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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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离自此一笑,从镜子里观察着傅剑玲的表情,正想开口,傅剑玲却说:“麻烦你有话好好说,开车看前面!”葛离挠挠头,遂看着前方:“高中的时候,我就跟你们说过,我会跟他一辈子。”许为静便冷不丁嘲讽道:“干吗?你们俩从那时候起就在搞玻璃了?”

  闻言葛离全不介意:“男人之间做兄弟好过你们女人之间做姐妹!许为静,我看到你就觉得可怜,你什么时候能把别人的感情真当那么回事地爱惜,还至于现在抱着一百年不见的傅剑玲嚎啕大哭?别怪我说话直,你哭完了,傅剑玲肯定还猜你十有八成有事求她。”

  很奇怪,当他们都还小的时候,十几岁那会儿,他们之间说话还不像现在这么直接。傅剑玲自己总愿意勉为其难,而葛离也都事后才能想通,在这个基础上的人际交往中,心机乖张的许为静便总有些如鱼得水的味道。而今大家一见面都开始揭她的底,摆出一副早已看穿她的德行,末了,还要表达出一番至为真诚的理解与包容。这让许为静尴尬地沉默了,也许更有些啜泣的意思。

  傅剑玲没有对葛离的话进行否认,只是好言安慰她道:“不管怎么样,你有事可以直说,要是能帮上忙的话,我尽力。”

  葛离开着车,眼睛盯着前面,听到她说的话却摇头笑起来,“傅剑玲,我现在真的相信宗泽说的话了,他说有两种人是很容易在一起的,一种是记性太好的人,永远不会甘心失去,另一种,是记性太差的人,总是喜欢重蹈覆辙。”

  傅剑玲却很无畏:“这倒像他说的话,可也许我和他都是记性太好的人。”

  葛离说:“你可以问问许为静她是不是也这么想!”

  夜幕犹如一层沉闷的黑色雾霭,缓缓降下来,降到相当黑暗的程度,便能完全剥夺白昼留下的最后话语。人们相继睡去,或许睡前脑海里停留着千奇百怪的困惑,这些困惑或使人遗憾,或使人怦然心动,甚至悄然入梦,叩响秘密心门。

  傅剑玲不得不承认,自从她确切地知道韦宗泽回来了,她的心就一直在门外徘徊着,偶尔还会怯懦地打开一条缝隙,偷偷往外面看去。这是否表示,她其实期待着再次相遇,或者表示她对他的理性的否定已经动摇了。在她还没见到他或者听到他的时候,他们之间所有的故事顷刻间排列成一段胶片,并且那些开心的美好的东西都在前面跳跃着,而那些不好的绝望的东西黯然藏于尾声,这究竟是记忆在重组还是旧梦一触即发。

  她像穿越时空一样穿越雾霭,回到了四年前,她和韦宗泽最后一次和好,那么短暂,那么鲜明,他把她所有的宽容和期望都占领了。可是他走的时候,那么执拗,那么坚定,把她所有的勇气都带走了。

  她彻夜迷失在半梦半醒之间,意识时而飘回过去,时而看清现时的自己,还有更多时候,薛涩琪的脸、许为静的脸、葛离的脸不断交替地出现,突然之间他们又全都消失了,她好像听到哗哗的玻璃片被扫动的声音,接着就只剩下韦宗泽的脸。四年前的,六年前的,更久远的,他有一双吸引她的眼睛,在那双眼睛里,有悲哀和委屈,还有更多的冷酷和好奇心。

  翌日,新的一周开始了,阳光很好,傅剑玲却带着浓重的黑眼圈来到公司。早会的时候薛涩琪迟到了,徐莹讽刺她说,难道从北京回到武汉也会有时差?薛涩琪难得心情好,又因为有错在先,没有和她起冲突。不过开完会,她经过徐莹身边的时候说,我接你的位置,就向你学习,想必你是不会犯什么错的。徐莹冷笑,犯错了也不该你管。薛涩琪得意道,那可不一定!说完便朝傅剑玲这儿过来。

  这次元禾建立,前期筹备工作中包括人事方面,在猎取人才这一块,徐莹还是不错的,但是偏偏苏兆阳把元禾的人事和中盛的分开了,换句话说就是一个公司有两个人主管人事。这让徐莹很犹豫,介于苏兆阳和薛涩琪的关系,徐莹认为自己把工作做得太好,难免为他人作嫁衣裳,但如果不好好做吧,苏兆阳就完全有理由把全部人事交给薛涩琪,那让徐莹更不甘心。

