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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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钧看到他这个表现,更加激动:“父皇尸身在前,你竟不哭不悲?可见你心性麻木,大逆不道,来人,还不快将这个逆贼拿下!”

众臣面面相觑,首辅出列拱了拱手,问出众人心中的疑问:“太子殿下,您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承璟说:“我受陛下口谕而来,我进来的时候,陛下已经…宾天了。”

“果然是你!”李承钧激动道,“父皇以口谕传你前来,可见当时父皇还好好的,但是我和诸位阁老进门时,父皇已经驾崩。这中间不是你暗下杀手,还能是谁?逆贼,不打自招。”

李承钧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首辅看向李承璟:“太子殿下,这一点,你如何解释?”

李承璟说:“我无可解释,我来时,陛下已然仙去。”

“呵,被我们抓了个正着,你是没法辩解了吧。”李承钧咄咄逼人,怒道,“父皇传口谕时还好好的,在你来了之后就遇害。之前大殿里只有你一人,而我们进来时,你还给父皇下跪,自言不孝。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程瑜瑾皱眉,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在吵架上吃过亏。向来只有她诬陷别人的,如今二皇子竟想在他们身上泼脏水?

那得看她同意不同意。程瑜瑾抬眸,轻声说:“寿王,你说的话本宫实在听不懂。殿下口称不孝,乃是因为子欲养而亲不待,殿下还没来得及侍奉陛下,圣上便仙去了而已。至于下跪行礼…圣上驾崩,本来就该立刻行大礼,寿王和诸位大人进来,不也下跪行礼了么。”

李承钧被噎住,茫然片刻,又说道:“父皇给你们传口谕后就遭遇不测,这还不够明显吗?”

“寿王如何知道那是圣上口谕。”程瑜瑾看着李承钧,道,“而不是什么人假传圣旨呢?”

李承钧一时接不上话来,这时冲虚散人说:“太子妃和太子果然鹣鲽情深,处处为太子说话。然贫道可以作证,太子已对陛下积怨久矣,以致于频频针对贫道和座下弟子。陛下仙去前和贫道谈及此事,还十分为太子惋惜。”

冲虚散人说起皇帝,程瑜瑾不好接了。君臣猜忌就是东宫的致命伤,无论怎么说,东宫都讨不了好。

李承钧得到了冲虚指点,立刻斩钉截铁说道:“原来是你对父皇有怨,父皇将你禁足,还解了你的职权,你因此怀恨在心,所以才杀父弑君,意图取而代之。此般乱臣贼子,怎堪当太子?来人,还不快将这个逆贼拿下!”

李承钧话落,立刻有几个道士朝李承璟和程瑜瑾冲来。程瑜瑾不由后退一步,正要反驳,忽的被李承璟揽住肩膀,以绝对的保护姿势将她送到自己身后。

此刻冲上来的几个道士,还没来得及靠近李承璟和程瑜瑾就被东宫的太监拦住,一脚踹到在地。李承钧看到挑眉:“你疯了,居然赶在御前动武?果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太子,你的狼子野心再也藏不住了吧。”

说完,李承钧对着几位阁老和众多宫人们大喝:“太子杀父弑君,意欲谋反,被发现后恼羞成怒,铤而走险。尔等还不快将此等逆贼降服!”

对于任何一个太子,谋反几乎是致命伤,李承钧本来预料他喊完后李承璟会人人喊打,再不济场面也会陷入混战。然而他说完很久,回音都消散了,也不见众人有反应。

李承钧不可置信,目光从首辅、阁老、太监、侍卫身上一一扫过:“你们包容反贼,想造反吗?”

被李承钧看到的人或低下头,或错开眼,但是除了倒在地上的那几个道士,无一人有动作。

李承璟轻轻笑了一声,缓慢走向李承钧:“二弟,难为你设了这样一个局,为了栽赃于我,还将内阁拉过来。可惜,你忘了一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得人心者得天下,失人心者失天下。人心向背,就是如今你看到的局面。”

李承钧皱眉,十分不服气,正要说些什么反驳,而李承璟已经失去了耐心,不想再听他废话,猛然高声道:“来人,将妖道和寿王拿下。”

他护着程瑜瑾时细致谨慎,和李承钧说话时理智从容,直到此刻突然沉下声音,明明神色没怎么变,可是身周的杀伐之气顿时横扫全场。

李承璟话音刚落,方才一直不见踪影的御林军铿锵而入。为首的将军对着李承璟下跪,抱拳道:“卑职参见太子殿下。”

“妖道冲虚散人向圣上进献有毒的丹药,致圣上毒发,寿王为虎作伥,罪同合谋。将这两人一齐押入天牢,等候发落。”

李承钧吓了一跳,对着一众披挂整齐、真刀实剑的御林军,大喝道:“荒谬,你们胆敢以下犯上?分明他才是害死父皇的真凶,你们认贼作主,要造反不成?”

李承璟神色不变,道:“二弟,你为何一口咬定是我?你进殿掀开帘子时,都没有走近,为何便敢断言陛下宾天了?而且,你怎么知道陛下并非自然死亡,而是被人害死的?”

