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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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珠疑惑的看向西屋,暗道那么两个大活人就不能帮帮手?怎么就至于做不下去?

钟氏明白了她的意思,遂笑道:「他们两个大男人,哪里能做的了这个?我也怕扰了池儿读书,那是个不安分的,没有由头作一篇文还要跑进跑出好几趟,何况有了这个由头?」

一边说着,就将线打了结,继续缝衣裳,忽听院子里几声哞哞叫,声音似是十分痛苦,钟氏就叹了口气,冲西屋喊道:「轩儿,去看看牛,添点草料,这么下去可怎生是好?我怕它熬不到明年开春呢,只盼着两头小牛能快些长大吧。」

说完不等沈明珠问,她便主动道:「我们家这牛从去年春天后身子就不好,今年更厉害,大上个月生了两头小牛后,这病得更重了,轩儿进县城找兽医看过,也只说是下崽儿累得,到今天,我看好像未必能过得了这个冬天,连奶水也没有,幸亏小牛皮实,我用稀粥喂着还行…」

顾清池这会儿又在西屋开始插言:「娘还说呢,我和大哥都说了,那小牛敢情比我们俩吃的还好,我们还没天天喝米粥。」

第六章

沈明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顾二少真正是操心的命,做个策论还要竖着耳朵听这边的话,大概是遗传了母亲话唠的基因?相形之下,顾清轩就显得有些沉默寡言,不知是不是有心事的缘故,和县太爷家的千金到底有什么瓜葛呢?说起来,那位陶小姐,她好像还见过一次的说,很文静漂亮的一个女孩儿,不至于和一个农村出身的货郎有关系吧?唔!虽然是农村出身,但家里有一个廪生,还有三头牛,这在农村也可以算是个小地主了。

这是先前在院门外听到的,让她忍不住也就起了一点八卦心思。过了一会儿,顾清轩从外面回来,沈明珠捡完野菜,出去放在锅台上,恰好看见顾清池溜溜达达从屋里出来,她想起钟氏的话,就奇怪道:「你不是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溜号吗?刚才给牛添草料这么大好的机会,你怎么不出去?」

顾清池撇嘴不屑道:「本少爷的十指是用来写字,不是用来抓草的,这种脏活累活我怎么会去干?」

「呸!原来是只米虫。」沈明珠这个气,心想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这种话也能说的出口,还是当着他哥哥和母亲的面儿说出来的。

「说得好,我可不就是只米虫吗?能往家里赚米的米虫,吃着米,吐出锦绣华章…」顾清池摇头晃脑地笑道,那副自大模样让沈明珠恨不能用鞋底子抽他丫的。

「沈娘子和我家池儿从前认识啊。」

回到屋里,钟氏已经缝好了两个袖子,见她进屋,就打了个呵欠,接着不等沈明珠说话,就自顾自道:「天晚了,咱们也歇了吧,沈娘子今晚就在我屋里睡。」说完便起身到炕头将那一摞子被褥取下,在炕上铺好了,又去地下柜子里找了一套新被褥铺在自己身边。

沈明珠很是不好意思,连忙道:「我就借住一宿,怎好浪费婶子的新被褥…」

不等说完,就听钟氏笑道:「没事儿,你是大家子的女眷,身上比我们这些整日里和泥土打交道的农妇不知干净多少倍,我怎么敢嫌你?你不嫌弃我们就是好的了。等明日我陪你出去转转,若是没有合适的人家,你又不嫌弃我嘴碎,就在我家住下吧,轩儿和池儿虽是两个大男人,但他们一个在县学读书,一个在城里走街串巷的卖货,时常不在家,你在这儿,我还能有个说话的人。」

沈明珠深深怀疑最后一句才是钟氏留下自己的原因,让一个话唠妇人整天自己待在家里,都没个倾诉对象,这无疑是非常痛苦的。不过她依然十分感激,钟氏虽然爱唠叨,但人家这唠叨是有内容有趣味性的,她也很爱听呢。

这或许就是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哪怕是对顾清池没什么好感,可沈明珠也暗暗下定决心留在这里,主要是和钟氏这个淳朴善良的妇人相处,肯定不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起龃龉。

「好啊,婶子既这么说,那我也不必四处去看了,有那时间还不如多采些药回来炮制。我和婶子投缘,你要真不嫌我是个弃妇的话,那我就在你这里住下了。」

沈明珠微笑着一锤定音,果然钟氏欣喜非常,连声道:「什么弃妇?那张家是忘恩负义,有你这样的千金小姐他们还不足,也不想想从你身上得了多少好处。这样的人家,能早脱离出来,是你聪明。」