  而薛涩琪本来就不喜欢徐莹,现在两人横竖都不是一条路上的,平日她对她的敌意也就不怎么收敛,关于这点傅剑玲也认为不要紧,说不定苏兆阳要的就是这一点女人间的小风波,这就像有意无意中预示着更大的风波。

  薛涩琪拿着元禾时代的职员资料走进傅剑玲的办公室,还没说话,先呆了一下,“我的天,你丫周末干什么了?眼睛黑的像杀人犯。”

  傅剑玲正在看资料,头也不抬便问:“人家都说像熊猫,就你有想象力,什么像杀人犯,亏你想得出来。”

  薛涩琪说:“我没说错啊,那些杀人犯啊,我是说那些变态杀人犯,哪个不是彻夜不睡,一门心思在那儿构想怎么能把人杀个过瘾。”

  傅剑玲抬起头:“我的眼睛真有那么夸张?”薛涩琪说:“太夸张了,刚才苏总还特意问我,傅剑玲没事吧?是不是太累了,公司最近的事是很多,叫她也不要太勉强,后面麻烦的事会更多。”

  傅剑玲则把资料夹合上,伸伸懒腰,喝上几口茶,才笑说:“苏总这个人就是这样,一边说别太勉强啊,一边说事情好多啊。真虚伪。”

  薛涩琪不爱听这话,便说:“人家一回来就提拔你做副总监,让你的能力得到最大发挥,你却在这说人家阴险。”傅剑玲盯着她:“你心疼了啊!”

  薛涩琪遂把手上的文本往她桌上一扔,“喏,这个是新的聘用合同,别的不说,你的工资现在是五位数了。”傅剑玲拿起来浏览片刻,然后放在一边,问薛涩琪:“上面只提到了元禾时代,可没有提到中盛。”

  薛涩琪说:“有什么问题吗?元和时代不就是中盛的。”

  傅剑玲说:“你跟我说实话,苏兆阳是不是打算另辟蹊径。”薛涩琪起先不语,半晌又说:“我是有这种感觉,但也不确定。北京那位已经跟苏总有些分歧,论优势的话,我觉得咱们俩跟着苏总这边会有更多发展机会。”

  “这就是你绑定我和苏兆阳的原因?”傅剑玲问。

  薛涩琪于是不高兴道:“我哪一点是为自己了,最多只是希望我们一直在一起。现在能有专门的创意部门给你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能做这个有一半是你的能力,还有一半是苏兆阳在给你机会,你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其实傅剑玲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不舒服,就像最初得到提升是因为她的能力,而后却逐渐开始参杂其他原因。所以面对薛涩琪的好意,她虽然已经接受了,却无法坦荡面对自己。

  “是因为苏兆阳认可我,还是你坚持推荐我?”傅剑玲问。

  薛涩琪犹豫了一下,“都有,但前提是你有能力。你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你做的很多创意都为曹品这样的顶级设计师赢得了国际大奖。这次提升以后,苏兆阳会再聘请一个人跟你配合,这是一个机会,没有人害你。”

  想想薛涩琪若不是真的在乎傅剑玲,哪会做出这样的努力,她自己虽没有什么特殊的才能,但是能够看到傅剑玲得以发挥,她自己心里也会有成就感的。

  傅剑玲知道自己惹急了薛涩琪,忙又说道:“不是的,我没有说你害我,我只是觉得有点累。”

  薛涩琪点点头,“你看起来确实很累,周末到底干嘛去了,我没盯着你,你就出去鬼混了?别说是参加同学聚会闹的。至于吗?都谁去了呀。有我在意的不?”

  傅剑玲便说:“有2个你肯定会在意。”

  “谁啊!”

  “许为静和葛离。”

  薛涩琪闻言,几乎是跳了起来:“许为静真是阴魂不散啊。才几年而已,又出来害人了!我告诉你,我不许你跟她来往,不然咱俩就绝交。”

  傅剑玲笑:“至于吗?”

  薛涩琪说:“至于。”

  薛涩琪惘然长叹,“许为静眼里只有两样东西,钱,和男人。剑玲,你应该最清楚!”

