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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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接过林大猛手中的竹筒喝水漱口。

林春放心了,不知从哪摸来一块肉干递给她吃。

她接过去吃着,一边问他们详情。

“爷爷让来救你的。”林大猛笑道,“他可疼你了,这地方是林家一处密道,除了我跟爹几个人知道,连春儿他们都不知道呢。这回为了救你,爷爷露老底了。”

杜鹃听得笑了,眼睛发热。

她掩饰地瞅着林春道:“你不是被看起来了吗?”

林春道:“我偷偷溜出来的。师尊帮我瞒着呢。”

杜鹃这才明白。

忽然又想起什么,问道:“你们谁炸的山?”

林大猛和林春面面相觑,一齐摇头。

“不知道。怕是还有人暗中援手。”

林春目光炯炯道:“此事不简单。当时昝虚极来告诉我,说他大哥要带人来抓你进京,让我赶紧回来告诉你和黄元。我便跟师尊说了此事。他老人家听了很震惊。好像想起什么,催我回来救你。谁知我还没动身先被昝虚妄派人给拦住了。亏得师尊让我装作闭关制作木雕,只早晚找人替代我现个身影才得以脱身出来。我就飞快赶到黑山镇。大伯在那。先告诉了他,他就回来准备了。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杜鹃听傻了,喃喃道:“昝虚极?”

这一家人还真是形形色色,倒让她不知如何评价了。

林大猛见她出神,道:“先别想了,先走吧。”

林春醒悟,扶杜鹃起身,问“可能走?早些出去,到地方好换衣裳。不然这样浑身湿的容易生病了。”

杜鹃忙道:“能走。去哪?”

林春道:“跟我来。”

说完扒下身上虎皮,露出里面寻常衣裳,一手牵着杜鹃,当头走去,林大猛举着火把在旁照亮。

“你胆子也太大了,一个人就敢带他们三个逃走。”林春边走边责怪杜鹃,不过又忍不住笑,“好像差点还成了。”

杜鹃也笑道:“什么叫差点!小姨父要不来,我就杀了昝虚妄。肯定能脱身。不过那样就要杀许多人,我之前总下不去手。”

林大猛听了忙问怎么回事,他竟然还不知道。

林春就告诉了他。

他听了也埋怨杜鹃胆子太大,太冒险了。

杜鹃不以为意。边走边打量洞中情形。

见前面堆了些木箱,就问道:“这是林家的仓库?”

林大猛摇头道:“也不是仓库,不过存些盐和粮食防备着。这洞是当年老祖宗一来就发现的。能直穿过黄蜂岭。老祖宗没声张,当时就把洞口封住了。留作后手,另外带人在岭上开了那条路。因为路难走。年年摔死人,他一直心里不安的很。后来又想,要不是路难走,咱们村的人也不能在山里过那么安稳了,心里才好过些。所以,林家从不许用这洞从山外运东西进来发财,说会遭报应的,只存些要紧东西救急用。”

杜鹃听了叹息,不知这算好事还是坏事了。

林大猛便走过去,从一个箱子里翻出几把油纸伞、蓑衣和衣物,用个皮囊包好扎紧了递给林春,斜背在背上。

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他们才到另一个出口。

可是,出口被封起来了,他们还得洞内暗河游出去。

在河边,林大猛对杜鹃道:“你们先去秋生那躲着,等有空我再去瞧你。眼下我就不跟你们一块去了,人多容易被人发现。我要赶紧回村,防止官兵回头。”

杜鹃点头,她也猜他们是去回雁谷。

当下也不多说,她和林春潜入暗河。

林春拉着她的手游了半里多,才出了黄蜂岭,来到外面的河谷中。不过,他们依然没有上岸,又冒雨在河中游了一里多路,才上岸进了山林。

这都是林春事先看好的路线。

大雨中,他依然紧紧拉着杜鹃,一面在山林中穿行,一面警惕地东张西望,有时低头问杜鹃可撑得住,要不他背她走。

杜鹃对他笑着摇头,心中从未有过的踏实安定。

很快,他们找到冯明英等人藏身的山洞,如风也在这。

杜鹃惊讶地发现,救小姨的竟然不是任三禾,而是去年在府城为他们赶车的车夫,林春叫他“于叔”。

于叔见了杜鹃,激动万分。

然不等他与杜鹃说两句话,任远明和任远清就扑过来抱住她叫“杜鹃姐姐”,叽叽喳喳说不停,远清还哭了,“杜鹃姐姐,我爹没来!”

