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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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你不知道内情了吧?虽说这位世子夫人奢侈风光,可听说她为人最是嫉妒,那长乐侯的世子又偏偏是个风流的,夫妻成婚三年,世子夫人无所出,又管着丈夫房里不许多纳妾,世子怎么肯干?以她生不出孩子为理由,着实纳了几房美妾,夫妻两个多因此吵嘴,许是这一次不知世子又做下了什么风流韵事,所以世子夫人一时间想不开,气得上吊了也说不定。”

金光侯府的姑奶奶?

宣素秋此时却愣住了,不期然就想起一个多月前自己在金光侯府后门的经历,接着又想起那位从西角门出来,前拥后簇的奢华马车,当时管事的曾说过大小姐匆匆离府,莫非这位长乐侯世子夫人,就是当日马车里的女子吗?

“快走,别磨磨蹭蹭的,都是这两个老东西,不然大小姐怎会匆匆离府?呸!真是晦气。”

管家的话不自禁就在宣素秋耳边响起,这话里意思,当日那两个死不瞑目的家奴就是因为马车里的女人而死,如果对方真的是长乐侯世子夫人,那这件事情还当真要让人感叹一声世事难料。

此时店里的客人都开始议论起来,话题无非就是围绕着这位世子夫人的死。宣素秋用筷子捅捅徐沧的手,见他抬眼看向自己,便小声道:“大人,这事儿您怎么看?”

第二十章:灵前喊冤

徐沧淡淡道:“没看法。”说完将碗里最后一块肉骨头吃完,便将碗放下,却见初一凑了过来,摇头叹气道:“明天或是后天,大人怎么着也得去长乐侯府吊唁一趟了,还好衙门里没什么事情。”

长乐侯府世子夫人之死可说是在京城内了轩然。这样一位身世显赫的贵妇人,竟然会因为丈夫而上吊自尽,这让人们着实惊掉了下巴。

一时间众说纷纭,有说对方如此善妒,死了也活该的;也有人十分同情,只说出身侯府的女子再善妒,难道还能形如泼妇?竟然将她逼得上吊自尽,可见长乐侯世子太不是东西了。

原本一个后宅妇人,也用不着徐沧出面去吊唁,然而这女子既是朝廷敕封的一品诰命,又是金光侯爷最心爱的女儿。

所以第二日,长乐侯府那边将灵棚等布置妥当,三品以下的官员便大多亲自到场吊唁,徐沧身为大理寺的实际主事人,自然也不能例外。

长乐侯爷坐在椅子上,眼睛通红形容憔悴,有官员走过去安慰,他便摇着头哑着嗓子说是家门不幸,金光侯爷坐在他的对面,面色十分难看,一句话也不说,只看着灵堂里的棺材,那棺材前除了世子爷亲自答礼外,还有两个丫头跪着,一面嘤嘤哭泣,一面将烧纸往火盆里添。

“大理寺少卿徐大人上前默哀,亲人还礼啊!”

眼见徐沧走过来,司仪就悠悠唱了一句,别人还没什么,那棺材前的一个丫头却猛然抬起头来,死死盯着徐沧。

徐沧在灵前上了香,接着到世子爷面前安慰了两句客套话,世子爷行下礼去,这一套流程就算走完,他正要迈步走出灵堂,忽然就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求青天大老爷为我们夫人洗雪冤情,夫人不是自尽,她是被害死的。”

一句话,可说是石破天惊,彼时灵堂内外足有上百人,听见这一声哭喊,齐齐停了议论,愕然向那丫头看过来。

徐沧也停步转身,静静看着那个丫头,沉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大老爷,她失心疯了,莫要听她胡言乱语。”

旁边的秀丽丫头连忙将先前喊话的漂亮丫头拖到身后,一面慌乱解释着,却见那丫头使劲儿掰开秀丽丫头捂着自己嘴巴的手,跪爬到徐沧面前,将头磕得咚咚响,痛哭道:“求徐大人为我们夫人伸冤,她不是自尽,而是被谋害的,奴婢但有一句虚言,情愿受罚认罪,哪怕五马分尸,也不后悔。”