李承钧声音一顿,明显接不上话来。而旁边几个老臣都微微点头,没错,二皇子进殿后,只是掀开最外面一道帘子,就开始跪地哭泣。而首辅是冒着大不韪试了鼻息,才敢宣布皇上宾天。相较于首辅的反应,二皇子哭的太急切了。

“我…我那是关心则乱,惊慌之下失去了主见。”李承钧辩道。

“还不肯认罪?”李承钧挥袖,朗声道,“将冲虚散人和寿王进献的长生丹呈上来。”

一听这句话李承钧脸就白了,阁老们看到这里,心里已经有了决断。给帝王进献的东西,为了吉利,一般都是双数,长生丹也正好有两枚。李承钧眼睁睁看到另一颗本该已经销毁了的长生丹送到李承璟手上,李承璟随便刮了一点,喂给从英华殿拉来的一只鹤,果然鹤扑扇翅膀哀鸣了一会,便垂颈死去。

李承璟看到鹤失去动静,冷冷道:“这只鹤只服用了刮下来的些许粉末便气绝身亡,陛下用了整整一粒丹药,可想而知该如何剧痛。陛下意外身亡,俱是被你们二人所毒害!冲虚散人欺世盗名,祸乱朝纲,如今竟还毒害圣上;寿王身为人子,帮着妖道将丹药进献于陛下,亦是帮凶。陛下宾天,你二人万死难辞其咎!”

“我,我…”李承钧张口无言,再说不出辩驳的话来。冲虚散人见势不妙,想悄悄溜出去,结果被守在外面的御林军捉了个正着。宫外响起冲虚散人铺天盖地的求饶声,李承钧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连连后退,嘴里还在不住喃喃:“不是我,不是我…”

然而御林军可不管二皇子在进行什么样的挣扎,已经有人将李承钧押着跪倒在地,首辅眼睛扫过周围的御林军,上前毕恭毕敬给李承璟叩首:“先帝宾天,实乃天下大悲。然国不可一日无君,老臣恳请太子殿下顺应民心,早日登基,以主持大局!”

殿内殿下顿时一片下跪的声音,程瑜瑾看到,也后退一步行礼:“请太子殿下登基。”

乾清宫此刻的衣服非常杂乱,有绣着飞禽的内阁文官,有全幅铠甲的御林军武官,有红衣太监,有青衣宫女,也有一身流光的程瑜瑾。然而此刻,这些五花八门的衣服都恭恭敬敬贴着地面,身份各异、尊卑各异的人齐齐跪拜在李承璟脚下,齐声道:“请太子殿下登基。”

众人皆跪,唯独李承璟一人站着,越发显得他长身玉立,挺拔如松。李承璟目光扫过众多跪伏着的头颅,最后弯腰,亲手将程瑜瑾扶起来。

程瑜瑾在李承璟的搀扶下站直,等程瑜瑾站好后,李承璟一手拉着她,同自己比肩而立,另一手缓慢抬起:“免礼,平身。”

众人却更深地拜倒下去:“恭喜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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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帝,孝宗嫡长子,少流落民间,建武二十三年回归。帝五岁封太子,同年因病去清玄观静养,为时首辅杨甫成所害,重伤失踪,幸得民妇薛氏所救。帝少而聪慧,虽寄养民间,仍敏而好学,于建武十九年高中进士,为官期间功绩斐然。后被孝宗认回,重居皇太子之位。

帝一生勤政明德,广开言路,创元熹盛世,万国来朝。帝仅娶后一人,帝于登基大典言,高祖遗命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朕二十二而有长子,故日后不再纳妃,众臣不得再提后宫选秀诸事。终帝一生,始终未立嫔妃,与后举案齐眉,感情和美,乃传世佳话。”

——《齐书·明帝本纪》

而历代正史,无论主编者为何人,都在不遗余力地打压一种小道谣言,那就是英明神武、一生未有污点的齐明帝,居然娶了在民间的侄女。甚至还有野史称,帝后二人于闺房无人之处时,明嘉皇后会笑称帝为九叔。

谣言,都是谣言。

后来,在元熹十三年,已经到了怀春年纪的大公主李明月问母亲如何找到如意郎君。美丽端方、姿容宛如皓月的皇后想了想,笑着说:“你要先找一个叔叔,然后,让他帮你介绍身边的青年才俊。”

清俊完美、气度雍容,让所有史官都拼了命为皇帝陛下的清名作斗争的李承璟,此刻,唯有无奈地看了自己的皇后一眼。

他们如此相似,以至于他们的人生轨迹也本该是相似而不相交的。要怪只能怪建武二十二年早春的那场雪,乱雪迷人眼,李承璟隔着风雪看到一个漂亮的少女毫不犹豫打了前未婚夫一巴掌,突然心生好奇。

她是谁?

紧接着李承璟就觉得奇怪,他并非程家人,这个少女是谁,眼前这对年轻男女有什么恩怨,与他何干?

然后,他就看到那个少女回头,看到他似是评估了一下,然后施施然行礼:“九叔万福。”

最终李承璟还是知道了,她是宜春侯府大小姐,勉强也算是他的侄女。

亦是他此生之妻,程瑜瑾。

——《九叔万福》,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九叔》完结了,心情复杂,十分自闭,并且隐隐连作话都不想写。

《九叔》从8月份连载,到12月月底才结束,为期四个多月,基本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突然间要和他们说再见了,好感伤。

程瑜瑾和李承璟(程元璟)这两个人物,最开始做人设的时候我就很忐忑,程瑜瑾的性格是很…没那么伟光正的。她自我,虚伪,极端的利己主义,同样,她也聪明,美丽,野心勃勃,为了目标坚定不移。她身上有一个成功者所需要的品质,但是,她也算不上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人。