原来,兄妹俩到了地方,发现救他们的不是爹,就失望了。那任远明出于崇拜英雄好汉的心理,还跟于叔说些话、问些问题;冯明英向于叔感谢过救命之恩后,就不便多说了;小远清怏怏的,对陌生大叔没兴趣,完全没有之前的兴奋劲儿。

杜鹃忙道:“小姨父在办一件重要的事,所以才没来。这位于叔叔跟你爹一样有本事,是你爹的好朋友,你爹特地叫他来救你们的。他自己跟着就要来了。是不是于叔?”

于叔没哄过娃,这会子唯有嘿嘿干笑。

两小却一齐笑了,十分相信的模样。

他们这会子见了杜鹃,还有春生哥哥,又都活了过来,缠着他们问这问那。任远明吹嘘自己当时如何勇敢,要不是于叔救他,他就要带着妹妹跳下万丈悬崖跟杜鹃姐姐一块闯荡江湖了,说着还颇为惋惜地看了于叔一眼。

第396章 相聚

于叔咧咧嘴,瞄了杜鹃一眼道:“咳,是我多事了!”

林春和杜鹃听了一齐笑起来。

冯明英看着这情形十分安心,也笑了。

因见杜鹃浑身湿透,忙道:“快换衣裳,看冻病了。”

于叔急忙道:“不用换,马上走。”

杜鹃吃了一惊,道:“晚上走?这么大雨怎么走?”

冯明英点头,白天走还吃力呢,何况这么大雨的晚上。

林春解释道:“就是下雨走才不容易被人发现。等明早走,恐怕官兵就发现了。就算抓不住我们,知道我们去的方向总不好。等下我和于叔背师母他们。别的都不怕,就怕他们淋了雨生病。”

于叔道:“那也要走!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不能停。要是明天还下呢?所以还是趁早走好些。”

杜鹃一想可不是吗,大雨天不好走,也最安全,走过的痕迹都被雨水冲刷了,就连猎狗都闻不出来。

也由不得他们选择了,当下准备起来:冯明英母子穿了皮衣,又戴上斗笠护住头部;然后林春背师母,于叔前胸兜着远清,后背兜着远明,杜鹃和如风在前带路,连夜冒着大雨往回雁谷赶去。

有如风引路,加上几人身手非凡,一路也未出事。

种种艰难自不必细数,所幸终于在天明时到达回雁谷。

事后他们无比庆幸当时的决定,因为这雨接连下了许多天,山洪爆发,道路被阻。山中彻底与外界隔绝了。

且说眼下,他们上了回雁岛,来到秋生的茅屋前,门内迎出一人,却是失踪多天的黄鹂。

杜鹃顿时大喜。所有的疲惫都不翼而飞,拉着她手连声责问道:“黄鹂你在这?你怎不回家去?你晓得娘他们多担心你?”

黄鹂叫一声“二姐姐!”嘴一瘪就要哭。

林春忙对她使了个眼色,道:“黄鹂,小姨和远清都发烧呢,快煮些姜汤、熬些药给她们喝。”

杜鹃也想起来,跟着道:“对对对!先熬药。其他事等会再说。”

黄鹂这才紧张起来,小跑着去灶间忙碌。

众人进屋放下冯明英母子,各自整理换衣裳。这才发现:冯明英和任远清都有些发烧,浑身绵软、头疼眼酸,任远明身子底子好。没事。

杜鹃先伺候他们娘几个换衣上床,然后才收拾自己。

忙完出来,见林春正要去捞鱼,忙问:“秋生哥哥呢?”

