿应该是离这里最近的,走,咱们过去瞧瞧。”

“养心殿?”

春草瞠目结舌:“若要去养心殿,还不如回永庆宫,永庆宫明明……”不等说完,方反应过来,哭笑不得道:“是,奴婢陪娘娘去养心殿。”

“算你脑子转得快,能理解我这一片苦心。刚刚杨姑娘说什么?皇上睡醒了,要喝茶。也好,反正没什么事做,皇上封我为妃,我这也没什么可报答的,便去为他泡一壶茶吧,一盏清茶,情深意重,皇上想必一定会高兴的。”

“噗”的一声,春草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想娘娘真是,嘴上说的有模有样,其实心里还不是吃醋?她那句话说的不错,严防死守,啧啧,杨姑娘刚刚说过要回去泡茶,她就把人家这条路给堵上了,只是您堵的上一时,堵的上一世吗?

“你笑什么?”

正想着,耳边传来主子“阴恻恻”的问话声,春草连忙挺胸抬头,肃容道:“奴婢没笑什么,奴婢是觉着,皇上一定会高兴的,嗯,那个……皇上高兴了,奴婢自然也就开心。”

“不错嘛,求生欲很强,很能领会精神嘛。”宁溪月这才转嗔为喜,拍拍春草的肩膀:“走,咱们去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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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萱妃娘娘过来了。”

“嗯?”谭锋正在批阅奏折的笔就是一顿,抬头纳闷道:“大热天的,她怎么过来了?快请进来。”说完将毛笔放下,站起身又道:“让人再放一盆冰,她从永庆宫到这里,路上不知晒成什么样。”

于得禄心想:皇上,您怕是把永庆宫当成照月轩了吧?要说从照月轩走到养心殿,确实有点远;可永庆宫,那离咱们多近啊,除了坤宁宫就属它,萱妃娘娘还是个活泼好动的,和什么纤纤弱质都不沾边儿,您还怕她中暑了怎的。

心里这么想,但大内总管还是第一时间让小太监们弄了盆冰进来,这时宁溪月已经进了屋,行礼后便笑吟吟看着茶水道:“这是新泡的茶?皇上喜欢?”

第二百六十四章 日常恩爱

“嗯?怎么问起茶水来了?渴了吗?朕这里有御膳房刚送过来的酸梅汤,放在冰上镇了有一会儿,你喝一点?”

“好啊。”宁溪月和谭锋来到炕床上坐下:“我刚刚在御花园,遇见杨姑娘,说没几句话,她就跑了,说是皇上午睡后,要喝她泡的茶。我便想着,杨姑娘的泡茶手艺必定出众,我跟着您这么久,还没听你夸过谁泡茶好,恰好我走累了,便寻思过来蹭杯茶喝。”

“小女孩儿的话你也信,朕何曾说过这样话?不过是她不知急着回来做什么,所以编了个谎罢了。”

谭锋立刻便明白了,只觉哭笑不得:“她的事朕都和你说的清清楚楚,你怎么还要吃醋?从前那样洒脱爽利的人,如今倒变成了醋坛子,也不见你对其他人这般在意。”

宁溪月将身子往前探了探,双手撑在下巴上:“其他人和杨姑娘怎么比呢?这样明艳动人又青春活泼的姑娘,那是集合了我和洛嫔的长处,怎怨得臣妾日夜提心吊胆,生怕皇上移情别恋。”

“连移情别恋都出来了,这也太严重了些。”见于得禄捧了酸梅汤过来,谭锋亲自接了碗,放到宁溪月面前:“你就是杞人忧天,论容貌,论气质,论活泼明艳,你哪一样……哦!除了活泼,这几样里你的确一样也不占。”

宁溪月:……

“皇上,臣妾给您一次重新思考说话的机会。”宁溪月伸出手爪子:“不然我不敢保证冲动之下会干出什么事,您也不想明天上朝后和臣子们解释说让猫挠了吧?”

“是是是,让朕再想想,应该怎么委婉的阐述这个事实,刚刚实在太直白了。”

谭锋故作忏悔状点头,忽一眼看到宁溪月细长的手指,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溪月,你确定……确定要用自己的手来给朕留下猫抓的痕迹?”