这丫头竟然说出如此重的话来,一时间所有人心中都了巨浪,认定对方说的是真的。

这里长乐侯世子和长乐侯以及金光候先前处于莫大的震惊中,此时方回过神来,长乐侯世子满面哀痛顿时无影无踪,一下跳起身将那丫头踢了个跟头,咬牙骂道:“你这小娼妇胡说什么?夫人明明是自缢而死,你怎敢诬陷说有人害她?再敢胡言乱语,乱棍打死。”

徐沧看了世子一眼,冷冷道:“世子,她此时是告状的苦主,我身为大理寺少卿,专司断案雪冤,不能将此事置之不理。”

长乐侯世子转向徐沧,勉强一个笑容,涩声道:“徐大人,这丫头不过是一时悲痛,痰迷心窍,您是堂堂四品官,怎能听信一个奴婢的胡说八道?我听说大理寺公务繁忙,大人可不要为这种无稽之谈浪费了时间啊。”

话音未落,忽然就听一个怒冲冲的声音道:“事情还没有下定论,怎么就说秋雨的话是无稽之谈?到底是怎么回事?赵明德你是否该给老夫一个交代?”

赵明德就是长乐侯爷,此时老侯爷脸上也全都是惊诧之色,听金光候爷这么说,摆明了是要兴师问罪,他也皱起眉头,沉声道:“昨儿一早起来,就听说儿媳在房里上吊自缢了,当时这丫头也没说什么啊,怎么……怎么这会儿倒来了这一出?她是儿媳的陪嫁丫头,侯爷还是先问清楚再说吧。”

“我自然要问。”

金光候有五个儿子,却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就是捧在手心里,可说是爱逾性命,女儿婚后不如意,他对女婿早有不满,如今忽然传来死讯,老家伙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一肚子的气,只是没处,这会儿忽然听见秋雨的话,岂能不火冒三丈?

当即就来到秋雨身边,一把便将跪着的她抓了起来,大声吼道:“究竟你们大小姐是怎么死的?你再说一遍。”

“老爷,千真万确,大小姐是被谋害的。老爷您不是不知道大小姐的性子,她是那种遇见烦难事就寻死觅活的人吗?分明前天她还同我和春蕊说过,说是八月十五后,含光寺后山的就该开遍,今年要去那里好好儿住几天,若是有那名种,还要搬几盆回来养。怎么晚上就忽然想不开要上吊了?老爷,打死婢子也不信这种事。”

那叫秋雨的丫头哭得梨花带雨,加上她身段娇弱曼妙,此时穿着一身孝衣,越发透出几分楚楚可怜的妩媚娇俏,只看得许多客人都直了眼睛,待发觉自己失态,方轻咳一声心虚地别过头去。

金光候爷却全不在意这些,听了这丫头的话,想想女儿素日里性情,虽是飞扬跋扈,却绝不脆弱,只有她害人的道理,哪里肯害自己?再想到含光寺的确是女儿最喜欢的,这话就又添了几分可信,因便怒道:“这些话你怎么不早说?为何现在才说出来?”

秋雨哭道:“以老爷的性情,就算奴婢告诉了您,您又会怎么做?无非是去找我们爷和侯爷算账罢了,到那时打草惊蛇,只怕原先会留下的一点儿破绽也都让人家填补了,只给您来个死不承认,老爷又能有什么办法?婢子只怕也要被杀人灭口。婢子不怕死,婢子只怕我死了,夫人的冤情还不能昭雪,所以直到听见徐大人来了,婢子才冲出来喊冤,徐大人是出了名的神断青天,有他在,定然可以还夫人一个公道。”

第二十一章:自杀还是谋杀

谁不知道金光候在勋贵圈中是出了名的暴躁易怒,这丫头胆子可够大,敢隐晦暗示金光候爷知道了事情真相,也只会坏事。一时间众人都替秋雨捏了把汗,生怕金光候恼羞成怒之下,再将这个娇滴滴的小美人给一脚踢出个好歹。