希望大家像程瑜瑾一样,永远主动永远坚定,而不会如她般对感情武断决绝,为了避免结束,就断绝所有的开始。

而李承璟呢,就是一个理想的太子形象。他这个包袱背负了太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原本是什么性格了。只有在后期面对程瑜瑾的时候,他才会露出老干部的反差。

其实最开始设定九叔和程瑜瑾感情戏模式的时候,我一直秃头,甚至在愁这样两个被动的人要怎么谈恋爱。后来写到他们俩婚后,发现也还可以,两个老干部谈恋爱,表面上谁都不动声色,实际心里都是老房子着火,真好磕。

因为《太子》已经写过宫斗了,《九叔》的婚后我死都不想再写宫斗,所以弱化了宫廷斗争,而是以程瑜瑾和李承璟的感情变化映射宫廷和朝堂斗争。所以婚后有大篇幅的两人生活日常,虽然看起来平平淡淡,实际每一次他们闲聊,都对应时间线上的一个重要事件,在他们的谈话中侧面表现出来。

我一直坚信爱是温柔,爱是尊重,爱是平等,和霍长渊&程瑜墨这对CP比较的时候我也尤其侧重这一点。关于剩下几个角色最后的交代,我会在番外补齐。因为我猛肝了半个月,当大家看到《九叔》的完结章时,其实我已经写完半个月了(我好骄傲)(不经意地提一提)(努力忍住)。

等大家看到这一章的时候,我已经开了新的连载文,没错又是名字很羞耻的《我给男主当嫂嫂》,大概会秉承《继母》的风格,男主战斗力爆表,女主日天日地。

这本书有快乐也有辛苦,但是总体还是快乐多一点,希望带给大家的,也是温暖快乐多于其他。

建武二十五年,程瑜瑾生下龙凤胎,皇帝驾崩,李承璟登基,九叔和他的侄女的冒险到此结束。元熹年的故事,交由他们自己书写。

感谢所有支持《九叔》的读者,感谢每一个看到这里的读者,感谢为九叔和程瑜瑾投雷、灌营养液的小仙女们,尤其感谢订阅正版的小天使们。

我们下个故事见。

——九月流火,2019.12.15

第145章 番外之盛世

“皇后娘娘, 这是蔡国公府进献的绿菊,请您过目。”

程瑜瑾只是淡淡扫了一眼, 点头道:“本宫知道了,放到花园吧。”

“诺。”

陛下八月初九登基,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先帝因丹药中毒去世后,陛下十分悲痛,然国不可一日无君, 在众多臣子的劝说下,陛下才强打精神,登基为帝, 改年号为元熹。现在, 已经是元熹元年九月了。

太子顺应天命登基为帝,程瑜瑾也顺理成章成为皇后。因为先帝是暴毙而亡, 凶丧,李承璟和程瑜瑾作为儿子儿媳, 理应守孝三年。但是国家大事不能没人主持, 所以内阁主张以日代年, 皇帝皇后为先帝守孝二十七日,即可脱下孝服, 恢复正常行动。

程瑜瑾在月初除服, 很快,重阳节就到了。这是李承璟登基后第一个大典, 所有人都主张大办, 万象更新, 以显示新朝的喜气。李承璟却觉得没有必有,前段时间因为妖道祸乱朝纲,以炼丹之名搜刮了许多民脂民膏,百姓本就叫苦不迭。虽然李承璟一上台立刻废除了白鹿台修建事宜,但是为此散出去的银两却收不回来了。李承璟体谅民生不易,国库空虚,不欲再大肆铺张,所以新朝一切庆祝,全部从简。

皇帝陛下这样说,下面人自然无有不应。眼看重阳将近,程瑜瑾作为皇后,将会亲自出面主持重阳庆典。这可是程瑜瑾成为皇后后第一次公开露面,阖京人家哪一个不想趁这个机会讨好皇后。然而陛下却不让送贵重的礼,京城众人为此挖空了心思,想尽了办法送不贵可是奇巧的礼,以讨皇后一笑。

蔡国公府送上来的东西就非常独特,因为是重阳节,他们送花进宫,应景又讨巧。而普通的菊花未免泯然众人,他们特意找来了绿色的菊,精心栽培,在重阳时当做投名状送到宫里。

可惜蔡国公府的人花了那么多心思,绿菊抬到程瑜瑾跟前时,她不过淡淡扫了一眼,就让宫人抬到花园了。这和翟老夫人预想的皇后见了花十分喜欢,大加赞赏殊为不同。淑太妃陪坐在侧,瞧见后旁敲侧击地问:“绿色的花难得一见,赶巧赶上了重阳,这几盆绿菊送的讨巧。皇后娘娘直接让人送到花园里去,可是不喜欢绿色的花?”