  傅剑玲说:“她和她老公好像离婚了。”

  薛涩琪则幸灾乐祸道:“活该!”说完,仿佛心情豁然开朗,薛涩琪从傅剑玲的抽屉里翻出几块巧克力,得意地走出去,出门还不忘提醒:“合同签好了,记得拿给我,你有一个月的时间考虑!”傅剑玲说:“我今天下班前就给你。”薛涩琪很高兴:“晚上我带你去做面膜,你的眼睛简直让我不敢直视。”傅剑玲好笑:“吓不死你。”

  傅剑玲发现只要和薛涩琪说话,无论说什么,最后都会变成逗趣的话题。是因为她们在心灵上是相互吸引的吧,以前许为静总抱怨她,杜雅在的时候,天天和杜雅扎堆,杜雅不在了,天天被薛涩琪缠着,骨子里搞不好是个拉拉。

  傅剑玲一边好笑,一边从抽屉里拿出钢笔,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打开电脑,调出苏兆阳发来的元禾的资料查看,她猜测新办公室一成立就会有个大的项目来做,也必须是个大项目。傅剑玲想到上次见面的洪明亮,谈话中曾提及他有亲戚是大型酒店的老板,可能会在江城开一家新店,便在这方面落了几分心思。

  傅剑玲就这么看了一上午,直到薛涩琪敲她的门,叫她去吃饭,傅剑玲才恍然觉得肚子饿了,于是转转脖子,关了电脑,预备中午饱餐一顿,恰巧搁在包里的手机丁丁响起,她迟疑一刻,便朝薛涩琪做了个手势,意思是稍等片刻,马上就好,然后接了电话。

  匆忙间,她没有注意到那是一行陌生的号码,然而听到电话里的人说:“剑玲,是我。”她脑海中忽然一片空白。

  她不说话,电话里的人十分明了:“你一定不知道说什么。”

  傅剑玲勉强回道:“的确是的。”

  闻言电话里的人便笑了,沉沉说道:“对不起,昨晚我没有去接你。”

  而这突如其来的问候,仿佛来自夜幕一端,平静分明,却找不到头绪。

  傅剑玲无法像他一样冷静,仿佛所有的关于韦宗泽的情绪全都蒸发了,剩下的,存在的,只是一段久违的傻气。她应该说些什么,甚至在这种情况下,她会觉得脚下有点虚浮,好似一种曾经很熟悉的难以忍受的感觉。

  打电话的人是韦宗泽,他的声音比以前低了些,沉了些,还依然含着若有似无的恶性。

  韦宗泽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心理准备再见到我,但是我很想见你。”

  第六章

  傅剑玲忘记自己是怎么挂电话的了,甚至忘记韦宗泽后来说了些什么,应该是些叙旧的话,还有问她什么时间比较有空,但她只看见薛涩琪等不及了在玻璃墙那边发脾气的样子,还有她终于朝她冲过来,问道:“谁这么不识趣,吃饭时间打这么久电话?”

  傅剑玲就像整个城市突然断电,突然就把电话挂上了,薛涩琪莫名追问道:“谁啊?”

  傅剑玲说:“一个客户。”

  便一边跟薛涩琪出去,一边悄悄关了手机。

  两个人到楼下随便找点吃的,看看时间还早,薛涩琪就叫傅剑玲陪她到处转转。可还没一会儿,苏兆阳打电话给薛涩琪,问傅剑玲的手机怎么关了,原想找她要一分资料的密码。薛涩琪觉得莫名其妙,“我说你关手机干嘛?”傅剑玲只好腆颜说:“我怕那个客户再打来。”

  薛涩琪一下便听出了毛病,“胡说,你几时有直接的客户了。”然后两手抓住她不放:“快说,刚才到底是谁?”傅剑玲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她是越这样,薛涩琪越是要知道,可她一不说,薛涩琪突然放声大笑,说道:“许为静就像个预警,她只要一出现,什么人都要出现了。让我猜下,刚才是韦宗泽。对不对?”薛涩琪又瞧了瞧傅剑玲的表情,她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不愿意开口,于是薛涩琪接着说:“其实只要你有意打听,韦宗泽的消息你随时都能知道,可你就是从来也不提从来也不问,就那个傻叉许为静倒是个人精,知道他回来了,首先就跑来找你套近乎,要干啥?还不就是想接韦宗泽的单子。做梦呢!来,乖乖,告诉姑奶奶,韦宗泽是不是要见你?”

