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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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干脆拉过他吻住那张嘴,叫它再也不能上下嘴皮子一碰继续气死人才好。

吻到整颗心落了地,冰凉了手脚回了温,他这才放开了怀中的人,用鼻尖轻蹭他的鼻尖。

“除了我身边,哪也别去。”

“……”

“嗯?”

“好。”

……

后来的事,自不用说。

师徒二人捆绑着去拔了烈阳鸟的尾巴,摘了玉笼果树的果实。

待回到中原武林,此时白毅已经年方十九,站在白初敛身边再也不见幼时模样,俨然顶天立地好男儿的模样。

彼时春日三月,阳光正好,正是四年一度武林盟大选日,中原武林各大门派齐聚一堂。

师徒二人远道而来,误了带上玉虚派的拜帖,能怎么办呢,那自然就是用手中楼印月的人头当了那块敲门砖——

一时间,白毅名声大噪,玉虚派的威望亦更上一层楼。

那些个曾经的老竞争对手天山,只配跟在后面喊爹爹。

然而白初敛是知道白毅这个人的,心思淡薄得很,一点社会公共责任心都没有,此时灭族大仇得报,心尖上人在身边,风月无双,心无他求……

白初敛还真有些怕他闲着闲着就闲出事来,入了邪魔外道,成了第二个楼印月——白毅可是把玉虚派所有武功典籍心法翻了个遍的人,他要成了楼印月二代,玉虚派是要背锅的。

“你入魔道我也去,缠缠绵绵翩翩飞”什么的,白初敛自认为还没这个觉悟。

于是到了武林盟,白毅被白初敛拱上了台,想让他感受感受“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好处,结果白毅一手《破碎虚空玉剑流》初次问世,震惊了武林。

白初敛看着站在比舞台上英姿飒爽,气势逼人,堪称一句武功盖世的徒弟,笑眯了眼。

……

然后乐极生悲,当天晚上就被历封决约谈。

关于玉虚派掌门才能翻阅的武穴奥义为什么路边一个阿猫阿狗都能学会。

“白毅是我正经关门弟子,怎么能算路边阿猫阿狗呢?”

左手端起茶杯送到唇边,右手拎着茶壶稳稳当当给历封决倒了热茶,白掌门面不改色——

多年奔波,岁月没在他脸上留下哪怕一丝痕迹。

白初敛和白毅那点儿破事整个玉虚派人尽皆知,两人也没想着避讳,历封决自然也知道。

只是眼下亲眼看着白初敛护着白毅,还是略微不快地皱起眉,这么些年竹马情意,到底还是没比过一个半路杀出来的小崽子么?

时者,命也。

历封决深深地看了白初敛一眼,见他面色红润,心情尚好,唇角微勾……那紧绷的身躯便也放松下来,接过白初敛手中的茶杯,仰头一饮而尽。

滚烫的茶水入喉,非烈酒,却让人红了眼。

好在屋内昏暗,不至于丢了人。

“莫让他负你。”男人嗓音低沉沙哑,如在烈火灼砂中烧过。

白初敛笑着正要应,却冷不丁想起多年前做过的那个梦,这些年他本没在想起,这会儿却被历封决提醒,他沉吟着放下杯子。

“师兄,若是当年我要的不是烈阳鸟尾羽而是玉笼果,白毅得了玉笼果,选择了江湖大义,却没选择我,我为此一命呜呼,你会如何?”

“杀了他。”

“若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跪在我灵堂前自断经脉而亡了呢?”

白初敛说得太详细了,这让历封决不得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后,这才淡淡道:“挫骨扬灰,在你坟前……他便是化作灰混入泥,也该护着你的。”

白初敛得了答案,想了想,却觉得不太爽利——

这做法偏激果断得,不像是他的大师兄。

抬起手摸了摸鼻尖,白初敛笑着问历封决:“师兄,我也将《破碎虚空玉剑流》教给你罢,在我心里,除了我亲爹,天底下怕是再也没有别人同白毅和师兄一样……”

白初敛的话还未说完。

茶室的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

如今已是豆蔻年华的少女苏盐盐身着门派弟子服,腰佩素雪剑,兴高采烈像是一只黄鹂鸟似的闯入:“掌门!历师叔!白师兄他当武林盟主啦!!!!”