林春犹豫了下,才告诉她道:“去找槐花了。”

遂将槐花与官兵勾结,出主意害她的事说了。

杜鹃急道:“这时候没回来,是不是被抓了?”

林春安慰道:“未必。大哥可是老在山里闯的人,怕是叫雨给留住了。咱们不也是临时决定才连夜赶回来的吗?大哥一个人。说不定看雨太大就没回来了,等明天雨停了再回。我回头吃了饭就走,顺路找找他。”

杜鹃想想也是。遂丢开这话。然后又想起槐花,又愤怒又无力,想不通她怎会越变越歪。

林春劝了她两句,披上蓑衣和于叔一块出去捞鱼。

这里,杜鹃和黄鹂先给小姨他们喝了姜汤,稍后又喝了驱寒的药汤。痛快出一身汗后,发散了寒气。身上轻松许多。然后,黄鹂又翻出些鲜菌子和灵芝。熬了些米粥,让他们热热地喝了,才彻底清爽下来,都睡了过去。

等屋里安静后,杜鹃几人才安心吃饭。

她叫黄鹂只煮一锅鱼,重重地放辣椒,然后把菌子、笋子都放在里面煮,再洗些野菜和青菜准备烫火锅。

因秋生在大门口竖了几根木柱,往前延伸支起一个凉棚,和正屋的屋檐相接,晴天遮阳,雨天挡雨,大家便将小桌子挪到凉棚里,将柴炉子和砂锅一齐搬到桌子上,然后围坐下来,对着迷蒙的雨雾开吃。

*辣的一碗鱼汤喝下去,胃里暖融融的,头上也出了一层汗,十分舒服,什么凉气、疲倦都不翼而飞。

于叔抹一把汗笑道:“这比吃什么药都强。”

林春和杜鹃听了相视一笑,都低头大吃起来。

黄鹂在旁添柴添菜,忙好了,就乖顺地靠在杜鹃身边,看着他们吃。

于叔猛吃一阵后,趁着喘气的工夫打量四周。看着沐浴在雨雾中的茂盛森林,还有缩在浓密树叶间和挤在院子各处的鸟儿,不禁感叹道:“真是个好地方!想不到我老于还有这好的福气。”

杜鹃听了笑道:“那就别走了,就在这住。”

于叔听了尴尬,说道:“我没打算走的。”

杜鹃一愣。

林春便告诉她道:“于叔要留下来陪你。”

杜鹃神色便认真起来,问道:“你家里没人了?”

于叔道:“有个闺女跟她娘。”

杜鹃又问:“那你不管他们了?”

于叔道:“姑娘要不嫌弃,我接她们来伺候姑娘。”

杜鹃郑重问道:“我到底是什么人?”

于叔望着她,有些讪讪的,道:“姑娘,这个,我也不好说的,还是等任兄弟回来告诉姑娘吧。他不让我说呢。”

见杜鹃皱眉,他赶紧又说道:“任兄弟不是要瞒着姑娘,他说要是不能让姑娘回去,还不如就做个普通人在这山里过一辈子,什么都不知道还好呢。”

杜鹃道:“我就是这样想的。我不管以前怎样,我就喜欢在这山里过,也不想什么富贵。可这不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么,人家不肯放过我我有什么法子!都找上我了,我还能不弄清楚自己是谁家人?这么糊里糊涂的,我在暗,人家在明,实在太被动了。”

于叔道:“可有些事我也不清楚。怕说不明白。”

杜鹃诧异极了,问道:“怎么你也不清楚?”

于叔解释道:“我只是个侍卫,原是任兄弟属下。”

杜鹃眨巴两下眼睛,转向林春无奈苦笑——

只是个侍卫,说得好轻巧!

