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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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自己选的老公，哭着也要过下去
辛绾笑了笑，领着他进店。
魏曙红正在整理颜料，见他来，叫他“粟先生”。
他点点头，绕到屏风后的茶桌坐下。
“喝点什么？”辛绾站在一柜子的茶罐前问他。
“随便。”他对茶的确没讲究，也不爱喝，“不要苦的。”
辛绾嗔了他一眼，美式那么苦，他不喝了一杯又一杯？
取了金骏眉，坐于他对面，顺手把腕上的镯子撸了下来，搁在一旁，开始给他烹茶。
茶桌上摆了些糕点，有他喜欢的金沙酥。
他取了一只慢慢吃，看辛绾熟练地弄茶，视线全集中在她白皙修长的手指。
店里流淌着若有若无的箫曲，一支沉香白烟袅袅。
她的点翠镯子，蓝得像一弯小小的湖。
“那个叫蓼蓝，算是花青色的来源。”她把一小盏茶送到他面前。
他敏锐地捕捉到花青二字，“那它跟我们的店名有什么典故没有？”
她微微一笑，“当然是有的。”
他立刻来了兴趣，“说来听听。”一口吞得急，把半个金沙酥都吞进去了，噎得不行，赶紧灌茶，茶还有些烫都顾不得了，结果又烫又噎。
辛绾实在无语，这都三十的人了，哪里有半点稳重！
给他端来凉水，总算把他的气儿给顺了，他一双眼都折腾红了，还没忘听故事呢，“接着说。”
她只好重新坐下来，轻轻抿了一口茶，“我也是听奶奶说的。我们家的确世代都是做颜料的，但花青堂却是从我爷爷开始的。年轻的时候，我爷爷由我太爷爷带入行，在颜料厂做学徒，后来颜料厂开不下去，我爷爷出来决定把这手艺继续做下去，就想自己开个作坊，取什么名字呢？那会儿我奶奶还是个学画画的学生，常常跟老师去颜料厂买颜料，一来二去的熟了，就跟我爷爷谈起了恋爱。取店名那会儿，适逢我奶奶生日，我爷爷琢磨着给她送什么礼物，那时候种蓼蓝的人可多了，我爷爷就亲手用蓼蓝染了一匹布，给我奶奶做了一件旗袍，奶奶特别开心。蓼蓝染出的色叫靛青，我们画画，也叫花青，于是我爷爷就把店名叫做花青堂了。”
她讲故事的声音又柔又软，慢慢糅杂在缥缈的箫声里，像是空山泉鸣，又像是浅夜雨淅，听着听着，心里便安静下来。
沉香脉脉，也静得不再袅绕。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他明明不爱喝茶，却偏喜欢这样坐在茶桌和她聊天了。
静。
众人都只知他爱笑爱哭爱闹，却没有人知道，有时候笑和闹只是为了掩饰心里的慌张和害怕。
他一贯地张扬闹腾，但他也有“有时候”。
其实越是慌张和害怕的时候，就越闹腾，仿佛那样，就没人能看穿，仿佛，就能连自己也骗过去。
但掩饰永远只能是遮蔽，只有安静才能自省。
而他，只要在这样的时候才能彻底安静下来。
在这样的时候。
在她面前。
甚至什么都不用说，只要在她面前，听她细细碎碎地说话，看她有条不紊地做着她的事，内心里漂浮不定的尘埃，就会慢慢沉淀下来。
“绾绾。”他握住她的手，拇指细细摩挲她手背上光洁的皮肤，“特别感动。”
感动，并不仅仅因为故事。
她静静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问，“你心里有事？”
“……”他苦笑，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事能瞒过她。
“公司不太好吗？”
所以，她一语中的，他一点儿也没感到意外了，点点头。
毫不隐瞒。
就像小时候她板着问他：没考好？作业没写？课文没默？又惹粟伯伯生气……
数不清的问题，他都从来不瞒着她，一问他就点头。
想到这里他忽然笑了，这么看来，好像他小时候很不堪啊，就没干几件好事。
她微微错愕，怎么又笑了？
他心里那些阴郁一扫而尽，眼里重新凝聚了光彩，“妞妞，你信不信我？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给公司挣一个光明的未来。”