程瑜瑾摇头,一语双关:“万花都是一样的,本宫一视同仁,倒不至于刻意针对。只不过陛下说了,国库空虚,民力不继,京城众官邸不许铺张浪费。本宫作为后宫之主,更该以身作则。这些绿菊虽然只是寻常草木,可是要培育这样一株绿菊,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其背后的花销不比金银珠宝少。耗费这么多财力只为了一朵开十几天就要凋谢的花,委实浪费。此奢靡之风不可长,断不能给京城开这等风气。”

淑太妃本是前朝淑妃,昌国公府徐家的大小姐,如今先帝宾天,淑妃也跟着成了太妃。因为新帝体恤,免了妃嫔殉葬、守陵等仪制,淑太妃等人依然还能住在紫禁城里,安安稳稳过养老生活。

淑太妃本来猜测皇后对蔡国公府的投名状不假辞色,盖是因为记恨当年蔡国公府对皇后的冒犯。淑太妃娘家和宜春侯府走得近,隐约听闻过,当年先帝给太子和娘娘赐婚前,蔡国公府是想把娘娘娶回去当续弦的。最后这事自然没成,等赐婚圣旨公告天下后,差点没把蔡国公府的老夫人吓个半死。

在这之后,蔡国公府的人见了皇后就绕着走。当年皇后还在东宫做太子妃时,翟家人对娘娘就多有讨好,生怕娘娘追究老账。后来太子登基,太子妃也成了皇后,翟家人越发心惊胆战。这不是,皇后主持的第一个重阳节,他们就忙不迭跑出来讨好皇后。

淑太妃听完程瑜瑾的话,愣了一下,哂然一笑:“是妾身目光太短浅了。皇后说得对,此风不可长。陛下说了不让铺张,可不是让他们变着法投机取巧的。皇后娘娘心有乾坤,妾身狭隘。”

淑太妃确实把程瑜瑾想的太狭隘了,程瑜瑾如今已成了皇后,独宠后宫,膝下儿女双全,怎么还会揪住未出阁时的那些小恩小怨不放手。蔡国公府此举,实在是太自作多情了。他们这样做不光是看不起皇后,也是看不起陛下。

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在公论公,就事论事,从来没有为难过蔡国公翟延霖。翟延霖还只是起了个心思,尚未来得及过明路呢,靖勇侯府霍家,那是确确实实和皇后订过亲,后来又退了。此事京城皆知,直到先帝赐婚后才没人敢提了。然而就算如此,陛下在东宫辅政之时,也没有因为私怨克扣过靖勇侯什么。

众人本来担心陛下掌权后会秋后算账,然而一个月过去,朝廷法度正常运转,皇帝没有因为任何私人恩怨迁怒过什么人。皇帝践行了他登基时的诺言,用人只看才能,不问来路。从元熹年起,过往一笔勾销,众人只需安心办差,除去触犯律法、作奸犯科之人,其余臣子不问过往,不翻旧账。即便曾是杨甫成的门生,只要有能力有实绩,愿意继续为元熹朝发光发热,皇帝都既往不咎。

皇帝这样的说法,无疑在朝廷中引起轩然大波。这才是为帝者的胸襟气度,曾经因为局势不得不投靠、交好杨甫成的臣子大感安心,从此对新皇越发心悦诚服,尽心尽力。

皇帝和杨家有血海深仇,尚且能放过杨家的门生,不拘一格降人才,何况是曾经有过那么一丝小纠葛的前情敌呢?甚至真正小心眼、记仇且锱铢必报的程瑜瑾,都不太记得翟延霖这号人了。

蔡国公府这样急急忙忙的讨好,程瑜瑾看着也觉得很尴尬。

淑太妃哂笑,自嘲自己果然是小人之心,比不得程瑜瑾和李承璟这种心性气度。所以怪不得,最后是人家二人赢得了最终胜利,成为新朝帝后。

程瑜瑾问:“太妃近日搬迁,可有不适应的地方?”

“并无,妾身一切都好,多谢皇后挂心。”淑太妃说。淑太妃从宫妃升级为太妃,住所自然也要搬到清净的西三宫,将东西六所给新帝嫔妃让出来。虽然新帝也用不上这些宫殿,但是身为前朝嫔妃,淑太妃必须要将姿态做出来。

程瑜瑾听到淑太妃说一切都好,笑着点头。她毫无异状,又自然地接着问:“那杨太妃呢?近来神志恢复了吗?”

杨太妃…淑太妃的笑容不知不觉收敛,这个姓氏,这个辈分,后宫中几乎不做其他人想。

杨太妃,便是曾经的皇后,杨妙。皇次子李承钧被妖道蒙蔽,私自向先帝上贡有毒的丹药,致使先帝暴毙。妖道冲虚散人被打入天牢,没为奴籍,全部家产充公,流放三千里。李承钧也被剥夺寿王封号,贬为平民,终身□□。

至于李承钧指责太子谋反一事,也被治了一个污蔑的罪名。道理很简单,长生丹是冲虚散人炼好的,献给皇帝是李承钧亲手拿上去的,服用丹药也是皇帝自己决定的,李承璟怎么能提前得知长生丹里有毒?他又怎么能知道皇帝还真吃了。

之后的事情,全是李承璟机变快,人手埋的深。他得知皇帝出事后,立刻让太监换下要销毁的另一颗长生丹,还在乾清宫外布好御林军。至于内阁阁老等人,李承璟从来没有担心过。正如他说,得人心者得天下,他在众臣眼皮子底下做了那么多事,而二皇子却先是依仗杨家不问世事,后面又和道士勾结作乱,人心向背,已成定局。

说来世事真是难料,窦希音在杨家失势时,被先帝褫夺王妃封号,不妻不妾地住在寿王府。当时本来还有人笑言寿王大度,收留前妻,然而没过多久,李承钧因为谋害先帝之罪被削为平民,竟然和窦希音头衔齐平了。

如今这两人被圈禁在一方小院子里,倒也成了患难夫妻。李承钧犯下的祸事被揭露后,杨皇后当即便晕了。等醒来后,二皇子已经被圈禁,她自己也被废除了皇后称号。从此杨妙的神志就不太正常,不和外人交流,只管抱着膝盖和空气自言自语。