不料金光候面色变幻了几次,竟谓然一声长叹,喃喃道:“你说的没错,如果先告诉了我,只会坏事,到时候眉儿就真的是枉死了。”

他说到这里,竟向徐沧深深一拜,哽声道:“徐大人断案如神,我女孩儿被谋害至死,还求徐大人还她一个公道,将凶手绳之于法,莫要让那狼心狗肺的东西逍遥法外。”

这话就差没指着赵世子的鼻子说你是凶手了。徐沧连忙将金光候爷搀扶起来,却听身旁赵世子弱弱叫道:“岳父和徐大人休要听这贱婢胡言乱语,这府里哪有人敢谋害月眉?”

“眉儿是不是被害死,咱们且等徐大人的公断吧。”金光候冷哼一声,忽听赵世子急道:“这……徐大人乃是大理寺少卿,哪可能如此草率立案?这贱婢连张诉状都没有……”

不等说完,就听金光候怒吼一声道:“人命关天,老夫在这里郑重拜托徐大人,稍后再将诉状呈上,有何不可?你屡屡阻挠立案,是何居心?莫非眉儿就是被你给害死,所以你才这般做贼心虚么?”

赵世子的脸色顿时惨白一片,连声叫道:“这怎可能?我们夫妻虽偶有口角,可日常却也恩爱,岳父怎能如此冤枉我?”

长乐侯此时也看出此事有些不对劲儿了,心中惊怒交加,面上却力求镇定道:“罢了,云霄不要多说,既然你岳父将一切都拜托给徐大人,我们便请徐大人立案侦查,我相信,只要我们行得正坐得端,徐大人是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公道的。”

上百道目光刷的一下就集中到了徐沧身上:长乐侯和金光候都是勋贵中的实权人物,夹在他们中间,本来就够难受的了,更何况还被这样挤兑。这种事情就算是阁老摊上,也是够难受的。徐沧身份虽然有些特殊,到底他还年轻,却不知他是否能承受得住这样压力。

却见徐沧依然一派平静,他注目看着长乐侯和金光候,见两人一齐点头,便沉声道:“好,这案子我接了。将棺材打开,我看一下死者。”

赵云霄皱眉道:“内子虽然已经死去,可她到底是女眷,大人恐怕不方便验看吧?”

徐沧淡淡道:“放心,我只是看一眼,有些尸体看一眼就可以判断出是自杀还是谋杀。若看不出来,就只能验尸了。”

“什么?还要验尸?”

金光候忍不住大叫一声,接着皱眉道:“不是去调查一下线索揪出真凶就好吗?这个……验尸……尤其是妇人,这要怎么验?”

徐沧淡然道:“连自杀还是谋杀都不确定就查案?并没有谁教过我查案是这个程序。”

“这……”金光候一下子被噎住了,赵云霄在一边仿佛看到了机会,连忙在他耳边悄声道:“岳父,月眉的体面要紧,咱们只说这丫头胡言乱语,将她打死,把这事儿给摁下去吧。”

他这话说得急,也没避着徐沧,只听得他暗暗冷笑,心想这个时候还想将事情平息下去,真当院中一百多人是傻子吗?传扬出去,你们两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不过他也不肯点破,事实上到了这个地步,这案子他必定要查下去的,只看赵云霄的表现,就知道这里面定有猫腻。凶杀案,杀害的还是一位朝廷诰命,这不是普通的案件,还讲究什么“民不举官不究。”

金光候愤怒瞪了赵云霄一眼,但他也怕女儿被验尸失了体面,一时间犹豫不定,忽听秋雨哑着嗓子道:“老爷,奶奶生前最是要强,如今不明不白被人害死,若她泉下有知,奴婢相信她绝不会为了什么体面就让凶手逍遥法外。”

经秋雨这一提醒,金光候想到自家女儿的确是这样性子,遂狠狠心跺脚道:“既如此,就请徐大人开棺验尸。”