“信。”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回轮到他惊讶了，“这么相信我？”
她点头，“必须信啊，我压箱底的钱都花完了，你不好好挣钱，一家人喝西北风呢！”
他看着她，突然呵呵呵地傻笑，他真的特别喜欢这种不分彼此的感觉。
“怎么越来越像二愣子！”她不由嗔道。
他于是笑得更像二愣子了，握着她的手不放，“只要是你的，二愣子也好，白马王子也好，都行，都是你的！”
辛绾抽出手来，瞪他一眼，“我才不要二愣子！”
“那你现在后悔也迟了，你自己选的老公，哭着也要过下去。”他的笑意简单明了，直达眼底，“妞妞，我们俩一定要向爷爷奶奶那样，一直那么好，好一辈子。”
“……”这突如其来的情话，毫无征兆，辛绾都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
“妞妞，我真的特别庆幸娶了你，真的，只有你，才会理解我，理解我和桑子、兰子的感情，理解我们的事业。”绝不会给他添堵。
“那可不。”辛绾接上他的话，“也不想想，当初我是怎么费劲巴拉把你们几个拉扯成人。”
他听着，大笑，别说，还真是她拉扯着他们长大，不然，他们几个还不定干出什么荒唐事来。
屏风外好像来了人。
“有客人来了吗？”他不太想要她这时候去招待别人。
辛绾听了下，“不是，送外卖的吧。”
“叫了外卖？”
他刚问完，魏曙红就过来了，递给辛绾一杯奶茶，“辛姐，你的。”给完就走了，好像生怕成为电灯泡。
他就觉得奇怪了，“你不是不喜欢喝这个吗？”
辛绾有些无奈，“你喝不？”魏曙红非要她帮着凑个单，她有什么办法？
“那就给我。”他从小嗜甜，甜食来者不拒，接过来就咕噜噜喝掉半杯，然后打开新世界大门，震惊得眼睛都圆了，“原来这么好喝啊！我一直都想喝，但我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
辛绾白他一眼：你也知道你一个大男人捧着奶茶喝会不要意思啊？
“太好喝了，等会我们俩再去买。”他一口奶茶一口金沙酥，再一口金骏眉，一扫之前的阴霾，快活得了不得。
奶茶果然治百病！
她已经预想到了从今天开始每天回去要陪着他排队去拿奶茶的画面，真正觉得应了他那句话：自己选的老公，哭着也要过下去……
第383章 小顽童，老顽童
溯行公司。
已是下班时间，几个大BOSS的会刚结束。
施兰舟已经好几天没和艾箐说话了。
艾箐开完会照例拎起包就走，连个眼神都不给施兰舟。
会议室里剩下的人，施兰舟低头不语，其他三个面面相觑。
“去看看吧？”粟融珵问他。
施兰舟默不出声。
孟桑子也说，“是啊，再怎么说，公司她也有一份子，图书的事，退出就退出，没有关系，总不能每次开会都这样乌鸡眼似的。”
施兰舟这才动了，“等下还要出……”
“行了！”粟融珵拍拍他，“明天要出的东西我和桑子来弄得了，你去吧。”
施兰舟看着他，眼眶深陷，眼里满是红血丝。
“你啊！”粟融珵叹道，“不能有情绪就玩命工作！快去吧！不管什么事，聊清楚，再回家睡个觉，明天精神抖擞去见客户。”
施兰舟终于是起身了。
追出去，发现电梯已经到B1车库，他跟着下去。
到B1的时候，艾箐正驾了车出来，往他身边开过，停下来，放落车窗冷笑，“说了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你倒是继续硬气啊！”
施兰舟眉头一皱，刚要说话，艾箐一加油，车开走了……
他捏了捏眉心，苦笑，返回地面，叫了辆车。
上车后，司机职业性询问，“是尾号6898，去XX酒店吗？”
“是。”他心里的燥乱，忽然变得澎湃起来，并不想去酒店，也不想回家，心里一动，对司机道，“师傅，我改一下目的地吧。”
“可以的。”
他把目的地改成了琉璃街。
小时候考砸了、开家长会了，不敢回家，都是往妞妞家躲来着。
莫名的，心里有点酸。
到琉璃街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店里亮着橘黄色的灯，辛绾正在整理桌上的颜料和画笔，像是刚刚画完画。