一边说着,就拉了沈明珠上炕,只听西屋一个声音捶胸顿足道:「完了完了,我就知道会这样,娘这热心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你小点声。」顾清轩的声音传来:「娘在家里孤单,有个人说话不也挺好?你既知道,还拿出这幅样子来干什么?当心让人家听到,女人脸皮都薄。」

「薄个屁,你没见她顺着娘的话就答应了?这是什么?这就是打蛇随棍上抓着尾巴就上炕。我是知道娘热心,可我也没想到她热心的连一个晚上都等不及啊?原本还想着明天早上教育教育她…」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够了啊。」东屋一声暴吼,顾清池顿时再不敢做声,听见那屋里传来沈明珠清脆的娇笑声,他冲顾清轩一摊手,愁眉苦脸的小声道:「听见没?这是脸皮薄?等着吧,咱哥俩儿的苦日子在后头呢,听听,这女人来了不到两个时辰,咱俩已经降级成小兔崽子了。」

老实憨厚的顾清轩也不由得被弟弟逗笑了,瞪他一眼后悄声道:「好了,少说两句吧,你这嘴什么时候能积点德?将来你可是要当官的人,当官儿的要讲究中正平和,你嘴巴这么刻薄怎么行?」

兄弟两个一边说着,也放下铺盖吹灭油灯睡了。

沈明珠睡得很安稳,安稳的让人不能相信她是个今天才被休出门的弃妇。不过在睡了香甜一觉后醒来,她便没有睡意了。眼看月影西斜,算算日子,后天就是十五,难怪月亮这么亮圆。

新人生再度起航,目前看来还不错,院子里那一筐草药,炮制出来后最起码可以卖上三五十文吧?这几天再多采点,争取一次性炮制出来卖。顾家的前院后院还是很大的,为自己找个地方炮制药材不难。

成药的话,现在想这个还有些早了,自己手里一没有资本二没有客源,只靠着太医院院判之女的名头恐怕不够打开市场,若是把张家那几味镇店的成药拿出来说是自己当初给的方子,倒也可行,问题是张家肯定不会承认,甚至还要告自己诬陷。万恶的封建社会啊,女人的地位就是这么无奈,真让人心酸。

一步一步来吧,能够在离开张家后就遇到顾家,这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唔!这是不是说明穿越大神终于注意到自己,所以她要时来运转了呢?

院子里又传来老牛痛苦的「哞哞」叫声,打断了沈明珠的沉思,她坐起身,透过窗纱向外看去,月色下能够隐约看到老牛在牛棚里叫着挣扎起身,接着就听见西屋有悉悉索索的穿衣声,一个声音咕哝着叹气道:「老这么叫,可见是痛的狠了,可怜可怜,还不如一刀杀了,也给它个解脱。」

第七章:厚脸皮

是顾清池的声音,接着顾清轩便小声道:「别说这样话,娘听了会伤心,这老牛在咱家十几年了,她哪里舍得杀?你睡吧,我去看看。」说完就听堂屋的门「吱呀」一声,接着月光下顾清轩走进牛棚,抱着牛头抚摸了好一会儿,老牛的叫声就低沉了些。

沈明珠的心不知是什么感觉,有些沉重,却也庆幸,沉重的是不忍心看老牛痛苦;庆幸的是通过这老牛,也可以知道顾家人的品性。对一只畜生尚且如此怜悯关怀,就连那个轻浮自大的顾清池,也没因为老牛扰人清梦而发怒,可见他们是良善之家,自己能在这么个地方落脚,当真是上天照应。

老牛的叫声逐渐低沉下去,最后终于消失,顾清轩走了回来,不等进屋,就听东屋一声幽幽叹息道:「这牛看来真是救不得了,轩儿,你明日就去县衙报备一下,杀了吧。」

沈明珠这才发现钟氏不知什么时候也坐了起来,外屋顾清轩沉默了一会儿,答应一声便回屋了。

「十几年了,那时候轩儿他爹和奶奶还在呢,靠着他爹闲暇时替人写信,卖点字画,我们两口子口省肚挪的攒了好几年的钱,才从集市上牵了一头半大牛犊回来,一转眼十几年了,他到死也没考上秀才,轩儿连他还不如,倒没想到池儿竟是这行里的,第一次考县试就拿了第一,那一天把他乐得啊,喝了一坛子酒,谁知没一年就撒手去了,临死时还惦记着自己这一死,倒耽误了池儿三年…」

