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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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小楼道:“你还让我好好学习,认真准备考试,将来好好工作,结果你自己就想回家做米虫,你真是……天儿桥的把式,光说不练。”

这歇后语,是春节时唐人街花灯会,有猜谜游戏,贴了这个一句,被他学会了,早想用用,终于用上了。

李铮被他逗得直笑,说:“不是天儿桥,是天桥儿。”

简小楼学着说:“天儿桥儿……天桥er……桥e……我不会。”

李铮要乐疯了,道:“我猜是你舌头有毛病,张嘴让我瞧瞧。”

他捏着简小楼的下巴,装模作样朝简小楼嘴巴里看,齿如洁白编贝,舌尖粉得让他止不住心脏乱跳。

“你舌头有点短。”李铮胡说八道,说,“是不是潮州人舌头都短?”

简小楼激烈反对:“才不是,我爸能舔到自己的鼻子。”

李铮道:“你不能吗?”

简小楼道:“我不能,我鼻子太高了。”

李铮道:“你试试,我看下。”

简小楼不愿意,说:“难看死了。”

李铮道:“你偷听我打电话,还偷听我上洗手间,我只想看这个你都不行?你是不是太小气了?以后我想看别的你也不给看吗?”

到这里,简小楼哪还听不出他是在调情,脸和耳朵都有点红,犹豫了下,伸出舌头来试着朝上舔了舔,是真的舔不到,他鼻子长得很好,鼻梁笔挺,鼻尖高耸。

他觉得这么做很难看,试了下就马上要缩回来,被李铮掐着下巴,吻了上来,未及缩回去的舌尖也被李铮含着轻咬。

李铮把他压在楼梯转角的扶手上,他整个人被吻得发抖,又怕真摔下去,两手不由自主地圈住李铮的脖子。

间隙里,李铮放开他,轻声道:“天桥儿。”

他双眼迷茫,有点缺氧的微喘,问:“嗯?”

李铮又吻他,笑着说:“说对才能放过你。”

他只好说了一遍:“天桥……er。”

李铮道:“不对。”

简小楼:“……”

李铮吻他的力度越发激烈,他后背抵在扶手上,被硌得不舒服,但其他观感又太舒服,他矛盾地轻推了下李铮,停下,再推推,又停下,最后放弃了,纵溺在这缠绵的亲吻里。

“天桥儿。”但李铮又来教他。

他急着接吻,不高兴地学了一遍,儿化音念得生硬。

李铮道:“怎么还不会?要什么时候说对了,什么时候才能停。”

简小楼蹭他,猫一样,气声说:“这怎么行?”

李铮道:“要我多给你几次机会?”

简小楼说:“不是几次,是我永远不想说对。”

这个小坏蛋,那天后来还是学会了儿化音,他说得很好,非常好。

在四合院里住满半个月时,下了今年第一场毛毛春雨,而后这个春天就淅淅沥沥,雨水绵绵不绝。

这天早上,李铮起得比往常早了半小时,抽着烟到院子角落的厕所去。

在厕所狭窄的出入口遇到了简小楼。

简小楼端着一个痰盂,嘴里念念有词。

两人走了个对脸,同时一愣。

李铮意识到,也许简小楼平时都是特意很早起床,为了避开这种尴尬的遇见。

“怎么……”他很久没有和简小楼说过话,喉咙干得要命,烟味也涩得呛人,说,“没打伞?”

简小楼:“……”

李铮只好笑一下,侧身让他先走。

他从李铮面前经过,李铮道:“是 ‘痰盂儿’。”

简小楼没停顿,应了声:“嗯。”便径直离开了。

这只是个破冰的开始。

李铮很后悔有这个开始,他控制不住想马上就有第二次,想和简小楼说句话,想再听简小楼对他说句话。

但他知道这不对,不能,不可以。

他知道自己没放下,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放下。

到了那天,简小楼被带泥的雨水弄脏了裤子,一个人端着盆子在院中公用水池前手洗。

他没有生活助理,刚搬来那天分明是有一个的,第二天就走了,大概是发现别人都没有,不想搞特殊,怕人以为他摆谱。

但他哪里会洗衣服?从小在家里不做家务,在纽约的家里各种电器倒是齐全,他连烘干机都不会用,上一个《秦始皇》剧组,酒店也提供洗衣服务。

李铮隔着窗看他在那里洗得愁眉苦脸,脸盆里的泡多到足够洗十几件衣服,到底是放了多少洗衣粉?