“怎么?莫非皇上觉得十根手指太少,不够用?”宁溪月眯起眼,“咬牙切齿”地问。

“不是太少,而是根本没用,你自己看看,你这指甲剪得多干净,昨儿晚上剪得吧?明明前天看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干净。”

“嗯?”宁溪月一愣,连忙收回手,就见十根纤长手指上,果然指甲平滑干净,一点儿都没有:可不是,昨天闲着没事儿干,明明指甲没长出来多少,也被她用来打发无聊时光剪掉了。

射程之内皆真理。现在武器都没了,还威胁个鬼。萱妃娘娘悲愤地看着谭锋:“好啊,我算是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皇上您的阴谋。”

谭锋:……

“喂!这黑锅扣得也未免太生硬了吧?关朕什么事?又不是朕让你剪的,朕昨天就没进过永庆宫。”

“对啊。”宁溪月振振有词:“就是前天皇上看我这指甲有点长了,所以生怕一句话不慎,臣妾就能动用它留下猫的抓痕,所以您昨天故意不去永庆宫,便是为了让我无聊,太无聊了,自然就只能剪指甲,这一切都是在你的算计之下。”

谭锋:……

“佩服啊佩服。和你一比,赵高的指鹿为马当真很厚道了。”谭锋伸手将宁溪月伸过来的那只小手合在掌心,一边轻轻摩挲一边低笑道:“爱妃有这份本事,还怕什么呢?即便你和明艳优雅端庄活泼都沾不上边,可你有巧舌如簧啊,黑的能说成白,白的也能说成黑。”

“巧舌如簧……这是贬义词吧?”宁溪月瞪着谭锋,但很快醒悟过来:“等等,刚刚……不是还说我活泼?怎么这一转眼,我就和活泼都不沾边儿了?我这难道不是活泼?”

“你这明明是比活泼更高级的境界。”谭锋忍着笑:“在此之前,朕还真不知道泼辣的女人什么样,托爱妃的福,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

宁溪月:……

“竟敢说我泼辣,皇上,臣妾郑重声明,你已经没有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了。”

宁溪月咬牙,“狞笑”着绕过炕桌来到谭锋身边,抓住他的胳膊:“你只看到我没指甲,难道没看见我的牙依然洁白健康?我咬……啊呜!”

“好好好,朕知道了,爱妃厉害。别咬别咬,咬伤我不打紧,别崩了你的牙,似你这样的饕餮吃货,牙齿坏了那得多糟糕。”

“皇上,你还说,你现在都明着讽刺臣妾了,呜呜呜,你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处处爱护臣妾的皇上了,还说没有移情别恋。”

宁溪月假哭着,和谭锋笑闹作一团。如今大内总管都有经验了,但凡萱妃娘娘驾到,奉上茶水点心后就立刻退出,生怕影响了皇上和娘娘打情骂俏,他这个大内总管的位子不保。

“没有没有,这个真没有。朕看出来了,你这是不知在哪里憋了火,故意找朕来撒气是吧?莫非洛嫔打秋风都打到永庆宫去了?”

谭锋搂着宁溪月,跟逗猫似得任凭她在自己身上扑腾,一边哈哈笑着奚落她。

“你还敢说。”提起洛嫔,宁溪月“功力”大涨,可见到了永庆宫后,也没逃过被搜刮的命运,而且因为永庆宫的级别在那里,好东西更多,洛嫔打到的秋风明显是更上一个台阶,怎不由萱妃娘娘肉痛。

里屋欢声笑语不断,在外屋守着的于得禄双眼望天,心想这有什么办法?萱妃娘娘就是能逗得皇上开心。也是奇了怪,这样举动,换做别人,怕是皇上就恼了,唯独萱妃,啧啧,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待遇,天壤之别啊。

正想着,就见杨妍手里托着茶盘,轻移莲步走了进来,接着大概是听到里屋的笑闹声,原本轻盈的身姿一下就僵硬了,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向里屋,一双漂亮水润的眼睛也瞪得溜圆。

“于……于公公。”

见于得禄走到面前,杨妍终于动了下眼珠子:“屋里……屋里……”

“没什么,萱妃娘娘过来了,皇上和她闹着玩儿呢。”

话音刚落,就听屋里传来一声大吼:“我再咬。”很明显是宁溪月的声音,接着就是皇帝陛下的呼声:“哎哟你还真下口啊,行了行了别咬脸,万一脸上留了牙印儿,你让朕明天怎么上朝?”

杨妍手一颤,幸亏于得禄眼疾手快,忙用手托住托盘底,才避免它掉下去的命运。大内总管尴尬笑笑:“皇上和萱妃娘娘……咳咳,日常喜欢开个玩笑,这打打闹闹……都是常有的,日子长了,你就习惯了。”

杨妍眼泪都快下来了:“于公公,我……应该习惯不了,那是皇上……皇上啊,萱妃娘娘……是不是太无礼了些?”

“杨姑娘慎言。”于得禄的面色立刻严肃起来:“是不是无礼?那得皇上来说。皇上喜欢,就不是无礼。”

杨妍咬紧了嘴唇,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是,我明白了。”

他们两个在这里窃窃私语,谭锋早就听到,只是故作不知,又和宁溪月疯闹了一会儿,见对方鬓角都出了汗,这才抓住她胳膊一带,让其趴在自己肩膀上,一面高声问道:“外面是谁来了?”