“先生，您需要点什么？”魏曙红来招呼他。
他开业时其实来过，但魏曙红没记得他。
辛绾抬头一看，居然是他，还是单独来的。
她其实都避免与他单独相处了，虽然问心无愧，但避嫌她还是懂的，可这人都来了，总不能赶他走，而且，前几天粟融珵蔫蔫地来找她的情形仍犹在目，这几个家伙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停下手里的活儿，上前迎他，微笑着，“你怎么来了，进来坐吧。”
魏曙红这才晓得原来是老板娘的朋友。
施兰舟目光往店里扫了一圈，自动坐到粟融珵那天坐的位置——屏风后的茶桌前。
辛绾暗暗摇头，这几个家伙，连落座儿的习惯都一样，小时候什么都抢，在她家写作业连坐哪个座位都要抢。
她只好在他对面坐下，问他，“喝茶？”
他对茶没有粟融珵那么多臭毛病，点点头。
辛绾一眼就注意到他的样子了，实在憔悴至极，说没事儿都没人能信了。
她暗暗叹息，把茶杯递给他。
他喝茶的样子也比粟融珵斯文多了，浅浅一口，算是真正茗茶，而不像粟融珵，就是个牛饮，解渴来着，只嫌杯太小。
呷得一口茶，他先开的口，“妞妞，为什么我们出去念书以后，你就跟我们疏远了呢？”他想过是粟融珵的过错，但粟融珵归粟融珵，他们自小到大的情分不还在那里吗？
辛绾执壶的手顿了顿，轻轻一笑，“也不是疏远，只是大家都各自忙各自的去了吧，大学时候，爷爷突然离开，我既要上学，又要撑起花青堂，也就没功夫顾得上其它了。”
施兰舟觉得，她说得也有些许道理吧，那时候他们暑假回来，每次她都外出找矿去了，后来慢慢的，真的各自忙于自己的事，联系就越来越少了。
他轻轻转着手里的杯子，“妞妞，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有啥事都跟你说，被父母冤枉受了委屈，我们哥几个闹了矛盾，或者是在学校受了气，什么都和你说，你都会安慰我们，拿好吃的给我们，吃完了，气也就散了。”
怎么不记得呢？
辛绾把几上的金沙酥推到他面前，“吃吧，配着茶吃，哭包一口气能吃四个。”
施兰舟一愣，疲惫的脸上破开一缕笑，拈起一个，“也就他喜欢吃甜的。”
辛绾打开一个食盒，推给他，里面是一盒麻辣牛肉。
“这个好。”施兰舟笑，“珵珵如果在，得跟我抢。”
“奶奶昨晚炒的，就炒给他吃的。”辛绾笑着说。
施兰舟听着这些话，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他眼眶有些红，缓缓地，带了鼻音，“妞妞，你说，我们几个，对谁好的时候，是不是就掏心掏肺的好？”
辛绾大约知道是为什么了，虽然粟融珵并没有跟她提起过。
这人世间，最参不透的不过情之一字，最伤人的也是。
果然，就听施兰舟继续道，“我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我们从前那么好，那么开心，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好像突然之间，什么观点都不合了，什么都开始计较起来，在一起就一个字：累。可我不想这样的，我是真的想和她结婚，想好好过日子。”
施兰舟当局者迷，辛绾却大约是能看到那么一点的。并不是突然之间就变了，而是本来就不同，只是从前在国外求学的简单日子里，没有那么多事儿把这些不同逼出来。那会儿不过是上学、给导师做项目，简简单单拿属于自己的酬劳，哪有利益之争？
人，都是在利益相争时才把最本质的自己暴露出来。
“你有什么打算呢？”辛绾只问他，感情的事，她也只能倾听，无从建议，甚至无从评价。
“我打算分手，只是心里还是很难过。而且，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们仨开公司，因她是我女朋友，她也有一份的，如果真的分手，这些事都要聊清楚，她愿意继续在公司，该她的仍然是她的，如果她不愿意了，也打算给她足够的补偿，但我和她现在这样的状态，实在影响公司工作。”