他洗完了,把裤子搭在晾衣绳上,晾衣绳被压得塌下去,朝下滴的水比夏天的暴雨还大。他根本就没拧。

等一起聊天的编剧们散了,说要集体出去遛弯,其实就是想去喝点。

李铮说懒得动,别人都走了。

过了会儿,他看院子里没了人,才叼着烟出来,把那还沾着洗衣粉泡的裤子摘下来,重新用清水摆了几次,再晾上去。

转身要回去,简小楼在自己的门口看他。

“我看你没洗干净,”李铮尽量镇定地说,“顺手的事。”

简小楼用京腔道:“我谢谢您。”

李铮:“……”

简小楼又回自己房间去了,还把门关上,门上玻璃窗贴着旧年的挂历画,恰是一张四月,盛开的杏花。

李铮站在原处,发了好一会儿呆,才上前去,没敲门,站在门外,仔细看了那张泛黄的杏花。

他看了很久,始终没有出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一个春天的傍晚,普普通通的傍晚。

在这个一九九八年的春日,微雨的傍晚。

李铮安静地凝望着一枝旧挂历上的杏花,第不知多少次在心中默念,放下吧,不要再打扰他,也不要再折磨自己。

但杏花下那扇他以为早已关闭的门,却毫无预兆地,打开了。

第四十一章 叛徒

在说过“分手费”这一节后,李铮就不愿再对南山透露更多, 再说下去, 他刻意隐去的那些真实信息, 很容易就会被猜到。

而南山已然受到了很大冲击。

“原来你年轻的时候这么冲动不讲理, 伤起人来还真是……真有你的。”他很意外地表达了一点点失望, 说,“我本来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不会有这么天然渣的时期。”

实际上每个人在不够懂事的年纪,总会为了爱情做出一些缺乏逻辑的举动,伤人伤己,或者天然性地渣别人,或者天然性地被别人渣。

南山以为李铮不会。

这倒不是他对李铮开了滤镜,而是当下的李铮给所有人的感觉, 就是天生温柔强大,一位成熟男性可以有的优质特点他几乎都有, 接近完美的一个男人。

李铮却道:“是你从一开始就误会了我, 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情人。我在恋爱里是个会被爱人唾弃的坏家伙,很讨人厌。”

南山好奇道:“你知道我以为的你是什么样?”

李铮道:“大概,和你的初恋有相似之处?”

尽管南山没有详细说过,但显然他的择偶标准始终都是类似的几点, 比他年长, 性情柔和,甚至可能他的五六七八位前任,在外表都有类同之处也未可知。

当事人顿时变脸, 说:“李叔叔,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会对初恋念念不忘。”

李铮只是随口说了心中所想,并不坚持这个观点,随即便委婉地退让道:“也许吧。”

但南山万万没想到会被李叔叔这般扎心一刀,气愤之余,也急于辩解,至于是辩解给李铮听,还是辩解给自己听,就很难讲。

“我和你说过他是怎么背叛我的,”他言之凿凿地说,“我现在想起这个人,只有厌恶和仇恨。这么说吧,我不是不能理解你当时为什么会对Lou那么残忍,不就是因为你认定他背叛了你吗?只是你们那是一场乌龙误会,而我这段故事里没有误会,我就是倒霉爱错了人。”

李铮:“……好吧。”

南山:“……”李铮用长辈安抚的口吻道:“放轻松,都已经过去了。”

南山倒了杯水给自己,神情落寞地一饮而尽,如果不是在上班,他需要马上喝杯烈酒。

这段时间他被李铮接连拒绝过几次,也从未露出过这种表情。

他年轻英俊,性情跳脱,热衷于恋爱,大胆追求每一个令他一见倾心的对象,可是“一见倾心”,果真如此轻易地就会发生吗?

甚至他表白时总要以“婚姻”或“白首”为约定,看似破釜沉舟,可为何次次都走不到最后?又是否果真如他所说,仅仅是安全感不够造成的遗憾分手?

李铮从始至终就看穿了他,才会无谓地拒绝他,还大方和他聊自己的情感经历,全是因为,李叔叔从没把他的“喜欢”当真过。

南山:“……”

他在李铮倾诉时是个好听众,作为投桃报李,李铮开解他道:“人是感情动物,对第一个真心爱过的恋人总是难以忘怀,不管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念念不忘是本能驱动的情感,承认这点并不丢人。”

“不是丢人的问题。”南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坦诚说,“被真心爱过的人背叛,这种感受我终生都忘不了,不夸张地说,我的人生被他毁了大半,后来谈的每次恋爱,我明明也都很努力,总是没有好结果,就那种……我会没事找事,无中生有地指责对方,时刻都有对方会背叛我的危机感。我知道这不对,但我没办法克服。”

李铮想到了什么,缓缓道:“我明白。”

南山道:“你不明白,你的Lou没有真的背叛你,你已经被真相救赎了,你还能相信有人会不离不弃地爱你,你可是刚刚才接受了一段和简男神的新恋情。我已经很难做到去相信别人……”

说到这里,他话音戛然而止,站起身,因为接到了耳机里的访客提醒,他诧异地问李铮:“有访客吗?是预约过的?”