林春安慰她道:“你先住这里。等我打听了来告诉你,或者等师父回来不就能知道了。先不知道也好,省得你心里七上八下的。”

见她兀自沉思,为了转移她注意力,他忙又道:“还有一件事,你不是要问黄鹂为什么在这么?让她告诉你。”

杜鹃这才想起来。忙转过脸,发现小妹子依偎在自己身边,异乎寻常的乖巧安静。若是以往,她早叽叽喳喳、问这问那,一定要把二姐姐的身世弄清楚了。就算不能全部弄明白。也要猜测一番,以满足她旺盛的好奇心。

“说说,你找我找这来了,怎么不回去了?”

“我…我不是自己来的,是春生哥哥送我来的。”

“春生送你来的?”

“春生哥哥救了我。”

“救了你?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黄鹂就再忍不住了,一边哭,一边将她不小心听见昝虚妄和红灵对话。因而被暗害的事都说了出来;林春在一旁补充,说他和于叔当时在村子附近的山里探查官兵动向,撞见两个官兵扛着黄鹂进山。才救了下来。

杜鹃听了气得眼前发黑,手脚发颤。

这一刻,她无限后悔没有一出手就杀死昝虚妄。

这些权贵,将蝼蚁小民根本不放在眼里,真令人发指!

同时,她也很无力。

因为她自己也是这样的出身:任三禾和于叔竟然为了她一个小小的婴儿。十几年守护在旁,这种尊卑观念已经刻入他们骨子里了。

林春见她脸色不好。忙极力安慰。

于叔把筷子一放,道:“姑娘若咽不下这口气。等我去杀了那狗贼!”

杜鹃听了吓一跳,忙道:“不用。我昨天把他喉咙戳破了,他不死也不好受。你还是别去冒险了。”

说完将黄鹂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后背。

“黄鹂不回去,我爹娘他们还不急死了!”

她想起这个问题,十分担忧。

林春坚决道:“不能回去!若黄鹂回去了,就跟昝家撕破脸了,黄家就麻烦了。这件事目前只能瞒着,老实叔和婶子难过,也只好让他们难过去。”

于叔也道不能回,所以林春才将黄鹂带这来的。

杜鹃也想到这点,就是担心爹娘受不了而已。

她见他们议论纷纷,而黄鹂却一声不吭地低着头靠在她身上,觉得很不对劲。若她愤怒地大骂或者喊着嚷着要报仇,她反而还放心些。

为免她心里落下阴影,她便搂着她开解:“…‘冤有头,债有主。’等将来你在这里练成了绝世武功,在那姓昝的最得意、最逍遥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用剑指着他的咽喉说:‘多谢你当年送我去阴曹地府。可那地方不适合我,你这这样人才适合蹲那。我就回来找你了。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第十八层地狱,这就送你过去。放心,我在这边送,黑白无常在那边接,不用你操心一点儿,你就过去了,全程免费的。’…”

一席话尚未说完,林春就侧过身大咳起来。

于叔也望着杜鹃呵呵笑起来。

黄鹂也终于被二姐姐逗笑了,不依道:“还有红灵。”

杜鹃反笑不出来了,那个丫鬟…

说笑一阵,林春又跟于叔杜鹃商议一阵后事,眼见雨小了些,遂道:“我要走了。若回去晚了,师尊那里恐怕露馅。再说这雨一直下,再不走,等山洪下来想走也走不了了。”

杜鹃知他说得有理,忙道:“我送你出去。”

于叔看着杜鹃,嘴动了动又没说话。

待林春和杜鹃出去,黄鹂自收拾碗筷洗刷。

第397章 午夜惊魂

林春很谨慎,带上了如风,以便等下陪杜鹃回头。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雨天的回雁湖烟波浩渺、雾气茫茫。雨线不断往下扯,落在湖面上,击得大圈小圈一层套一层地反复破碎。鸟儿都躲进树林子和草丛中去了,除了哗哗的雨声,天地间别无其他声响,反有种安静的感觉。