钟氏碎碎念着,从她的话里,沈明珠渐渐了解了顾家许多事,最令她惊讶的,是顾清池这个轻浮的家伙竟然还是个神童,十五岁就县试第一,也难怪他骄傲的跟只孔雀似得,不过他大概没听过伤仲永的故事,不然应该会有所收敛。

后半夜就没怎么睡,不过第二天早上起来,倒依然是精神抖擞。沈明珠洗漱完毕,钟氏已经做好早饭,几个人吃了后,顾清池便一个劲儿向他大哥使眼色,顾清轩却只顾着老老实实扒饭,把顾二少气得瞪着眼睛也没办法,只好又冲青词连咳嗽带龇牙,只看得钟氏和沈明珠莫名其妙,钟氏便不悦道:「池儿,你又要弄什么么蛾子?直说就是,使眼色使到这个地步,是怕人家看不见怎的?」

「没有啊,我能有什么事?呵呵!吃饭吃饭。」顾清池还矢口否认呢,果然脸皮之厚无人能比。

沈明珠鄙视地看他一眼,忽听青词道:「沈娘子,我们少爷想跟着你一起去采药呢,因为他不认识草药,书上画的也不准,所以想着你能不能教他一下…」

不等说完,就被顾清池踢了一脚,听他低吼道:「混账东西,这是我说的吗?难道不是你自己想去?少爷我不过是本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精神,想容身于自然中…」

「好啊,那青词你准备下工具,我们吃完饭就走,趁着这会儿还凉爽。」沈明珠理都没理顾二少的口是心非,和颜悦色对青词道。

「还有我,我说过我要容身于自然…」顾清池急了,连忙再次申请,当然,理由还得是冠冕堂皇,不然多跌秀才爷的身份啊。

「爱去不去。」秀才爷的身份果断被踢到一边儿去了,气得顾二少低头猛扒饭:算了,好男不和女斗,等爷考上举人状元,到那时看你怎么说?这会儿不还是得帮衬家里吗?娘这两天要杀牛,心情肯定不会好,我得做个懂事孝顺的儿子,忍了。

用完饭后,顾清池和青词穿了粗布短打衣裤,背上竹筐跟着沈明珠出发了,顾清轩则去县城为老牛生病宰杀备案,回来后还要帮钟氏去地里劳作。

刚出了村口,就见一个婀娜身影站在一棵大槐树下,明显是个姑娘家,沈明珠正奇怪这女孩儿大清早站在这里做什么?就见身旁顾二爷如同一只敏捷的兔子般,「嗖」一下跳到她身后躲起来。

「干什么这是?」

沈明珠疑惑,却见顾清池用食指比着嘴唇直嘘嘘,面色都发白了。

「怎么了?你不是就喜欢调戏妇女吗?自诩为风流本色,这女孩儿我看着不错啊,怎么你倒避如蛇蝎?」沈明珠忍不住小声揶揄了一句,却见连青词都躲起来了,下一刻,就听前方一个幽幽的声音道:「顾公子,我知道你来了,你看,我就说我们是心有灵犀吧?你一定是知道我等在这里,所以才会出来相见,对不对?」

顾清池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倒让沈明珠更好奇了,不知这漂亮女孩儿到底有什么特异本事?能把花心萝卜吓成这样。

下一刻,她就看到那女孩儿慢慢转过身来,因为被那个万分美好的背影迷惑,以至于看见对方正脸的沈娘子差点儿没一屁股坐在地上:这…这反差也太大了吧?老天爷造这位的时候是忘了造脸吗?这得多悲剧才能长成这个样儿?