  傅剑玲说是的,薛涩琪便尖声问:“他见你干嘛?娶你为妻?”傅剑玲噗嗤笑出来,“娶我为妻?亏你想的出来。”薛涩琪说:“那不然怎样,你们俩再和好再分手?你们准备滚滚红尘,几生几世?”

  傅剑玲于是挣开薛涩琪钳着她的两只手,径自往公司走,“随你胡思乱想,我绝不重蹈覆辙。”薛涩琪不信,“你说话算话?”傅剑玲说:“当然。”薛涩琪适机反笑:“那好啊,我姑妈又给我介绍了一个俊杰小哥哥,性格太温柔,不合我胃口,不如我介绍你去见见吧。万一看对眼了,你就不会重蹈覆辙了。”傅剑玲听着好笑:“我有那么可悲吗?”薛涩琪说:“你再这么一个人过下去,可悲是迟早的。”说完鼓励般搂搂傅剑玲,“来,‘韦宗泽是个混蛋。’说十遍。”

  傅剑玲便顺她的意,“韦宗泽是个混蛋。”薛涩琪也听着舒心,“再说一遍?”“韦宗泽是个混蛋。”“再说一遍?”“韦宗泽是个混蛋。”“再说一遍?”

  ……

  韦宗泽是个混蛋。所有的情爱于他只用来慰藉心灵,而他真正想要的是一个任他作为的大大世界。很久以前韦宗泽离开她,离开的时候他说:如果我成功了,就会来找你,不管你还要不要我。如果我失败了,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分手,傅剑玲耗尽所有的期望,以至最后只能笑出声来,对他说:不管走到哪里,你最后还是要回到你的敌人面前,而不是我的面前。韦宗泽,你是个混蛋。

  韦宗泽说:我是个混蛋。

  但还是走了。

  那一年特别冷,她已无颜回到父母身边,酷寒和孤独伴随着她,她过了一个隆冬,十指都肿起来,关节皴裂,疼痛异常。住在隔壁的辛小姐问她,以前冻过手没?她说没有。辛小姐叹着气说,那你以后,可能年年都会冻了。

  那个冬天她的手特别丑,伸出来像是老旧的布满裂痕的玻璃手,仿佛用力一敲就全盘坠落似的,对于身为女性的她,再无更寂寞的事了。

  回到公司,苏兆阳把傅剑玲单独叫到会议室,不久徐莹带着一个人走进来,是个年长的男性,一身休闲,个头不高,样子有些腼腆,进门朝苏兆阳点头致意,坐下后就一直打量着傅剑玲。

  徐莹介绍说:“这是董莲,资深设计师。”然后又向董莲笑:“这位是傅剑玲,元禾的创意副总监。”董莲的年纪比傅剑玲大很多,但他并不为此心存芥蒂,他站起来和剑玲握握手,朗声说:“我做过很多年建筑装饰工程,自己也开过公司,不过发现自己不是块当老板的料,还是一心做项目更有前途。前段时间,苏总已经跟我聊过元禾的做法,我觉得很好,很难得,我很荣幸加入元禾时代,也很高兴跟你合作。”

  傅剑玲知道这就是她的搭档,她不能对他太谦虚热情,也不能端出清高姿态,便一笑,简单道:“我是晚辈,还有很多事要跟你学习。希望合作愉快。”

  董莲极得体地点点头,并未作出太多反应。

  后来几个人聊了一下元禾下面的工作,事后苏兆阳单独留下傅剑玲。

  “怎么样,对我的安排还满意吗?”他说。

  傅剑玲小心翼翼地回道:“很感谢你的提携。实不相瞒,我有些没底。”

  苏兆阳却笑了笑:“别想太多,凡事尽力。”说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一个酒店的项目,客户是我一个熟人的亲戚,算是个大项目,我打算让元禾来做这个,牛刀小试一下,你先看看资料,然后出2份创意方案。”

  这对傅剑玲算是意料中事,便问:“什么时候要。”

  苏兆阳说:“不急,我还要再和对方聊聊,有一个月的时间。”

  傅剑玲点点头,没多说话。

  苏兆阳一时也没什么可交代的,但他沉默了很久才说:“好,那你去做事吧。”傅剑玲觉得也许苏兆阳有什么事想问她,但又问不出口。

  傅剑玲回到办公室整理资料,想起手机还一直关着,觉得自己幼稚好笑,便又把它打开了,手机搁在桌上,她开始埋头工作,可突然间手机响了,她吓一跳,拿起来一看,是葛离。犹豫片刻,终究接了,但她不先开口。

  葛离说:“宗泽正在香格里拉参加招待会,离你很近。”傅剑玲问:“有什么事吗?”