这几个男孩儿，她一路看着长大的，怎么不了解他们？
外面似乎有客人来了，但辛绾没有扔下他去招呼。
“兰子。”她缓声，“都会过去的，时间会证明一切，我只希望你始终开心。奶奶说，最喜欢你们三个始终像孩子，那是世间最难能可贵的赤子之心，我也是，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希望，你们始终有颗孩童之心，到老了，也是彼此的老顽童。”
施兰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觉得特别喜欢妞妞这样说话的声音，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受了什么不平之事，气呼呼地来她这里吐槽，她都是这样，像姐姐一样，声音柔柔的，就能把他们暴躁的小脾气浇灭下去。
他们叫她姐姐，真没叫错，虽然她比他们小。
他现在又是那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了，气呼呼的，郁闷闷的，他其实心里都知道该怎么做，但就想和姐姐说说话，说完心里就会舒服很多。
“妞妞，我们会是的，都是你的小顽童，老顽童。”他眼里有些湿润。
屏风外忽然传来一声冷哼，紧接着，有身影闯了进来，一同而来的，还有厉声的呵斥，“施兰舟！果然被我抓到了吧？你们要不要脸？”
艾箐出现。
公道杯里，是辛绾刚倒出来的滚烫的茶，艾箐气得脸都扭曲了，抢过公道杯就把茶水往辛绾脸上泼。
施兰舟手脚快，抓住她手腕，一杯滚烫的茶全部撒在他和艾箐手上。
“施兰舟！你还帮着她？你们这对贱人！”艾箐厉声叫道，另一只手甩过来就是一巴掌，抽在施兰舟脸上。
施兰舟白皙的脸上瞬间五个手指印，指甲划破的地方，还隐隐麻痛。
艾箐挣脱施兰舟的手，还要冲上去打辛绾，被施兰舟再次牢牢抱住，“艾箐，闹够了没有！”
“我闹够？”艾箐在施兰舟怀里跳着尖叫，“是我闹吗？施兰舟你XX臭不要脸的！终于让我抓奸了吧？你还说你跟妞妞没什么？呵呵！她的小顽童？她的老顽童？你可真够贱的！你也不嫌恶心？你XX有脸说，我都没脸听！还有辛绾，成天装逼装什么高贵典雅，你就是一贱货！把几个男人抓在手里玩得团团转，你得意吗？是不是很得意？你个骚X！你个狐狸精！道行高啊！所有男人都围着你转你开心吧？破坏我和我兰子的感情你骄傲吧？你都一破鞋了，还能把人未婚夫勾走，你可以吹一辈子了吧？臭破鞋！烂X……”
“够了！”施兰舟一声大吼，直接把人往外拎，边走边说，“对不起，妞妞，给你带来了麻烦……”
艾箐还在那叫，“麻烦？呵呵！你们刚刚说的话，有本事再到粟融珵面前说一遍去！朋友妻不可欺！一个勾引老公兄弟，一个勾搭兄弟老婆，你们俩真是绝配！恶心死我……”
艾箐被施兰舟拎着，边走边骂，气不过，还顺手一推，把货架上的颜料全推了下来。
一地的颜料粉。
魏曙红都慌了，“老板娘，这……”
“没事，都扫了吧。”辛绾倒是很镇定。
第384章 礼物
施兰舟把艾箐拎出花青堂之后，一路拎着她往胡同外走。
艾箐一路反抗，两手在他脸上和脖子上抓出不少血痕。
施兰舟实在气恼到了极点，松开手，用力将她一推，“你自己看看你！跟泼妇有什么两样？哪点像受过高等教育的样子？我真是……”
艾箐穿着高跟鞋，没站稳，连退好几步，最后也没能稳住重心，跌坐在地上，愤怒冲得她满脸都红了，“施兰舟！你行！你还打我？你为了辛绾那个贱女人打我？”她冷笑，“我是泼妇？辛绾不是是吗？回到高贵的辛绾身边我就成泼妇了？我这么个泼妇都被你们欺负，我再善良点只怕被你们啃得连渣都不剩了！”
“不可理喻！”施兰舟从她身边走过。
“施兰舟你给我站住！”艾箐勉强自己站起来，“你真的就这么走了？”
施兰舟压着心口的气，站住了，正要转身，就听她继续道，“施兰舟，我话不会再说第二遍，你就这么走了的话，永远别想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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