「顾清池,她是谁?」

转过身的少女一看见沈明珠,立刻就暴怒了,化身为恐龙,张开的嘴巴犹如血盆大口:「你竟然敢背着我找女人?不要命了吗?」

沈明珠以为浪荡子接下来就要落荒而逃,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刚刚还胆小如鼠躲在自己背后的家伙竟然站了出来,大声道:「你别太过分啊,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就是找女人又怎么了?」

「你…」对面的恐龙跺脚,看上去一副要上来拼命的架势,可不知为什么却一直没冲上前。

看来是草食性的。沈明珠在心中下了结论,她其实对这个丑陋少女并没有厌恶轻视之心,倒挺希望对方上前来揍顾清池一顿,到时候自己不介意帮她踢两脚。这就是现代女人的态度,外貌协会成员也不会以貌取女人。

「我不管,她是谁?」草食性恐龙叫着指向沈明珠,却听顾清池冷笑一声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什么?」

恐龙和沈明珠一起暴吼,却见顾清池不慌不忙低声道:「帮个忙,今儿我采得药全是你的。」

第八章:我是廪生

「这种忙怎么可能帮你?」沈明珠咬牙,就听对面恐龙哭着道:「你胡说,我不信,从前都没看见过她。」

「先把眼前糊弄了再说。」顾清池低声响应了一句,然后挺胸抬头冷笑道:「童养媳,你怎么可能看过?」

「童养媳?」恐龙皱眉迟疑看着沈明珠:「童养媳不该是从小就在你们家吗?顾清池,你又骗我?」

「我没骗你。」顾二少发现自己低估了对方的智商,显然有点慌了,连忙拿袖子抹抹额头的汗:「她是童养媳,不过之前一直在我二姨家养着,昨天才回来。」

沈明珠差点儿晕倒,却见恐龙似乎十分伤心,正当她以为对方会黯然离去时,就见她猛然一挽袖子,大叫道:「你敢勾引我的顾公子,我和你拼了。」说完便猛扑过来。

「关我什么事啊?我和他没关系,只是他家的房客。」

无辜躺枪的沈娘子着急大叫,不过对方显然不相信,化身为肉食性恐龙就扑上前来。

顾二少这会儿倒是大义凛然起来,一步站到沈明珠身前,大叫道:「要打就冲我来,看我会不会放过你?」说完拿起采药的铲子,一铲子拍在女孩儿手上。

「顾公子你太无情了。为了她就对我动手,难怪人家都说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呜呜呜,我再也不要理你。」

恐龙哭着跑远,而沈明珠彻底晕了:都什么情况这是?气势汹汹扑上来,就因为被花心萝卜拍了一铲子,玻璃心就碎掉了?妹妹你这抗压能力简直是负分啊。还有花心萝卜,因何前恭后倨?不对不对,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儿,重要的是这厮坏我清誉怎么办?这…这大清早的,没人看见吧?

一边想着,沈明珠就心虚地回过头去,然后她就石化了,只见身后不知何时蹲了十七八个人,饶有兴趣地看着这边,脸上的笑容翻译过来就是:我们什么都看见了。

沈明珠这次是真要昏过去了,却见顾清池不慌不忙冲那些人抱拳道:「各位乡亲,刚才差点儿被张家小姐纠缠,所以不得已之下才略施小计,将她打发走,以免我村青年遭她荼毒。这位沈娘子其实是我家房客,今日我和青词随她上山采药,大家切莫误会。」

这不明摆着越描越黑吗?这厮压根儿没领教过我华夏子民传谣信谣的能力吧?

沈明珠面如锅底,气得都快哭了,却见那些人呵呵拱手笑道:「明白明白,原来是沈娘子,沈娘子,顾家可是和善殷实人家,你能住在他家,真是很走运啊。」

「沈娘子多采点药回来,秋天了爱伤风,到时候我们来你这里拿些。」

眼看这些刚刚看热闹还看得兴高采烈的村民拱手离去,沈明珠再次晕了,看向顾清池:「他们…就这么相信你的话了?凭什么?」

「凭我是陆家集一百多年来唯一一个廪生啊。」顾清池冷哼一声:「你以为谁都像你?不把我这个秀才老爷放在眼里。可以说,在这个村子,我说的话就是一言九鼎,没有人敢质疑我忤逆我,更不用提出口不逊…」

「好像昨晚你还被你娘骂了好几遍吧?」

沈明珠一句话就让顾二少垂下了高贵的头,气得他不停跺脚:「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专挑人的疮疤来掀?我那是怕我娘吗?我那是敬畏,是孝道你懂不懂?」

「那你为什么之前看见那位张家小姐就吓得躲了起来?」明白自己和孔雀男不会闹出绯闻,沈明珠大大松了一口气,也有心思探询些关于顾二少的八卦了。

「没办法,她每次都喜欢玩这一套。问题是你也知道她那个脸…对眼睛的冲击很大对吧?即便是我已经经历了好几回,可看她转身还是会受惊吓,必须要平复平复心情才能面对,结果就让她误会我对她有意,纠缠不休。唉!沈腰潘鬓,就是有着这种困扰和烦恼。」