李承璟虽然废了杨妙皇后之位,却留了她一条命在。李承璟褫夺杨妙后位后,没说将她贬为什么品级,大家只好不清不楚地以“杨妃”代指。杨妙既然还是先帝的妃子,那这次先帝嫔妃迁宫,她也必然在列。

淑太妃不太想提这个人,只好含糊道:“妾身和杨太妃并不亲近,并不清楚她的现状。想来陛下与皇后恩恤,皇恩浩荡,杨氏的病应该好些了吧。”

程瑜瑾点头,清浅道:“那就有劳淑太妃照看一二,本宫先行谢过淑太妃。”

淑太妃连忙称不敢。她心里明白了,皇后并不想要杨妙的命,但是也不希望杨妙再惹出什么乱子来。安安静静在冷宫了此残生,大概便是杨妙最好的结局了。

建武年间风光无两、权倾一时的杨家,至此彻底坍塌。杨甫成被剥夺功名,三代以内不得入仕,杨孝钰横死,二皇子圈禁,杨皇后被废,就连仅剩的杨太后,也没有得以善终。

在李承璟登基之后,当即便下令重审建武八年清玄观灭门一案。最后查出,山洪并非偶然,而是上游有人炸毁堤坝放水;清玄观无一人生还也并非天灾,而是被人灭口。

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针对皇太子的阴谋。背后主使,正是当时的杨太后和首辅杨甫成。

谋杀皇太子,还涉嫌谋害前皇后钟氏,杨甫成被重新追加罪责,可惜在毒酒到来之前他就因贫寒交迫,染病而死。杨太后也被剥夺尊位,不准合葬帝陵,不配安享太庙。

并不是死了,曾经的罪孽就可以一笔勾销,杨太后死后,依然为自己年轻时的暴行付出了代价,身名俱裂。杨甫成把持朝政二十多年,敛财无度,然而临死时,身边连抓药的铜板都不够。

康王妃兼原配皇后钟氏,被李承璟尊为太后。然后钟太后已经逝去多年,如今后宫之中,依然只有皇后一人说了算。

其实除了皇后,也没有其他人。这一点淑太妃十分羡慕,皇帝在登基大典同天,同时举行册后大典。全套礼仪结束后,大齐年轻的新皇当着全朝百官说,开国高祖立下法度,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他今年二十二,已有长子,故此生再不纳妃。日后内外臣子,不得再提充盈后宫、选秀添人之类的事情。

皇帝出口成旨,一言九鼎,而且还是在登基大典上说的,谁敢有异议?之后果然,没人提选秀一事。五军营董将军也十分没脸,灰溜溜将女儿禁足,听说这几天,已经在张罗给董小姐选婿一事了。

皇帝敢当着天下人的面说,可见信心和决心有多大。淑太妃对程瑜瑾十分艳羡,然而淑太妃不是羡慕程瑜瑾当了皇后,也不是羡慕程瑜瑾有一对可爱的儿女,而是羡慕李承璟对她的用心。何其有幸,此生能得夫婿如此对待。别说程瑜瑾是皇后,就算她只是个普通民妇,天底下都有的是女子,愿意用一生荣华富贵来和程瑜瑾换。

只可惜,既换不来,也羡慕不来。

这时候又有宫人进来禀报,宫女给程瑜瑾和淑太妃问好,然后垂手在一边,不再说话了。淑太妃了然,借口刚搬家,宫中还有事,先行告退。

程瑜瑾客气两句,让连翘送淑太妃出去。淑太妃出门时,隐约听到,里面提到了“靖勇侯夫人”的名字。

靖勇侯夫人啊。淑太妃了然,怪不得不方便说给她听,原来是程瑜墨的事。淑太妃早年从娘家听说过,宜春侯府有一对双胞胎姐妹,姐姐聪慧端庄,妹妹活泼随性,后来,靖勇侯和姐姐订婚,过了两个月后说认错了人,改成了妹妹。

所以,最后是妹妹顶替姐姐嫁了过去。妹妹肖想姐夫,这本来已经够让人诟病的了,要是程瑜墨婚后和和美美的倒也算了,偏偏她和霍家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生。听说程瑜墨和婆婆霍薛氏,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好几次都动了手,简直成了勋贵人家的笑话。

霍长渊摊上这么一个妻子和母亲,以后有的是他受。可能是因为家事不顺,牵制了太多精力,霍长渊仕途也毫无寸进,甚至因为疏忽,犯了好几次错。

一个朝廷命官像他这样,家宅出了名的不宁,官场上也没有多大功绩,仕途基本已经到头了。听说靖勇侯爵位到他这辈已经是末代了,以后,还不知道京城里有没有靖勇侯这号人。

反而姐姐呢,被退婚后在家里留了一两年,最后嫁给了借住程家的太子,也就是当今陛下。人生际遇,难以言说。

宫女扶着淑太妃回宫,听淑太妃感慨完这对姐妹的际遇后,宫女说道:“太妃娘娘,您说是不是正因为姐姐退婚在家,说不上亲事,才捡了天大的漏?毕竟私底下一直有传,太子当年娶程家女,是因为答应了程老侯爷的条件。程老侯爷仗着救命之恩,挟恩求报,让太子娶程家女作为报答。二小姐已经嫁人,家里只剩下大小姐,所以才…”