白初敛举着茶杯,震惊得微微瞪大眼……他只是随便把白毅扔上了台,这徒弟就这么争气打穿了擂台么?

想了想,又觉得理所当然,于是便笑了。

放下茶杯走出茶室,一眼就看见,院中盛开山花树下,少年负手而立,剑眉星目,身姿卓越。

春风拂过,他发丝微扬,腰间挂着的武林盟统帅令牌与天宸剑上剑穗叮叮当当缠绕在了一起。

听闻脚步,他转过身来,那双清澈而淡漠的黑眸之中露出了一丝丝的笑意……新任武林盟主像个大孩子,他向他张开双手要一个抱抱——

“师父。”

☆、第40章

北民三年, 清明。

清明节到了,祭祖的人都从外乡赶了回来,小小的古盐城似乎比以往又热闹得多了。

早餐铺子里的种类也多了赤豆馅儿的青团,热腾腾的豆浆配上白粥, 吃完了再捧一颗青团边走边吃,一个上午倒也不会饿。

热热闹闹的早餐铺子人来人往, 街头人都在议论纷纷, 古盐城最近大事儿一桩接着一桩。

“听说了吗,帅府的白毅醒了。”

“……嚯!不是死了嘛!”

”嗳!说是到了下葬的地方, 大帅骑着马,拎着枪, 匆匆赶来,刚撒下一捧土唷,大帅的枪上了膛, 顶着那抬棺材人的脑袋又把棺材给搬回去了!人人都说大帅是疯了, 后来你猜怎么着?”

“唔, 怎么着?”

“那棺材在灵堂摆了两日, 人都道这天一天暖过一天, 再放怕是要坏了去,谁知道第三天,死透了的人忽然, 眼角流下一滴眼泪!”

“嚯!”

身后小桌那人说得津津有味, 仿佛白毅下葬时他人就在葬礼现场扛着棺材;灵堂停灵时他就在棺材边站着扒着边缘往里看……然而周围却也没有人质疑, 人们七嘴八舌, 讨论这桩“起死回生”的大事。

徐书烟微微一笑,仰头将手中那碗豆浆一饮而尽,连同着几钱铜板一块儿落在油渍斑驳的桌上,他站起来,抬脚往外走。

“徐老板,这就吃好了啊?”

早餐铺的谢老板喜气洋洋叫住了他——

“再多拿一个青团嘛,不要钱的啊!”

黑发年轻人闻言,“嗤”地笑了,明明是张五官平淡的脸,笑起来却叫人觉得挪不开眼,薄唇轻勾时,居然带了点科班戏子的妩媚。

“我不吃你的青团,”徐书烟笑吟吟道,“吃了你的青团,过两天你儿子娶媳妇儿的时候,要在我那白白多扯两尺布的,还要扣我个吃人嘴软的帽子。”

他声音轻巧带着调侃,周围人听了都哄笑起来,那老板闹了个大红脸,没搞明白徐书烟怎么晓得他儿子要娶媳妇儿这件事……

只好扯开了话题:“徐老板这是上哪里去嘛?”

徐书烟想了想:“到春风园去,白大帅今日请我听戏喝茶。”

顺便拿我那一条街店铺的店契。

“哎哟,白大帅真的是还记得他同你这份打小一起的情意的啊,”早餐铺老板搓搓手,笑得有点儿不好意思,“那我这里正好有个春风园的外单,你看现在过节人又多了起来,我实在是腾不开手去送,徐老板顺手给我捎过去好不好啦?我真的多送你一个青团!”