“没什么,是杨姑娘送茶来了。”

于得禄连忙应了一声,却不知这话听在杨妍耳朵里有多扎心:人家皇帝和萱妃在屋里笑闹无忌,我特地泡好茶送来,却成了没什么,这怎能不让一向心高气傲的杨妍心碎魂伤。

“啊!杨姑娘来了。”

宁溪月瞪大眼睛,动如脱兔般从谭锋身上撤退,回到桌子对面正襟危坐,摆出萱妃娘娘的款段,柔声道:“是杨姑娘啊,怎么不进来?”

谭锋:……

于得禄:……

杨姑娘怎么不进去?娘娘您心里没数吗?那还不是怕打扰了您和皇上日常恩爱。

杨妍真想扭头就走,却听里面宁溪月又笑着道:“快请进来吧,皇上还没喝姑娘泡的茶呢,正好,我也跟着蹭口茶喝。”

谭锋点点桌上的空碗:“你刚刚喝了一碗酸梅汤,喝茶且等会儿吧。”

“无妨,这两个又不冲撞。”

宁溪月微微一笑,见杨妍走进来,托盘中果然是一套精致的茶具,她便赞叹道:“果然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仅凭这套茶具,便已能感受到茶香四溢了。”

“萱妃娘娘过奖。”杨妍也知道自己没资格和宁溪月叫板,因压抑着心中的嫉恨和怒火,平静地低声说了一句。接着将茶盘放在桌上,亲自为谭锋和宁溪月倒了一杯茶,小声道:“皇上和萱妃娘娘请用茶。”

“辛苦姑娘了。”宁溪月微微一笑,将茶杯拿起一饮而尽,感叹道:“这茶水果然香的很,不愧是杨姑娘,不但生得这样美,泡茶手艺也是如此娴熟。想来你的女红也必定不错,毕竟有吴玉娘这种大家的绣品做参照,是吧?”

杨妍心中一跳,暗道这萱妃真可恶,她故意提起吴玉娘的绣品,是要向皇上告状,显得我小气吗?真真其心可诛。

她这却是看错了宁溪月,这货之所以提起吴玉娘的绣品,乃是因为终于想起自己此来的目的,因此才把话题往这方面引。告状?那是小学生才会干的事,萱妃娘娘如此身份地位,哪好意思这么干?尤其在皇帝面前,能表现泱泱气度的时候其实不多,她更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斤斤计较。

第二百六十五章

果然,还是谭锋更了解爱人是个什么德性,听见这话,便一挑眉:“吴玉娘的绣品?怎么?你没有吗?”

“皇上说笑了,臣妾的女红,哪有资格学习吴玉娘的绣品?能到素云的水平,是臣妾近期的小目标。”

“素云的水平,还是小目标?”

谭锋险些将嘴里的茶水喷出来:“爱妃,朕诚恳地建议你,不要太好高骛远,素云的女红算是中上水平,你还是挑个差点的,不然十年八年都到不了,岂不是打击你的学习热情?”

宁溪月:…… 可恶啊!看着杨妍在,知道我不敢枉顾风度动手动脚,所以就这么肆无忌惮的毒舌,就不怕晚上去永庆宫我不让你上床吗?

“皇上说的是,那您觉着,我以谁做近期目标好呢?”

宁溪月“温柔”笑问,杨妍低着头,清晰听见对面轻微地磨牙声,她的眉头微不可查轻轻一挑,眼里多了抹深思。

“小目标的话,那只有清霜了,清霜的水平比你强,却也有限。”

谭锋非常肯定地道,眼见爱人眼里已经积聚了一团小风暴,这才微微一笑,淡然道:“不过爱妃说的没错,崇高的理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就撞大运实现了呢?是不是?行了,你回去吧,朕稍后让内务府挑两幅上好的吴玉娘绣品,给你挂在屋里,日夜观摩,哪怕能学到人家一点皮毛,你的女红也必定突飞猛进。”

杨妍猛地抬头,就见宁溪月笑吟吟起身,行了个万福道:“那臣妾就谢皇上了。皇上政务繁忙,臣妾也不敢过多打扰,这就告退。”

“去吧。”

谭锋微笑点头,目送宁溪月款款离去,眼见着对方都走到门边了,才忽然又叫住她道:“对了,姚妃这两日身子不好,朕今晚去永庆宫,前天你小厨房做的凉拌什锦菜不错,还有那个莲子百合饮,你今晚再弄一份。”

“知道了。”宁溪月回眸一笑:“臣妾再亲自下厨给您做个小白菜丸子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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