徐沧点点头,秋雨便引他往棺材那里去,此时棺材尚未封闭,秋雨用力推开,徐沧向里面看去,只见一位盛装美妇人平躺在棺内,双目紧闭,面容上似是还残余着一丝惊骇表情,嘴唇青紫,勃颈处一道勒痕,却是在喉咙以上,尸体舌头并未伸出,按照宣素秋曾经教过他的,这属于上吊的正常情况,若是勒痕在喉咙下,舌头却未伸出,那就十分可疑了。

徐沧并不精通验尸,且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可能仔细勘验尸体,只是看了一会儿,觉着陈月眉表面症状的确像是窒息而亡,并不能完全排除上吊自尽的嫌疑。

因想了想,便让秋雨合上棺盖,转身对金光候和长乐侯道:“我只是粗略看了下,夫人的确似是窒息而死,若细究缘由,还需请仵作前来勘验。”

说完见三人都皱着眉头,他便淡淡道:“侯爷和世子尽管放心,我大理寺新招的这位仵作是个女孩儿,扮成男装行走,断不会辱及夫人体面。”

“女孩儿?能干这个活儿?”

金光候简直不敢置信,却见徐沧认真点头道:“她的验尸技艺炉火纯青,此乃我亲眼所见,侯爷不必怀疑。”

不得不说,沉稳的人就是容易让人相信,金光候见徐沧如此郑重,心下就信了几分,想了想便颓然道:“既如此,那就好办了,就请那位姑娘过来勘验吧。”

徐沧点头,对身旁初一道:“回衙门,请宣仵作过来验尸。”

初一早听得呆住了:他口口声声叫着宣小弟的,竟然是个女孩儿?天啊,这怎么可能呢?难怪少爷总不许他和对方亲近,别说男女有别,就是自己这力气人家怕也受不了吧。可这能怪他吗?他是真的没看出来对方是个女孩子啊,哪有这么豪爽又咧咧的女孩子?

第二十二章:验尸

宣素秋喝着大碗茶,正和老苍头儿闲话呢,这老头子在大理寺做了四十年的老吏,据说早年那也是衙役中的好手,不过现在老了,只能做点日常打杂的活计,领份俸禄养老。

老家伙是不是衙役中的好手宣素秋不知道,她只知道对方肚子里的故事肯定是衙役中藏量最丰富的,这会儿两人正聊着十年前一桩杀妻案,老苍头说的唾沫横飞,宣素秋听得兴起,满脸都是紧张之色,忽然就听外面脚步声响,接着初一的声音响起道:“宣小弟,跟我走一趟长乐侯府吧,来活儿了。”

宣素秋愣住,忽听老苍头笑眯眯道:“还愣着干什么?你终于可以开张了,还不快跟着一哥儿过去。”

宣素秋这才明白是要自己去验尸,不由十分惊讶,但旋即想起今天徐沧就是去了长乐侯府,她便站起身问初一道:“是那位长乐侯世子夫人吗?怎么?她的死有问题?那我是不是应该趁晚上没人时候去啊?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呢。”

初一摇头道:“您就赶紧去吧,别提了,今儿简直是一出大戏……”接着将事情前因后果滔滔不绝讲了一遍,只听得宣素秋和老苍头儿目瞪口呆。

“啧啧,这些富贵人家,看着锦绣繁华,其实内里藏污纳垢,如今一个世子夫人,都险些白死了,要不是那个忠心丫头,这世子夫人死不瞑目啊。”

老苍头叹了口气,这里宣素秋回自己的验尸房拿了一个小工具箱,跟着初一来到长乐侯府。

彼时客人绝大多数已经告辞而去。这件事对于长乐侯府来说,也算是一个丑闻,因此即便大家心里都很好奇,却没有一个人呆在那里,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长乐侯爷不会欢迎任何一个有心看热闹的人。

“大人,我来了。”