“行呀,白吃的青团那我可是好意思拿的,”黑发年轻人笑眯了眼,“生意做大了,我都不知道你这还接外单了。”

“嗳,不就是帅府上的霍护军嘛,每日都要指定我们家早餐给春风园的班主公子送去的,说那是他贤弟……哎哟要我说,那个姬公子虽然长得好看,比女人还媚到骨子里,但是也不常登台唱戏,平日里也是锦衣玉食的,怎么用得着霍护军天天眼珠子似的往上贴——”

早餐铺老板说起这些逸事就停不下来,语气里又带着暧昧,一时间,早餐铺的人都不去讨论白毅和白初敛这对父子,开始打趣起了他们府上的霍护军。

徐书烟听得觉得辣耳朵,拎着帮忙捎带的早餐转头踏出了早餐铺。

……

春风园里,贵宾席位。

白初敛早就泡好了茶在那等。

大帅今日没有穿军装而是一身合身的褂子……往那一座,茶端起来,茶雾缭绕模糊了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容,便不再是铁血军人,有了一些富家公子的贵气。

在他的身后,大概一步之遥的地方背手站着一名十**岁上下的少年人,相比起白初敛的放松,他却是身着一丝不苟的军装,腰杆挺直,英气逼人……年纪轻轻,便有了人莫近,万鬼愁的气势。

徐书烟拎着一袋早餐,在小童接引下上了二楼,一眼便看见这对气势逼人的“父子”,明明凑在一起,却各做各的,像是陌生人。

白毅躺在棺材里的时候,白大帅表现的可不像是现在这般冷漠的。

徐书烟笑了笑,假装自己没看见两人指尖牵着的那一根赤红、说明两人关系可没那么简单生疏的线,别人是看不见的,他也索性假装眼瞎。

不待人招呼,徐小老板抬脚自顾自地往白大帅跟前一坐:“前世因,今世果……然也就是那么一说,没理由把上辈子人家干的错事,还计较到这辈子的人情上来。”

他说着瞥了眼白毅。

白毅像是没听见,也丝毫不关心,只是保持着刚才的站姿微微垂眼,眼中只有他“干爹”依靠在扶手椅上的慵懒背影。

白初敛“哼”了声,还对自己在前世今生盆里看到的东西耿耿于怀,偏偏这样自己还要帖上去厚着脸皮把那些破事一一纠正……白大帅自小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自然这阵子对“死而复生”的白毅没有好脸色。

这会儿欲不提此话题,他顾左右而言他,瞥了一眼徐书烟手里的早餐麻团和青团,微微蹙眉:“我不吃这个,你别给我带。”

徐书烟这才想起来,一拍脑门:“不是给你带的。”

两人说话间,楼下的戏已经开始了。

今儿春风园上的是《锦衣囚》说的是古代净朝一位泼辣公主和其硬尚的驸马将军的故事。

听说戏本子是春风园班主的儿子姬廉月自己写的,配乐请了全国都很有名气的班底。

今儿,在台上扮演那泼辣公主的,正是姬廉月本人,众所周知,姬廉月向来只扮旦角儿,且各类旦角信手拈来——

此时,立于台上那人,明眸皓齿,笑语嫣然,那如杨柳的腰不堪一握……高高的戏服领遮住喉结,一个拂袖一个摆步,便是举手投足不经意的风华绝代。

徐书烟笑了笑,缩回了脑袋,看向白毅:“好看么?”

白毅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白大帅摘了手套,这会儿一只手握着手套,下巴撑在手背上,闻言回头似笑非笑地瞥了眼白毅,又隔空用手套点了点徐书烟:“你别招他,送你吃枪子我可管不着他的。”

徐书烟又开始笑,这次是真心地感觉到调侃人的快乐。

在他的笑声中,只见白初敛身后的白毅动了,抬起手勾了勾,后面就有小兵送上木匣子,白毅接过来,不轻不重地放在徐书烟面前:“甲字天一到地三,所有的商铺契约都在这了,徐老板过目。”

意思是,过目完了,赶紧滚。

徐书烟笑得手都端不住茶了,斜睨一眼白初敛,委屈巴巴:“白大帅,你儿子赶我走。”

“你俩一起滚最好,让我安静听个戏成不成?”