淑太妃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宫女话中的意思后,十分不屑:“可笑,事后诸葛亮,这不过是庸人给自己贴金罢了。我们如今这位陛下,虽然看着光风霁月,礼贤下士,但是满朝文武谁敢顶撞陛下一句?外和内刚,谦和而有主见,这位主的能耐大着呢。如果当初不是他自己愿意,谁能逼迫他娶不喜欢的女子?别说程老侯爷,就算先帝也不行。你再看看陛下对皇后的稀罕模样,说当初不是他自己谋夺来的,本宫第一个不信。”

宫女想了想,很容易被说服。无论是东宫时还是登基后,陛下的种种表现,确实很此地无银三百两。

淑太妃说了一会,脸上带着悲悯嗟叹,缓缓叹息:“这个说法是谁传出来的,本宫大概也能猜到。可怜啊,一辈子只能看到别人得到了什么,却不想想人家付出了什么。姐姐未退婚时,怨恨姐姐顶替了自己的姻缘;等如愿嫁了过去,却把自己的日子过的一团糟糕。这时候回头见姐姐又嫁了好人家,心中不平,反而怨祖父偏心,说姐姐捡了自己的漏。呵,可怜,可笑,可悲。”

宫女沉默,淑太妃给自己悠悠打着扇子,似有所指道:“本宫虽然不知道程家的事,但是本宫猜测,若当年没有退婚那一茬,大姐姐按期嫁了过去,之后的太子妃皇后,也不会和妹妹有什么关系。根本不是捡了天大的漏,而是那个位置,本来就只留给一个人。”

淑太妃感叹了一会,突然笑道:“这些和本宫有什么关系。新朝的事,本宫这个前朝太妃操什么心。以后陛下和皇后的事,不许再说。”

“是,奴婢遵命。”

夜幕渐深,紫禁城里次第亮起灯火。李承璟在坤宁宫里逗孩子,分别掂量了两个孩子后,李承璟道:“明月又漂亮了,果真是我大齐的明月。不过李明乾也胖的也太快了,他以后要注意形象,可不能吃成个胖子。”

程瑜瑾听到这话瞪他:“说谁胖呢?这分明是正常的圆润。”

“圆润?”李承璟捏着儿子胳膊上的肉笑,“你看看他的胳膊,这还叫正常?”

李承璟在程瑜瑾的眼神中败下阵来,笑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平时看着还挺明理的,怎么对两个孩子这么没底线?”

程瑜瑾轻哼了一声,把他手里的孩子夺过来:“你竟然还嫌弃上了。挤兑完明乾挤兑我,看不惯的话,回自己宫去。”

李承璟笑,连忙伸手护住程瑜瑾:“他是真的重,你小心抱不住。好了好了,我怎么可能说你,别生气。”

小孩子精力不济,没玩一会就困了。李承璟让宫女将小皇子、小公主分别抱回去睡觉,没了碍手碍脚的孩子,李承璟终于能和程瑜瑾单独相处。

他屏退宫人,和程瑜瑾对坐窗前,亲手给她倒满杯盏,说:“重阳将至,登高去疾。今年我们恐怕是登不了高了,先喝杯菊花酒,暂且应应景。”

杯盏里的酒是橙红色的,倒在白玉杯里极为好看。程瑜瑾拿起来试探地抿了一口,发觉并不辛辣,才慢慢喝尽:“这个酒甜甜的,一点都不呛。”

李承璟又给她倒了一杯,另给自己满上,说:“不要喝的太急,虽然是花酒,口感清甜,但是后劲并不小。喝太快,一会你就该晕了。”

而这时程瑜瑾已经又喝了半杯,她低头看了看,无奈道:“后劲不小,为什么不在之前说?非得看着我喝完了,才告诉我?”

李承璟摩挲着酒盏,挑眉笑道:“可能许久没见你撒酒疯了,有点怀念。”

“别诬陷,我什么时候撒过酒疯?”

“还不承认?你之前喝醉了,那可是酒壮怂人胆,对我极为放肆。”

程瑜瑾撑在小桌上,发觉这个酒上头真的快,她现在就有些晕乎乎的了。程瑜瑾侧着头,笑问:“殿下怎么知道那是喝醉了?”

她叫他殿下,显然已经喝醉了。李承璟配合地点点头,说:“有理,很可能是你借酒装疯,为平时之不敢为。”

“那我做了什么?”

“动手动脚,抱在我身上不放,还意图强吻于我。”

少来,根本没有。程瑜瑾微笑着看他一本正经地胡扯,点头道:“那可真是委屈殿下了。后来成了吗?”

李承璟短暂地停顿片刻,义正言辞地摇头:“没有。”

程瑜瑾笑,突然撑起身,越过矮桌凑到他脸前,轻轻凑上一吻:“那现在就成了。”

程瑜瑾做完之后脸就红了,她想回撤,却发现腰已经被人扣住。李承璟反手将她放倒,一脸正经地说:“你这样强吻人不对,为夫教你。”

程瑜瑾脸越发红了,心想借着酒劲装疯的人分明是他才对。窗外天高气爽,苍穹深邃,繁星满天。程瑜瑾面前倒映着漫天繁星,而眼里只能看到一个人。

她脸颊绯红,最后,含嗔带怪地瞪了眼前人一眼:“道貌岸然,毫无为长辈的自觉。”

“既然承你一声九叔,我这个叔叔当然要为你答疑解惑,将你教好。好好学着,下次强吻人不许这么敷衍。”

第146章 番外之前世

元熹五年。

乾清宫的太监早早捧了朝服, 守在殿外等待陛下传唤。陛下自从登基后,勤勉仁德, 开明清正,是众人心中完美的圣贤君王。若较真论起来,陛下什么都好,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登基五年, 尚未立后。