但除了送简华去机场,李铮没有任何其他安排,也没约人见面。

他就准备从机场回来,安安静静地享受半日相思。

今天这份相思,和往日再也不同了。

访客是简宁川。

他戴着防霾口罩,一手提了一篮子水果,一手抱着一捧花,像是来慰问。

南山把他接引了进来。

他好奇地看南山,问:“你新来的?”

南山对这位只露着一双大眼睛的小帅哥也有点好奇,礼貌地给他看自己胸口的名牌,道:“来了也一个多月了。小心台阶,这边请。”

简宁川道:“没事,摔不着,我对这院子熟得很,这阵有点忙,才没来。”

南山:“……川川?”

简宁川大惊道:“你认识我?我红到这种程度了!”

南山道:“前几天李先生给你送过花,花是我选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简宁川尴尬起来,说,“那个……花很新鲜,谢谢。”

南山打帘子把他让进门,听他进去就叫一声:“干爹!想我了吗?”

南山:……干爹?

他站在门口屏风边上,边暗中观察,边等吩咐。

李铮也诧异于简宁川的突然到来,说:“怎么没说一声就来了?今天不是还要排练?”

“我排练完了顺便来看看你,”简宁川来意叵测,卡着时间等简华航班起飞以后才跑来,他把水果朝桌上一丢,花塞给李铮,笑嘻嘻地说,“给你个惊喜不好吗?”

李铮抱着花,笑了说:“好当然是好……你去哪儿?”

简宁川跑到里面李铮的卧室里,意图想发现什么,但今天已经做过房间服务,该收拾的都收拾过了,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参观一下,看看这一晚上十几万的客房什么样!回去好跟同学吹牛!”他胡说八道瞎嚷嚷,在房间里四处乱看,床头垃圾篓里都没忘了看一遍。

——他爸那个绝世渣攻!住这里好几天!是不是和干爹开过车了?天啊!怎么会有这么渣的攻?!

脑补能力超群的简宁川一无所获,但这不妨碍他继续认定简华是个又跑来抹布深情干爹的渣渣。

他悻悻地从房间里面出来,看到茶几上放着两个茶杯,大怒道:“他走前还和你喝茶?他怎么在这里过得这么悠闲自在,你是不是对他太好了?!”

收了签名照以后,两人关系不是得到了缓和?这又是怎么了?李铮莫名其妙,说:“是我和南山刚才在聊天。”

简宁川看向南山,顺手把口罩摘了。

南山:……咦?有点眼熟?

简宁川看看小狼狗一样的帅管家,又看看李铮,心想,哇!可!年下好嗑。

“你们在聊什么?”他马上把渣攻亲爸抛在脑后,自来熟地对南山露出卖萌笑脸,问,“跟我也说说呀。”

李铮说:“你怎么什么都想知道?”

简宁川说:“因为我是个好奇宝宝。”

南山终于确定他是像谁,再度瞳孔地震:……卧槽!!!

“我们刚才在聊,”李铮自然不会照实说,只道,“一个故事。”

简宁川问:“是剧本吗?”

李铮道:“差不多吧。”

简宁川很怀疑,又看南山,南山避开了他的视线。

他问:“哦,是什么故事?我也想听。”

李铮想了想,告诉他:“是说,一个人在恋爱里遭遇欺骗或背叛,是不是会摧毁他对爱情的信心。”

简宁川:“……”

李铮想暗示的是,经纪人很有可能就是在欺骗简宁川的感情,如果未来注定会受伤,希望他不要伤太深。

但简宁川想到的则是,惹!我的辣鸡爸爸!又对干爹做了什么?

南山想,谁能告诉我,这个小帅哥和简男神是什么关系?太像了吧!

李铮道:“我和管家观点不同,我的观点是不会,遇人不淑是不幸,但错不在己,人生漫长,还是要抓住重新开始、修正bug的机会,你说呢?”

“要我说,”简宁川心想这可是你让我说的,毫不留情道,“那我站管家,放弃吧,都知道对方是个混蛋了,干吗还要爱他?”

南山小声:“就是。”

李铮想说的是经纪人,道:“不是说还要不要继续爱这个混蛋,问题的关键也不在这混蛋身上,主要是在你自己的想法。”

简宁川说的是他爸爸,道:“对啊,我们现在就是说我对这个混蛋的想法,他能背叛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没隔空取他狗头那是因为我是守法公民,还要继续爱他?反正我不会。管家帅哥,你说呢?”

南山说的是自己的初恋:“我也不会。”

李铮:“……”

三个人心思各异,还聊到了一起,非常神奇。

但这种二对一的压倒性局面,以及这个话题。

让李铮的情绪不经意地变得焦灼。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这是第二次了,我不会再原谅你了。”

记忆中简小楼那天穿了件黑色风衣,拖着一个很小的行李箱,来向他和襁褓里的简宁川告别,要回美国去,是做出了一副永别的姿态。

“你还会回来吗?”他问。

“看心情。”简小楼道。

“是心情好会回来,还是不好,才会回来?”他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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