宣素秋在私底下偶尔叫徐沧,但是人前都要唤他“大人”,此时她没有进那富丽堂皇的大厅,只是在门外禀报了一声。

于是徐沧就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出门,淡淡道:“那就开始吧。”

长乐侯和金光候以及世子等人也都走出来,两位侯爷看见宣素秋,便是一愣,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那锐利眼神只盯得宣素秋有些不自在,暗道他们不会看穿了我的女儿身吧?不过等下既然要给世子夫人验尸,那被看穿身份倒还好。

宣素秋扮男装只是为了出行方便,所以倒也不在乎会不会被人识破,只是她害怕徐沧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会把自己赶出大理寺。

一念及此,就有些紧张的看向徐沧,却见他对两位侯爷道:“怎么了?两位侯爷怎么盯着宣仵作看个不停?”

“奇怪,这小哥儿倒是有些面善,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见过。”

金光候喃喃道,一旁长乐侯也附和点头:“没错,我也觉着有些面善,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唔!你父母莫非是京城人士?”

宣素秋这才松了口气,连忙道:“不是,我这是大众脸,两位侯爷觉着面善也不奇怪,经常也有人说觉着在哪里见过我似得。”

徐沧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暗道这宣素漂亮柔美,怎会是大众脸?真当谁都都和百姓一样好糊弄?

这话的确糊弄不过去,不过金光候和长乐侯这会儿也没有心思细究,既然想不起来,索性不再想,和徐沧宣素秋等人一起来到灵堂,彼时棺材已经打开,宣素秋便上前仔细勘验起来。

“这女孩儿大概是常年做男子打扮,看她举止神情,万万看不出一点儿女孩的忸怩羞涩。若非徐大人提醒,老夫还真要看走眼了。”

金光候站在灵堂外,捋着胡子对徐沧小声说话,徐沧点点头:“是,之前她这作派险些把本官也迷惑了。不过她的验尸技艺的确纯熟无比,这样活计,哪有女子来做?想必是从小儿就跟着父亲验尸,为了方便,才做男孩子打扮。”

这一等便等了近一个时辰,眼看已经过了晌午,金光候便焦躁道:“怎么回事?到现在也没勘验完?徐大人,这个仵作真像你说的那样厉害么?”

徐沧看他一眼,淡淡道:“验尸乃为破案的重中之重,自然要力求仔细认真。更何况这一具尸体的身份不同寻常,侯爷难道还会给我们第二次验尸的机会么?”

金光候一愣,叹了口气不说话,却听长乐侯小声道:“亲家稍安勿躁,这会儿已经晌午,不如先去用过了饭……”

不等说完,就听金光候气呼呼道:“不必了,这事儿不查清楚,我可吃不下饭。敢情死的不是你闺女。”

一句话把长乐侯噎的无话可说,转回身看着自己两眼直勾勾盯着灵堂里面的儿子,不由狠狠瞪了一眼。

先前徐沧让他安排人去看守儿媳的院落,不许别人进去,谁知金光候却把他带来的人也安插了进去,摆明不相信自己,可恨自己满肚子气也没办法发泄出来,谁让儿子的表现太令人起疑。老实说,连长乐侯爷自己都有些怀疑是儿子杀了儿媳妇,虽然这小畜生从来是连杀鸡都不敢看的。

总算没有让他们等更久,过了约莫半刻钟后,只见宣素秋从灵堂里走出来,面色严肃,来到徐沧面前,认真道:“大人,死者可以确定为谋杀,待我回去写出验尸报告……”

不等说完,就听金光候大吼一声道:“什么?谋杀?果然我女儿是被害死的?她……她究竟是被何人所害?不,她是怎么被害死的?你快说给我听。”

徐沧看了金光候一眼,淡淡道:“侯爷请稍安勿躁。”说完转向宣素秋道:“本案有些特殊,不须死守流程,这里没有别人,你就将死因说出来吧。”

“是。大人。”