林春撑着木筏,轻轻往湖对岸摇去。

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望着前方迷蒙的森林不语。

杜鹃和如风坐在筏子中间,也对着水面出神。

快要靠岸的时候,林春停了手,看向杜鹃。

杜鹃也看向他,黑亮的眼眸沾了水雾特别水润。

“我准备下场去试试,挣个功名。”

少年认真对杜鹃道。

杜鹃骤然听见这样话,一时不知如何接。

她知道他这是为了她才做的决定。

上次九儿说要去投军的时候,他还没有出去的想法;去了府城书院读书,他还是没有求功名的念头;现在,他却郑重地告诉她:他要求取功名富贵了!

她不知如何对他说。

他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

林春蹲下身,静静地望着她。

斗笠下,他年轻的面颊十分沉肃,嘴唇上面隐隐冒出一层细密的绒毛,令他看去多了几分成熟。

雨密密地落,天地越发迷蒙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如风忽然用力摇晃脑袋,雨水顿时无法在它油亮的皮毛上存身,四散飞落。惊醒了对视中的少年男女。

杜鹃这才发现,他们执手相望了很久。

醒悟后,她没有抽出手,依然和他双手相握。

“也好,男儿总要有所作为。经历一些事。不过,别为了我冒险。你要知道,你还有爹娘和兄弟,还有亲人,老太爷对你寄希望很大;还有你自己。人总要先把自己立稳了,才有资格担当事情。不然。空许诺言是没有用处的。就算当时做到了,也终究有一天会后悔,因为所付代价太大。”

说到这,她就想起李墩。

他们从不说海誓山盟,她也从不会问他到底有多爱她。毕业时他们分手很平静——不能做到的时候。他们都以爱包容对方;几年后他放弃一切回来,她便成了最幸福的女人——能做到的时候,他们很自然地走到一起,连一个解释都不需要。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必须为另一个人付出。

爱,是相互体谅和包容的!

想到这,她抬手抚上他脸颊。

林春脸就红了,嘴角却微微裂开。

正甜蜜的时候。杜鹃道:“你小时候长得特别讨人喜。”

林春顿时垮脸,叫道:“杜鹃!”

杜鹃笑了,将目光转向山上。道:“你别担心我。今后最好少来这地方,万一被人发现,连累林家我就罪过大了。我也不住这里——”林春一怔,却见她将手指向西北面那座山——“我准备上凤尾山去看看。我总觉得那山上有乾坤。长出那样的茶叶,水又那么好,好像这湖水也是从那山上沁下来的。想必还有许多秘密。要是有地方合适住人,我就跟小姨他们搬上去。既能掩人耳目,住着又自在。上下虽然不方便。正好用来练武功了。”

林春沉吟了下,点头道:“这法子倒好。大哥住山底下,正好给你们当耳目了。这山里什么都不缺,就是布料和盐,大伯说了,往后你们也不用去山外,直接去黄蜂岭下山洞里拿。你们才这几个人,两个月运一次够了。”

杜鹃欢喜道:“还是干爹想得周到。”

接下来,两人就说些科举、官场,以及关于杜鹃身世的话,仿佛谈着不相干的戏文,并不紧张忧虑。

烟雨朦朦中,一群野鸭游过来。

它们全不把大雨当回事,荡悠悠地漂在水面上,兴致好的,还将头钻进水里翻滚嬉戏,这便是它们的生活。

看着这些,林春很不舍,但也知道必须走了。

于是,他又叮嘱杜鹃许多话。

“就算会武功,也别冒险到处跑。叫人发现还算小事,要是遇见危险,除了于叔没人能救得了你。出门带着如风…”

说再多,该走时必须要走。

于是,他不等木筏靠岸,就跃上去,然后转身,看着她站在木筏上,与白茫茫雨雾融成一片。如风仿佛懂他的心思,没有跟来,挨着杜鹃蹭了蹭,和她一起看着他。

他心头一片温馨,脑海里浮现跟她撑着木筏飘荡在湖上的情形:将柴炉子搬上木筏,随手捞了鱼,现杀了下锅煮,然后一起吃,一起看山川和湖景、日升月落,一起吹箫,一起安睡…

可是不行!