  葛离说:“宗泽想见你。”这时傅剑玲已经冷静下来,语气比较平静:“没问题,就晚上一起吃饭吧,你让他直接在餐馆等我。”葛离问:“哪一家?”“哪一家都可以。”傅剑玲说:“订好位置告诉我一声就行,我下班自己过去。”

  葛离顿了一会儿,犹疑问道:“傅剑玲,你是不是生气了。”傅剑玲十分好笑:“叙旧而已,我生什么气?”葛离说:“总觉得你不高兴,我想你总不至于完全不在乎宗泽了吧。”傅剑玲忍俊不住,“你干嘛这么关心我跟他的事。真的是玻璃?”

  葛离想了会儿,却说:“大概是因为你们的感情曾经是我的理想。连我一个大男人,也想看到你们和好。”傅剑玲闻言,却反问道:“那你的理想已经破灭几次了?”葛离无言。

  傅剑玲说:“好了,反正我都答应见面了,你可以告诉韦宗泽,他还想见我,我已经觉得满足了,也原谅了。见过面以后,希望他不要再来找我。”

  葛离说:“这句话你自己告诉他吧。”便结束了通话。

  傅剑玲下班后锁好电脑和办公室的门,跟薛涩琪一起走,她告诉薛涩琪晚上会和韦宗泽一起吃饭,薛涩琪倒不讶异,反而笑说,那挺好,早死早超生,见完面,马上去相亲。傅剑玲敲她的脑袋,薛涩琪边躲边说:你见到韦宗泽,记得帮我带句话,三个字,王八蛋。

  傅剑玲哈哈笑,真要说?薛涩琪想了想,等等,听说韦宗泽这次回来是长期战斗,搞不好能捞到他们家的项目来做,王八蛋还是暂且收回,你就说,涩琪要我代她问候你妈好。

  傅剑玲笑得不行,小坏蛋,骂人专挑痛处。薛涩琪却十分哀怨:我也就这点能耐。

  两人一路聊着,走到大马路上,灯火渐次亮起,一辆黑色的轿车轻轻开来,稍缓后,葛离降下车窗,探身喊道:“傅剑玲,上车。”

  薛涩琪转头一看,第一次正面见到葛离,突然大叫:“哎呀,葛离,你眼里还有我没有啊,当着我面就敢要剑玲跟你走?”葛离早认出薛涩琪,知道她嘴巴坏,又是在马路上,便只笑不应,薛涩琪就调侃起他:“你那个光头是什么时候长草了?现在这乌黑亮丽的,差点不认出来。呐,我把剑玲交给你,你可负责在十二点前送她回家,我要打电话查岗的,知道不?”葛离下意识地摸摸脑袋,回道:“知道了,知道了。姑奶奶。”

  在他们调笑的当儿,傅剑玲已上了车,坐好后,她还叮嘱薛涩琪:“晚上走夜路要当心。”薛涩琪说:“你也是。”便在路边一直看着傅剑玲离开,葛离的车开得有些快,迫不及待一般使向那未知的港湾,这多少因着一点葛离的好奇心。

  然而就连薛涩琪也想知道,爱情是否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弥合伤痕修复痛楚。

  不久,一辆白色的轿车缓缓开来,在薛涩琪身边停下,但薛涩琪没有注意到,一会儿她接到电话,是苏兆阳打的。苏兆阳说:“你知不知道我特别特别爱你。”薛涩琪笑:“是吗?我不信。”苏兆阳问:“我要怎么做你才信?”薛涩琪说:“要我告诉你怎么做,你才做的话,我不稀罕!”苏兆阳笑起来:“那你转过头来看看,有一个追求者从你一出公司就一直跟着你,像傻瓜一样。”

  薛涩琪转过头,看到苏兆阳的车,驾座上,苏兆阳朝她看着,并没有微笑或生气,只一直看着她,用目光,而不是用他的心,薛涩琪便忽然觉得,也许她是输给他了。不单纯的爱,就像无刃之剑,令她尝到血的滋味,却找不准伤口的形状和位置。

  苏兆阳说:“来,上车,我要证明我自己。”

  薛涩琪乖乖坐上去,眼睛却一直看着路面,有很多这样的车来来往往,薛涩琪心想:你的证明就是去上床吧,证明你还有风流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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