宣素秋手里的纸张上记录着死者身上能够寻到的痕迹或者线索,不过这会儿刚刚验完,脑子里倒也记得清清楚楚,因沉声道:“死者系女尸,窒息而亡,但非上吊,凡上吊致死的尸体,吊绳勒在喉上,嘴巴紧闭,牙关咬紧,舌头抵住牙齿,勒于喉下,则颜面带紫红色,嘴巴两面及胸前应有流出口水……”

第二十三章:世子的恐惧

她滔滔不绝说了一番上吊致死的尸体症状,只听得金光候等人晕头转向,头一次发现原来一个人死亡竟还有这么多讲究。忽听宣素秋话锋一转,沉声道:“虽然死者已经收敛进棺内,许多痕迹被清理,但从现存死状来看,死者嘴唇青紫,勒痕处于喉上,但嘴巴正常,双手张开,综上所述,这不符合喉上自缢者死状。”

“哎呀你急死人了,既然不是上吊,那是怎么死的?你刚才不还说是憋死的吗?”金光候乃是武将封爵,没有多少知识,但也知道窒息就是憋死的意思。

“死者有挣扎痕迹,结合窒息而死的症状,颈项间又没有别的勒痕,初步判断是被捂住口鼻闷死。”

宣素秋的声音低了些许,一面看着徐沧。徐沧有些奇怪:这个女孩儿当初验那具女尸,也没有露出这般苦恼神情,难道这长乐侯世子夫人的尸体情况,竟比那具女尸还要复杂?”

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道:“既然已经断定是谋杀,那我们去夫人的院子里看看吧。”

“好。”

金光候大声叫了一句,双目喷火的看向赵云霄,咬牙切齿道:“若让我知道是哪个狗东西害了我女儿,我要他偿命。”

赵云霄面色惨白,双手哆嗦着,似乎没听见金光候的威胁,这副模样看的金光候火大,已经认定这女婿就是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不然他这么害怕做什么?因猛地扑上去一把掐住赵云霄,大叫道:“还查什么?都说做贼心虚,杀人的自然更心虚,看看这混蛋的样子,凶手不是他还会有谁?”

“老陈。”

赵侯爷大惊,正要扑上前去,就见徐沧一伸手,在金光候胳膊肘处轻轻切了一下,接着另一只手扯着赵云霄一拽,就将赵云霄拽到一旁,而金光候那紧紧掐着赵云霄脖子的胳膊也瞬间软了下来,但很快就又伸出去,仍要找赵云霄拼命,却听徐沧沉声道:“侯爷,此案本官已经接下,一切都等本官详查后才能下结论,你不可私自判断。”

“还查个鬼?你问问他,若不是他杀了眉儿,为什么会这样心虚?徐大人,你看看他的脸色,还说他不是凶手?不是凶手你害什么怕?”

“我……我害怕是因为当天晚上我曾经在那房中睡过半宿,想到若是没有半夜离开,这会儿也许我也成了死人,所以……所以后怕不已。“

赵云霄结结巴巴的解释着,这的确也算是个理由。不过金光候当然不会相信,只是碍于徐沧在面前,没办法动用私刑让这女婿招供,所以只能恨恨啐了一口。

一行人来到陈月眉的居所,徐沧站在院门处,先仔细看了下院中格局。只见对面五间正房,两旁以抄手游廊相连,每一侧游廊边有八间厢房,应该是堆放杂物或者给丫头仆役居住之处。

院落很是宽敞,一花一树都栽种的十分讲究,疏落有致,配着几块奇石,令人赏心悦目。且不说这位世子夫人如何骄奢善妒,她的品味却着实不俗。

观看完院子整体格局,这才进了卧房。卧房共有三间,地面都铺着极为昂贵的白色波斯地毯,外间放置着罗汉榻,靠窗竖起一张圆桌,向来是平日里妯娌们走动串门和用饭的所在。

中间是暖阁,靠墙摆着一座造型古朴典雅的大熏笼,旁边有一座衣柜,想必放着衣服被褥等物,富贵人家到了冬日,伺候丫头们常有在这熏笼上铺了被褥睡觉的,所以那熏笼十分巨大。