其实也不是没有立后,而是曾经那些闺秀们不知道怎么了,都意外身亡。陛下还是太子时, 先帝为陛下指了一位太子妃。结果册封尚未举行, 准太子妃得病死了。

先帝十分过意不去,因为陛下从小流落民间, 多年孤身一人,先帝对长子多有亏欠, 便想着为他指一位温柔贴心的太子妃, 免得长子总是孤零零的。结果准太子妃尚未成婚, 竟然得了急病。皇帝想再为陛下赐一门婚事,陛下却说大业未竟, 无心私事, 何况前面那位闺秀虽然没有受册,不算正经的太子妃, 但是毕竟和陛下有了夫妻名分, 他合该为其守妻丧一年。

先帝见状只好作罢。等一年过后, 东宫和杨首辅对峙越发严重,首辅和太后等人不甘心让陛下有一门强力的妻族,所以一直压着不肯让其娶妻,陛下忙于朝政,也着实没有心思。后来杨家事败,杨首辅被革职,杨太后病逝,紧接着二皇子伙同妖道给先帝呈献仙丹,竟把先帝毒死了。

杨家经此一事彻底倾颓,陛下顺应民心登基,改年号元熹。之后,李承璟也如同众人期待的那般,从一个完美的太子,变成一个完美的帝王。

陛下五年来无一处不好,唯有一点让内阁和朝臣操碎了心,那就是陛下中宫空悬,至今尚未立后。先帝孝期结束后,内阁代表众臣请命,请陛下选秀。陛下应允,礼部珍而重之挑选了身家清白、品行端正的适龄闺秀,结果在正式册封之前,这位闺秀失足落水,溺死了。

这回连内阁都无话可说了。新娘屡次在成婚前出意外,李承璟冷了心,觉得或许真的是自己生于端午,天生注定是孤独命格。所以降生以来,克死了母亲,克死了外祖母、外祖父,等从民间归来,再度回宫后,太后、皇帝接连死去,弟弟被圈禁,继母疯疯癫癫,举目望去,竟然再没有一个亲族。

连妻子也是如此,谁和他订婚,谁就出意外。

李承璟彻底歇了娶妻的心思,一心专注治国。内阁不敢再劝,只好听之任之,唯有贴身伺候陛下的太监们,看到深更半夜陛下还在书房内批复奏折,一人,一桌,一盏孤灯,委实心酸。然而陛下看着好说话,其实最有决断不过,太监们即便想让人在身边照料陛下,也不敢自作主张。

今日,御前大太监早早就捧着御冠,等在乾清宫外。陛下这五年来,早朝风雨无阻,从无迟到。他根本不需要太监提醒,到了点便唤人进来,准时的可怕。大太监以为今日也是如此,可是他等了一会,眼看已经过了寻常的点,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大太监有点着急了,他压根没有想过陛下睡过了、忘了之类的可能,他最先想到的,是陛下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大太监有点急了,忍不住上前,轻轻叩动殿门:“陛下,该早朝了。”

大太监屏息等着,打算三息没有动静,他就闯进去。好在他数到二的时候,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进。”

大太监长长松了口气,道了声不是,领着人推门而入。

李承璟脸色一如往常,清俊淡漠,不怒自威,是位好看却不敢让人生出丝毫亵渎之心的帝王。他在太监的侍奉下换上赭红朝服,冕旒之下,更显帝王威仪。

太监环绕在身边为他系林林总总的配件时,李承璟竟忍不住走神。说来惭愧,他今日起迟了,以致于需要太监提醒才记起时间,全是因为做了一个梦。

还是一个,不太好说的梦。

李承璟身为成年男子,还是一个十分健康的男子,觉得偶尔做些巫山之梦,实属正常。但是昨天的梦…怎么说,真实的有点过了。

层层衣袖之下,李承璟的手指,忍不住轻轻摩挲。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温暖馨香之感,李承璟今日才知温香软玉,竟字字属实。他昨夜批折子到深夜,入睡之后,竟然莫名来到一个陌生的寝殿,见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子。

李承璟隔了一会,才认出来这是坤宁宫。自从杨妙被废后,李承璟迟迟没有立后,皇后寝宫坤宁宫也就此空置下来。即便有宫人日日清扫,但是一处不住人的宫殿,会从根上蔓延出清冷荒凉。

然而眼前的坤宁宫,却生机勃勃,暖香阵阵,每一处的摆设雅致精巧,一看就知道花费了心思,并且主人品味不俗。

奇怪,他睡前并未察觉到不对,不可能有人作乱,而且,天底下也不会有人能复制出一模一样的坤宁宫。李承璟以为自己是做梦,但是过了一会,他看到一个端庄华丽的女子施施然走过,她的脸隐约有些印象,但是并不熟悉。

在梦中,会出现一个不认识之人的面容吗?李承璟觉得不会,然而之后的事更加奇怪,殿中之人仿佛看不到他一般,宫女往来穿梭,还称那位漂亮出奇的女子为皇后。

皇后?