沈腰潘鬓是对美男子的形容,沈明珠做了个干呕的操作表达对顾二少的不屑,然后低头问青词道:「你家少爷怎么会和张家小姐纠缠上的?」她料定这个问题顾清池不会如实回答,所以果断转移目标。

「啊,今天的天气很不错啊,天高云淡秋风送爽…」

果然,顾清池开始在旁边打岔,沈明珠瞪过去,发现这货在用一种「敢说你就死定了」的眼神对青词进行无言的威胁,她冷笑一声,抓过青词道:「实话实说,姐姐给你做主,不用怕你家少爷那只纸老虎。」她一直很奇怪为什么顾清池明明是个穷小子却以爷自称,现在当然明白了,因为人家是秀才,规矩上就该高人一等,而这又是个明显不懂谦虚为何物的货,可不就造成了顾家成员身份的不和谐呢?

青词虽是书童,但不知是不是看多了自家少爷被钟氏吼,所以并不怎么怕他,如今听见沈明珠也肯给他保驾护航,也就利利索索把顾二爷给出卖了个底儿掉,声情并茂地讲述道:「那是去年的秋天,秋风也如今日这般多情,我家少爷带着我从县学回来看望主母,路上忽见一窈窕淑女,少爷遂起君子好逑之心。上前在那位姑娘身后轻吟『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之句,终引得美人回头。谁知这不回头不打紧,一回头,险些将我家少爷吓得魂归幽冥离恨天…」

沈明珠已经笑得喘不上气了,那边顾清池也终于忍不住,一把将青词提起,咬牙吼道:「混账东西,都是跟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什么幽冥离恨天?幽冥是地狱,离恨天是天堂,你想让我死后还分尸啊?不会用词就别瞎用,滚蛋,以后别说是我的书童,不够丢脸的。」

「这怎么能怪我?照珠楼的说书先生都是这么说故事的。」青词委屈分辩着,险些没把自家主子给气昏过去。

「照珠楼?你一个小小书童,也有钱去那里吃饭?」照珠楼是青山县的第一大酒楼,沈明珠当然也知道,这名字听着像是青楼,其实不过是因为老板手里有一颗稀世夜明珠,所以盖了这么一座酒楼嘚瑟,好在如今君明臣贤国力强盛,民风还算淳朴,不然就这种非要把财富露白的二货,早不知被打劫多少回了。

第九章:后院之争

「是我们少爷,他是县学里的廪生,平日里许多人争相结交,所以时常会去照珠楼吃饭。」青词嘻嘻笑着说道,这种时候他就以顾二少为荣了。

「原来是自作孽不可活。」沈明珠摇头,都有点同情顾清池了,不知道这位以后会不会对照珠楼产生阴影。

采药的过程还是很有趣的,尤其旁边这位,手里握着一把石子儿,看见野鸡兔子就要打两只,出手奇准,很有点《水浒传》里没羽箭张清的风范。青词在旁边借学习辨别草药的机会小声告诉沈明珠,他家少爷从小在学堂里跟着武师学武,还蛮象样,就是不知为何,天生不会用弓箭,怎么学也学不会,气急之下学习弹弓,倒是收效甚好,再换石子儿,一样能百发九十八中,就是弓箭这辈子算废了。

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奇葩?沈明珠表示很惊讶,同时心里也有一点点钦佩:顾二少虽然是个自大狂,但不得不承认,他手底下是有两下子,他有骄傲的资本,这对于他来说,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教青词分辩草药野菜的过程中,顾清池一直在后面支棱着耳朵偷听偷学,沈明珠并没有戳穿他,她觉着顾二少这样骄傲的人,却肯正视家中情况,为家人来辛苦采药,已经算是其心可嘉,实在不应该进行言语嘲笑。

这一采就是一天,中午饭几个人也是在山上就着咸萝卜条子啃了俩窝头就得了,他们运气还不错,这山上草药种类多,质量也好,到傍晚下山的时候,每人身后的竹筐都是满满的,眼看夕阳西下,三人兴高采烈往回走,顾清池大发神威,又用弹弓打了两只野鸡三只野兔,然后还在路上发现了一条蛇蜕。