最里面就是正经的卧室了,一应摆设都十分奢华。沉香木的金丝拔步大床,檀香木的梳妆台上,仅是那一面从海外漂洋而来的水银镜子,就值上百两纹银。更不用提桌案衣柜,琴桌座椅,还有那博古架上摆放的前朝文物,稀世珍宝。

宣素秋从来没见识过这样奢华的所在,进了屋里,只觉宝光闪烁,不由暗暗咋舌。倒是徐沧依然平静,仔仔细细看过了床铺梳妆台等处,又来到窗前仔细查验了一番,甚至还搬了把椅子,在房梁上看了看。

忙活完就是小半个时辰过去,徐沧这才点头道:“房梁上只有一条痕迹,如果是活人上吊,必定有挣扎错位的绳痕,如今已经可以断定这是一起谋杀伪装自缢案。走吧,我们外间再详细说。”

谁也不知道他看出了什么,金光候有心要问,却也知自己这就属于干涉断案了。别的官儿他不会忌讳这些,但徐沧,他自问自己不怕对方,但却也实在是招惹不起,所以只好闷声道:“徐大人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侯爷稍安勿躁,断案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徐沧平静说完,几人已经来到外间,他坐下来,淡淡问道:“当日夫人的尸体是谁发现的?说一下经过。”

“是,大人。”

秋雨左右看了看,看样子回想起此事,还是有些惊慌,因咬着嘴唇上前,福身道:“前天晚上,夫人和世子吵完后,把我骂了一顿,直到将近四更天才睡下,我也是醒了半个多时辰,见奶奶睡着,我也睡了,起来时天才蒙蒙亮,我们奶奶梳洗打扮的时间长,所以每天都要早起,我听着屋里没动静,没奈何,只好进屋去,想着叫醒奶奶,谁知却看见奶奶……奶奶吊在屋梁上,我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叫了人来,再然后……就是老爷和世子爷安排去给侯府报丧,装殓等事,我浑浑噩噩的只知道哭,直到今天才觉着精神清醒了些。”

徐沧点点头,又转身问赵云霄道:“世子之前说,你前半夜是在这里睡的,那因何后半夜又出去了?”

赵云霄看了父亲一眼,却见他面沉如水,沉声道:“回答徐大人的问话,若真是你这小畜生做的好事,我第一个不饶你。”

第二十四章:漂亮丫头

赵云霄面色一白,接着方一咬牙,如同豁出去一般叫道:“罢了,谁不知道她的妒妇名声?我便直说了又如何?问我为什么半夜离开?是因为她睡了一觉起来,又发疯,这两正游说她,想让她把春蕊给我,为这事儿她没少和我闹,所以我见她发疯,索性不理她,离了这里去书房睡下了。谁知道……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来告诉我,说她上吊死了……这……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一时生气想不开,想到终究是因为我惹她生气,才出了这样事,终究心里有愧。”

徐沧锐利目光盯着赵云霄,只看得他心惊胆颤,不自禁便别过头去,却听徐沧淡然道:“世子爷不必心中有愧,难道你忘了?刚刚我们已经得出结论,夫人乃是被谋害至死,并非自缢。”

赵云霄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知道自己这话仍是将陈月眉当做自缢而死,被徐沧听出了语病,当下只好硬着头皮道:“是,凶手委实丧心病狂,若让我抓到,也定要将他撕碎了喂狗。”

这几句话说的咬牙切齿,倒还透露出几分真心,也不知是不是经徐沧刚才的“提醒”,所以演技精进了几分。

徐沧转头看向始终站在一旁的两个侍女,他已经知道告状的漂亮丫头叫做秋雨,而另一个先前欲阻挠告状的丫头容貌比起秋雨也毫不逊色,因上下打量了两眼,方沉声道:“这位就是春蕊姑娘了?”