要想长久地和她在回雁谷过耕种打鱼捕猎的生活,现在必须要出去,迎向那些找她麻烦的人,并彻底解决麻烦。

想毕,他不再执着眼前,毅然转身投入森林。

一口气奔上北面山峰,再回望山谷:脚下一片白茫茫水雾,哪里还分得清什么地方是湖,什么地方是森林,更不见她撑木筏的身影。

他心里有些空,不舍得就这样走。

这时,下面云海中响起一缕箫声,如雁儿盘旋飞上山来。

他听了一会,才轻轻一笑,转身飞奔而去。

林春回到府城后,即全心攻读,先后参加县试、府试和院试,险险过关,取得秀才功名。周夫子见他这样,知他难以再进,便不命他参加乡试,令他再潜心攻读。

同时,他还改造水车、制造压水机、安装自来引水工程,并对一些家用和农耕灌溉器具进行创新和改良,名声鹊起。

他向周夫子打听杜鹃的身世,周夫子没有说。却将他举荐给掌管户部的八皇子勇亲王秦炅(音炯)。他告诉林春,要想知道杜鹃身世,需从勇亲王府入手。

九月中旬,林春进京。

八皇子秦炅与九皇子秦炎乃双胞胎兄弟。秦炎身体康健、聪慧阳光,九岁便被立为太子。深得朝臣拥戴,可惜英年早逝;八皇子自幼身体孱弱,然为人宽厚仁义,近年来更是处事勤谨,正元帝因思念太子,希望他身体和弟弟一样健朗。因此赐号“勇”。

自林春进京后,勇亲王非常看重他,不但荐入国子监读书,还引他结识名士大儒和朝廷官员,以历练他成长见识人事;闲暇时。又爱与他评谈雕刻绘画,听他讲述山野趣事。

因此,林春生活异常繁忙,但依然坚持做木雕。

时间不够,便做小件。

每日都要练手,如同武功一般。

他做的东西流入权贵之家,更令他名声日盛。

京城,还有个人与林春一样炙手可热。便是黄元。

当日,昝虚妄侥幸捡回一条命,和胡将军被推出来当了替罪羊。便借机回家休养,并将此行黄元的反应告诉父亲昝巡抚。

昝巡抚大怒,恨声道:“既如此,就让他一辈子在山里待着吧!水烟也不指望富贵,跟着他做平淡夫妻就好。”

然不久京城便传来黄元以一篇《礁石赋》投名到王宰相门下,立即被收为弟子;更在京畿之地参加院试。夺得案首,再次取得秀才功名。

当年秋。他又参加京畿之地的乡试,又一举夺得解元。

正元四十五年春闱。他于会试中又夺得会元。

殿试,毫无悬念地夺得头名状元,直入翰林院。

官场和士林一片哗然!

似这样连夺三元的,历史上不是没有;可是,像他这样年纪的,还真没有!

世间不缺才华横溢的少年,甚至“神童”,若作出经典优美的辞赋文章,众人都能接受;可是,黄元于经史策论上超越年龄的见解和沉稳干练的作风,实在让人震惊和难以置信。也因此,他迅速跻身朝堂,且站得稳稳的。

面对这局面,昝家没有欢喜,反而忧心忡忡。

黄元和林春成为京城权贵侧目的寒门才俊,更有无数人试探,想招他们为东床。然二人一致同声,都说已定了妻室,令人扼腕叹息。

京城风云暂且不论,再说泉水村,黄家得知黄元高中状元,喜得老少又哭又笑、烧香拜佛不止,多少安慰了一连失去两个闺女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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