「这玩意儿也能做药?」虽然是秀才,但看上去顾二少涉猎的书籍不算多,对这条一米多长的蛇蜕十分好奇,毕竟之前被这玩意儿吓了一跳,还想着这蛇怎么这样大胆,闻着雄黄味儿也不跑,还是沈明珠反应得快,说这不会是蛇蜕吧?走近了一看,可不就是嘛。

「当然了,这是一条红点锦蛇的蛇蜕,可以入药的。你看,很完整呢。这东西有多种炮制方法,可以祛风定惊,解毒止痒,明目退翳,是很有用的一味药材。」

顾清池接过那条蛇蜕,啧啧称奇了一番,忽然又道:「是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有个同学的父亲得了中风,说是吃的药里就有一味蝎子,我那时候还奇怪,原来这蝎子也能入药?那玩意儿不是带毒的吗?蜇人可疼。」

沈明珠笑道:「要的就是蝎子这份儿毒,你还是秀才呢,难道不闻以毒攻毒之说?」

顾清池打了个哆嗦,喃喃道:「虽是以毒攻毒,这也太可怕了,蛇蜕也就罢了,毕竟只是条蛇皮,可那蝎子…要怎么入口?就算是死了,看着也吞不下去啊。」

「刚还说呢,你就又忘了,炮制炮制,你当我是说着玩儿呢?蝎子这种东西,当然是要炮制后才能入药,谁吃生的啊。」

沈明珠翻了个白眼,却听顾二少不耻下问道:「草药可以切段切片炒制磨粉,这蝎子要怎么炮制?」

「蝎子炮制也不算很难,捕捉后去掉泥沙,放在开水或者煮开的盐水中煮至全身僵硬…」

不等说完,就见顾二少面色剧变,挥舞着胳膊大叫道:「停停停,你的意思是?我们家两口大草锅将来还得让你煮蝎子?」

「我说过这话吗?能不能抓到够数的蝎子还不一定呢,再说了,炮制药材得有专门工具,总不能一直用你们家的草锅吧?到时候做出来的饭菜一股草药味儿,那我也吃不下啊。嗯,我看你们家后院不错,地方够大,收拾收拾足够我铺展开来。」

「什么?你还想祸祸我家后院?」

顾清池的脸色更白了,却见沈明珠不满道:「什么叫祸祸啊?又不是宰鸡杀鱼,我那叫草药香你懂不懂?据说有些文人都会特意弄点药香气在房间里,以增风雅。」

「呵呵,什么文人?那是药罐子吧。」顾清池不为所动:「反正你趁早儿收了这心思,我绝不会允许你把我家变成草药铺子。」

「哦?」沈明珠斜视他:「你们家是你说了算?」

顾清池想了想,确实不是自己说了算,于是更悲愤了。

回到家中,顾清轩和钟氏已经从地里回来,顾清池看钟氏的面色有些不太好,便悄声问他大哥道:「可是我们地里的庄稼出了问题?」

「庄稼没事儿,今年收成挺好的。」顾清轩明白弟弟的意思,于是小声解释道:「就是今天我去官府报备了,大概这几天就会找人来杀牛,所以母亲有些伤心。」

顾清池也有些唏嘘,养了十几年的老牛了,虽然那会儿淘气,也招惹的当时年轻气盛的牛险些发狂,差点儿给顶死,但终归养了这么多年的畜生,也是有些感情的。

唏嘘完后转念一想,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游说母亲不要对沈明珠开放后院的好机会,于是连忙几步蹿到钟氏身边,先是好好安慰了一番,说了一通轮回转世的道理,只说自家老牛性情温顺老实勤恳,死后一定可以投个好人胎,这会儿杀了,许还让它早托生一天,实在不必难过云云。

钟氏果然释怀了些,顾二少自觉时机成熟,连忙愁眉苦脸道:「娘,你让沈娘子住进来,不过是看着她可怜,儿子懂你的一片向善之心。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她可是要做药材生意的,炮制药材需要地方,如今她看中了咱家后院,你说怎么办?这会儿开口撵人虽说也不太好,过为了咱们家,儿子可以替母亲…」

「撵什么人?」钟氏皱着眉头淡淡道:「不就是炮制药材吗?咱们家后院那么大,还不够她折腾?」

「娘,你…你这未免也太…太大方了吧?这是咱们家啊,你后院还种着花生地瓜,就让…就让她祸害?」顾清池瞪大眼睛,暗叫不好,杀头牛而已,母上大人怎么就万念俱灰了呢?如此看来,自己选的这个时机简直糟糕透顶啊。