“回……回老爷的话,婢子……婢子就是春蕊。”

这女孩儿走过来,因为先前她一直在灵堂里跪着,众人的注意力都被秋雨夺去,所以也没注意到她,此时一看,虽不及秋雨那般楚楚可怜令人心动,但其柔美婉约,竟似更胜秋雨几分。

徐沧暗暗叹了口气,心想明知道丈夫风流,还将这样两个丫头放在身边,这和用鱼逗猫又有何异?

“先前秋雨为主鸣冤,你为何阻止于她?”

听了徐沧的问话,春蕊一下子跪下去,流泪道:“老爷,婢子实在不知奶奶真是被谋害至死,我还以为……我还以为秋雨是悲伤过度糊涂了。更何况……我们只是奴婢,随着奶奶嫁过来,便是长乐侯府的人了,在上百宾客前将事情闹得这样大,日后还有她的好儿吗?所以……所以婢子一时思虑不周,就想阻止她。若是知道奶奶乃是被谋害至死,我……我也会和秋雨一样的。”

“呸!你这贱婢分明一派胡言,只怕你刚说的,怕在长乐侯府讨不了好儿,这才是真话吧?说什么不知道奶奶是被谋害至死,你和秋雨都是眉儿的贴身丫头,她都知道的事情,你会不知道?”

金光候爷暴怒大吼,却听徐沧轻声道:“她们身份低微,想明哲保身,倒也情有可原。”

“什么情有可原?她这分明就是不忠不敬,眉儿待她们如同姐妹一般,却不料竟养出只白眼狼,幸亏还有个秋雨,不然她在泉下,该多寒心啊,我那可怜的女儿。”

徐沧揉了揉额头,实在是被金光候爷搅闹得头都痛了。一旁宣素秋听了他的话,却在暗暗点头,她本身就是偏向穷苦大众的,因看向那两个可怜丫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见秋雨飞快看了春蕊一眼,神色中竟似含着感激。

奇怪,难道一开始是春蕊要告状,可不知为什么,最后她把这个机会让给了秋雨?所以对方才会感激?可这种事情完全可以两个人一起来啊,唔!也许是我看错了吧,春蕊看向秋雨的目光里可是带着恨意呢。

正百无聊赖想着,就听徐沧对金光候爷道:“晌午已过,侯爷请去用饭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不用。”

金光候爷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绝,却见长乐侯站起身,没好气道:“行了,你还没听出来徐大人的意思吗?你在这里咋咋呼呼的,谁还能静下心断案?赶紧跟着我去用饭吧,难道你还信不过徐大人?“

金光候一想,也是,自己关心则乱,只怕不能给断案帮忙,反而尽添乱了。徐沧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连皇上在他这里都讲不了人情,更别提这姓赵的了,何况两家侯府乃是世交,可也从未听说这老友和徐沧以及王府有什么牵连,倒也不怕徐沧徇私。

想到这里,便站起身叹道:“一切就拜托给徐大人了,若您有需要老夫帮忙之处,请尽管直言。”

徐沧见这老家伙终于肯离开了,也松了口气,亲自将两人送到门边,这才折返回来对赵世子道:“派人将这院里仆役丫头都叫过来,一个也不许漏掉,我要仔细审问。”

赵云霄讨好地笑道:“都说徐大人断案如神,如今一见,果然是恪尽职守。只是这会儿已经过晌,不如用了午饭再审吧,下人们都在这里,谁也跑不了,您要是怕我捣鬼,我全程陪着您,如何?”

这赵云霄还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如今他的嫌疑最大,所以才会加上最后一句保证。

不过徐沧还是拒绝了,赵云霄没办法,只好派了自己的小厮去将院中丫头婆子都叫来,趁着这个空闲,只听徐沧问道:“世子说夫人半夜发疯,可是因为何事?”

“我……我哪里知道?她……她反正这几天心气不顺,动不动就要和我吵,我是真心喜欢春蕊秋雨这两个丫头,有心都要过来,她偏偏不许,甚至连一个也不肯舍,我也生气,所以一气之下就冒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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