白初敛挥挥手,唇角却微微勾起。

徐书烟闹够了,拿了自己的宝贝商契,又看了 看面前摆着的那还没来得及递给人家的早餐:“霍护军呢?”

霍显?

白初敛有些意外地看了黑发年轻人一眼:“你怎么找他?”

徐书烟努努嘴:“给张廉月送的早餐还没给钱呢,谁要送的管谁要啊!”

闻言,白初敛响亮地冷笑了一声,霍显和他不一样,从小舞刀弄剑,正经八本的武官出声,说话嗓门大的能吓死狗——

这种人也配来听戏?

他听得懂么?

白大帅冲着楼下普通席扬了扬下巴,颇为觉得丢人一般道:“那呢。”

徐书烟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楼下一楼正对着戏台的那张桌子,早就被个金戈铁马、人高马大的军装大汉占据了,别人的面前摆着瓜子和茶还有鲜果,他面前就一坛酒。

来戏园子听戏喝酒,真是妙人。

他目视前方,姬廉月走到哪,他眼珠子就跟到哪。

“他哪里是来听戏的,”白初敛骂了句,“白毅,你下楼,叫霍显赶紧滚蛋,别在这丢人现眼——”

白毅看了白初敛一眼,犹豫了下:平日里,他和霍显关系向来不错,两人皆是“爱人在心口难开”……

噢也不对,霍显“口”是天天在“开”,只不过回回都被人打出来而已。

白毅一步三回头下楼去了。

没一会儿,徐书烟都没来得及子楼下看着他,他又上来了——这一次,那面瘫似的年轻副官俊脸终于有了颜色,黑如锅底,薄唇紧抿,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

“怎么了?”这回连白大帅都懵了。

只见立在一旁的白小副官,戴着白色手套的手背在身后握了握,半晌,嗓音沙哑,不高兴道:“楼下来人通知,说历参谋回来了,人已经到了府上……”

“师兄回来啦?”白初敛一愣,站了起来。

白毅见他这般迫不及待,唇角抖了抖,抿成了一条线。

白初敛一下子就感觉到他这“儿子”不太高兴,瞥了他一眼:“怎么啦?”

“看完戏再走,”白副官连敬语都省了,“中午在鹤香楼定了接风宴的……大帅出门前早餐都没吃,先吃点茶垫垫肚子。”

白初敛便又乖乖坐了回去。

徐书烟不看他们这对”父子”之间风起云涌,去看楼下戏台上,一阵阵喝彩——

原那姬廉月耍起了花枪,便是一挑一刺,有模有样。

戏服翻飞,一个鲤鱼翻身,他居然直接从戏台一跃而下,重重落在最前方那张客桌上!

“啪”地一声,鼓点急停!

伴随着戏腔一落,手里铿锵有力的枪直往前送去,惊慌了一堆帅府随从兵人,各个要去腰间摸真枪——

那未开刃银枪直刺那浑身放松,魁梧如虎,靠坐在椅子上的那人面容而去,又在他高挺鼻尖一指宽处遽然停下!

一瞬间,堂内一扫之前热闹,陷入死寂。

被银枪所指那男人,却稳如泰山,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拨开面前那枪头,抬头看着站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垂视自己之人,笑了。

低沉磁性的声音打碎了一堂沉默。

“姬廉月,你便是仗着我霍显要哄着你,翻上天去了。”

☆、第41章

霍显其人, 身长九尺, 八块腹肌, 七星之目, 如泰山巍峨挺拔……是个叫三界六度见着了都恨不得绕道走的狠角色。

霍显如今其在白初敛手下任了个护军使的职, 管辖整个江南盐水一代军务。其雷厉风行, 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肯放过一个的暴躁性子,当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武官……糙汉形象深入人心到了, 百姓们私底下用来夜半止儿啼——

一句“再不睡霍护军来抓人了”,比天王老子来了还管用。

人赠外号, 霍阎王。

白初敛平日里是个优雅又讲究的人, 遇见霍显这样的粗糙人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得远远的, 免得放在身边都拉低自己的形象。

要不是两人也是打小一起长大交情深且其在事业上实在有两把刷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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