听到这个称呼,李承璟突然生出些奇怪的感觉。冥冥中仿佛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指引着他,但是眼前仿佛被什么遮挡住了一般,让他始终看不清对面的路。

后来,他还看到两个四五岁大的孩子跑进来,最后面的姑娘小小年纪就眉眼精致,明显像母亲,但是最让李承璟震惊的,还是为首那个男孩。

那个孩子,眉眼肖似李承璟。

李承璟很快就得知,男孩叫明乾,是皇长子,即将被册封太子,女孩叫明月,是阖宫捧在手心的明月公主。他们两人,还是双胞胎。

这样的双胞胎,似乎该叫龙凤胎。明乾似乎极为苦恼,他总担心自己不小心吃胖了,损害了太子的形象。李承璟听到这样的话极为恼怒,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能吃多吃是好事,是哪个不负责任的人说他胖?

而且李明乾身形匀称,小小年纪就能看出来腿很长,长大了必然是副好骨架。到底是谁说他胖?

可能是因为老大一把年纪都无子,李承璟看到这两个孩子,有着说不出的亲近。众人都看不到他,他就那样站在坤宁宫中,看着这母子三人说话、用膳,饭后那位女子哄两个孩子睡觉,朦朦胧胧的光线中,她的侧颜好看得出奇,李承璟发现自己竟完全挪不开视线。"

下午的时光一晃而过,李承璟甚至还去侧殿,无声地指点了两个孩子写字。这个梦境到此,李承璟已经极为满意,虽然这并不是他的孩子,但是他竟奇异地满足。或许,上天看他太过孤寂,让他在梦中一圆天伦之乐,已是上天恻隐。

李承璟都已经做好梦醒的准备,谁知道天色渐渐暗去,宫人们突然齐声称陛下。听到这个称呼,李承璟先是愣了一下,瞬间生出一种被冒犯的不悦。

他自己都觉得奇怪,古往今来,不可能只有他一个皇帝,陛下这个称呼也不为他所独有。而这个女子是皇后,她的丈夫,显然会是另一个皇帝。

但他就是觉得不悦。他沉着脸转身,想看看被称为“陛下”那个人是何等人物,结果,竟看到了他自己的脸。

是他?不,李承璟很快反应过来,不可能是他。他并未娶妻,更没有子嗣,如何会有这种妻儿双全的美满境遇。莫非是他近来太忙于政事,疏忽了心理,以致于魔怔入梦,竟然幻想了这么一幅圆满到虚假的梦?

李承璟觉得有些尴尬,他可能真的需要暂时放松,休整一二,瞧瞧他梦里都在干些什么。然而这还没完,李承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脸走入宫殿,和妻儿一同吃饭,饭后去指点了明乾和明月写字,然后就打发他们回自己宫殿。之后夜深人静,夫妻二人,做些什么理所应当。李承璟尴尬非常,他想要回避,可是触感、嗅觉都和另一个人绑定,甚至某个地方的感觉也是互通的。

克制端正的大齐陛下做了一个自己都看不过去的梦,就是因为这个梦,他五年来精确到分秒的生物钟,竟然起迟了。

此时太监们已经为皇帝陛下穿好了朝服,李承璟自己正了冠,大步朝外走去。

今日的陛下依然勤政爱民,冷静自持,然而只有李承璟自己知道,他在早朝时走神了多少次。

晚间,李承璟放下朱笔的那一刻,竟然奇异地生出些期待来。

他自己都对这种心理十分唾弃。然而入梦后,果不其然,他又来到了那个地方。

这么几天过去后,李承璟简直怀疑自己被什么狐妖下了蛊,夜夜入梦,行难以启齿之事。他也终于忍不住,暗暗留意起,梦里那个女子是谁。

然而答案到来的猝不及防。又是一个无人之夜,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把女子灌醉,然后又拐上床榻,美人在事中体力不支,他却始终不肯给个干脆,非要问:“你该叫我什么?”

“陛下…”

“不对,再说。”

“太子殿下?”

“还不对。乖瑜瑾,你再说不对,就该受罚了。”

美人乌发凌乱,汗湿红被,只好无力道:“九叔。”

李承璟醒来后,觉得难以置信。这个称呼虽然久远,但是并不陌生。仔细论来,他做李承璟的时间,还没做程元璟的时间长。

他竟然,娶了自己在程家的侄女?他记事以来,处处以史书中圣贤太子为标准,严苛约束己身,但是他竟然干出监守自盗、求娶侄女这种事?

以这几日的观察,他甚至觉得未必是求娶,说不定是强娶。

李承璟对自己产生极大的怀疑,并且对另一个自己极为唾弃。可能是因为心里产生了排斥,自此之后他一梦天亮,再也没有梦到另一个世界自己和程瑜瑾的相处细节。

对的,他怀疑,那是前世来世,或许随便什么定义,总之是不同的世界,同一个他的生活。

李承璟清正严谨、严格自律地过了几天,在第五天时,实在忍不住,非常不经意地问:“宜春侯府之人,都怎么样了?”

大太监不明白陛下为什么突然想起宜春侯府。他捡了重要的人说,虽然程元璟已死,李承璟以全新的身份回归,但是亲近些的人都知道,陛下,便是曾经宜春侯府程家的第九子,建武十九年的进士,程元璟。

虽然陛下和先帝都没有认程家,但是在陛下登基后,程家还是过得极为安逸。虽不担任要职,可是富贵无虞。大太监说完了宜春侯和庆福郡主,见陛下还没有叫停的意思,只能自我怀疑地继续往下说。李承璟听了半天,忍着不耐灌了一耳朵程元贤的风流韵事,可算得知程家两位姑娘的下落。"

其实已经不能叫姑娘了,应当是姑奶奶。两位程家姑娘,都嫁到靖勇侯府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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