第十章:药材大会

「又不是全种的花生红薯,东墙边那几棵大树下有的是空地方,搭两个棚子不就成了?如今老牛都要没了,我留个人陪我在家说说话又怎么了?」钟氏完全不为所动,却听顾清池讨好道:「娘要是在家觉着闷,儿子可以回来啊,县学里本来就可以请长假的…」

不等说完,就见钟氏眼睛一瞪,顺手拿起桌上鸡毛掸子就往他身上抽来,一面骂道:「好容易才进的县学,别人盼都盼不到的事,你还要请长假?你一个秀才公子,就天天在家陪我说话?你怕老天爷不拿雷劈我是不是?做这个孽?」

顾清池吓得扭头就跑,出了院子便拉着他大哥哭诉道:「哥啊,你听听娘的话,亲生儿子她不要,非要个祸害咱们家的外人,再说我什么时候是好容易才进的县学了?明明很容易就进去了嘛,哥,你说我不会是咱娘捡来的吧?」

顾清轩搓着手憨笑,刚刚把药材晒完的沈明珠走过来,看着狼狈的顾清池,也抿嘴儿笑道:「该!让你不干好事儿,钟婶果然英明。」

「哼!」顾清池怎么肯在她面前露怯,忙整了整衣服,严肃道:「喂!咱可说好了啊,我和青词今天采得那些药,你炮制后必须把工本钱给我们,这也是上山下山一天呢,为了扎个裤腿儿,我脚脖子到现在还有一圈红印,容易吗我?」

「秀才公子就这样锱铢必较?」沈明珠咯咯笑,接着又听钟氏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别给我丢人,回来好好温书,明年就要考举人了不知道吗?」

「什么锱铢必较?我这是做事清楚,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何况你我?」顾清池瞪了沈明珠一眼,低声说道。话音未落,忽然就听村口那边响起一片铜锣声,他和顾清轩彼此看了一眼,兄弟两个就一起往门外走去。

这里钟氏也赶了出来,把手在围裙上擦了两把,疑惑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敲起锣来了?」

「娘,我们去看看,你等消息吧。」顾清池的话远远传来,钟氏也就没出院子。看着沈明珠晒了一大块地方的药材笑道:「这才两天,就采了这么些,姑娘果然是行家,我们这边的人农闲时也采药进城卖,不过都是些寻常草药,你这里面有好几样我都认不出来呢。」

沈明珠笑道:「这烽火山脉是风水宝地,许多名医都喜欢来这里采药,不过大家不知道罢了,如今还只是外围,我估摸着,深山老林里定然有更好的药材,还有那温泉带边,只可惜二少爷说那些地方都有野兽出没,除非和猎人们一起进山,不然万万不敢深入。」

钟氏沉吟道:「要是这样的话,每年入冬之前倒有几支打猎的队伍进山猎野兽,只是娘子一介女儿身,太不方便。」

沈明珠笑道:「我不觉着有什么不方便,如今我已不是深宅女眷了,还不许我活个自由自在?只要有靠谱的人,婶子就和我说一声,我跟他们一起进山。」

钟氏答应下来,两人在院中一边聊天一边等哥俩回来,果然,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就见兄弟俩兴高采烈的回来了,一进门,顾清池就哈哈大笑道:「好消息好消息,沈明珠,你明明是个弃妇,可福星怎么就在你头上照着呢?嘿嘿嘿!这一下你可是时来运转了。」

「我?」

沈明珠指着自己的鼻子,怎么也不能把村口敲锣和自己时来运转这件事联系起来。

「可不就是你吗?」顾清池嘿嘿笑着,还想卖关子,却听身旁顾清轩憨厚道:「沈娘子,刚刚保甲说了,县城里那些药铺都要大量收购药材,价格从优,所以让大家伙儿秋收完都赶紧上山采药呢,趁着这会儿正是采药的好季节,卖去城里,比种粮食强。」

顾清池瞪了大哥一眼,心想怎么就这样沉不住气呢?不过已经说破,也卖不了关子了,索性就做顺水人情笑道:「可不是?只恨这样好事不可能年年有,不然大家都种药去了,谁还要种地啊,辛辛苦苦一年,到头来不过是刚够温饱而已。」

「混账东西,粮食那是老天爷赏的,吃了可以饱腹。照你这么说,大家都去种药材,没人种粮了,饿了你去啃车前子婆婆丁吗?」婆婆丁就是蒲公英,是野菜,但也是草药。

钟氏瞪了「急功近利」的小儿子一眼,接着又拉住沈明珠欣喜道:「这可太好了,沈娘子,果真是你时来运转,我看你们这两天收集的药材也不少,不如就先卖了吧。」

沈明珠哭笑不得道:「婶子别急,这才有多少药材呢?忽然就有这样的好事,总不会是空穴来风吧?」说完看向顾清轩道:「顾大哥有没有听保甲说这事儿的起因?各大药铺怎会忽然就想起收购药材来了?」

顾清轩犹豫道:「保甲没有说,不过我今天去县里给牛备案时,倒是听说了一个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事儿有关。」

「什么消息?」这下连顾清池都好奇了,他自认交游广阔,怎么可能有消息自己不知道反而被大哥得知呢?

顾清轩道:「先前太后重病,不是说让一个民间的大夫给治好了吗?当时皇上还张榜求医来的。你们记不记得?」

这事情流传甚广,大家都知道。顾清池奇道:「这和药铺收购药材有什么关系?」

顾清轩道:「今天我进城才听人说起,如今太后已经痊愈,但那位大夫却坚决不肯进太医院,只说自己医术平平,不足以做太医。之所以能救太后,乃是多亏了师傅临死前传给他的一张方子,恰好对了太后的病症。皇上感佩他不求名利认真负责的态度,封了他一个民间药王的称号。又因为这个事情,太后说天下间失传的好药方不知道有多少,若是能整理起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可以用来治病救人,这岂不是大功德?所以皇上决定后年夏天在京城举办药材大会,民间和太医院都可以参加,只要能在药材大会上夺得魁首,若是个人,就入太医院为官,也不必医术过人,只潜心研究药材即可。若是药铺众人合力,则此药铺可获封皇家称号,成为宫廷供奉,并且由皇家资助开遍天下。前三甲中的另两个药铺,也可以得到一笔不菲奖金,获『某某大药铺』的称号,娘子想想,真要得到了皇上封的称号,那可是几代人的荣华富贵。就算不能夺魁,大药铺之名也可以传遍天下,甚至哪怕是前十名,和人一说,那也是个活招牌不是?还怕此后不能生意兴隆吗?」

第十一章:后手

顾清轩难得会说这么些话,可见心情也是十分兴奋,就算这事儿和他家没关系,但天朝人民对于各种竟赛的喜爱可是出了名的,这种喜爱从现代电视台各种选秀和挑战节目火的一塌糊涂中就可见一斑,古今皆如此。更不用提如今沈明珠就住在他们家,虽然不能去参加竞赛,但这事儿和他们勉强还算有一丝联系不是?一旦他们提供药材的药铺得了名次,那也是与有荣焉啊。

「为什么是后年夏天?」钟氏忍不住问儿子,却听顾清池笑道:「明年春夏举行的话,就太仓促了,消息总要布告天下,那些药商也要加紧时间准备,或者有尚未成功的方子还要再努一把力,而明年秋天是三年一次的乡试,各地官府忙这个尚且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去搞劳什子的药材大会?所以定在后年夏天,大概是在殿试之后,让官员们歇一歇,这才有精神举办药材大会,如此也可以看出皇上是真对此事上心了,不然随便一个药材大会,哪里值得费这样心思?」

母子三人在这里讨论的热烈,一旁沈明珠却早已呆住,好一会儿,方有两行泪从她眼眶中慢慢流下:穿越大神没有抛弃她,原来之前那些磨难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磨练,如今的她刚刚决定开始新生活,就有这样一个万载难逢的好机会摆在了她的面前。不行,她得控制住自己,不然在孔雀男的面前欢喜的蹦起来,这太没格调了。沈明珠,忍住,你给我忍住。

都说忍字头上一把刀,可现在沈明珠要忍得是一块大到无边无际的蛋糕,依然觉得好辛苦。忽听身旁钟氏疑惑道:「沈娘子,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别哭啊,你受了什么委屈,尽管和婶子说,婶子能帮你的一定帮。」

「不是啊婶子,我不是委屈啊。」沈明珠狠狠咬了拳头一下,确定自己不是做梦,不由拉着钟氏的手笑开来,只笑得钟氏莫名其妙,忽听二儿子在一旁凉凉道:「娘啊,你真是孤陋寡闻,难道不闻喜极而泣…」

「说人话,明知你娘没读过多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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